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郎丝毫没看出自家爹满眼的嫌弃,鞭子一扬,驴子就嘚嘚嘚的跑来起来。
他们还没出城门,果然就看见一辆辆的马车驴车往城外赶。
……
第三日的庆功宴上。
顾以沫被一群诰命夫人小心翼翼,又热情洋溢的恭维着。
因为太后和太上皇轻易不见任何人,小皇帝谢沐笙仗着有摄政王撑腰,又不许大臣们提立后选妃的事。
遂!
那些惦记后位的人家,便将主意打到了楚芸和顾以沫身上。
于是顾以沫和楚芸一出现在庆功宴上,就被一个个打扮得花儿一样的小姑娘们给围住了。
一开始。
两人还以为她们都目标是韩昀璟,可人家三句话不离皇上少年有为,治国有方。
就是在愚钝也回过味儿来了。
婆媳两个对视一眼,倒是都好整以暇认真打量起这些小姑娘们来了。
可看了一圈,两人眼里满是失望之色。
这些小姑娘年纪不大,可那满心满眼的算计,相互踩踏攀比的样子,弄到宫里不得斗个你死我活啊!
于是庆功宴一散席,婆媳两个脚底抹油,早早的就溜了。
而在八月十五大典的前一日,韩玲儿和肖家一家子彻底闹翻了。
因为韩昀璟特意交代过,肖廷烨复职的事按惯例走,不用特意看镇国公府的面子。
遂!
肖廷烨最终,只在锦衣卫领了个总旗的职务。
这让肖廷烨一家子都心里很不痛快。
加上这些年韩玲儿在绣坊掙的银子,一大半都用来给肖老婆子治眼睛了。
肖廷烨这十年要养家养丈母娘,养小舅子,手里压根就没多少余钱。
他们一家子初回燕京,又是置办新衣,又是置办首饰的。
而肖廷烨为了复职,没少请以前相熟的友人同僚吃酒。
他存下的那几个银子,在他复职的那一日,就彻底被掏空了。
手里没有银子,孩子们又把嘴给养刁了。
一顿没有肉吃,就嚷嚷着食不下咽。
这可把肖老婆子给心疼坏了。
可肖家因为逝去的肖父是个药罐子,本来就穷得叮当响。
后来肖廷烨考上了武状元,当上了锦衣卫的千户大人。
家里才好过了些。
可肖廷烨娶了韩玲儿才一个月便出事了,肖父刚有好转的身子受不了打击,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了。
肖老婆子又哭瞎了眼,她手上的银子,全在那段时间用没了。
孙子要吃肉,她自己没银子,便要韩玲儿拿银子出来买肉。
可韩玲儿死活说她没有银子了,而两个孙子还却嚷嚷着说她荷包里有金锭子。
肖老太太一恼,这不就在猪肉摊子前打起来了嘛!
韩玲儿也豁的出去,在老太太打了她两个耳光后,她便用一早就准备好的毒药裹着帕子捂在脸上。
几息功夫两边脸就肿成了包子。
然后她就顶着那张猪头脸,让两个婆子搀扶着,从青柳巷,一路哭哭啼啼走回镇国公府。
等肖廷烨从锦衣卫所出来时,整个燕京城都在传他娘为了一口肉,把辛辛苦苦照顾她十年的儿媳妇给打得毁容了。
肖廷烨被这一消息给气了个倒仰。
他家都没顾上回,便风风火火赶到了镇国公府。
可他连韩玲儿的人影都没看到,只得了张拟好的和离书。
第二百三十六章对,休夫的休书
“肖总旗!青柳巷的院子是我们家王爷的产业,还请你们三日内将院子腾出来。”
胡长喜言罢!转身就要回府。
“胡总管留步。”
肖廷烨回过神,拿着和离书急慌慌的想要追上台阶,两把闪着寒芒的大刀,却哐当一声架在了脖子前。
胡长喜蹙眉回头:“肖总旗还有何事?”
“胡总管!能让在下见见玲儿吗?就算是要和离,也应该让我们夫妻面对面的谈吧!贵府拿出一纸和离书就要我们夫妻分开,是否太过以权欺人了。”
肖廷烨此刻胸口怒火翻滚,说话也就没怎么过脑。
且这是他们肖家的家务事,玲儿也不是镇国公府的人,他们凭什么横插一杠管他们夫妻的闲事。
肖廷烨声音不小,他原是想要将杵在远处看热闹的人群引过来,给他主持个公道的。
可惜人家也不是傻的,中午韩玲儿肿成猪头脸,一路哭哭啼啼跑来镇国公府。
如今人家拿一张和离书出来,摆明了镇国公府要给韩二小姐撑腰啊!
他们远远看看热闹就好了,才不会傻不愣登凑过去呢!
