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玉没好气一把将四叶草捂在了男人破开的额头上。
原本血流如注的额头,几息间血便止住了。
听见这几个月做梦都想听到的话,沈焕傻愣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啊……嗯……好……”男人漆黑的眼眸绽放狂喜:“属下定不辱命,绝不会让侯爷失望。”
“傻子。”
楚怀玉撇撇嘴,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在椅子上坐好,转身便要去找府医。
沈焕面上的光芒微敛,忙拽住女子的衣袖,颇有些不安地地问:“你去哪里?”
不怪他如此紧张,实在是这几个月来,他长长梦见这女人前一刻说原谅他了,下一刻就带着孩子和别的男人拜堂了。
他可怕那梦境会成真的了。
楚怀玉白了男人一眼,用力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回来:“你脑门上的伤不治了?”
“没事,我们去叫府医。”
韩霄言罢!拉着楚芸就往外走。
“对!仲达脑袋上那么大个窟窿,怀玉你好好照顾着。”
曹燕嗔了自己女儿一眼,临出门还把花厅的门给关上了。
“我马上就去筹备婚事,你们俩多留两日,等喝了喜酒再走不迟。”
三人出了花厅,曹燕便眉开眼笑地道。
“那是当然。”
楚芸冷艳地扬起了下巴:“我可是怀玉嫡嫡亲的姑姑,我当然要看着她成婚了。”
曹燕这次没有和她呛声,而是笑眯眯拉着她去筹备婚礼了。
韩霄叫了府医后,则去给儿子回信了。
……
时光荏苒。
岁月如梭。
八个月后,顾以沫产下女婴,起名韩桃夭。
小家伙出生时,整个大周的桃花一夜之间,尽数绽放。
争奇斗艳,香风徐徐。
故而,起名桃夭。
是亦,民间便传言,小桃夭是桃花仙子转世。
加上小桃夭越长大越漂亮水灵,身上还自带淡淡的桃花香气。
这便让传言越演越烈,到最后,大家都叫小桃夭桃花仙子了。
谢锦瑟和楚怀玉生的都是儿子。
霍玖儿则晚顾以沫一个月,生下了两儿一女三个小崽崽。
三年后,董邵华在察哈的任职期满,一家五口回京。
想起那三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崽崽,顾以沫睨着清胄矜贵男人调侃地问:“羡慕吧?有没有肠子都悔青了的感觉。”
这男人有多喜欢孩子,看他怀里这个睡着了,都还喃喃唤爹爹的小东西就知道了。
上辈子大家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毕竟,她就从来没有被她那个渣爹,当成心尖尖宠爱过。
然。
自从女儿出生后,她是真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的父爱。
但凡这男人在家,她和爹娘就碰不到娃的衣角。
什么换尿布、拍奶嗝、唱摇篮曲,做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为此,爹娘可没少和他吵架。
可惜!
三年来就没一次吵赢过。
这家伙如此喜欢孩子,肯定羡慕死董邵华了吧?
“嗯!知我者,娘子也。”
韩昀璟小心翼翼将软糯糯,奶香奶香的小姑娘放到床榻上。
盖好被褥叮嘱乳娘好生照顾后,夫妻俩便退出了小桃夭的闺房。
月色皎皎,男人挥退侍候的红杏和晨阳,弯腰径直将身边的女子给打横抱了起来。
“娘子……今夜为夫辛苦些,咱们也造个三胞胎如何?”
男人嗓音低哑,在夜色里格外撩拨。
顾以沫弯唇一笑,藕臂似蛇缠上男人的脖颈。
“好啊!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哦!”
呵呵……
三胞胎……三个皮小子。
她等着看这男人头大如斗的样子。
四年后。
韩昀璟忙完公务,便踏着夜色回到寝室内。
可当他沐浴洗漱过后,掀开被褥就要抱着自己媳妇温存时,却见女子怀里,正抱着四个小萝卜头睡得香甜。
男人捏了捏眉心,两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三个混小子,八成是他上辈子的仇家,这辈子专门来报仇的。
他的小桃夭多懂事啊!让她喝乳娘的奶她就喝,
只要睡熟了,把她往自己的床榻上一放,夜里醒来也不会缠着要娘。
可这三个臭小子倒好。
那怕饿得喝米汤羊奶,都不肯吃乳娘的奶。
半夜醒来若没有小丫头哄,他们能哭哑了都不带停歇的。
能走路了更气人,府里的花草被摧残得七零八落不说。
就连他养的那些锦鲤,也被他们指使着花花和海东青,给弄死了好几条。
这些身外之物被霍霍了也就算了。
可最让他不能忍的是,这三个臭小子不止自己瞎胡闹,还将他乖巧的女儿也给带坏了。
男人磨了磨后槽牙,小心翼翼将女人的藕臂拉开。
然后一手一个,将霸占了床榻的臭小子给嗖嗖嗖全扔出了西窗外。
“爹爹别扔夭夭,夭夭自己出去。”
六岁的小桃夭眨巴眨巴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麻利地下床,穿上床边放着的小棉拖,同时还不忘将三个弟弟的棉拖也一并带了出去。
西窗外。
三个小萝卜头,被早有准备的晨风晨阳给纷纷接住。
小桃夭抱着三双棉拖哒哒哒跑出来,就看见弟弟们正在晨风晨阳的腋下死命扑腾。
“放手放手,我要回去找娘亲。”
“晨风晨阳快放我们下来,我们要保护娘亲。”
“对!没有我们保护,娘会受伤的。”
晨阳听得一头雾水,他将腋下的小主子抱到胸前,面露不解地问:“有主子在,王妃如何会受伤?”
