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想在自己的蜜月里大动干戈。
被白玉兰这么一说,大花瓣想赖着不走已经是不行了。
若是让人知道她跑来林虎的新房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把她淹死了。
恰好她的绣花针不小心扎在了手上,哎哟一声,站起来说:“我炉子上还坐着锅呢,我得回去看看。”
“不送了啊。”白玉兰笑着说。
外面很冷,炕上很暖,她不舍得出去。
林虎也没去送,他脱了鞋上炕坐到白玉兰身边。
白玉兰注意到大白狗并没有咬大花瓣。
可见,大花瓣是个常客了。
“她经常来?”她问林虎。
“谁?”林虎倒是忘记了大花瓣这茬。
“大花瓣。”白玉兰忽然神色严肃,心里也莫名地有点酸。自己还奇怪了,这是吃醋了?
瞧着小媳妇一脸严肃的样子,林虎先是一愣,继而笑了:“小玉兰,想啥呢?咱这家里,以前这些人都常来的,所以狗不咬他们。”
“大花瓣常来干啥啊?”她问。
前世的她不愿意嫁给大她九岁的林虎,对林虎的一切都不关心。
今生,咋就忽然冒出个大花瓣?
她又不是傻子,看不出大花瓣对林虎的意思。
“她能来干啥,就是让我帮她干活,你放心,我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娶了你,以后她喊我干活,我就不去了。”林虎感受到了媳妇的醋意,很坦然地解释。
“帮助人是积德行善的事,我哪能不让你去?但以后,她喊你去的时候,我也得去,我得跟着你。”白玉兰说。
“巴不得呢。”林虎笑着说。他也早被大花瓣纠缠得很烦,现在有了媳妇,大花瓣必然不敢再纠缠他。
白玉兰的心里舒服了。
“晚上想吃点啥饭?”林虎问。
“在徐老队长家吃了鸡汤面,我现在还饱着,晚上也不想吃啥了。你想吃啥,我去给你做。”白玉兰尽量让自己也显得贤惠一点,不能总让男人伺候啊。
听见媳妇要给自己做吃的,林虎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你确定你会做饭?”
娶白玉兰的时候,丈母娘就跟他说了,说白玉兰不会做饭,让他多担待着些。
“会的啊。”白玉兰有些奇怪。
农村女孩子哪有不会做饭的。
林虎倒是有些不相信:“你会做啥?”
“米饭,面条,包子,饺子,花卷,馒头……只要大家会做的,我都会做。”白玉兰说的是实话。
家里没有兄弟姐妹,她啥活计都学,就怕以后没靠手。
“真的?”林虎倒是有些意外,“丈母娘说你啥都不会做,我娶你的时候,都做好了伺候你吃饭的准备,只要你不让我喂饭都是好的,你竟然还会做饭,稀奇。”
白玉兰只觉得好笑,这林虎真是傻男人啊,竟然连媳妇不会做饭都能接受。
“那还有假啊?慢慢你就知道了,你丈母娘,那是在骗你呢。”她狡黠地一笑。
说起丈母娘,林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跳下炕,趿拉着鞋子走到柜子跟前:“媳妇,有东西让你看看。”
白玉兰看见他从柜子里搬出一大堆东西摆在八仙桌上。
“买那么多东西干啥啊?”白玉兰奇怪。
“傻媳妇,明儿是咱们回门的日子,这是我给岳父岳母准备的回门礼,媳妇请过目。”林虎摆出一副接受检阅的姿态。
白玉兰赶紧下炕去看,直接惊呆了。
第22章 鞋大鞋小,只有脚知道
桌子上堆着一大堆礼物。
有十几个一模一样的红色网兜。
每个网兜里都装着一模一样的礼物:一包手工点心,一斤白糖,一块砖茶,一斤挂面。
“这些是给几个舅舅和叔叔的。你看是不是轻了点,要不,我再加两样,凑个六六大顺。”林虎征求白玉兰的意见。
白玉兰有七个舅舅和五个叔父。
回门的时候,这些亲戚每家每户都得走到。
为了不显得厚此薄彼,礼品必须都得一样。
“不用加了,已经很好了。”白玉兰说。
她的几个叔叔对她家并不好,没必要拿好东西去送他们。
林虎又从指着另外一边的一大堆礼物,笑着说:“这些是给岳父岳母的,这些是给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的。”
白玉兰转过身一一翻看,父母的是一人一件呢大衣,光摸那面料,就知道是好东西。
爷爷和外公一人一套中山装,奶奶和外婆则是黑色的大襟子一套。
另外还有六个红包,每个红包都包了六十块钱。
“你咋这么乱花钱,咱俩以后还要过日子的。”白玉兰心里欢喜,嘴上却在责备。
男人肯为自己家里人花钱,说明男人心里有自己。
可这么花,她也心疼。
“这哪叫乱花钱?这都是该花的。”林虎慷慨地笑着,“钱挣来就是花的,不花放着干啥?”