再说了,这肖廷烨死而复生回来后,他从乡下带回来的小妾和三个儿女也太能造了。
绫罗绸缎看上了就往家里搬,每日还非得要大鱼大肉。
韩二小姐这些年,就靠一双巧手做绣品养活肖家那个瞎眼婆子。
那娘儿几个从乡下回来,吃的用的,还不是人家韩二小姐的银子。
如今把银子造完了,那肖老婆子竟然动手打了照顾她十年的儿媳妇。
还把人脸都打肿了,那得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人群里,一个年轻小妇人,用斜眼看着镇国公府门口的男人,语气嘲讽地开口道:“那老婆子不满韩二小姐没让那乡下女人做平妻,都恨死韩二小姐了,好几次我都看见那老婆子在街上骂韩二小姐呢!”
“真的假的?人家韩二小姐不离不弃照顾了她十年呢!她咋那么狠心啊?”
“十年的情谊算什么,人家儿子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两个大孙子,一个小孙女呢!韩二小姐不让那女人当平妻,那她的孙子孙女就都是庶出了,她可不得恨死韩二小姐了吗?”
“对对对!那老婆子怕不只是想让那乡下女人做平妻,恐怕还想着贬妻为妾,彻底让她的两个孙子做嫡子呢!”
这些人的议论声也不小。
肖廷烨听得额头青筋直冒,他们置办新衣首饰的银子,可都是他这些年自己挣的银子呢!
胡长喜则听得面露讥诮:“以权欺人?肖大人怕是没见过权贵欺人是什么样的吧?”他目光冷冷打量男人身上的飞鱼服:“倘若我们王爷真出手了,你不止穿不上这一身衣裳,收到的也不会是和离书。”
肖廷烨闻言,脸上瞬间青了又红,红了又白。
胡长喜轻哼一声,抬脚便进了府门内。
杵在不远处看热闹的人群听了胡大总管这话,有人疑惑的问:“不给和离书,那摄政王要给什么书啊?”
“还能有什么书,当然是休书呗。”
“对!休夫的休书。”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肖廷烨捏着和离书的手青筋暴起,手搭在腰间的绣春刀上,大步朝嘲笑他的人群走去。
“你们这些乱嚼舌根的,找死呢!”
看着二话不说就要拨刀出鞘的男人,大家呼啦啦全散了个干净。
肖廷烨心里的憋闷无处发泄,一拳击在了路边樟树的树干上。
顿时惊得鸟雀四飞。
啪唧!
肖廷烨感觉肩膀上被什么东西砸中,扭头一看,一坨鸟屎板板正正黏在自己的飞鱼服上。
“该死的畜生……”
肖廷烨气急败坏张嘴就骂。
花花一听这人还敢骂它,立刻招呼四周的鸟儿朝肖廷烨攻击。
——拉屎,都给本神鸟拉屎。
肖廷烨刚准备离开,头顶突然集聚了一大群叽叽喳喳的小鸟。
没等反应过来,一坨接一坨的鸟屎落下来,砸了男人一头一脸。
“该死的……滚开……滚开……”
肖廷烨护着脑袋慌忙逃窜,可半空中的鸟群就认准了他,一路叽叽喳喳追着他拉屎。
一时间。
长街上众人就看见一个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被乌泱泱的鸟群追得狼狈逃窜。
鸟群所过之处,全是一坨坨的鸟屎。
有闪避不及的人,也被殃及了池鱼。
花花和海东青飞回墨院时,绿箩正在跟顾以沫禀告此事。
告状精。
花花心虚的想要偷偷飞回自己房间里,却被自己主银给叫住了。
“去哪儿呢?过来。”
花花和海东青翅膀一僵,在房门口转了一圈,双双拍着翅膀落到了八角凉亭的石桌上。
“主银……花花去教训姓肖的狗男人了。”
小东西用圆圆的脑袋去蹭自家主银的手背,软软糯糯地撒娇:“花花可能干了,如今这燕京城的鸟儿们,全是花花的小弟了呢!”
一旁的海东青,也忙点着鸟头附和。
呵!还挺骄傲!
顾以沫将粘在手背上的圆脑袋拍开:“既然那些鸟儿都是你的小弟,那它们准头不好,将屎拉到旁人身上的事,你也是要负责任的喽?”
这破鸟小时候吃了睡,睡了吃,长大就成闯祸精了。
它喜欢吃伴玥楼的菜肴,回来这三日,每到饭点,就带着海东青飞去人家伴玥楼后厨偷吃。
你说你偷吃一盘菜也就算了,它倒好,每样菜它都吃几口,气得大师傅拿菜刀追着它砍。
事情闹到她这个主人面前,她真是脸都丢到太平洋了。
这次它还聚众闹事,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花花一听主银这话,当即就不干了。
“那可不能算是花花的错啊!花花都和它们说了,只攻击那个负心汉的,可鸟多屁股杂,难免会有误伤的嘛!主银你不能怪花花的啦!”