“爹爹没用,他都没保护好娘亲。”
大宝轻蔑地说完,二宝和三宝也十分不屑点头。
“没错!娘亲脖子都被蚊子给咬红了一大片,爹爹没用。”
“嗯嗯!爹爹打不赢蚊子,我们要保护娘亲。”
寝室内。
顾以沫在男人动手丢小萝卜头时,就迷迷瞪瞪醒来了。
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就连小桃夭都跑了出去。
虽然知道西窗外有晨风他们接住孩子们,可没有亲眼看见,她总是不太放心的。
就在她横一眼床前站着的某人,急匆匆想要下床出去查看时,却听见了孩子们的高谈阔论。
顾以沫手一滑,险些没一头栽倒在床榻下。
“小心些。”
韩昀璟长臂一捞将人拥进怀里,他自己也顺势坐到了床榻上。
顾以沫气死了,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都怪这混蛋昨晚下口太狠了,才会让她下午哄孩子睡午觉时,不小心把脖子上那些吻痕给暴露了出来。
当时孩子们看见那些青紫的痕迹,可心疼坏了。
又是吹吹又是要给她上药的,还一个劲儿追问是谁欺负她了。
这让她怎么回答。
于是只好骗他们说是晚上被蚊子给咬了的。
西窗外的声音远去,韩昀璟轻笑着伸手去解顾以沫胸前的盘扣。
“看来,娘子这是饿坏了。”
“不要脸。”
顾以沫松口,一把将男人不安分的大手给拍开。
明明喂不饱的是这狗男人,他还倒打一耙。
“过两日要去冀州了,今晚我要好好休息,你自己去书房睡。”
冀州是以前的吴国。
三年前,吴帝段鸿被人挑唆,妄想杀了韩昀璟,捉住顾以沫一统三国。
可惜刺杀不成功,段鸿和一干有野心的吴国朝臣们,全部死在了他们自己挖好的坑里。
至此,吴国消亡。
更名为冀州。
顾以沫同样每三年会过去一趟,给那边的百姓降下福泽之灵。
如今。
她将自己的血液加入作画颜料内,所作之画转化的福泽之灵,已经能覆盖百万人之众了。
是亦每次的大典,百姓们都会提前一个月往举办大典的城里赶。
韩昀璟挑挑眉,手指再次锲而不舍的伸了过去。
“去冀州还有两日,更何况就是去了,也还有好几日才会举行大典,为夫有时间喂饱娘子的。”
“滚!”
顾以沫一把抓住男人伸过来的手,没好气地道:“自己没有节制,少拿本圣女说事。”
“嗯!”
男人一本正经地颔首:“娘子所言极是,的确是为夫馋了。”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将女子整个压在了身下。
夜色朦胧,窗外的梧桐树上蝉鸣声声。
另一边的南院里,晨风晨阳将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萌娃,交给了照顾他们的房妈妈手上后,便忙不迭地回了他们自己的院子。
五年前他们和绿箩红杏成婚后,顾以沫本来是要让他们出去另立门户的。
可这四人意见出奇的统一,都不愿离开自己的主子。
于是,韩昀璟便在墨院旁边,给他们开一个小院子。
南院内。
房妈妈带着人侍候三位小主子洗漱后,就都被按进了被褥里睡觉。
等房妈妈离开后,三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立刻从被褥里钻了出来。
“大后日娘亲要去冀州,爹爹那个醋坛子,肯定不让我们三个跟着去哒!”
三宝两手托腮趴在软枕上,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惆怅。
“嗯!爹爹最坏啦!他都恨不得没生咱们三个,如今有了甩开我们的机会,他当然不会带我们去啦!”