“是该花,但不能这么大手大脚啊,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包二十块钱就够了,爸妈就不用了。”白玉兰从八个红包里取出了四个交给林虎,“你娶我,给了爸妈八百块钱彩礼的。”
林虎却把红包推了回来:“八百块算啥?你长这么大,岳父岳母也没少费心,别的不说,光是水,怕都喝干了几大缸,更别说吃的喝的还有岳父岳母操的心了。”
白玉兰笑了:“听你这语气,好像我爸妈是你亲爹亲妈似的。”
“咋不亲,把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都给我了,二老就是我的亲爹亲妈,我给亲爹亲妈钱,你可不许反对。”
说着,林虎就把另外两个红包也放在了那四个的一起。
瞧着林虎这么不把钱看中,白玉兰决定把钱管起来:“明天咱们顺便去信用社把钱存了。”
存一点是一点。
庄子上来借东西的人不少,恐怕借钱的也有,存一点以备不时之需是很有必要的。
原以为林虎会反对,但他却表示同意:“好,都听媳妇安排。”
又笑问:“想不想吃点啥?”
“有啥呢?”白玉兰笑着问,感觉林虎是有好吃的要给她。
果然,林虎笑着,把身后的柜子打开。
白玉兰看见里面有水果罐头,冰糖,核桃,红枣,花生……
“媳妇,这都是给你买的,你没事时,拿这个当零嘴,还想吃啥,咱们明儿个到乡上再买。”他顺手拿出一个罐头,撬开,拿一把勺子递给白玉兰。
接了罐头在手里,白玉兰的心都化了。
母亲说得对,年龄大的男人果然会疼人。
她垂着头,一缕头发从额前垂下,林虎怜惜地帮她撩上去。
“好了,你吃罐头。我去喂狗喂鸽子,等会儿,我再给你打个荷包蛋,吃了咱们就睡觉。”
一提起“睡觉”两个字,白玉兰就不由得脸红心跳。
前世,她没和林虎圆房就跟着刘建华私奔了,根本和林虎没有过肌肤之亲。
正因为如此,“疯了”的她一直在自责和悔恨中度过,每时每刻都觉得亏欠了林虎。
今生,她要好好弥补。
林虎在外面喂了狗喂了鸽子烧了炕,进屋来洗了手,在火炉上打了荷包蛋,又端来了早晨蒸的包子垫了洁白的纸,烤在炉边上。
两个人坐在炉边,喝着蛋汤。
炉火温熏,烤包子的香味,男人温柔的说话声。
这是白玉兰前世没有体验过的美好。
到了这个时候,她真不明白,前世的自己为何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非要和那豆芽菜似的刘知青私奔?
吃过饭,白玉兰要洗碗,林虎坚决不让,说自己闲闲的,哪能让媳妇辛苦?
白玉兰说:“你不怕这样把我养废了啊?”
林虎笑着:“开春我忙的时候,也就得辛苦你了,现在,我在家,绝不让你做家务。”
他迅速地收拾了锅碗去洗。
白玉兰就也跟着去厨房洗脸刷牙,特意帮林虎也倒好了刷牙水。
洗漱后,林虎端来了洗脚水,依然让白玉兰先洗。
白玉兰担心自己洗过之后水凉,就说:“盆这么大,咱俩一起洗吧,不然我洗了,水都凉了。”
“媳妇心疼我了?”林虎笑着问。
才不过两天的时间,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媳妇娶对了。
这桩婚事,谁都不看好,都说他和白玉兰不般配。
可他自己觉得般配就好。
鞋大鞋小,只有脚知道。
一只洗脚盆,泡着两双脚。
一双小巧白皙,一双粗大有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23章 看不到小媳妇的心灵
小脚被大脚包裹着,白玉兰的思绪飞到了很远很远。
不同的选择,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前世,她如果没逃婚,林虎就不会远走他乡,父母也不会过早去世,更不会有那可怜的孩子……
“媳妇,想啥呢?”林虎伸过手,将她额前垂下的刘海撩开。
刘海太长了,盖住了白玉兰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看不到小媳妇的眼睛,林虎就看不到小媳妇的心灵。
“明天去给你买个发卡。”林虎说。
他想,白玉兰或许还在想着刘知青。
他要尽可能地对小玉兰好,让小玉兰真正地忘掉那个心术不正的小刘知青。
君子成人之美。
刘知青若是个好的,小玉兰喜欢他,他也不可能生生地把人家一对小恋人拆散。