红杏和绿箩被花花一句鸟多屁股杂,给逗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顾以沫没好气戳了戳黏上来的圆脑袋:“还鸟多屁股杂,你在哪学的乱七八糟的话?”
花花用翅膀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很是洋洋得意地道:“大家不是都爱说人多口杂吗?套在刚刚的场景里,可不就是鸟多屁股杂嘛!”
第二百三十七章它坚决不能去道歉
“呵!你既然带了队伍,那就要做到指哪打哪,途中伤及无辜,可不是鸟多屁股杂就可以推卸责任的。”
顾以沫放下手上的毛笔,不容置喙地开口:“找到那些被鸟屎误伤了的人,去给人家好好赔礼道歉,而且,务必要在晚膳前做完,否则,今晚你就饿着吧!”
上辈子有人被鸟屎砸了都会觉得晦气,感觉几天都诸事不顺。
更何况是如今这个封建时代。
那些被鸟屎误伤了的人,指不定正用柚子水洗澡去霉运呢!
而花花是神鸟,它去道歉了,人的心情一好,霉运自然就消退了。
花花一听要它挨家去道歉,整只鸟登时就不好了。
它可是神鸟嘞!
堂堂神鸟去给人家道歉,它不要面子的吗?
不行!
它坚决不能去道歉。
“主银……那么多被误伤了的银,花花都记不得他们的脸了呢!”
顾以沫哂笑,无视花花的耍赖开口道:“这样啊!那你往后就别吃松针豆腐了。”
不吃就不吃,它去伴玥楼吃。
花花刚这么想,就听见自己主银接着道:“而且,因为你的带兵不利,之后一个月,你得在家面壁思过,不许出房门一步。”
啥玩意?
关它禁闭。
那可不行的啊!
花花当即就怂了:“呵呵主银……花花不记得那些人了,可那些野鸟知道啊!花花这个去把它们召集起来,让它们带花花去挨家挨户赔礼道歉哈!”
小东西言罢!
忙火急火燎飞走了。
见花花被吓到了,海东青气恼的瞪一眼慢条斯理擦手的女人,也忙忙紧随而去了。
小样!
她还治不了一只鸟了。
于是当天下午,那些被鸟屎砸到的人刚用柚子水洗完澡,就看见圣女王妃那只五彩斑斓,还会说话的神鸟一边绕着自己飞,一边一本正经道:“本神鸟奉圣女王妃之命,前来解除你的霉运。”
如此一来。
大家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被鸟屎砸中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
对圣女王妃的敬重,又上了一个台阶。
而肖家人听说圣女王妃派了神鸟出来给大家解霉运。
全都在大门口望眼欲穿。
可直至夜幕降临,也没看见那只五彩斑斓的猫头鹰出现。
“别等了。”
肖廷烨阴沉着脸关上了门:“玲儿被娘给打了,圣女王妃肯定不会让神鸟来咱们家的。”
“儿子……你也怪娘打了玲儿是吗?”
肖老婆子摸索着抓住儿子的衣袖:“娘不是故意打她的啊!她照顾娘十年,娘是真把她当亲闺女看的啊!
当时雁重和雁归说她荷包里有金锭子,而她却骗我说没有银子买肉了,娘也不知道咋回事,就一时犯浑把她给打了……”
“娘!这事不怪你。”
见自己老娘说着说着都掉眼泪了,肖廷烨纵然心里有再多的火气,也只能自己憋着。
不过想到两人再也回不去的情义,肖廷烨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虽然恢复了记忆,可面对韩玲儿,却没了当年的悸动。
回来的这段时间,两人也不是没有一起同房过。
一来韩玲儿别别扭扭不愿他碰,二来他自己也没有非碰不可的欲望。
那夜过后,他们就没有再同房了。
他原本是想着韩玲儿为他孝敬老娘十年,他便照顾她后半辈子。
等她气消些了,他再劝她给紫嫣一个平妻的名份。
这样孩子们也占了嫡出,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出了今日这事。
不过这样也好,他背了骂名,她日后遇到合适的,也可以再嫁。
总归这世道对女子要苛刻些。
想通了。
肖廷烨整个人倒是豁然开朗了。
他看着这座三进的院子,不说多么富丽堂皇,却也是雕梁画栋,清幽雅致。
加上这四周皆是勋贵之家的别院,他们住在这里,确实不合适。
“这院子是摄政王的,咱们得重新置办屋子。
紫嫣!去把那块和田玉佩拿给我吧!”
他现在,唯有卖了那块十年前太后赏的玉佩,才有银子在燕京城安家了。
还好那玉佩没有皇宫里的特殊印记,否则,他压根就不敢拿去卖。
夏紫嫣一听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
“那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小弟几次想要我都没舍得给,你就不能想点其他的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