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的小事,他竟然都记在心里,“你记性可真好。”
少年摇摇头,“只记得你说的话。”
清吾忍不住抚上他的脸,“你怎么会觉得那个是我?”
少年低声道:“气味。”
“气味?”清吾记得在玉梅池的时候,他说她身上有奶香味,“你先前又没有闻过路姚清的气味,怎么知道不是巧合?”
砚尘烬低声道:“说话的语气,你以前也总那么不耐烦的叫我不准乱动。”
清吾的记忆里,只记得她喜欢抱着砚尘烬,喜欢跟他一起玩。
她只是把他当成一只陪伴的小宠物,即便他后来化成人形,她也仍旧像对待小动物似的对待他。
高兴了,就抱一抱,揉一揉,不高兴了,或许态度并不好。
清吾愧疚道:“我以前忽视了你的感受,你怨我吗?”
少年摇摇头,“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成宠物,你对我,已经很好了,我不怨你,我喜欢你。”
清吾不敢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他喜欢她越早,就意味着她辜负他的喜欢越久。
她环抱着砚尘烬,道:“我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当成宠物,我会好好的喜欢你,阿烬,你少喜欢我一点,等等我,等我追上你。让我比你付出的更多一些,补偿你以前的喜欢,好吗?”
少年颤抖着睫毛,嗯了一声。
可喜欢这种事,是能说停下来就停下来,说少一点就少一点的吗?
那些融入骨子里的东西,怎么分得出来?
跟砚尘烬说了很多话,清吾心中的烦闷也稍稍缓解了几分。
怕砚尘烬熬得太晚对身体不好,清吾只能假装困了,哄着他睡觉。
后半夜,天空开始稀稀拉拉的飘起了雪,等到天一亮,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
下了这一场小雪,天气也越发寒冷了。
清吾说什么也不答应砚尘烬跟着她出门,好说歹说哄了许久,才哄得小祖宗在房间里等着。
“那,你晌午回来陪我吃饭。”砚尘烬委屈的妥协。
清吾点头,“好,我保证,晌午一定回来。”
少年点点头,裹着披风,站在窗边目送她走。
清吾在镇子上询问了很久,只可惜江七白容貌朴素,实在是没什么特点,自然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眼看日头已经升至正中,清吾打算回客栈去,却听到有人喊她,“路姚清?”
清吾回头,一身白衣的翩翩少年站在她身后,腰间佩剑,十分英挺。
竟然是江铭昀!
“你怎么在这里?”清吾晃了晃神儿,问道。
少年神色颇不自然,轻咳了一声,道:“来死心的。”
清吾没想到江铭昀也在被邀请的范围之内,看来七白一直都没发现江铭昀喜欢自己,否则,定然不会邀请他前来。
两人进了客栈,清吾道:“七白已经离开混沌门了,如今我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江铭昀点点头,道:“我知道,前来送信的人告诉了我。”
“……”清吾皱眉,“那你为什么在给我的信里,没有提及?”
江铭昀却很是理所应当的回答,“我以为你会先回华光门,打算同你一起来,谁知道你没回去?”
他说这话的样子,真的很欠揍。
清吾带着江铭昀进了客房,砚尘烬本来欢欢喜喜的等着她。
可一开门,瞧见江铭昀的那张脸,砚尘烬脸上的笑容顿时沉了下去。
江铭昀瞧着清吾行云流水般的把披风挂起来,又见砚尘烬在屋里,顿时皱了皱眉,“你们俩……住一间客房?”
清吾想起,先前她安慰江铭昀,说自己被砚尘烬拒绝了,眼下这样的情况,好像真的有点……难以解释。
没等她开口,砚尘烬没好气的回答,“她不跟我住在一起,难道要跟你住吗?”
清吾赶紧站他身边去,握住他的手。
她扬了扬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笑说:“我们俩……嗯……你明白吧?”
江铭昀不屑的撇开视线,“有伤风化。”
砚尘烬气得发抖,清吾赶紧安慰,“阿烬别生气了,他这是羡慕,嘴硬罢了,乖,不气了,不气了……”
对于清吾这种哄孩子一般哄着砚尘烬的行为,江铭昀深深的表示不齿,甚至觉得没眼看。
三人晌午围坐在一桌,吃了一顿不怎么愉悦的饭。
砚尘烬瞧不上江铭昀,江铭昀不仅瞧不上砚尘烬,连带着清吾一并瞧不上。
清吾讨好的给砚尘烬夹菜,生怕这小祖宗生气了,把饭桌掀了。
砚尘烬心里怨清吾把江铭昀带回来,也不给她好脸色瞧,气呼呼地把她刚夹进他碗里的肉片扔出去。
清吾倒也没灰心,问道:“阿烬要不要吃甜粽,我给你剥一个吧,好不好?”
