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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她在这个怀抱中寻到了浓浓的安全感。◎
最终,还是王管家敲进阮轻轻的房门。
不等王管家下楼,阿姨已从厨房端出姜汤,沈明屿接过来便径直上了三楼。
他在沈一渺房门前驻足,敲门。
对于年轻时候的沈明屿而言,家里破产父母相继离世后,重振家业成为他唯一的追求和人生目标。
前妻的痴缠抱怨或者犯错胁迫,正值事业飞速上升期的他根本无暇也无心去理会。那时候,除了事业,唯一还能分去他心神的就是女儿沈一渺了。前妻兴许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把沈一渺看得很紧,严防死守不让他跟孩子单独待在一起,离婚后,一渺好似把他和前妻之间所有的问题都归咎于他,甚至抗拒亲近他,他也不是没努力过,但结果是一渺愈发排斥他,前妻去世更是达到顶峰,当年他想接回一渺,遭到她激烈抵抗,直至大半年前一渺姥姥去世,情况才得以缓和。
他不善于和孩子,特别是青春期的女孩子相处,但说到做到一直是他做人的准绳,他鲜少失信,这次却失信了。
不过,如何棘手的问题他都遇见过,这回沈明屿也确信他能处理好,方才在楼下他就有了头绪,最重要的,安抚好一渺的不满情绪。
没一会儿,沈一渺打开房门。
她已经泡好澡,听见不疾不徐的敲门声,擦着头发就要开门了。
此时,她洗去一身雨水和冰冷,透过门缝看着笔挺高大的爸爸眉目端凝的端着姜汤站在门外,她不禁怔了一瞬。
阮轻轻的车上的话给了她很大的震撼和思考,之前在楼下时,脑内还一团乱麻,扯不清思绪,因而避开了沈明屿,可这会儿她才惊觉,从楼下见到沈明屿到现在,她居然都没有生出愤怒和大声控诉的冲动。
对于这回的生日,她还是有一些期待的。
往年,即便妈妈忽略了,姥姥也会提醒她,只不过爸爸已经缺席了很多年。
爸爸的失约是由于不可抗力的因素,但希望落空产生的空茫与低落,一点点撕扯她的心,时间越长,疼痛愤懑越积越多,所以,她去江边散步,甚至忍不住哭泣,这与理解不理解不相干。再者,她也会想,为什么不能提早一天回来,为什么要把时间安排的那么紧,不是无所不能吗,为什么偏偏这次失算了?是不是根本不把她这个女儿放在心上,她对于他是不是一点都不重要?
情绪最激烈时,她想,见到沈明屿,她一定要把这些都问出来,然后不管他怎么解释,都不会原谅他。
可是,现在,她却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他,还把他迎进房间。
沈明屿把托盘放在茶几上,看着闷头擦头发的沈一渺,温和道:“厨房煮了点姜汤,趁热喝去去寒。”
沈一渺手上动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擦头发,闷声道:“谢谢……我等会再喝。”
沈明屿眼中掠过一丝愕然,似乎没想到沈一渺的态度会这么平和、安宁。
沈一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察觉到他细微的神情变化,反复思量阮轻轻的话,她不是沈明屿,不了解他要面对的情况,也不能替他决定事情排序,可能有遗憾。沈一渺第一次以一个大人的角度看待问题,站在沈明屿的立场上看,他要负责成千上万人的生计,这之后是无数个家庭,和成百上千和她一样的女儿或者儿子,多少事情不由他……或许,他已经尽最大力与她相处……
她懂事难两全,因此也不想抓住这事不放。
此刻的她还做不到完全的理解甚至谅解,但现在她已经提不起劲对他发脾气了。
所以,算了吧,就这样吧,翻篇吧。
沈明屿收起惊讶,郑重道:“这回是爸爸失约,爸爸给你道歉。”
顿了一顿,随之微笑提议:“之后你想要怎么弥补,爸爸都答应好吗?”
闻言,沈一渺真心笑起来:“没关系,爸爸,都过去了。你送的礼物我刚才拆了,很喜欢。”
不等沈明屿再说什么,沈一渺端起姜汤一口气喝光,说道:“我困了,想去睡了。”
边说边把托盘端起来,塞给沈明屿,赶人的意图相当明显。
沈明屿:“……”
他只能伸手接过托盘。
临关门时,沈一渺伸出头,又快速缩回去,门关上的同时,也传来她略不自在的叮嘱声:“给你留了一块蛋糕,放在冰箱了。”
沈明屿摇头失笑。
虽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沈一渺的确没因为这件事加深对他的成见。甚至,多年的隔阂都隐隐松动了。
沈明屿把托盘放进厨房,踱步到客厅沙发处坐下,思索了半晌儿,又起身去往二楼,在走廊窗口处等了一会,王管家拿了托盘从阮轻轻的房间出来。
见到他,王管家几步走过来,说道:“先生,我刚才亲眼见太太把冲剂喝了,您放心。”
沈明屿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问:“她睡了吗?”
