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敞知道媳妇儿这是应允的意思,立刻高兴的跳起来就往外跑:“媳妇儿别恼,我这就去!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啊——”
郑蓝蓝又连忙喊了声:“哎——给爹爹买的东西也一并拿上啊!”
李敞又跑回来,拿起桌上给郑富买的那几份东西,快速的在郑蓝蓝脸颊上亲了一口,就又跑了出去。
看着李敞像个得了奖励的毛头小子一样跑出去,郑蓝蓝好笑的摇摇头,刚收回目光,就瞧见站在院里的刘素。
郑蓝蓝从桌上拿起一包没开封买的蜜饯放在李雅手里:“拿给奶奶吃。”
李雅拿着鸭腿,手上提着捆着蜜饯的绳结,走到刘素面前,递了过去:“奶奶,吃糖~”
刘素笑着接过,揉了揉刘雅的头发,一脸温柔:“乖!”
时间,是可以抹平一切的。
所以这几年里,刘素对于李敞前几年那件事的所作所为,在李敞的保证下,和日常平凡的每一天的日子里,刘素的心结就这样放下了。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不说,整个人都透着股温柔的劲。
片刻后,李儒那小子被李敞提溜着后脖颈的衣裳回来了。
李敞把李儒往地上一放,虎着脸,目光严肃的看着李儒:“走之前,我和你娘说的话,记得吗?”
李儒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李敞虎着脸,是以,他也跟着严肃的回答:“记得,叫我背三字经!别出去乱跑。”
“既然知道,为何回来不见你人影?”
李儒偷偷摸摸的瞄了眼李敞,嘟囔着解释:“我,我都会背了,还不能出去玩吗?”
由于李儒才四岁,不过只到李敞的大腿根,是以,李儒自以为的偷摸,其实被李敞都看在眼里。
但是想到小孩玩性大,李敞没有过多责罚,只要他背诵了一遍三字经,就放了他,不过还是教他要听长辈的话。
多年以后,已经当上大官的李儒,回家省亲时,郑蓝蓝和李敞已经五十多好几,不过俩人的感情还是那么的好。
郑蓝蓝走哪里,李敞跟哪里。
这不,这两老还并排躺在院子里的那颗大树下,手挽着手……
第258章 :李敞前世番外①
李敞小的时候,他娘温柔持家,他爹手脚勤快,一家三口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吃穿不愁。
那天,很早就懂事的李敞正在地里干活,干得正起劲呢,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呼喊,他看了片刻,又蹲着开始干活。
然而才干了两下,就听到有人在喊他,声音由远及近。
李敞再次站起身,看着来人笑着问喊他做什么。
那人拉起李敞的手,也不管他手上沾满了泥土,抬脚就往回跑,边跑边说:“你爹打柴的时候,被山里的大猫追着掉下来了,现在人还没醒,你快回家看看。”
李敞一听,心跳没来由的变得慌乱起来,咚咚咚的好像就在耳边,他怔然一瞬,立刻甩开来人的手,抬脚就往家里跑。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明明早上吃饭的时候,还笑着和他说:今天打完柴,就去取猎物。
还问他:想吃什么,就把东西留在家里,剩下的拿去卖了。
越往下想,李敞越觉得他爹不可能出事,可能是刚刚那人给他开的一个玩笑。
绝对是!肯定是!
是以,他脚下的步伐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然而等他看到家门的时候,心情并没有转好,因为为在家门口的人,在他出现的那一刻,都转过头来看他,眼神里带着怜悯。
就这样,他在众人的目光中,一路走向他爹娘睡得那间屋子。
他伸手握住尚且温热,记忆中那双温柔的大手,木愣愣的跪在床边的脚踏板上,什么都听不见,只盯着爹爹半边血肉模糊的脸颊。
片刻后,好完脉的大夫转身背起了药箱,摇头叹息着往外走:“哎~~准备后事吧!已经没气了。”
那会儿李敞虽然只有十岁,对爹爹突然的死亡很伤心,但是他娘整日里以泪洗面,连床都下不了,便只能李敞自己操办,李佰春在旁边帮忙。
那时李敞家里还有些积蓄,所以李敞爹爹的葬礼办的还算体面。
然而,他爹好不容易下葬了,他娘却思念过度,时不时的病发,家里的银钱也从有余变成了有点花点。
李敞自此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
农忙的时候,在家务农,农闲的时候,就到处找活干。
甚至有时候白天在外忙了一天,小小的他吃完晚饭,还得背着足有他大半个头高的背篓上山,凭着记忆,学着他爹爹平日里演练给他看的手法,生疏的给猎物们下套。
起初,他不太熟练,手上被弄伤了好几回,后面多弄几次后,慢慢就熟练了,猎的猎物也从无到有,从有一只到好几只。
家里入不敷出的情况也相对减少,日子好过多了,没有他爹刚死没多久,吃糠咽菜,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
