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兰跑到前面给徐大嫂掀开了厨房门帘。
徐大嫂把猪血端进了屋。
徐三嫂抱着柴匆匆进屋，说要给杀猪的人做饭。
看见妮儿，让妮儿回家去端一盆面粉来。
“端面粉干啥？”白玉兰问。
“擀血面啊。”徐大嫂说。
“不用去端，我这儿有白面。”白玉兰拉开了橱柜门。
“我们杀猪招待人，咋能用你们的面？”
徐三嫂自己要去拿面粉，被白玉兰拦住。
“三嫂这是不让我吃你们新猪肉。”她笑着说。
徐三嫂就笑了，也不去拿面粉了，直接用白玉兰家的面粉和面。
白玉兰不会干这个，到上房屋，用大盘子端了点心和苹果放在炕沿上让大嫂和三婶吃。
大嫂和三嫂哪有功夫吃，让妮儿和西瓜一人拿一块到一边去吃，别挡大人干活的道儿。
妮儿很听话，牵着西瓜的手，到上房门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吃点心。
很快，厨房里又进来几个女人，大家说说笑笑，不用谁安排，就分工明确地干起来。
庄子上的女人都挺能干，很快，三大张血面很快擀开晾在案板上。
白玉兰又走到外面去，看见外面的男人已经把猪吊起来收拾干净了。
内脏猪蹄猪头都整理好装在盆里。
徐大嫂拎着猪项圈进屋，摘掉上面的淋巴疙瘩，开始清洗。
庄子上，不管谁家杀猪，这猪项圈就是炒给帮忙杀猪的人吃的。
屋里的女人们，剥葱的剥葱，剁萝卜的剁萝卜。
有人问白玉兰酸菜缸在哪里，徐三嫂笑着说：“玉兰刚娶的新媳妇，哪里知道这个，要问林虎。”
徐大嫂笑着说：“林虎一个大小伙，哪里会腌酸菜，他家里没有酸菜缸。”
说着就喊妮儿和西瓜：“回去让你麦子哥把屋里的酸菜捞一盆端来。”
妮儿听了，牵了西瓜的手去传话了。
不一会儿，麦子果然端来了一盆酸菜。
白玉兰不知道干啥，众女人也不让她干啥，都笑着说：“你可是咱们庄子上的七仙女，等咱们做好了你吃就是。”
她值得这儿看看，那儿瞧瞧，众人要啥，她就去找来。
人多力量大。
不到两个小时。
男人们将两扇猪肉分开放在木板上。
女人们已经做好了酸菜猪肉，捞出来一碗又一碗的血面。
血面是用猪血、花椒、青盐、面粉和的，和好擀开，晾一会儿，抹上食用油，切成细条，放在蒸笼上蒸熟，吃的时候，拌上蒜泥和炒好的酸菜猪肉，非常美味。
通常，杀猪人家，就是用这个招待帮忙杀猪的众人的。
这个时候，庄子上没有屠宰场。
谁家杀猪，都是大家来帮忙。
男人帮忙收拾猪，女人帮忙做饭。
徐三嫂不忘把菜和血面分别装好让麦子给二奶奶端去。
她对待徐二娘，就像对待亲娘，时刻挂在心上。
徐老三看见了，不由得又一阵惭愧。
这么好的女人，他差点就给丢了。
大家吃罢饭，徐老三又给几个男人一人一盒骆驼牌香烟。
女人们把锅灶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准备回家。
徐三嫂还要挽留吃晚饭，众人都笑：“赶紧回家烙灶干粮去呢，今儿个要送灶神爷上天。”
众人都回去，只剩下林虎白玉兰，徐三夫妇。
院子里木板上放着两扇猪肉。
庄子上人憨厚，干活是真的干活。
猪收拾得干干净净。
让白玉兰都有点怀疑，那猪是经过了神仙的手，这么快就变成了干干净净的猪肉。
厨房里的灶台和地面，也收拾得干干净净，让人怀疑田螺姑娘曾来过。
第140章 送灶神
血面还没吃完，徐三嫂收拾整齐，分了一些留给白玉兰。
又对徐老三说：“你把那个猪后腿给卸一个给玉兰包饺子吃，再把那肋排割半扇给玉兰炖排骨吃。”
白玉兰听了吓一跳：“三嫂，给我割二斤过年包饺子的就行，哪敢要那么多，你一年到头喂大这一头猪也不容易。”
徐三嫂却笑着说：“往年我喂的猪，自己就留个下水，猪肉全卖了换钱，也换不了几十块，这十几天，我跟着你和林虎赚了一百，今年这猪肉也就不卖了，留着自己吃。你明年要生娃，可要吃好了才行。”
白玉兰尴尬。
谁说她明年一准生娃？
庄子上人的固定思维，头年娶媳妇，第二年准生娃。
就好像开春种了西瓜籽，夏天准能吃上大西瓜一样。
“三嫂……”白玉兰还要推辞。
徐老三瞪着眼睛说：“林虎媳妇，你可啥也别说了，这肉和排骨，是你三嫂给林虎儿子吃的，你推辞个啥？”
林虎也笑：“是啊，玉兰，这肉是给我儿子吃的，你可别推辞。”
徐老三已经用刀旋了大大的一个猪后腿，用了老大劲才拎起来。