王管家回道:“是,太太说她就要睡了,刚刚已经躺上床了。”
顿了顿,王管家又补充道:“可能太累了,太太之前都差点在浴缸睡着。”
沈明屿捏了捏眉心。
他昨天谈了一天项目,下午又因飞机航班取消,回了近十个小时的车回海市,中间还接到沈一渺深夜未归家的消息,担心了许久,直至现在,身心才稍稍放松,疲倦一刹那席卷而来。
想到阮轻轻也不轻松,忙活一天准备蛋糕和火锅,凌晨又被叫醒去外面找人,还淋了雨,想来疲惫不比他少。
沈明屿心头一悸。
他抬头看了一眼腕表,对王管家说:“时间不早了,都去休息吧,今天辛苦大家了。”
王管家点头,注视着沈明屿进了他房间,才转身下楼。
*
沈明屿虽然奔波了一整天,身心俱疲,又是凌晨四点才入睡,但在多年养成的强大生物钟驱使下,依然七点钟不到就醒了。
满身的疲惫,一场运动下来,精神了不少。
冲完澡,沈明屿下楼用早餐。
“今天在家办公。”沈明屿泡了一壶茶,对站在身侧的王管家道,“你通知一下老陈,让他不用准备了。”
王管家点头。
沈明屿凝神片刻,又道:“待会太太下楼,你来通知我的一下。”
王管家愣了一霎,赶忙应下:“好的,先生。”
先生还是对太太放心不下吧?
以她对先生的了解,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昨晚和方才的言语举动表现出对太太的关心已经非常明显了。
既然如此,可他昨晚为什么不自己去太太房间送冲剂,查看太太状况呢?
还有,关心要放在明面上啊,暗地里使劲怎么能讨得女人欢心啊。
她实在看不明白。
对于先生和太太之间的感情问题,即便她有很多疑问和话想说,但一个优秀管家多年修炼的素养告诉她,纵然着急得挠心挠肺,她也不能询问和劝说太多,先生和太太很相配,但她始终是个旁观者,观“情”不语,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于公于私都是。
想到这,王管家垂下头,掩住情绪又道:“太太一般十点钟下楼,然后去餐厅,到时候我安排好太太的餐食,就来通知您。先生,如果没事,我先去准备一渺小姐的早餐了。”
沈明屿颔首“嗯”了声,便转身上楼。
今天的工作居家也能办理,不必专门赶去公司,再者,他还想尽早面对面亲口对阮轻轻道歉,为昨天的失信。
严格算起来,昨晚的邀约,是阮轻轻先向他发起的,他的迟到,是对沈一渺生日的缺席,也是对阮轻轻的失约。
即便她可能不在意,但他不能视而不见,甚至认为理所当然,凭借她的好性情蒙混过关。
沈明屿关上书房门,在办公桌前坐下,打开李助理发来的文件,以往随时随地都能专注的他,这会儿却迟迟进不了状态。
他和阮轻轻的婚姻各取所需,不带一丝暧昧色彩,对于以后的情感走向,他未抱半分期待,他知道阮轻轻长得美,因为他阅人无数,所以才更能认识到她相貌的珍贵,但到了他这地位,感情已经无关相貌。他对这段婚姻不抱期待,对阮轻轻同样没有期许,他任事情自流,因为他知道或早或晚,他或者阮轻轻会提出离婚,毕竟没有感情的婚姻前路坎坷渺茫。
可现在,他有点把握不住自己,他因好奇,关注她,又因关注她,对她产生兴趣,又因这份兴趣,去接近她、了解她,最终,事情渐渐脱轨……
沈明屿倒了一杯茶,啜饮一口,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天际飘荡的流云,凝思。
天色初晴,和煦的阳光之下,雨水冲刷了一夜的庭院像是被拂去一层薄纱,在这寒凉的初冬,竟散发出蓬勃且倔强的生机。
沈明屿将澄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沈明屿办公时一旦进入状态便会忽视周遭的一切,包括时间,待王管家来敲门时,他怔了一刹,才低声应道:“进来。”
他推远文件,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先生,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可是太太还没出门,我刚才去敲门也没回应。”王管家还未站定,就急不可耐地说道。
沈明屿眉心一皱:“没回应?”
“是的,我敲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太太的回声。”王管家急急补充,而后又建议道,“是不是用备用钥匙开门进去看看?”
沈明屿站起身,边往外走边道:“嗯,一起去看看。”
半夜淋雨,即便泡了热水澡,喝了冲剂,也难免会生病。
沈明屿在阮轻轻房间门口踱了几步,王管家已疾步拿了备用钥匙过来,开门,推开房门进去。
一进去,便看到阮轻轻裹在被子里。
他走进几步,才看清阮轻轻在凌乱发丝遮盖下彤红的脸蛋,唇色干燥泛白,秀气的眉头不知觉皱起。
显而易见,阮轻轻生病了。
顾不得其他,沈明屿跨步上前,手触碰她额头,却被滚烫的温度烧了一下。
沈明屿低低呼唤:“轻轻?听得到我说话吗,轻轻?”
