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沈明屿上来寻俩人,阮轻轻便拉住他问:“是不是很好看?”
沈明屿上下专注看了一遍,点头道:“不错。”
阮轻轻凝着的眉忽而放开,笑道:“咱们多试几件,再从中选最好看的不就行了。”
沈一渺:“嗯。”
于是,天蓝色、暖橘色、米色、香芋紫、格纹……
连衣裙、百褶裙、半裙……
真人版奇迹暖暖,阮轻轻玩得很开心。
而时不时被询问意见的沈明屿:“……”都好。
沈一渺眉眼间显露疲态,瞥一眼阮轻轻,抿唇提议道:“穿个给你差不多款的白色吧,看上去更搭。”
阮轻轻眼睛一亮:“可以。”
终于,两人都满意这一件,算是选定礼服。
沈明屿暗松口气,却不想沈一渺神来一问:“我们谁穿得更好看?”
沈明屿:“……”
阮轻轻:“……”
一渺啊,你还真是你爸的孝顺好孩儿啊,随随便便就丢给他个送命题。
好整以暇看向沈明屿。
沈明屿果然不负众望,端水超稳:“春兰秋菊,各有千秋。你们优势不同,穿着感觉也不同,但一样赏心悦目。”
阮轻轻“噗嗤”一下就笑了。
这一波回答她给满分。虽然一样都在表达“都好看”的意思,但比之直白敷衍的三个字,他论述得有头有尾,且只用简单的“优势”一词概括,便轻松回避了诸如“年龄”、“相貌”等敏感词汇,话术十级大师。
恰巧,沈明屿的手机响了,他立即接起来,趁机走出房门。
阮轻轻和沈一渺相视一笑,继续去选鞋子和配饰。
……
施家这次的宴会选在郊区的一栋别墅中。
施雨菲父母自中学相识相恋,然后结婚一起打拼事业,是小说常写的“从校服到婚纱”的典型。
施家父母都很有才能,积攒了可观的家业,也积攒了不少人脉,阮轻轻就见到有不少曾在刘老生日宴上出现过的面孔。
当然,他们一家三口的组合吸引了最多目光,仅次于原书男主楚煜辰一家。
众人看着穿成一对姐妹花似的阮轻轻和沈一渺都或多或少地感到震惊,再看她们挽在一起的手,很多人差点跌掉下巴。
而同样作为后妈的任婧瑶难免被拿出来暗自比较,结果如何,只见楚煜辰一进来就溜没影便以不必多问。
作为当事人,任婧瑶根本不理会,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处于同一个圈层,不管意图好歹,不少人给她说过沈明屿沈总非常爱他的小娇妻,海边烟火的招数都使了出来,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比年轻人都火热。
果不其然,闻名不如一见。
沈明屿的确对他妻子极其在意,跟人寒暄时,都会分出部分视线跟着她,一副如胶似漆的模样。
至于沈太太,姿态亲密地挽住他胳膊,无论笑谈还是好奇细观,都没放开,亲昵信赖自然而然流露。
他们很相爱。
任婧瑶得出结论。说不上心头滋味,等她将注意力转移到亲密融洽的后妈和继女俩人身上时,心底更是苦涩如泉上涌。
继子楚煜辰因女儿的到来,跟她的关系降至冰点,而她为了缓和关系所做的努力,却适得其反,雪上加霜。
她很迷茫,因而趁自家先生和沈明屿寒暄时,跟阮轻轻搭讪,以便探听些许对方跟继女相处的心得。
“沈太太好久不见。”
阮轻轻余光瞥见沈一渺和施雨菲相挟跑走,转回眸,浅笑回应:“楚太太,你好。”
“施先生施太太神仙眷军一般,结婚二十年,不容易。”任婧瑶笑着说道,“听说他们中学时就牵手了,这么算起来彼此陪伴了近三十年,感情这么好,真让人羡慕。”
阮轻轻微笑点头。
她不着痕迹扫了一遍任婧瑶的面容,听说生宝宝后会迅速老三五岁,她原本以为以楚家的财力会很快补足任婧瑶身体的亏空,现在看来谁都逃不过自然定律,虽然用粉遮掩,但任婧瑶眼下的细纹,和眉心的一道浅褶皱,凑近了还是能看清,显而易见的憔悴和疲惫。
想来,孩子即便有保姆照料,当妈妈的也难撒手,会忍不住为孩子操心。操心多了,再多的补品也不管用。
不过,楚太太头发相当茂密,这一点很厉害。
阮轻轻敬佩每一位妈妈,但对于自己生孩子这件事,她只是想想就发怵。
任婧瑶垂了一下眼睫,故作不经意道:“施先生和施太太在一起时跟煜辰和一渺同学差不多的年纪吧。”
终于把话题引到俩个孩子身上,任婧瑶暗自提神,刚想把话题拐到青春期学生的心理,以及怎样与他们融洽相处上,就听见阮轻轻神来一笔,笑眯眯感叹:“他们这算早恋吧。”
阮轻轻唏嘘不已,早恋结成正果,携手二十余年,是很难得。
高中时,他们班上有几对偷摸恋爱的小情侣,不管成绩有没有因恋爱起伏下降,也不管家长老师有没有干预,他们倒是都坚持到毕业,不过到大学时,有的因异地分手,有的因移情别恋分手,有的感情褪淡分手,最后只有一对顺利走入婚姻,可日子也过得磕磕绊绊,穿书前阮轻轻听人讲,两人正在闹离婚,因为房子和孩子的问题一直在扯皮,总之,一地鸡毛。
这么说,并不代表阮轻轻反对早恋,相反她认为那时候的感情纯粹炽烈,很美好,只是心智不成熟开启的感情很难长久。
任婧瑶扯了扯唇角,干巴巴回应:“……是呢。”
不给任婧瑶再开口的机会,作为主人的施先生和施太太开始举杯感谢来宾。
阮轻轻和沈明屿退到人群后,沈明屿垂首,低声问:“刚才在聊什么?”
