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吾收了手,满眼笑意的看他,“你可真能睡,八九个时辰,还睡的这么沉,你不知道孤男寡女睡一起要出问题的吗?”
“能出什么问题?”少年眸子幽深,他倒盼着出问题。
这小子还真是一点也不怕她。
清吾凑近他些,笑意盈盈的盯着他的眸子,逗他,“宝贝,要我给你示范吗?”
砚尘烬只觉得像是被人戳了后脊,一股酥麻沿着脊背往上爬,直直的冲上脑门儿,叫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不要。”他欲拒还迎般的推了推她的肩膀。
清吾故作惋惜的往后退了退,“好吧,那就算了。”
就这么算了?
你再坚持一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砚尘烬垂了眼眸,不大欢喜。
清吾以为把人逗生气了,便坐起身来,道:“别怕,我不欺负你。”
少年嗯了一声,似乎没得到什么安慰,也跟着起身,“我该回去了。”
清吾已经盘腿坐好,准备打坐了,听他要走,自然而然的点头,“去吧。”
要是能挽留他一下就好了。
砚尘烬这么想着,心里越发失落了。
三日后,江铭昀总算是从鬼门关活过来了。
同门师兄弟们瞧见他醒来,都激动的快哭了。
江师兄可是华光门的骄傲啊,又是救了他们的恩人,捡回一条命来,别提多让人开心了。
清吾也在这些人之中,只是心里并不那么有感触,甚至有些怀疑,那一个个要掉眼泪的少年们是不是真心的。
虽然不能说感动涕零,但至少也该表示表示,不能太过冷漠。
清吾也作出一副感谢上苍,把江铭昀还回来的模样,和其他人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卧榻上病恹恹的人。
看了不过片刻,便被一个高挑的身影挡住了。
砚尘烬将先前江铭昀的那件外袍放在他卧榻前,随即便站在清吾前头,挡住了清吾的视线。
被挡住了正好,省了她不少表情,装样子也很累的。
江铭昀虽然醒了,但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还得修养几日。
岳门主发话了,“江师侄需要静养,各位师侄先回去吧,不要搅扰了江师侄休息。”
那敢情好,清吾第一个应和着出去了。
一出门,砚尘烬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你站住。”
清吾愣了愣,回头看他,“有事?这两三日都没见你了,怎么了?”
少年哼了一声,道:“三日。”
两日三日的,有什么区别?
清吾搞不明白,又问:“所以?”
所以,我想你了。
砚尘烬气呼呼的叹了口气,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七月十二。”
少年近乎跳脚,“我当然知道是七月十二,我……你……算了,你当我没说过。”
砚尘烬气愤地回屋去了。
赵锦英从江铭昀屋里出来的时候,清吾问他,“七月十二是什么日子?”
“七月十五是乞巧,七月十二,我也不知道,节日吗?还是生辰?”赵锦英不解的问。
清吾记得砚尘烬的生日是腊月,十二月二十五,不是七月十二啊。
019章 喝药式喝酒
难道是路姚清的生日?
清吾回忆了一下,路姚清是寒冬出生的,也不是。
她耸耸肩,道:“罢了,没事。”
清吾转身要走,赵锦英喊住她,“三日后就是乞巧了,程师妹都开始绣荷包了,路师妹不绣吗?”
说起来,清吾没过过乞巧节,也不会刺绣。
不过乞巧节也叫女儿节,是姑娘给心仪的男子送荷包的日子。
清吾心里泛起了嘀咕,难不成小狐狸想让她给他哥绣荷包?
赵锦英见她没答话,傻愣愣的站着,拍了下她的肩膀,“路师妹,你想什么呢?想这么出神?”
清吾回了回神,抚着下巴,道:“你说,有个人想让你给他哥绣荷包的话,这事儿正常吗?”
赵锦英嘴角抽了抽,心想:师妹,你就差把砚尘烬三个字说出来了。
他为难道:“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砚师弟这么娇贵的人,要是拒绝他的话,他会不会生气啊?”
赵锦英从没见过有人拒绝砚尘烬的。
诚然,这也和砚尘烬几乎不提要求脱不了干系。
单是想想,那个又漂亮又贵气又清冷的美人儿,被人拒绝时的伤心难过,赵锦英一个男人都觉得可怜。
清吾重重的叹了口气,“可我不会绣啊。”
赵锦英拍了拍胸脯,“放心,我会,我教你。”
“啊?”清吾惊得五官都快拧巴到一起去了,“你一个大男人,还会这个?”
