宋菁：“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以为不会有什么变化。”
可方清不再说话，突然挂断，宋菁皱眉疑惑，仰头看了看天，又叹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别扭，应该就是别扭，又钻了牛角尖，她不太敢迈出那一步，从朋友的界限越过去，开启一段她不怎么信任的爱情。
宋菁一直是这样，只要钻牛角尖，就会钻到底，得等有人破。
这边方清挂断电话，战战兢兢叫了一声：“陈姨……”
方清特别害怕陈慧芳，小时候跟宋菁一起玩，两人玩的过头了，晚上十点都没回家，被抓回来后，陈姨冷脸看着她俩，那个眼神别提多吓人了。
所以，这时候碰见陈姨，她在思考自己说的话，陈姨听到了多少，所以当陈姨把她叫到办公室，让她交待的时候，她就觉得完了。
陈慧芳是一个讨厌撒谎的人，尤其是在宋菁身上，她不会允许协议结婚的事情发生，哪怕她跟陈姨说两人可能是互相喜欢也不行。
宋菁在外面游荡了一圈，吃了点东西才回家。
刚进门，屋内黑着，她打开灯才发现徐淮屿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臂盖着眼睛，一只垂着，垂着的那只手臂在轻颤着发抖。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好受。
似乎是感受到光源，他才把手放下来，睁开眼睛，本能地眯了一下，“你回来了。”
他坐起身，又问了一句：“还饿吗？”
宋菁就觉得鼻头一酸，她看到徐淮屿压着发抖的手臂，努力克制的状态，让她想到自己以前不能握枪时的痛苦迷茫，而现在他是不是也在痛苦呢。
看到他这个样子，她猜他肯定不好受。
“不饿。”宋菁声音哽了一下，“吃过了。”
“嗯。”他站起来，下意识甩了甩手臂。
宋菁一咬唇，拽住他的衣角。
徐淮屿低头看她，眼里情绪不明。
“今天我去张医生那里听到你辞职的事情，还有手臂的事情。”宋菁低头看了一眼他正发颤的手臂，“张医生的医术很厉害的，你看我那时候握不住枪就是他治好的。”
宋菁看着他，她发现徐淮屿幽深深地盯着她看，她怕自己的情绪太压抑，扬起一个标准的笑容，声音轻快了些，“而且你还这么年轻，我们还可以去国外治，工作这么久肯定也很累了，我那时候生病休假可开心了。”
“你在意我？”徐淮屿突然问。
宋菁懵了一瞬，“当然在意。”
“为什么在意我。”徐淮屿盯着她。
宋菁觉得他的眼睛又像是黑深深的井，让人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在意，其实相比在意，她更加担心他罢了，怕他难过，怕他伤心，她最害怕自己在意的人难过，伤心了，这比她难过伤心还要难受。
宋菁不想让氛围这么尴尬，她晃了晃手，双手插兜，笑着：“相比在意，我更担心你啊。”
她说完，看着徐淮屿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没那么颓废。
她走近，笑着拍了拍徐淮屿的肩膀：“我们是盟友嘛，朋友的担心啦。”
徐淮屿低下头，看着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自嘲一笑，是啊，朋友，他们一直是朋友的关系，界限分明，她连这个都要解释。
他真的很生气，气自己，气她，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但他就是不想再隔着一条界限去关心她，去爱护她，他就想越过这条界限，就想告诉她。
所以，徐淮屿侧身抖落她的手，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沉沉：“我从来没把你朋友，我不会跟朋友结婚，明白嘛宋菁，我喜欢你。”
宋菁疑惑，她还愣着，她在感情方面有很强的顿感，所以现在还没有转过来。
一阵沉默，外面响起高跟鞋的哒哒声音，宋菁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同她的心跳一个频率。
徐淮屿的声音沉下来，他的侵略性很强，他弯腰低头与她平视，“所以，你的每次担心，每次维护，都会让我胡思乱想，我会想，她是不是喜欢我一点点，才会对我这样呢，每次这样，我都会更加喜欢你。我不需要朋友的担心，我需要爱人的担心，作为妻子的担心。”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徐淮屿直起身，手臂依旧在发抖，其实他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这次直白的试探，或许会失败。
宋菁已经愣住了，她跟随着徐淮屿直起身，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心跳如鼓，他表情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迹象，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人。