林虎赶紧在厨房地上铺一块塑料布，徐老三把猪后腿搁在塑料布上。
目测那条腿有整个猪肉的四分之一。
徐老三又去削肋排。
“少削一点，我们人口少。”林虎说。
徐三嫂则指着猪后腿对白玉兰说：“把这儿的精瘦肉割点放外面冻着，过年包饺子，大棒骨和肘子骨让林虎剁了煮着蘸蒜泥吃，剩下肥瘦相间的，都腌了起来慢慢吃，等我做了猪头肉，再给你送些。”
又问白玉兰：“你会腌肉吗？”
“会的，我看我妈和我外婆腌过。”作为庄稼人的女儿，一年到头，最快乐的莫过于腌猪肉，哪有不记牢的。
徐三嫂点头：“那我和你三哥就不打扰你们了，——林虎，你和你三哥把猪肉抬回去，我明儿个也得腌肉。”
林虎和徐老三抬了搁着猪肉的木板去送肉。
徐三嫂又给白玉兰叮嘱了一遍如何腌肉。
两个人说着话，林虎和徐老三又回来搬猪头。
林虎拎起了猪头掂一掂，说大概有二十多斤重。
徐三嫂就说：“那猪肉就有二百多斤，一斤头肉十斤肉。”
林虎用大纤维袋把猪头装好，递给徐老三：“可得烙干净洗干净，年三十我和玉兰去啃猪头坐夜。”
“好。”徐老三接过猪头乐呵呵地说。
徐三嫂看了一眼徐老三，心想，这个人以前家里活一把手也不搭，现在啥都肯干，换了个人似的。
临走时，她又对白玉兰说：“狗我一会儿也拉回去。那些鸡，就留这儿，我看林虎砌的那鸡舍挺好的。今儿个二十三，你们挑一只大公鸡敬灶神，剩下的，留下你坐月子炖汤喝。”
“留一只敬灶神的就行了，玉兰她不吃鸡肉。”林虎说。
“还有不吃鸡肉的？”徐老三挺诧异。
“坐月子就得喝老母鸡汤，玉兰，这些鸡可都是你的。”徐三嫂以为白玉兰和林虎是推辞。
“玉兰真不吃鸡肉。等她坐月子时，我给她炖鱼汤。”林虎爱吃鸡肉，但媳妇不吃，他也不打算吃了。
“她不吃鸡肉你吃啊。”徐老三说。
“我还是随便吃点啥都行，弄的屋子里都是鸡肉味，玉兰闻不惯。”林虎笑着说，“现在结婚了，要以媳妇为主。”
徐老三忽然没话了。
这林虎，太宠媳妇了。
他要是像林虎一样宠媳妇，哪里会和媳妇闹成现在这个状态？
媳妇人虽然搬回去了，可就是不和他一屋睡，搞得他就像个没女人的老光棍似的。
“那好吧，我们一会儿过来把鸡都赶回去。”得知白玉兰真不吃鸡肉，徐三嫂就决定把鸡再赶回去。
她留下了一只最好的公鸡。
“留着你们敬灶神。”她说。
“谢谢三嫂。”白玉兰赶忙道谢。
敬灶神的，可得收下。
帮徐三嫂把鸡和狗送回去，林虎回到家，把大公鸡拎在灶前，在脑袋上洒点白酒，公鸡抖抖身体，是灶神认领了。
之后就拎出去到徐家，请徐老太爷宰了。
庄子上规矩，年轻人禁止杀生。
徐大嫂又跟着林虎过来帮着把鸡炖在了锅里。
白玉兰端了点心和徐大嫂坐着聊天，林虎换了一身衣裳说：“大嫂，你和玉兰先坐着，我上镇子上一趟。”
“去吧去吧，你媳妇有我呢。”徐大嫂笑着说。
***
林虎回来的时候，拎着大袋的糖瓜和水果。
白玉兰和徐大嫂已经煮好了鸡肉烙好灶干粮。
见林虎回来了，徐大嫂就准备回家，被白玉兰给拦住。
林虎已经将糖瓜和水果各拿一些递给徐大嫂。
徐大嫂推辞不要，林虎就说是给老太爷的。
徐大嫂这才接了，笑着说：“敬了灶神爷，就都是老太爷的了。”
拎着糖瓜和水果，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送走徐大嫂，林虎洗了手，清理了灶神爷的香炉，摆上糖瓜和供品，敬了三炷香，磕了头。
这就是送灶神。
香满了，把供品破散了，再抓一把黄豆和麦草连同被一年的灶火熏黑的灶神爷灶神奶奶一同送进灶膛里，哗啦一声火苗起，灶神爷灶神奶奶就就从烟囱里回天宫了。
等到除夕再贴一幅新的灶神爷灶神奶奶画像，恭迎灶神。
“烧黄豆和麦草干啥？”白玉兰问林虎，她以前看王冬梅送灶神好像没有这个步骤。
“黄豆和麦草是用来喂灶神爷的马的。”林虎说。
他好像啥都知道，跟白玉兰讲了很多神仙的故事。
送了灶神，才不过晚上八点多。
庄子上还没通电，没有电视，自然没有小年联欢晚会。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庄稼汉欢度小年。
林虎点了红蜡烛，烧了一大锅热水，带点坏笑问白玉兰：“想不想洗澡？”
白玉兰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反问他：“你说呢？”