赵锦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洋洋道:“那有什么?我会的可多着呢。你今日下山去买些布料和丝线,我明日教你,就这么说定了。”
还没等清吾说话,他已经洋洋洒洒的回屋去了。
清吾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他跟谁说定了?她还没同意的呢!!!
思来想去,清吾觉得偶尔讨好一下小狐狸,让他高兴高兴也没什么,荷包可以送,但是相亲这回事儿,还得以后再说。
午后,清吾打算下山,一拉开房门,便瞧见砚尘烬站在门口,手停在半空,似乎要敲门。
少年脸色不怎么好看,似乎还在生气。
清吾道:“我知道你说的日子了,正巧我要下山,你要不要一起去?”
听她说想起来了,砚尘烬的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点点头,“嗯,一起。”
下山的路上,清吾满脑子想的都是,该买什么颜色的布,又该买什么颜色的丝线呢?
有了,就买最艳俗最难看的配色,这样小狐狸的哥哥瞧见了肯定不喜欢,说不准还能给退回来。
这样一来,岂不是不用费神相看了?
清吾心里盘算的很好,心情也好了起来。
砚尘烬问道:“你想吃什么,今日我给你买。”
清吾愣了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路姚清是个穷鬼,她没有钱啊!
还好带了砚尘烬下山,不然的话,可真是要白跑一趟了。
她讪讪的笑道:“你钱带够了吗?”
少年哼了哼,表情带着几分傲气,“够你花的。”
那就好,那就好。
清吾又问:“我想要什么,你都买?”
砚尘烬没回答,又哼了一声。
清吾心里一直有个疑问,砚尘烬的‘哼’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晌午没吃饭,两人一下山便寻了间客栈,点了几样招牌的小菜,要了一壶小酒。
清吾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
第一次在客栈里吃饭,第一次看着这么多人来人往,第一次瞧见热闹的市集,清吾心里暖洋洋的,头一回觉得,自己真切地活着。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连空气都是甘甜的。
酒水上来了,清吾先给砚尘烬斟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一杯。
清吾曾经幻想了无数次,等她的小狐狸长大了,可以陪着她把酒言欢的,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
她举着酒杯,“今日多谢阿烬款待,来,喝一杯。”
砚尘烬有些为难,清吾这才想起来,他身子弱,“喝不了就算了,你的话,我可以理解。”
原本想说自己不会喝酒,可听了清吾的这句话,砚尘烬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她又在小看他了!
似乎是本着不喝了这杯酒,就不是男人的想法,砚尘烬将那杯薄酒一饮而尽。
为了证明自己,砚尘烬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酒杯就要喝掉。
清吾赶紧拦他,“别喝这么急,会醉的。”
少年不听她的,拂开她的手,再次饮尽杯中酒。
这是干什么呀,喝酒是为了高兴,他倒好,跟喝药似的,一捏鼻子一仰头,喝的格外痛苦。
等到菜上桌了,砚尘烬已经晕乎乎的了。
清吾给他夹菜,“你吃点东西,别光顾着喝酒。”
少年哼哼唧唧的捏起筷子,可筷子好像跟修长的手指作对似的,怎么捏都捏不稳,掉在地上好几次。
清吾也是服了他,干脆夺下他的筷子,换了一副新的,夹起一块肉片,递到他唇边,“你别乱动了,张嘴!”
砚尘烬小脸儿带着一抹红晕,在那张白的发光的脸上格外明显,眼睛染上醉意,有些迷离,更显得魅惑。
嫣红嫣红的唇张开,贝齿咬住那块肉片。
清吾看得发愣,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唇红齿白的小白脸儿了吧?
吃掉肉片,少年便如嗷嗷待哺的幼鸟一般,砸吧砸吧嘴儿,撒娇道:“还要吃。”
清吾好气又好笑,问他:“吃哪个?”
少年笑得傻呵呵的,指着笋尖儿,“这个。”
吃到嘴里,他又竖起一根手指,“再吃一口,不,再吃……”他的手胡乱的比划着,最后摊开五指,道:“吃八口。”
清吾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手肘搭在桌子上拄着脸颊,一手给他夹笋尖儿吃,她问道:“这么喜欢吃这个?”
少年明媚的笑着,“喜欢。”
清吾心里忍不住想,要是小狐狸一直这么讨人喜欢就好了。
能养一只这么可爱的小宠物,还挺幸福的。
等到把砚尘烬喂饱了,清吾累的手都酸了。
020章 撒娇的小宠物
她甩了甩手,放下砚尘烬的筷子,吃了一口颇受砚尘烬喜爱的笋尖儿。
只一口,清吾差点吐出来。
也不知这混沌山下都什么口味,这么清爽的笋尖竟然做成了甜的,又甜又咸,实在难吃。
难为小狐狸吃了这么多,也不觉得奇怪吗?