阮轻轻烦躁地“嘤咛”一声,眉头蹙得更深,却不见醒来。
见状,沈明屿对跟在一旁的王管家果断吩咐道:“通知老陈备车,去慈心医院。”
慈心医院是海市有名的私人医院,医疗水平有口皆碑,当然价格也很美丽,沈明屿有慈心的股份,可以享受最快最好的治疗,还有一个关键,慈心医院离沈家别墅很近,半个小时的车程。
阮轻轻病情严重,只请家庭医生过来已不足够,还是去医疗设备和药品更齐全的医院更让他放心。
“去拿一件外套。”沈明屿把阮轻轻从被子里挖出来,对王管家说。
沈明屿坐在床沿,让阮轻轻靠他身上,捞起地上粉色的棉拖给她套上,而后又接过长大衣给她穿上。
收拾好,沈明屿打横将阮轻轻抱起。
阮轻轻穿书以来,神经就一直绷着,哪怕睡觉都提着一根弦,没有丝毫放松的时候。
昨晚受夜色和环境感染,加上沈一渺的情绪举动牵引,让她回忆了一番旧人旧事,又在旧时的情绪和思绪中沉浸了良久,耗费了很多心神,连一直紧绷的弦都松弛了一丝丝,也就是这一丝丝,让浸泡在热水中的她差点昏睡过去。
幸好王管家敲门送冲剂,才让她免于因睡着而溺水的危险。
喝完冲剂,爬上床,阮轻轻彻底陷入昏睡,这一睡又沉又长,前半段在火焰山淌过,后半段直接掉入冰窟,她只能无意识裹紧自己。
外界的侵扰也未能将她从昏沉中拽上岸。
冷。
好冷。
阮轻轻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倏地,她被抱起,是一个温暖干燥,又溢散丝丝缕缕暖香的怀抱,一点点熏走她的冷意。
她在这个怀抱中寻到了浓浓的安全感。
阮轻轻委屈地“哼、哼”两声,无意识地伸出双臂搂紧对方脖子,脑袋还不自觉地在这宽厚的胸膛上蹭了蹭。
沈明屿已抱着她到楼下,老陈已经把车停在别墅的房门口。
他把阮轻轻先送进后车座,收回手,刚要起身,脖子却被阮轻轻搂得更紧,他未留心,这一搂之后,两人靠得很近很近。
狭窄的后车座,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彼此呼吸交缠、可闻。
她的呼吸滚烫,喷在他耳廓,陡然的烫热,仿佛他本身的体温,由内而外。
沈明屿身形一顿。
思忖了一秒,沈明屿顺势也钻进后车座,阮轻轻立马又凑了过来,像一团火。
她挨蹭进沈明屿的怀里,脑袋在他的颈窝顶了顶,难受地哼哼,继而又开始不老实地晃动,柔软的发丝时不时扫过他的脖颈和下颌。
痒痒的。
沈明屿怕她撞到,伸手揽住她削瘦的肩膀,往自己身上带了带,放柔声线问:“不舒服吗?”
阮轻轻也不知道听到没,一个劲晃脑袋,跟个闹腾不休,越说越不听话的叛逆小孩子似的。
沈明屿只能耐心温声安抚:“再忍一忍,医院很快就到了。”
生病的阮轻轻与过往大不相同。
清醒时候的阮轻轻活力朝气,明亮的双眼后藏了防备,而此刻的阮轻轻卸下满身的盔甲,松下紧绷的神经,像一个慢吞吞的蜗牛露出柔软的内里。
看着这样的她,沈明屿禁不住放暖了眉眼。
又不安分地扭动了一会儿,阮轻轻忽然仰起头,可怜兮兮咕哝:“好难受……哼,难受,好难受……”
她的脸颊泛着滚烫的红晕,那双会说话的灵动眸子紧紧闭着,翕动的双唇时而不满地微微撅起,时而死死抿紧,像是在沉睡中正经历着梦魇。
而她细瓷似的肌肤,渐次浸染了红,像一块温润生香的美玉。
沈明屿一怔。
这时候的阮轻轻已经失去大半意识,脑子也几近停摆,说话举动都凭着本能而已。
趁着沈明屿愣神的空挡,阮轻轻再次忍不住难受地挪动,沈明屿察觉,长臂伸展一勾,力道没控制好,阮轻轻直接软倒,侧躺在他腿上,兴许是这姿势不用自己支撑,比较省力舒服,于是便顺势趴在他腿上,不动了。
沈明屿顿了一下,失笑。
车子飞速行驶,不到半个小时车子就停在了慈心医院楼下。
在院长亲自引领下,沈明屿抱着阮轻轻进入贵宾病房,睡熟的阮轻轻这次在沈明屿把她放下时老老实实把勾在他脖颈的手臂放下。
一通忙乱,确诊只是发烧,虽然体温罕见的高,但却好治疗。挂上盐水,院长和主治医生准备告辞,沈明屿要把两人送到门口,不成想,脚步刚动,他因紧急未换下的居家开衫的一角被阮轻轻牢牢捏在掌心,一副怎么都不会放下的架势。
一旁的院长和主治医生都瞥见了这一幕,又都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和沈明屿道别:“沈总,您留步,有什么问题您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