少年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但清吾明白,他这是同意了。
清吾把甜粽剥好了,拿了个干净的碗,放到砚尘烬面前,怕同他碗里的菜混在一起,变了味道。
少年吃了两口粽子,并不怎么欢喜,清吾便要了一壶牛乳,加了好些糖,给他喝。
砚尘烬喝了杯牛乳,脾气这才压下去些。
然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江铭昀,只觉得清吾在一味的讨好砚尘烬,忍不住拿可怜的眼神看她。
这一顿饭吃得,清吾忙前忙后地伺候着砚尘烬,可算让小祖宗心情好了些。
等到小祖宗吃饱了,便给了清吾一个眼神。
清吾捻着帕子给他擦擦嘴角,瞧着他挑衅的看了看江铭昀,清吾忍不住低笑,只觉得他傻得可爱。
她也不知道砚尘烬怎么会对江铭昀有这样的敌意,毕竟她自认为把江铭昀和江七白的事儿说得明明白白。
可砚尘烬就是不能放心,清吾只能把这认定成……华光门第二梦中情人对第一梦中情人的敌意!
吃过了饭,三人便一同乘坐马车前往江七白的住所。
江七白住的地方离混沌门并不远,就在混沌山的山脚下,一间简简单单的小院子。
清吾上前敲了敲门,没多久便有人出来应门,“是谁啊?”
里头的声音是个男人,清吾只能报了名字,“路姚清,砚尘烬和江铭昀特来拜会,江七白可是住在这里?”
那人打开院门,拱手道:“正是这里,我是七白的未婚夫君郭席瑞,七白在里面,几位贵客请进。”
郭席瑞一抬头便被砚尘烬吸引了视线,心里不由得感慨,这世间竟有男人美成这样的,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砚尘烬不喜欢被人盯着瞧,尤其对方还是……男人!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
清吾连忙把砚尘烬拉在身后,挡住郭席瑞的视线。
郭席瑞这才惶惶然的回过神来,“几位快请进,快请进。”
进了门,便是宽敞的院子,正对着房门的是间大屋,大屋左边是两间小偏室,右边则是厨房和茅房。
最左边的那间偏室门外放了口大缸,郭席瑞见清吾盯着那口缸看,便笑说:“这是我家乡的风俗,成婚的时候备一口大圆缸,缸里盛满水,寓意婚后圆圆满满。”
马夫将车上大大小小的礼物搬了进来。
郭席瑞指着那些物件儿,问道:“这是?”
清吾道:“这些是我和阿烬,给你们夫妻二人准备的贺礼。”
说话间,江七白已经听到了动静,从屋里出来。
少女身着大红喜服,瞧见清吾等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道:“正在……试衣裳呢,你们就……就来了,实在是……有失礼数。”
江铭昀盯着那红衣少女,眼睛都快错不开了。
清吾连忙用手肘撞了撞他的手臂,他才回过神来,从怀里掏出乾坤袋,取了大大小小三个包裹出来,道:“这是我准备的贺礼,还望笑纳。”
郭席瑞连连道谢,请了三人进去说话。
清吾和江七白是许久未见的小姐妹,自然是陪着江七白进里屋去换喜服,砚尘烬和江铭昀则在外屋里,跟郭席瑞说话。
江七白很是欢喜,“阿清,你能来……真是,真是太好了,之前我命人……把信送到……华光门,送信的人,回来说,你去了妖族,我还担心……担心你没有时间……过来。”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清吾笑道:“我怎么能不来,不来的话,岂不是错过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094章 把我们阿烬无聊坏了
江七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一面解着喜服的衣带,一面道:“你总是……说笑,我哪里,哪里漂亮,分明……长得很普通,我都……知道的。”
清吾却道:“新娘子,可不就是最漂亮的嘛,等我成婚的时候,我也是最漂亮的,到时候,你和你夫君都要去喝喜酒。”
江七白眼睛亮了亮,惊喜地问道:“阿清,你和……砚公子,在一处了么?”
这话清吾听的心酸,所有人都知道砚尘烬喜欢她,就只有她自己,假装不知道,掩耳盗铃地忽视他。
她点点头,道:“嗯,在一起了。”
江七白高兴的抱了抱她,“太好了,阿清,太好了,砚公子……真的很好,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
清吾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但我没你这么有福气,先一步嫁人了。你藏得挺深啊,咱们说了那么多次话,你都没提过这位青梅竹马的师兄。”
江七白有些不好意思,拉着她的手,“我们,从小就认识的,知根知底,我不漂亮,他也……不出众,两个人默认的……在一起,也没什么……可说的。我想,你不会……感兴趣,也就……就没说了。”
清吾摇摇头,“你的事,我都想听,今晚咱们一起睡吧,你好好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江七白点点头,“好。”
换好了衣裳,江七白和清吾走出来。
清吾很自觉地坐到砚尘烬身边去,怕自己在里面待得久了,忽略了他,便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手背。
砚尘烬躲开,假装不理她。
清吾明白,这是不高兴了,要她哄着呢。
于是乎,清吾抓住他的手,凑在他身边,低声问他,“方才说什么了?”