清吾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按照砚尘烬吃的最多的夹了几口,果然,都是清一色的甜口。
再去尝一尝他不肯吃的,是辣的和咸的。
原来他爱吃甜的啊?
清吾跟他生活了两百多年,竟然从来不知。
琅琊山巅是禁锢她的地方,所以砚尘烬可以随意出入。
山上除了结界,也有仙门弟子把守,每日送来饭食。
清吾喜欢吃辣的,咸的。
但砚尘烬不能吃辣,每次吃一口就辣得狐狸吐舌头。
于是乎,清吾也极少吃辣了,只吃咸的。
小狐狸很听话,她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从来不挑。
即便是从前吃辣的,辣出了眼泪,他也会尽数吃下去。
清吾自认为一向迁就砚尘烬的口味,却不知道他或许也一直在迁就她的口味。
这般想着,清吾莫名的觉得有些伤感。
砚尘烬凑上来,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清姐姐,你不高兴吗?阿烬又惹你生气了吗?”
他说的很是委屈,听的清吾心都要化了。
手臂一挥,清吾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哄着,“没有不高兴,阿烬这么乖,怎么会惹我生气?”
砚尘烬紧紧的搂着她的颈子,靠在她肩头上,抱怨道:“我这么乖,你怎么不叫我宝贝?”
清吾心里跟翻波浪似的,一颤一颤的,声音更是柔软到了极点,“宝贝,让我们家小宝贝受委屈了!”
谁能拒绝得了一个会撒娇的宠物呢?
诚然,清吾是拒绝不了的,一听到他撒娇,半边身子都酥了。
砚尘烬听不够似的,缠着她喊了好几回宝贝,这才心满意足。
清吾从来摸不透砚尘烬的心思,这人跟他的真身一样,看着萌萌的,内里精着呢,遮遮掩掩的让人家看不穿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他极少跟她撒娇,也极少跟她提要求。
自己什么也不说,也不要,就等着清吾自己发现,自己给他。
清吾若是没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他又闹脾气,十分孩子气。
是以,至今清吾才知道他爱吃甜的,喜欢别人叫他宝贝。
看似精明,实际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可爱。
两人从客栈里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清吾扶着他走,他不乐意,吵着嚷着让清吾背他。
没办法,清吾只能把他背在背上,想着还有要紧的事儿没干,便背着砚尘烬去买布料。
小摊子的老板是个大约四十出头的半老徐娘,摇着花枝招展的扇子,道:“姑娘是要买布料做荷包的吧?”
清吾惊讶,“老板娘怎么知道?”
那妇人的视线在醉醺醺的砚尘烬身上滚了一圈,清吾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笑了笑,“老板娘误会了,不是做给他的,他只是我养……我养大的一个弟弟罢了。”
妇人哈哈笑了起来,“姑娘不必解释,我明白。”
我看你,不是很明白!
不等清吾解释,妇人便扯了一块乌金的黑布,道:“这位公子端庄贵气,最适合这块布料了。”
清吾摆摆手,这个太好看了,“有没有那种一看就是女人用的,娇气些又难看的布?”
妇人:“……”
这位姑娘的品味,还挺特别的嘛!
清吾自己扫视了一圈,指着一块艳粉色,活似女子兜衣的布料,道:“就这个了!”
妇人:“…………”
着实特别,太特别了!
清吾想着,布料买了艳粉色,丝线就挑了深绿色。
俗话说,红配绿,赛狗屁。
这种搭配,正好!
清吾又买了几根针,包好了一并收进乾坤袋里。
她冲身后的砚尘烬喊道:“宝贝,把钱袋给我。”
妇人:“………………”
看来她真是老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实在是……不同凡响。
少年从怀里摸出钱袋,乖乖巧巧的递给清吾。
付了钱,清吾便背着砚尘烬回去了。
妇人艳丽的扇子扇了几下,摇了摇头。
把砚尘烬背回混沌门,天都快暗了。
清吾要送他回房间,他踢着腿不答应,“不要,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
两条修长的小腿乱踢乱晃,清吾都快背不稳他了,“宝贝乖,别胡闹,你累了,该睡觉了。”
少年哼哼唧唧的摇头,“我不累,你都三日没来找我,我好想你,再陪陪我嘛。”
清吾愣了愣,想起上午砚尘烬纠正他三日没见的事情。
这三日,他在等着她去找他?
可两人的房间也就隔了一间,他想见她,随时可以过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