可那刘知青,分明不是个好的,夏天他给徐家收玉米地浇水的时候,无意间撞见了刘知青和屈彩屏在废弃的旧砖窑里光着腚滚做一团。
当时他就知道白家的女儿和刘知青是对象。
他之前就喜欢白家的女儿,但白家女儿喜欢刘知青,他也就没打算娶人家女儿,只想再找个和白家女儿一样漂亮的人娶了。
可看见刘知青和屈知青滚在一起的时候,他改变主意了。
白玉兰,他林虎娶定了。
但两个知青伤风败俗的事情,他跟谁都没说。
“我想,你的脚咋那么大呢。”白玉兰听见林虎问,笑着说,“都说男人脚大走四方,我怕你以后不住在高庄,离开我。”
“走四方也得带上你,咋舍得丢下你。”林虎伸过手摸摸白玉兰的脑袋,就像摸自己女儿的脑袋一样。
冷天,泡个热水脚,全身舒服。
两个人洗过脚,天彻底黑了。
今晚是1983年农历十一月二十七,没有月亮。
高庄还没有通电。
林虎点燃了煤油灯。
屋外,小北风呼呼地吹着。
屋内,温暖如春。
林虎只穿着一件工字背心和一件大裤衩,浑身上下都是结实的肌肉,看起来不胖也不瘦,恰到好处的那种。
煤油灯映照着他那棱角分明、略显粗糙的脸。
“睡觉了。”林虎把煤油灯放在了窗台上。
他在炕的另一头展开了一床被子。
两个人之间,足有三米的距离。
“睡那么远干嘛?”白玉兰笑问,昨天是半米,今天倒离那么远。
“睡得近了,我怕我把持不住把你一口吞了。”林虎平躺着,望着顶棚。
他不能多看媳妇漂亮的脸。
看了会忍不住。
试想,饥饿的老虎能对身边的肥美羔羊无动于衷?
可肥美羔羊竟然自己靠过去,一手伸到了林虎的脖子下,一手搭在林虎的胸膛上,腿也不老实,像个藤萝似的缠在林虎身上。
林虎忽地坐起来,煤油灯光里,他的眼神熠熠生辉。
白玉兰望着他,眼里带着几分期待。
“我去喝点水!”林虎跳下炕,也不倒热水喝,直接跑到厨房里,舀了一瓢冷水,咕咕咕地喝了一气,又洗了一把冷水脸,这才回到了上房。
他的身上带着清冷的水汽。
白玉兰不解地看着他。
第24章 这么点,够我吃还是够娃吃?
重新钻进了被筒,林虎也不看白玉兰,而是看着顶棚:“以后别这样。”
语气冷硬,似在告诫。
白玉兰尴尬,林虎这是嫌她轻薄?
可她和他已经结婚。
他娶了她,却又不动她,啥意思?
难道是报复她新婚夜的拒绝?
一时间,白玉兰有些惶恐。
前世,逃离了林虎。
今生,林虎却娶了她不动她。
难道,她和林虎注定无缘?
一滴泪,从她眼中涌出,轻轻地,一声哽咽从她喉咙中发出。
“咋哭了?”林虎诧异地回头,立刻起身拿手绢给她擦眼泪。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抽泣。
“我不喜欢你我娶你干啥?”林虎觉得好笑。
“那你娶了我为啥不碰我?”她含着泪问。
林虎一愣,继而伸手到她胸前一摸,那里,小小的一团。
粗糙的大手,触摸在从未被男人触摸过的地方,白玉兰陡然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胸前那两团也突突跳起来!
那只手,仿佛带着火苗,摸到哪里,哪里便滚烫灼热颤抖。
白玉兰直觉坠入了一种妙不可言的境地。
却听男人笑问:“你确定这么点,够我吃还是够娃吃?”
白玉兰大窘,他这是嫌她小啊!
倏然间,一种更为难堪的心情将她笼罩。
咬着嘴不再说话。
男人却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说:“小玉兰,你身体还没长开,过早动了你,你容易得病,对你的身体不好,再一个,这几天,我还喝了酒,咱俩要在这个时候有个宝宝,你说能健康吗?我林虎娶媳妇,是要娶个长长久久的媳妇,是希望我媳妇健健康康的,我可不想因为自个儿的一时爽快,让你的身体受伤害。”
忽然间,白玉兰心底,像水一样柔软。
原以为林虎迫不及待地娶她,是馋她的身子。
现在看来,是真心为她好。
前世,刘建华可没这么疼惜她,甚至在她月子里都动了她。她的死,其实就是月子里落下的病症。
林虎虽然是个庄稼汉,却是个懂得疼惜女人的好男人。
“那你干嘛这么早娶我?你等我长大了再娶啊。”她蜷缩在他怀中,一只手伸进他的背心,抚摸着他结实的脊背。
“我不能让那只见了母的就往上爬的刘狗糟蹋你。”林虎咬着白玉兰的耳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