砚尘烬哼了声,道:“也没什么,江师兄在说他的光荣事迹呢。”
倒也不是江铭昀卖弄,只是江铭昀的名声在外,这郭席瑞也是有所耳闻的,于是便跟江铭昀攀谈起来。
说是江铭昀在说自己的事,不如说是郭席瑞在求着江铭昀讲那些见闻。
清吾笑道:“肯定把我们阿烬无聊坏了吧?”
江铭昀皱了皱眉,对清吾的狗腿行径表示鄙夷。
毕竟在江铭昀眼里,清吾是个被砚尘烬拒绝了之后,还仍旧上赶着追着人家,对方才勉为其难跟她在一块儿的——可怜少女!
砚尘烬也丝毫没有要给江铭昀面子,点了点头,道:“不想听他卖弄了。”
江铭昀:“……”
江七白连忙起身,道:“阿清,你带砚公子……去里屋坐吧,里屋……炭盆烧的旺,砚公子……身体不好,也能,暖和暖和。”
清吾点点头,与砚尘烬进了里屋。
江七白道:“昨晚,下了雪,正是冷的时候,我先去……把偏室里的……炭盆烧上,不然夜里……夜里再生火,容易冷。”
郭席瑞点点头,道:“你去吧,我陪江公子再说几句话。”
江铭昀抬眸看着江七白出去的身影,冷淡淡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他心里替她委屈。
这种活,该是男人做的。
她这个夫君,不抢着去做,竟还留在这陪着说什么话,实在可恶。
心里虽这么想着,可江铭昀也明白自己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
郭席瑞却浑然不觉,继续跟江铭昀攀谈着,“江公子,方才捉拿恶妖的事,还没说完呢,咱们继续说。”
江铭昀只能心不在焉的继续跟他说话。
清吾扶着砚尘烬坐到卧榻上,清吾把炭盆挪近些,烤着砚尘烬。
“冷不冷?”她问。
少年摇摇头,“不冷,你坐过来,我想挨着你。”
清吾坐到砚尘烬的身侧,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盖在两人身上,披风下,她抱着少年的腰,靠在他身上。
想起和江七白的约定,清吾试探性地问:“我今晚想跟七白睡一块儿,说说话,你答不答应?”
少年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清吾知道他心里不愿意,但是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她抱着他的手紧了紧,道:“我怕以后再难见面了,就这一回,委屈你了。”
砚尘烬倒是懂事,道:“我知道。”
只是,我知道和我愿意是两个意思,清吾明白这是小可怜的妥协,心里也感激。
她伸着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宝贝,你真好。”
砚尘烬嗯了一声,往她身边矮了矮身子。
清吾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坐的不舒服?”
少年委屈的撅起嘴巴,道:“笨蛋,让我暗示你,你又……又看不懂。”
清吾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揽着他脖子,在他薄唇上亲了一口,道:“是我不好,下次我就明白了。”
砚尘烬点点头,又往她身边凑了凑,她笑着继续亲他,亲到他满意为止。
两人刚唇齿分开,江七白就进来了。
瞧见两人贴坐在一块儿,七白笑问:“要不要,再把炭盆烧……烧热些?”
清吾摆摆手,从披风下面伸出一条手臂,道:“七白,过来坐,咱们说几句话。”
江七白坐在卧榻的另外一侧,尽量避免跟砚尘烬有接触。
她问:“阿清,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清吾笑道:“好,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有美人在怀抱着,别提有多好了。”
这话说得,像个风流的男人。
江七白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但砚尘烬似乎挺高兴的,丝毫没有被冒犯了的样子,反而有点……沾沾自喜。
清吾指着卧榻下,自己脱下来的绣鞋,问道:“七白,你看我的鞋,好不好看?”
七白盯着那双绣鞋,仔仔细细的瞧了瞧,“这绣工……可真好,是阿清,自己绣的吗?”
清吾得意洋洋的摇摇头,炫耀道:“是我未来的娘给我绣的,好看吧?”
“未来的……娘?”江七白愣了愣,半晌才意识到,“是砚公子……的母亲绣……绣的吗?”
清吾点点头,很骄傲的模样。
倒是砚尘烬耳朵红了红,但却很喜欢‘未来的娘’这个称呼。
江七白道:“真羡慕你,我和席瑞,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有这个福气,让母亲,给我做一双……绣鞋。阿清,砚公子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