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了一个机灵,顿时吓得汗如雨下。
董府前院正堂内。
看着面色红润,好端端坐在那里喝茶的母亲大人,董邵华气得眼珠子里满是血丝。
“娘你竟然骗我?”
被儿子一声大吼,董夫人惊得手上的茶碗都险些掉落。
“骗你怎么了,我是你娘还会害你不成。”
公/.众/号-闲./闲/-书.-坊活不了几日的病秧子
董夫人慢条斯理放下茶碗,随即便捏着帕子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儿啊……你可是董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啊……那顾家大小姐虽好……可她却是活不了几日的病秧子……娘不能让你年纪轻轻就成了鳏夫……万一到时你再想不开要随她去了……娘可就成了董家的罪人了啊……”
“娘……传言不可信。”
董邵华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当年您不也是传言活不过二十,可您现在不也好好的活着吗?”
“你……你个不孝子,你这是……你这是咒你娘死呢……”
董夫人捂住憋闷的胸口,两眼一翻,竟真晕了过去。
丞相府前院待客花厅里。
顾承德和楚殇漓分主宾入座后,便都捧着茶盏一言不发的喝茶。
见这两位一个比一个高冷,充当媒人的傅弘启,立刻发挥他舌灿莲花的本事调动气氛。
“顾相您看啊!我家庄主年轻有为相貌堂堂,和顾大小姐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主位上。
顾承德一边听伴玥楼大总管傅弘启天花乱坠对自家主子各种夸赞,一边时不时瞅一眼门口的方向。
昨天董邵华将三女儿送回来时,就向他隐晦的提过,今日他会带着大雁来提亲。
是以,他今日下了朝会,便早早回来等着了。
可该来的没来,却等来了伴玥山庄很少露面的庄主楚殇漓。
呵!
一介商人,也妄想娶他丞相府的大小姐。
简直痴人说梦。
顾承德放下茶盏,态度不冷不热开口道:“楚庄主先请回吧!待本相问过小女的意思,稍后再给庄主回复。”
嘚!
这就是委婉的拒绝了。
对这样的结果,冷绝男子半点都不意外,他起身微微颔首:“那楚某便在伴玥楼敬候佳音。”
他来这一趟,为的也就是露个脸而已,被拒绝亦在意料之中。
伴玥山庄庄主楚殇漓,向丞相府顾大小姐提亲被拒的事。
很快又传遍了燕京城的大街小巷。
不少人觉得丞相大人委实挑剔了些,女儿都没几日好活了,能有人愿意娶就不错了,丞相大人却还挑三拣四。
也有人认为顾大小姐三年前就才貌双绝,美得跟天上下凡的仙子似的。
这样的可人儿,配一介商人也确实太委屈了些。
一时间人们众说纷纭。
茶楼酒肆里,常常听见持不同意见的人为此争得面红耳赤。
曲如梅听了丫鬟在外面得来的消息。
连日来的阴霾总算是散了不少。
“如今外面的人都在谈论大小姐,倒是冲淡了三小姐被掳走的事。”
邱月娘顿了顿,随即试探性的说:“夫人!三小姐这两天已经抄了好几章的女诫了,不如就让她去参加皇后娘娘的生辰宴吧!”
“去什么去。”
西窗下。
曲如梅砰一声将修剪花枝的剪刀扔到窗台上,柳叶眼里染满了怒火。
“那丫头胡闹就算了,你也跟着胡闹。”
“夫人息怒,奴婢知错了。”
见主子发怒,邱月娘忙的跪在地上匍匐着认错。
曲如梅捏了捏泛疼的眉心,缓了语气抬抬手:“起来吧!翎儿那丫头若再缠着你,你直接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讲给她听吧!”
“是,夫人。”
邱月娘起身,恭恭敬敬退到一边。
曲如梅叹了口气,拿起剪刀继续修剪窗台上那盆山茶花。
那丫头性子急,一旦知道这辈子都无缘嫁入高门。
只怕又会耍脾气闹个没完了。
女人剪下一根泛黄的枝丫,嗓音不急不徐的问:“让你挑选的人挑好了吗?”
“回夫人!已经挑好了,她们和其家人,都是签了死契的仆从。”
清风院。
邱月娘将一群丫鬟婆子带到顾以沫面前:“大小姐!前几日三小姐没回府,夫人也不方便给您院子里安排人手。
这不今日刚一得空,夫人就从府里抽出这十几个丫鬟婆子给您送来了。”
“哦!谢谢曲姨娘了啊!”