二宝说着,也小大人似的愁眉苦脸托腮。
大宝则平躺着,一脸淡定且平静地道:“他不让咱们去,咱们不会偷偷混进队伍里去啊!”
“对!还要叫上大姐姐,有她在,爹爹再生气,也不会真把我们给赶回来的。”
三个小家伙相视一笑,肉嘟嘟的脸颊上,同时挤出可爱的梨涡。
……
翌日。
三个小家伙在和诱拐自家乖巧文静的姐姐时,被董家三胞胎,以及白家那个沉默寡言的木头哥哥给听见了。
次日。
顾以沫没看见几个孩子来送自己,心里还有些疑惑。
楚芸却说她担心孩子们会哭闹,一早就将人送到了神医馆去了。
谢锦瑟也说董家那三个也在神医馆陪他们疯玩,顾以沫才放心的上了马车。
谢锦瑟和白染回到神医馆,听小厮回禀说孩子们去了董家。
而这些个小崽子平常也是这家疯玩了,又呼啦啦跑去另一家霍霍,她便没有放在心上。
等天快黑了都没见人回来,她正想着去董府逮人时,霍玖儿和楚芸却一起来神医馆接人了。
三家大人面面相觑,这才发现孩子丢了。
“小兔崽子,他们定然是偷偷混进了小沫儿的车队里了。”
谢锦瑟挺着个大肚子,气急败坏来回打转。
吓得白染忙将人给扶住了:“别担心,有相濡在,不弃丢不了的。”
“他当然丢不了了。”
谢锦瑟瞪眼:“我是担心小桃夭,她那么乖巧,还有桃花仙子的名声在外,白不弃那臭小子竟然敢带着人家离家出走,他胆子够肥啊!”
“对啊!”
霍玖儿也在原地打转:“还有我家那三个倒霉孩子,他们咋就敢怂恿小桃夭带着三个三岁大的小弟弟翘家的。”
见昭华和玖儿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楚芸却并不太着急。
按她家那三个皮猴子的性子,谁拐着谁跑还不一定呢!
至于夭夭的身份嘛!
她倒是没啥担心的。
一来他们九成把握是跟着车队走了。
二来,别看夭夭文静乖巧,可她却把红杏的毒,沫儿的医,全给学了个透彻。
还有她们家那三个皮猴子,打小鬼灵精怪。
再加上从会走路了开始,每日一早就被他们爹给抓起来练武。
三年下来不说有多厉害吧!可一般人要想欺负他们,那就是在找虐。
……
以此同时。
韩昀璟也从车队最后面的杂物车里揪出来一溜的小萝卜头。
不管小桃夭如何的撒娇求情,三个小的还是当场就被揍了一顿小屁股。
白不弃和董家的三胞胎,则摸着自己的屁股连连后退,生怕下一个被揍的,就是自己。
韩昀璟揍完自家三个皮猴子,倒是没有为难董家三胞胎和白不弃。
“晨阳……立刻让花花送信回燕京。”
“诺!”
晨阳默默叫上花花去写信,心里无比庆幸他儿子还没有学会走路。
不然这次翘家的名额里,多半有他们家儿子的份。
韩昀璟刚吩咐人送这些个孩子回去,就被惊天动地的哭声给打断了。
“呜呜呜呜我们不要回去,我们要跟着娘亲。”
“呜呜呜呜对……爹爹你连蚊子都打不过,我们要留下来保护娘亲。”
“呜呜娘亲救命啊!”
顾以沫寻声而来,就看见原本应该在家里的几个孩子。
竟然全都在杂物车旁。
嘚!
她就说自己出远门,这几个平时都挺粘她的孩子咋一个没来。
“娘亲……”
“娘亲……”
“顾姨……”
“顾姨……”
一群小萝卜头看见提步而来的女子,呼啦啦全跑了过来。
最终。
这几个孩子还是没有被送回去。
江山如画,日后需要这些孩子来守护。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在冀州大典结束后,顾以沫便带着这一群孩子走走停停,看过了最穷的寒窑,走过了最荒凉的戈壁,一路晃晃悠悠又去了兖州。
在那里过了一个酷寒无比的冬季,让孩子们体验了漫天大雪,万物被掩盖的残酷。
来年春暖花开回到燕京时,这一群小萝卜头,就好像是变了个样儿似的。
不在天天只想着疯玩,而是静下心来开始认习文练武。
又三年后。
顾老太太离世,顾以沫大病一场。
韩昀璟将一封辞呈悄悄放到了皇帝谢沐笙的龙案上。
便带着顾以沫和女儿桃夭,回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桃花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