所以，她的回答呢，脑子一片空白，她还没有整理清楚自己的感情，那条界限就横亘在两人之间，徐淮屿已经踏入线的一半，而另一半需要她来迈。
宋菁张了张嘴，还未说话。
但徐淮屿就已经低下头，收回视线，他眼神里不再有的是试探时候的紧张，多了落寞。
宋菁掐着自己的手臂，她想要解释，但张不开嘴。
咚咚咚急切的敲门声，让两人回过神来，徐淮屿从她身边经过，带过一阵好闻的味道，她喜欢的干净的味道。
她喜欢的……
门打开后，慧芳女士闯了进来，吴教授跟在后面拦着：“有话好好说。”
宋菁还怔着，徐淮屿也愣了。
慧芳女士直接进主卧看了一眼，又去侧卧看了一眼，回来后恶狠狠瞪着宋菁：“明天办离婚。”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44
宋菁低着头, 她觉得慧芳女士已经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能坐在沙发上同他们对话。
宋菁不是每件事都会跟慧芳女士对着干的，如果真是她有错, 她一般都会心虚，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脑袋已经清醒很多了。
吴教授跟慧芳女士坐在一起，徐淮屿和宋菁站着。
徐淮屿声音平静：“结婚的事情是我提的, 是我给她丰厚的诱惑条件。”
这话是主动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没有，结婚的事情是我们决定的，不存在诱惑行为。”宋菁急着争辩。
慧芳女士不吭声，过了一阵, 她的语气依旧带着怒意，冷冷地瞧了一眼徐淮屿, 眼神带刺, 慧芳女士的眼神杀是最可怕的。
宋菁看到慧芳女士的眼神, 再去看徐淮屿，他也看到了慧芳女士冷冷的眼神了, 她有些难过, 她真的受不了自己想要护着的人受伤害, 所以宋菁挡在徐淮屿面前, “这事是我们冲动，但已经结婚了，我们成年了, 没必要您都管吧。”
慧芳女士冷哼一声：“呵现在觉得自己成年了，你干的是成年人干得事嘛。”
“现在很多人都闪婚啊。”宋菁辩解，她仰着好看的脖子, 与慧芳女士争辩, 像母鸡护崽一样。
“人家闪婚是一见钟情也好, 见色起意也好，那都是有感情基础的，你们有嘛，想得到好，搭伙过日子有那么容易，柴米油盐能活明白？”
宋菁想反抗，能的，柴米油盐过得很好。
“有感情，是我单方面对宋菁的，所以，您有什么火气我都接受，跟宋菁没太大关系。”
宋菁回头瞪他，但后知后觉发现今天徐淮屿对她表白了两次。
“那就是你故意骗她的。”慧芳女士冷声说。
“有欺骗。”徐淮屿接受一切的批评也好，骂声也好，本来一开始就是他动了不该动的念想，趁着宋菁有困难之际，提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宋菁呼吸滞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而慧芳女士看了她一眼，“赶紧结束这场闹剧，下周一去民政局办离婚。”
宋菁刚想反驳，吴教授打掩护让她不要在慧芳女士气头上说出这件事。
宋菁便闭了嘴，慧芳女士站起来，拉起她的手往外面走。
“您干嘛？”宋菁被吓了一跳。
“回家，难道你在这里跟不清不楚的男生睡一起。”
话可真难听。
但宋菁没出声，她现在确实不能再住下来，最起码这两天肯定是不行的，她要找一个安静的环境捋清楚自己的想法。
房门被重重关上，吴教授看着徐淮屿颤抖的手，自己培养看重的学生，现在这么卑微的站在这里，他没了事业，也没有爱情。
吴教授是真实的心疼徐淮屿这个学生。
他走过来拍了拍徐淮屿的肩膀：“这件事是你太激进了，谈恋爱追女生怎么个方法都行，怎么由着青青用婚姻做儿戏呢，慧芳在气头上，但你俩得把感情捋好了，青青要是真没那方面的想法，是要准备离婚的。”
一切来的太急，走得又太快。
空荡的房子只剩下徐淮屿自己，又一次剩下他自己，他好像一直是一个孤单的人，孤单到用冷漠掩饰自己。
他动了动颤抖加剧的手，心脏一阵又一阵的抽疼，他蹲下来，静悄悄地谁也不曾给他一个拥抱。
*
宋菁还是住进了慧芳女士的家，母女俩在车上没有任何交谈。
只是慧芳女士进屋时，宋菁才说：“这件事奶奶知道吗？”
“你想让她再进一次手术室？”慧芳女士刻薄到。
宋菁理亏，但还是争辩道：“这几天您遇到徐淮屿装看不见也好，避免见面也好，反正不要对他说刻薄的话。”
“你喜欢他？”慧芳女士说。
宋菁咬唇，“反正不允许对他说刻薄的话。”
慧芳女士又冷哼一声：“先管好你自己吧。”
回了房间，宋菁才拿出手机看到方清发过来的微信。
方清：【跪下了，我真的对不起你，我那时候正好在心外的科室，没想到会碰上陈姨。】
方清：【陈姨把我批评一顿，我没办法就招供了，我对不起你。】
又有好几个方清的未接电话，宋菁倒是没生气。
她回：【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的，没事。】
方清：【你们怎么办？】
宋菁：【慧芳女士要我们离婚。】
方清：【那你想离吗？】
不想。