越来越发现，自己一点也不能抵抗这个男人的诱惑。
他那么强壮有力，那么英俊倜傥，那么懂得让她快乐。
林虎笑了，出去搬他的沙枣木澡盆。
白玉兰悄悄将上次去银谷市带回来的真丝睡裙翻出来放在炕角。
烛光映照着睡裙的光泽，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
和林虎每一次在一起，都让她刻骨铭心。
每次，他都会给她不同的感受。
在生活中，林虎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不管什么活计，都能做得最好。
在这一方面，林虎更好像有着源源不断的创造力，懂得如何让自己和小媳妇更快乐。
庄子上的女人们羡慕白玉兰嫁了个好男人，长得好会赚钱还会疼媳妇。
常拿林虎对比，骂自家男人不好。
但假如她们知道林虎在这方面的创造力和能力，或许就不是骂自家男人那么简单了，恐怕要打扁自家男人才解气。
就连白玉兰都有些无法理解，不知林虎何以懂得那么多。
第141章 想吃酸菜
林虎将沙枣木澡盆搬进来，用热水冲洗干净，掺了半盆温水。
“好好洗个澡，洗干净了过小年夜。”他走过来抱白玉兰。
男人仿佛天然的美酒，只听了他这声音，白玉兰就醉酒了似的骨软身酥。
在他怀里，就变得软软绵绵。
男人也感觉到了：“古人用柔若无骨形容女人，果然不假。”
她搂着他的脖颈娇羞不语。
“柔若无骨，只能是女人，你看，你是姑娘的时候，满身都是骨头，现在，越来越软了，就像水一般柔软，我都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我的小女人。”
他很会撩拨她。
只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像她的心
但她知道，他的撩拨只对她。
又是一夜至善至美的合欢。
林虎让白玉兰体会到了生而为人的快乐。
或许，做神仙也没这么快活吧。
神仙的快乐是永恒的，因为永恒，就变得寻常，寻常的东西就显得不珍贵。
而凡人的这种快乐，只有那么几十年，盛年一去不回头，哪有不珍重的。
二十三，糖瓜粘。
二十四，扫房子。
扫房子，对庄子上的人来说，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情。
大冬天，冷得很。
还要一件件地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搬出去摆在外面，然后用干净的笤帚把屋顶的尘絮和到处积的灰尘扫干净，一些犄角旮旯都要清理彻底。
往往需要一家人从早晨干到晚上。
林虎的房子是新盖的，没有尘絮，灰尘倒是有一点。
他也不让白玉兰动手，自己拿了笤帚踩了高凳子，不大功夫就清理干净了。
这些天，庄子上的人都很忙，忙着置办年货。
有条件的人家，会炸一些油饼麻花之类的。
稍微差点的，也会蒸一笼白面馍。
再不济，玉米面饼子也行。
总之这些面食就是庄子上这个年代的年货。
相比之下，林虎和白玉兰的年货就丰盛得多。
二十四早晨，林虎扫了房子，下午，又亲自腌猪肉，白玉兰这个小主妇，只有围着他看的份儿。
他先把猪腿洗干净，瘦肉割下来几块留着给白玉兰包饺子。
再剔下来大棒骨给白玉兰炖汤。
剩下的肉，用刀割成拳头大小的块。
锅里添了水，放进一部分肉块，再加入八角、青盐、花椒一起煮。
另一口锅，熬炼着割下来的猪油。
肉块煮八成熟的时候，捞出来，慢慢溜进热猪油锅里继续炸。
炸至猪皮起小泡泛红捞出来晾着，晾凉了之后再把猪油倒在里面，起着密封的作用，可以保存很久。
林虎一边炸肉，白玉兰在一边就吃那炸的红润的瘦肉。
她觉得这样吃起来特别香。
猪皮也特别香，像在嚼口香糖。
她把瘦的和猪皮吃了，中间的肥肉就塞到林虎的嘴里。
林虎也不嫌弃，她塞一块他吃一块，吃得很香。
这种腌猪肉，和着酸菜和蒜苗一炒，再煮点揪面片儿下着吃，简直是人间美味。
到了下午，一只猪后腿全部腌进了坛子里，天气冷，倒进去的猪油都凝固成白色。
白玉兰也吃炸猪肉吃了个半饱。
“晚上吃啥饭？”林虎摸着小媳妇油油的腮帮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