随后,在他学过木匠活计,码头搬麻袋,插秧怎样能成活好后,农忙的季节到了。
他十五岁时,村里鼎鼎有名的郑财主家招长工,他觉得离家近,又能在闲暇时间看顾好自己家的稻谷,是个很不错的,能挣钱的地方。
经里正介绍,郑财主二话没说,就同意了李敞在他手里干活,并且还多划给李敞两亩地看顾,工钱比别人多两文钱。
就这样,李敞记着里正的恩情,踏实的在郑财主家干了起来。
而这一年,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郑财主那个以金溪村容貌第一之称的女儿。
那天,他弯着腰正将浮在水面上的秧苗插进田里,便听到一阵娇笑声在不远处响起。
他原本没想抬头的,但是那笑声明媚娇俏,不知怎么的,就让他站直了侧头看去。
这一看之下,他立刻呆住了。
不远处站在田埂上的人儿,头戴珠翠,身着明艳衣裳,手持一把花伞,婴儿肥的脸上,笑靥如花,整个人都显得生动灵气,看着就像个小太阳一般。
彼时,李敞十五岁,郑蓝蓝十岁。
而李敞再次见到郑财主女儿的时候,他已经十八岁。
那时他扛着两袋麻袋,放到岸边放置的板车上,和一身明媚的郑财主女儿擦肩而过。
郑财主的女儿虽然不认识他,但是他却一眼就看见了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那个他之前见过的一面的人。
因为在他这么些年的生活里,他的世界只有黑白,从没有这样色彩浓烈的画面出现过。
等他把两个麻袋放下,再次走回去的时候,下意识的寻找着那抹浓烈的色彩,却没能如愿。
却在进入船舱之际,听到一声嘟囔:“爹爹搞什么嘛,明知道我要去逛街,还让人家来这里晒太阳,看一群人搬东西,太无聊了。”
接着,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李敞记得,那是跟在郑财主身边,名叫马叔的人。
“小姐,老爷也是想给你找点事做啊!”
第二天,他娘突然咳嗽不止,连睡觉都成了问题,他连忙把他娘背到镇上去医治,大夫说要买当归和人参,给他娘补补身子。
那当归的价钱需要五两银子,人参需要十五两,价钱昂贵,他却不得不给他娘买。
他辗转在村里乡里处问了几家,都说没钱借,他只好去了里正家。
然而那钱不是一笔小数目,里正家的也不够,便让李敞去郑财主家借。
虽然郑财主在村里的名声不太好,都说他抠门,但是等他把来意和处境一说,郑财主尽然二话没说就借钱给他了。
由此,李敞记住了他的第二个恩人,也知道了郑财主的女儿,原来叫蓝蓝。
而他娘有了人参和当归相互巩固身体,身体好似好了许多,他也放心的去学别的手艺了。
第三次见到郑蓝蓝的时候,李敞已经二十岁,别人家的娃都满地跑了,而他的媳妇儿却还是没有音信。
原因无他,只因他家现在不仅没钱,还负债,关键他娘还是个病秧子,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这次李敞也是在田间看到的郑蓝蓝,和之前几次不同,这次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
李敞认识,那是村里唯一的秀才李秋生,他人生的一副读书人的模样,性子也温吞。
而站在他身边的郑蓝蓝,一席藕色常服,头戴素色簪花,笑的时候还掩着嘴,几年不见,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姿态。
俩人举止亲昵,眉眼间带着几分羞涩。
李敞感叹,当年那个明媚娇俏的小姑娘,居然也懂得了羞涩为何物。
他笑了笑,又转过身继续弄田地。
经年之后,再度回想起这一幕时,他只恨自己没能上前去说说话,及时阻止一切事情的发生。
第259章 :李敞前世番外②
自那次看见两人从田边走过得身影时,李敞时不时就能看见秋生和郑家小姐的路过。
有时是秋生一人,有时是郑家小姐一人,但更多时候,都是两人笑盈盈的走过。
虽然有时候郑家小姐气鼓鼓的在前面走着,秋生紧跟着走在后面劝着哄着,但那也是李敞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因为他娘每到初秋和深冬,就会特别的难熬,咳嗽个不停,而之前买的当归也在不停省用下,已经只剩下小半截。
而人参是贵玩意儿,他娘根本就不舍的用,一直放在箱子里压箱底。
现在他娘身体需要钱,他们的吃用也需要钱,李敞没有办法,只能把家里的地都卖了,只留下一块小的地种菜,一块田种稻谷,以供足家里的吃食。
以至于在时间上有了空缺,他不敢休息,又去了木匠家里当学徒,每天挣两分钱,晚上回家吃完饭去山上取猎物。
对于他家很有没有吃肉这事,李敞也提议留只放在家里吃,他娘同意了,但等炒好端上桌时,他娘一块都不肯吃,全进了李敞的肚子。
李敞吃完了这顿,之后再也没有说吃肉这两字了。
有时候他娘也会叫他留只野味,李敞便问她:“你吃吗?”