宋菁没回，转移话题问了方清奶奶的事情，方清也默契地没再追根究底。
关掉手机，宋菁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她在想徐淮屿现在做什么呢，她以前不觉得徐淮屿是一个脆弱的人，但接触下来发现他其实是一个温柔敏感脆弱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很体贴，他能察觉到很多别人发现不了的情绪，但心理压力肯定也很大。
她翻了一个身，想着要不要给徐淮屿发一个微信问一问情况，或者说我不会离婚的，你放心，可那情感还没捋清楚，她没办法给徐淮屿回应。
警队这几天很忙碌，配合刑警抓捕人贩和配合禁毒支队抓捕毒/贩，她都没有时间去思考。
后来结束任务，难得有休息时间，大家哄着要去聚餐，宋菁打算拒绝的，但架不住小胡和班仔的唠叨，她想着露一面，喝点吃点就走。
聚餐的地点是市医院附近的四川火锅，挺有名气的一个京南网红店。
班仔他们先过去，宋菁还要跟顾叔汇报一些情况，自己开车过去的，等红绿灯的间隙，收到小胡的微信。
小胡：【姐，你把车停远一点，这边车太多了，开不出去。】
宋菁回：【好。】
她把车停在市医院附近的停车场，打算走一段路，没想到刚路过市医院街边的小卖店，就碰到了程成。
程成笑着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宋队。”
宋菁觉得几天不见他变得欠欠的，但还是跟他打了招呼，她停下脚步，想问一问徐淮屿现在的情况，可看着程成，她又有点不想问了，没办法提。
她是一个目标明确的人，只要确定目标执行力就很强，所以对待徐淮屿的感情她还未理清，就很少去跟别人提，等理清了，她要是想，谁也拦不住她。
程成进了小卖店，买了一个冰激凌：“请你的。”
宋菁接过来道谢。
两人往医院那边走，路过医院旁边的花店，宋菁停下来，看着马路对面的徐淮屿，他一直挺耀眼的，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他，个子高高的，身形偏瘦，他的脸好像瘦了一些，单眼皮的眼尾微微下垂，头发好像更蓬松了些，那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会觉得他像只可爱的狗狗，像哪只狗狗的眼睛呢，那天雨天捡的金毛，可怜巴巴的，怕被人抛弃。
他应该没注意到她，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生。
身后程成咬着冰棍，凑到她面前，“老徐怎么跟她碰上了。”
“她是谁？”宋菁眯眼问。
“她就是当初医学院跟老徐并称男女学霸的风云人物，当初在医学院，男生成绩最好的是老徐，女生成绩最好的是她，杨芮。不过她每次都考不过老徐。”说完，程成叼着冰棍看了一眼宋菁，“他俩当年在医学院特别搭，堪比你俩的考场cp。”
宋菁斜眼睨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程成嘿嘿一笑，“我还是觉得你更厉害，当年老徐可是铆足劲才考过你的。”
宋菁懒得搭理程成，她视线越过人群，看向徐淮屿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氛围很好。
“打个招呼？”程成又问。
“不去，我有事。”宋菁果断拒绝。
“怎么，害怕被比下去？”程成笑着，他早就知道宋菁和徐淮屿之间发生的事情，方清还是他从陈教授那里“救”出来的呢。
宋菁看他，“无聊。”
宋菁本来是想走，旁边的程成不给她这个机会，只见程成扬起手，大喊一声：“老徐！”
徐淮屿侧过头，视线最先落在宋菁身上，他朝她望过来，两人视线一触，宋菁低下头，随意划着手机，对程成道：“有事先走了。”
她走的快，手机揣进兜里，双手插兜，辫子一甩一甩的。
等到了饭馆门口，她才看了一眼手机，徐淮屿发过来微信。
徐淮屿：【那件事你想好了吗？】
他尊重宋菁的想法，所以一直在给她时间思考。
宋菁盯着那条微信，随意地靠着墙，轻轻呼出一口气，想好了吗，还没有，还没时间想。
宋菁：【没想好。】
徐淮屿眉眼有淡淡的忧伤，程成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去喝酒，这人喝醉了啊，思想一下子就开阔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该想什么就想什么。”
这是唯一一次徐淮屿没反驳程成。
但很快，徐淮屿收到一条他不太看得懂的信息，来自宋菁的。
宋菁：【你的cp很多啊。】
这是一条宋菁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发过去的，发完她就后悔了，撤回了。
她不知道徐淮屿看没看见。
第45章 45
徐淮屿正跟程成在小酒馆喝酒, 只有他们两个，徐淮屿盯着手机看了半天，突然想起今天程成跟宋菁站在一起, “你今天跟宋菁说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