阮轻轻笑道:“说施先生施太太恋爱时跟一渺和楚煜辰差不多大……”
说突然断了,阮轻轻惊诧瞪大眼睛,怔怔盯了沈明屿片刻后,皱眉沉思,不确定道:“她不会是提醒我注意一渺和楚煜辰可能出现的早恋问题吧?还是说,她有意撮合他们两个?”
沈明屿拧眉问:“一渺早恋?”
“不要诬赖我!”沈一渺忽然从边上蹿过来,一脸愤愤反驳,“我天天学习都累成狗了,哪还有心思恋爱!”
作为原书女配,沈一渺现在的确沉迷学习,没有一点恋爱的苗头。
阮轻轻猜测,任婧瑶大概率想撮合两个孩子,豪门联姻嘛,十六七岁不算早。
不过,后妈会给继子找沈明屿这么强劲的外援吗?还是这是楚先生的意思?
当然,也许是她多想了。
太复杂了。不过,既然沈一渺压根无此想法,那么楚家人怎么想都和他们无关。
“哼,我又不是你们。”沈一渺又小声吐槽,“再忙不耽误黏糊。”
“……”
阮轻轻就当没听见,顺畅转移话题问:“那是楚煜辰恋爱了?”
“应该没有。”沈一渺无语,“不过我跟他不熟,兴许有,反正我不知道。”
她抬眼瞟一眼阮轻轻,嘟囔:“你怎么这么八卦。”
阮轻轻:“……”
算了。
是他们背后说人被抓住,被呛呛两句也不算什么。不过,凭什么只说她,她爸呢?
不行,沈明屿怎么能独善其身,岸上看戏,一定要共沉沦。
于是,阮轻轻学着沈一渺的语气神态,转头对沈明屿说道:“你怎么这么八卦。”
沈明屿声线平稳地说:“以后会注意。”
沈一渺:“……”
没眼看了。她爸眼底的笑意都快荡出水花了。
切,肉麻。
溜了溜了。
见沈一渺走远,阮轻轻好奇问沈明屿:“要是一渺真的早恋了,你会坚决反对吗?”
沈明屿蹙眉思忖一会儿:“到时候才知道。”
阮轻轻眨了眨眼,仿佛不经意般问:“你呢?中学时候有没有早恋?或者有想早恋的对象?”
沈明屿温和坦然道:“没有。”眸中笼着笑意。
“真可惜。”说着可惜,可笑意却自阮轻轻的眼角漾了出来,而后煞有其事叹道:“年少的感情不可控,却纯洁美好,让人铭记于心,难忘怀。”
沈明屿“嗯”了一声。
俩人无言走到临窗僻静处,不知是不是因着清冷月光的映衬,阮轻轻不经意转眸,却见沈明屿的眉角唇峰出奇冷峻。
阮轻轻纳闷地看向他,试探问:“怎么不说话。”
沈明屿深黑眸子掠了她一眼又敛起,顿了顿,用一副稀松平常的口吻说:“在想有个问题该不该问。”
阮轻轻抬起头,疑惑不解地看他,催促:“什么问题,问呀。”
静默须臾,沈明屿才回道:“你说年少的感情让人难忘,所以,你有没有这样一个难以忘怀的人?”
阮轻轻笑道:“中学时候么,我跟一渺一样一心读书,哪有时间想杂七杂八的东西。”
“哦。”沈明屿的语气随意道,“之后呢?”
“嗯?之后?”阮轻轻这回是真的不明白了,“怎么听起来你好像认定有这么个人呢?”
沈明屿无奈一笑:“是你自己说的。”
阮轻轻惊呼:“我说的?”
她在记忆里仔细搜索,好半晌儿,身形蓦地一僵,不会是她生病昏迷那次吧?那是她唯一一次在他跟前不清醒。
“发烧时候说的?”