刚开始的时候,他娘还是摇头,等过了好一段时间,他娘可能是看他太瘦,每天又很晚才回来,怕他太累,便说自己要吃。
那天李敞充满了干劲,干活回来,菜已经放在了桌子上,肉香四溢。
李敞笑得开心极了,一坐下就夹了一个大腿放在他娘碗里,又夹了好几块肉多的,这才开始闷头吃饭。
刘素本来是把这些都留给李敞,看他夹进她碗里,刘素连忙夹回李敞碗里:“你每天这么累,你多吃点,我自己会夹的。”
李敞忙把手里的碗举起来越过头顶,目光灼灼的看着刘素。
刘素比李敞矮足足一个头,就算举起手来,也够不着,便只能坐下。
“娘你是不是又不想吃肉?”
刘素摇头,没有说话,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肉香四溢,还是记忆中那个味道。
但她吃着吃着,却觉得心里越来越酸,越来越酸……
突然就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老天爷光是折磨她还不够,还要把她这从小就懂事孝顺的儿子也折磨着才肯罢休吗?
老天爷,你何其残忍!你何其无情!
又过了几年,李敞二十三了,而秋生和郑家小姐要成亲的事情也传的整个村里人都知道了。
那天郑老爷高兴,提前一天给每个长工发了喜糖喜饼,李敞被叫着留下,还得了三斤五花肉。
然后他转身走到二院门口的时候,看到大开的窗柩前,郑家小姐不像以前那般身着素色常服,而是穿着绣着鸳鸯的大红色喜服,看样子是在试衣裳。
虽然此时她脸上没有画新嫁娘的妆容,但是那满眼满脸的喜悦笑容却怎么都抵挡不住,还是像他第一次看见郑家小姐那样,色彩浓烈。
他定定的看了会儿,转身回了家。
他拿了喜饼喜糖和猪肉,也看见了那抹浓烈色彩,今天无疑是个让人欢乐的日子。
然而直到他回到家,把东西都放下,一边烧火一边弄饭的时候,嘴角都没牵一下。
第二日,他去李秋生家送了礼钱,看着俩人拜堂成亲,送入洞房,周围人笑着闹着,唯有他脸上平澜无波,连个笑容都显得吝啬。
之后,他时不时从李秋生家院墙外路过,眼角余光下意识的盯着他家的墙面瞧。
就能时不时的看见郑家小姐穿着素色常服在院子里晒太阳,或是挽着秋生的手臂往外走,好似要出去逛街。
夫妻恩爱,男俊女俏,婆媳和谐,郑小姐的日子过得很好。
不过他没能看多久,因为他娘突然病重,下不了床了,这时的他,已经二十三岁,比起他爹死时,足足大了十三岁,处理起事情来也更加成熟稳重。
是以,他快速的叫里正去看着刘素,他去县城找大夫,却被里正拉着,说郑财主家有大夫。
刚踏出的步子一转,就奔向了郑财主家里。
路上他准备了一大堆说辞,但是没想到他刚和郑财主说完,郑财主就答应了。
大夫诊完脉,告知李敞叫他准备后事,他娘已经药石无医了。
他道了谢,付了诊金,送走了大夫,看似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实则心里的慌乱和不知所措像是被飓风刮过。
李敞把他娘下葬了的那天,他在秋生家院墙外的一处隐秘拐角处坐了一天,听到院子里时不时传出来的娇俏明媚笑声,心里好似找到了归处。
那之后,他没有再同时挣着几份工钱,而是把郑财主这里的活做完了,再干下一份活。
上山取猎物这件事,则是每三天去一次,并且在出去卖猎物的时候,把他娘压箱底舍不得用的人参拿去卖了,还了些债务。
他还时不时的把猎来的野味送只给里正,或是给郑财主,只不过郑财主看他可怜,不愿白收,给了他银钱说买。
李敞好说歹说,终于说服郑财主收下。
就会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李敞因着猎东西和还钱的关系,和郑财主走动的比郑家小姐这个正经女儿还多。
眨眼间,李敞便二十六岁了,郑蓝蓝二十一岁。
而郑财主的身体,也因为年岁渐大而变得不济,时不时有头晕目眩站立不稳的情况,嘴唇还有些发乌。
李敞发现了,提醒郑财主去看看大夫,回去的时候,他路过李秋生家的院墙,在外面驻足站了半晌,都没能等到郑家小姐出来,把这个事情告知与她。
没成想,当天晚上,郑财主就出事了,只能躺在床上动动嘴和眼睛。
那会儿他看见郑家小姐忙进忙出,人也消瘦了许多,李敞有心想帮忙,趁着郑财主的房间里没人的时候,悄悄去伺候着。
然而不过一个月,等他再次走到郑家门前时,已然围着许多人。
他悄悄地走到众人身后,听到有人说郑财主被人活活气死了,那双眼睛都一直闭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