顾以沫单手支着下巴点点头,随即懒洋洋开口道:“那你把这些人的卖身契给红杏吧!”
……卖身契……
邱月娘脸上虚伪的笑容僵了一瞬,眸子里闪过浓浓的鄙夷。
叫她一声大小姐,她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竟敢宵想这些贱婢的卖身契。
简直是白日做梦。
听见大小姐张口就要她们的卖身契,垂首站成两排的丫鬟婆子下意识抬头。
就见桌案前白衣素裹的女子单手托腮坐在主位上,另一只手白皙如玉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叩着桌面,略显苍白的淡色唇角微微勾着,像极了不染尘埃的仙子。
可惜仙子再美,那一身半旧的衣裳,终究还是显得寒酸了些。
一众人回过神,纷纷露出抗拒的神情。
大小姐如今一穷二白还病怏怏的,她们可不愿意跟着这样的主子吃苦。
这些人的反应顾以沫尽收眼底,漂亮的丹凤眼里笑意更浓了三分。
好家伙!
她这是被人嫌弃了啊!
不过正好。
倘若曲如梅真舍得把卖身契给拿出来,那她就将这些人都卖掉,到时就又多了一笔养老金。
顾以沫想得挺美,耳边却传来邱月娘冷嘲的声音:“大小姐!府里所有的下人,可都是丞相府的私产,您要卖身契,也得等您出嫁时,看相爷给您陪嫁多少仆从才行吧!”
“行!那你就将人全都带回去,等哪天本小姐出嫁了再送过来吧!”
顾以沫敛去唇角的笑意,轻敲桌面的指尖微微一顿冷声道。
红杏上前一步,姿态从容的下逐客令:“邱管事请回吧!曲姨娘的好意,我家小姐心领了,且房妈妈明日就会带人回府,届时。我们清风院便不缺人手了。”
“既然这样!那人我就带回去了。”
邱月娘压着满腔火气,将此行的另一个目的说了出来。
“五日后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大小姐这一身素缟可没法进宫,夫人大度,让大小姐明日去明月阁一趟,也好选些时兴的衣裳首饰,以免辱没了丞相府的门楣。”
她说完这话,也没等顾以沫主仆回应,便带着人径直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清风院。
第十章傻鸟你敢骗我
月上柳梢头。
顾以沫洗漱后,换上改良版的寝衣正准备上床睡觉,就听见窗户边传来鸟儿轻啄的叩叩叩声。
这声音她可不陌生。
在桃花坞时,每隔一段时间她的窗户就会被那只鬼精鬼精的大鸟给啄得叩叩叩直响。
这货跟它那个主子一样不懂什么叫放弃。
她要是不给开窗,它能在外面制造一晚上的噪音。
顾以沫翻了个白眼,拿起一旁的睡袍套上便走过去拉开了窗户。
“咕咕咕……”
见紧闭的窗户打开,海东青立刻飞进去,撒欢的围着长发披肩的女子绕圈圈。
顾以沫头发被大翅膀扇得乱糟糟,连床上的纱幔也荡起一圈圈涟漪。
这糟心的傻鸟。
顾以沫气得咬紧了后槽牙,她瞅准角度,一巴掌拍在傻鸟的脑袋上。
“给我停下来。”
“嘎……”
海东青发出一声惨叫,整只鸟一头朝地面栽去。
“傻……傻鸟……”
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海东青,顾以沫傻眼了。
她蹲下身,用指尖戳了戳耷拉在地上的小脑袋。
“傻鸟……海东青……。”
没反应。
顾以沫又戳了几下,还是半点反应也无。
那个……她不会是一巴掌拍到最脆弱的脑干了吧
女子心下一慌。
忙的将地上软趴趴的海东青抱起来。
就在她抱着大鸟站起来时。
海东青原本耷拉着的小脑袋瞬间抬了起来。
它欢快的啾啾叫着用力去蹭顾以沫白皙的脸颊,那样子像极了撒娇卖萌的小可爱。
“傻鸟你敢骗我。”
回过神来的顾以沫气死了。
她一把将怀里乱蹭的海东青丢出去,伸手就要关上窗户。
就在窗子即将关上那一刻,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给抓住了窗框。
楚殇漓挑挑眉,薄唇微勾缓缓开口:“顾大小姐伤了在下的海东青,难道没有一点说法的吗”
“呵……”
顾以沫冷笑一声双手环胸,语气漫不经心道:“那你把这只傻鸟烤了,要什么说法本小姐都给。”
海东青:“……”
这女人馋它的身子,主人馋这女人的身子。
呃!