沈明屿:“嗯。”
阮轻轻:“……”
回想一遍当时遭遇,她好像梦见爸爸了,如果说了什么多半和他相关。难以忘怀吗?亲生父亲,再是不称职,也确实难以忘记。
念及此,阮轻轻好笑道:“难以忘记的人,不一定因为爱情啊,还有亲情、友情。”
说罢,她禁不住又调侃一句:“沈总,你狭隘了啊。”
沈明屿:“……是。”他神情僵硬错愕了一瞬,继而恢复一贯的温和镇定,还有显而易见的纵容。
阮轻轻微扬眉梢,倏而侧身扶上沈明屿肩头,闷闷的笑声夹杂潮热的气息卷向沈明屿,她肩头颤抖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而后稍稍推开,含笑的双目上上下下扫过沈明屿,最后直视着他,欢快又笃定地下结论:“你在吃醋。”
沈明屿口气无奈又宠溺:“是。”
一个乌龙,他记到现在,还为此吃醋,很难和他一贯的睿智深不可测的形象联系起来。
阮轻轻却非常开心,眉眼唇间笑容弥漫,受此感染,沈明屿的些许尴尬,都被徐徐推散。
沈明屿索性坦言剖白:“轻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会吃醋,会嫉妒,会患得患失。陷入恋爱,也会无比关注你的一言一行,你曾经的无心之言,也会在某个时间被我翻出品嚼,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也会被我下意识想成感情相关,因为这是我最在意的领域。”
停顿片刻,沈明屿又低低道:“轻轻,我比你想象中更在乎你。”
阮轻轻安静倾听,只是握住沈明屿的手越来越紧,指关节处凸显一道的白,清晰明了,仿佛他此刻的心。
沈明屿垂眸,视线钉在俩人交握的手上,唇畔笑意积蓄。
阮轻轻忽然抱住他的腰,仰脸和他对视,眼睛弯成月牙:“沈总,这么喜欢我啊。”
她直接把“在乎”换成“喜欢”,沈明屿只是顿了一瞬,便肯定道:“嗯。”
他珍惜地在她额头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低声补充:“比喜欢多得多。”
阮轻轻脸颊绯红,笑靥如花,贪心道:“要一天比一天多。”
“嗯。”
阮轻轻把下巴搁在他肩窝,嗅着他清冽的气息,唇角的弧度越翘越高。
她承认她很自私,感情上也会计较得失多寡。但方才沈明屿的坦诚虽然让她意外,可也带给她无尽安全感。
被喜欢的人更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好比泡在温度适宜的泉水中,四肢酥软,头脑微醺般眩晕,让人幸福沉迷。
内心里,她对沈明屿尚有保留,自此以后,她会慢慢,一点点全然释放。
第95章
◎“跟你求婚。”◎
虽然今天走入本年度最后一天,可作为集团老总的沈明屿却还要去上班,每每类似时刻,阮轻轻都会笑着送上鳄鱼的眼泪。
赚钱比不过,再不找个可以自我安慰的点,她怕她会仇富。
阮轻轻起了个相对她自己来说的“大早”,可下楼时不说沈明屿已经走人,就是假期中的沈一渺都已经快用完早餐了。
“今天有什么安排?”阮轻轻坐下,撕下一片面包,问旁边饭后水果的沈一渺。
“没有安排。”沈一渺随口回问,“你呢?”
放假头几天她已经跟朋友们聚了好几次,身心俱疲,就连精力最旺盛的施雨菲都瘫了。至于寒假作业,她准备年后再写。
阮轻轻一脸踌躇满志:“我要去逛超市。”
虽然是除夕当天,但不少大型商场仍会继续营业,只是较之以往早几个小时下班。她想去凑这最后一波热闹,顺便亲自买一点年货。
本来见家里阿姨在王管家的指挥下买足年货,阮轻轻还感叹资本主义生活的腐朽,乐得躺平享受,但随着年关的临近,她心里却不对劲起来,不亲自备年货,总感觉少了点滋味,不够圆满。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呗。”阮轻轻见沈一渺百无聊赖,热情邀请,“出去感受感受过年的火热氛围。超市应该是现在最热闹的地方了。”
闻言,沈一渺一震,又恢复精神,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那我先上去换衣服。”
阮轻轻吃过饭,便上楼换上厚衣服运动鞋,叫上沈一渺和王管家一起出门。
上车后,阮轻轻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提议道:“你爸的工作应该快结束了,咱们拉上他一起,他力气大,不拎包可惜了。”
沈一渺明明特别心动,却偏偏装模作样反对:“不要了吧,再说他应该也不感兴趣。”
阮轻轻不反对:“他是一家之主,怎么能缺席家庭活动。”
沈一渺眸子一凝。
而后,她笑睨阮轻轻一眼,意味不明转过头,侧首看向窗外飞退的景色,幽幽道:“你才是一家之主吧,我爸都听你的。”
“……”虽然但是,可阮轻轻不认,“哪有?你高看我了!”
“哦,你说的都对。”语气极其敷衍,一副“你是老大说什么都对不对也对”的姿态。
阮轻轻:“……”
这是不认还不行了?
她干脆直接打七寸:“去不去?”
身形僵了一瞬,沈一渺才勉为其难似的潦草点了点头。
阮轻轻别过头得意地笑了,哼,早看透你那点小心思了,口嫌体正直,边笑边给沈明屿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