它感觉自己好危险。
停在男人肩膀上的海东青打了个寒颤,嗖一下飞到旁边梧桐树上去躲着了。
“有种你别跑啊胆小鬼。”
女子仰头朝树上的海东青放话,露出纤细脖颈和胸口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男人一贯冷漠的眸子里,多了丝意味不明的幽暗。
顾以沫将目光从树上收回,就撞上楚殇漓灼灼的视线。
她顺着男人的目光低下头,就看见自己的睡袍领口散开了。
可能看见的,也只是一点点锁骨而已。
切!
没见过世面。
顾以沫无语的拢紧睡袍领口,门口就传来红杏关切焦急的声音。
“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儿,有只傻鸟撞到窗户上了。”
顾以沫一边回答,一边整理睡袍领子转身往回走。
听见坏女人又骂自己傻鸟,树上的海东青不服气的大声抗议。
红杏和绿箩听见这熟悉的鸟叫声,立刻就知道小姐在和谁说话了。
“红杏你守在这儿,我去找晨阳那混蛋打一架。”
红杏没来得及阻止,身边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丫头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脸肿,却记吃不记打,每次都要凑上去找人干架。
没一会儿。
西窗外就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闺房内。
男人长腿一抬弯腰跨过窗棂登堂入室。
顾以沫有事说,便也没有管他,自己在南墙下的贵妃软榻上坐下。
“楚庄主!就算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我也不会嫁你的,你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一穷二白,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像楚殇漓这样的男人,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他是对自己情根深种,爱她爱得不可自拔才不死心的一直提亲。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而她身上最有价值的画和桃花酿,不都卖给他了吗?
真搞不懂这男人在图谋她什么东西。
男人慢条斯理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宛如渊海的墨眸一眨不眨,定定凝视着软榻上姿态慵懒的女子。
“我想要的自然是和你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切!
冠冕堂皇。
顾以沫轻嗤:“可我就只想孤芳自赏,独自逍遥,看来咱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无妨!我可以等你。”
男人嗓音低沉透着蛊惑。
冷绝容颜忽的绽放出绚烂微笑,那双随时染着寒冰薄凉的眸子,笑起来竟如阳春三月的桃花,透着撩人心弦的魅。
卧槽
这冰山笑起来活像是勾人的妖精。
顾以沫被勾得神魂一荡,连忙收回视线,小手用力按住被美色冲击得砰砰乱跳的心脏。
特喵的!
这男人不讲武德,竟然对深闺女子用美人计。
见小丫头眼神飘忽,不敢再和自己对视。
楚殇漓潋滟墨眸微微一挑,唇角的勾魂笑意越发魅惑。
在顾以沫恼羞成怒即将发飙时。
男人才见好就收移开目光。
下一瞬。
墨眸却扫到梳妆台旁,挂着的桃林群蝶嘻戏图。
楚殇漓眼眸一亮:“又出新作了?”
顾以沫很快收敛被美色撩拨的心神,她翘着二郎腿,唇角微勾坏笑道:“这画不卖。”
男人负手而立,冷白指腹轻轻摩挲拇指上的玉扳指,那张颠倒众生的冷毅容颜上眉眼含笑:“五万两。”
笑屁啊笑……
显摆他牙白啊……
顾以沫心里暗骂,面上却风轻云淡吐出两个字:“不卖。”
“六万两。”
“不卖。”
“七万两”
“不……不卖”
特喵的万恶土财主。
顾以沫咬牙,努力坚持抵制资本家的侵蚀。
楚殇漓莞尔:“一万两……”
啥!
一……一万两……
咋滴还跌价了??
天人交战的顾以沫愣住,脸上端出来的云淡风轻破防……
见女子惊愕的张大嘴,男人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轻笑,薄唇里紧跟着又吐出两个字:“黄金。”
顾以沫:“……”
“成交了。”
顾以沫气呼呼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过去将画轴取了下来。
可恶。
拿钱砸她就砸她嘛!
还故意大喘气吊她胃口。
她这两年一共只画了四幅画,第一幅她叫价一万两银子。
人家二话不说就掏钱买了。
第二幅她没好意思加价,毕竟一万两银子可不少了。
当初卖第一幅画的一万两银子,她买完那十里桃庄都还有剩余。
第三幅时,她拒绝了这人七八次的求婚,已经不想再把画卖给他了。
可这人豪横啊!
从一万两砸到四万两,她很可耻的没能抵挡住金钱的诱惑妥协了。
这次更狠,直接十万两银子的砸过来。
她上辈子是不差钱,而且她的画,还在慈善拍卖会上拍出过百万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