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蒋母柔柔地叹了一口气,“到公司上班多累呀,嫁个优秀的男人在家相夫教子不快活吗?”
不快活。
蒋雯竹想,为何不是男人在家相妻教女呢?
“算了,”蒋母认定女儿钻了牛角尖,“你最近别出门了,就待在家中好好的反省吧。”
蒋雯竹被关了禁闭,一步不能踏出房门。
每天饭菜送到门口,不吃就倒掉。
蒋雯竹不吵不闹,安分了几天。
在家人松懈之时,趁着漆黑的夜色,将衣帽间的奢牌包包名贵皮草等东西一扫而空,打包从窗户扔到楼下。
再用床单拧了绳子,从二楼跳出去。
卷走的东西拿到二手市场,卖了一笔钱。
不错,够付半年的房租了。
蒋雯竹想了想,把摔坏的旧手机拿给回收的人。
“这摔得稀巴烂,最多给一百块。”
蒋雯竹:“……………”
原价一万块的手机,竟然仅值一百块。
呜呜呜,她以后绝对不拿东西撒气了。
卖掉旧物后,蒋雯竹给宁知落转了一笔钱。
宁知落收下,又给她发了个大红包:“恭喜独立。”
蒋雯竹站在清凉的风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由。
随即收到了游戏部的催促:“慕容隐的图画好了吗?”
蒋雯竹:“………快了快了。”
果然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自由。
但比起相夫教子,她宁可画一万张图。
蒋雯竹拿出数位板,开始赶稿。
***
进入孕中期后,傅霆深的脾气变得刁钻古怪。
比如这个周末,突然说想吃包子。
宁知落叫了几家品牌店的外送服务,都不对他的胃口,傅霆深吃了一口就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
“你想吃什么类型的?”宁知落扶额,孕夫需求大过天,“我好知道去哪家买。”
灌汤包?小笼包?叉烧包?生煎包?破酥包?
牛肉馅?猪肉馅?三鲜馅?豆沙馅?奶黄馅?
傅霆深抬眸认真思索了半天,回答:“包子。”
“我想起来了。”沈仪福至心灵,将宁知落给拉到边上,“我大概知道他想吃哪家的了。”
沈仪一边回忆一边慢慢说。
在小学时,傅霆深班上有个同学,家中是开包子铺的,经常在班级里绘声绘色地描述他家包子有多么好吃。
某天沈仪坐车到学校接他放学,经过同学家开的店铺,傅霆深怯怯地提出要求,说想吃。
咫尺的距离,沈仪却没让司机停下来,随口敷衍道:“等你考了第一名就带你来吃。”
傅霆深从来都是第一名,她却始终没有带他来吃。
“不是连锁店,我忘记店名了。”沈仪满怀愧疚地说着,“只记得位置在学校附近。”
宁知落当机立断:“那我们现在去找。”
到了学校附近,开着车慢慢巡视道路两旁的店面招牌,终于凭借着记忆锁定位置。
那里仍是一间早餐店,却不是卖包子的了。
沈仪上前询问,几个吃饭出来的老顾客竟然记得。
“我有印象,你说的是汲氏包子吧。”
“那家生意特别好,夫妻俩赚了大钱,前几年把儿子送到加拿大留学去了。”
“他们是不是跟着去加拿大啦?”
“没有,换了个店面,在哪儿我得想想。”
“你快想,我也想再吃一次了。”
一个从前的常客给了沈仪新的地址。
不过把街道写错了,两人跨越了半个滨市才找到新店,在一处深巷的尽头。
店面古旧但收拾得干干净净,客人络绎不绝。
排了二十分钟队,买到了包子。
宁知落坐回车里,擦了擦额头的汗。
“霆深这孩子,后来再没听他提起过,”沈仪不禁感慨,“居然一直藏在心里。”
“幸好有你在,不然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宁知落莞尔,其实他特别好哄的。
回到宁宅,远远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出院以后,傅旭洲天天来这里守着。
两人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进了门。
独留他站在大门口,随风颤抖。
“呐。”宁知落将仍然散发着热气的包子,放在餐桌上,“尝尝看喜不喜欢。”
包子个头小小的,表皮薄且松软,用筷子夹起咬下一口,浓郁的汤汁瞬间流进齿间。
心里某个空缺的角落,被她一点一滴的填满。
宁知落坐在了他的对面,单手托腮看着他吃。
在她灼灼的目光注视下,傅霆深不禁红了脸,想了想,夹起一个递到她的面前。
宁知落配合地咬住,嗯,确实是挺好吃的。
吃过饭后,是惯例的散步环节。
既是周末,就由宁知落陪同着。
随后给宝宝做胎教,今天读寓言故事。
胎动的幅度越来越明显,像是在伸拳和踢腿。
傅霆深忽地说起:“我们给宝宝取个名字吧?”
“好。”宁知落摸着他的肚子,认真思考,“傅姓挺好取,让我来想一想………”
“不。”傅霆深摇摇头,“姓宁。”
宁知落犹豫:“可孩子是你生的……”
谁生的孩子,理应跟谁的姓氏。
“不,就要跟你的姓。”傅霆深往外指了指门口的方向,“那个人会气死的。”
宁知落:“……………”
这样说真的很难让人拒绝的。
第48章 048原谅
沈仪完全赞同儿子的想法。
宁知落的付出都看在眼里, 跟她姓当然可以。
就是取名字太为难起名废星人了。
宁知落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叫宁慕笙怎么样?”
宁知落在口中咀嚼了几下,“笙笙,笙笙, 笙笙……”
“笙”的发音和“深”相似, 读到后面像是在喊“深深”。
傅霆深品出了其中的意思, 觉得欢喜,又害羞。
宁知落每念一次,手指就蜷缩一分。
“男孩就叫宁慕霆?”宁知落继续想, 忽而想到了什么, “这么起名会不会犯忌讳。”
沈仪回答:“国内的确有这种说法。”
起名要避讳直系亲属,不要和长辈取同样的字,即使是同音的字也尽量避免使用。
“不过没关系。”沈仪在国外待了多年, 并不讲究这个,“国外给孩子取名,反而会取和长辈一样的名字以表示尊重, 或者拿要好朋友的名字给孩子用。”
在不同的地方, 风俗习惯不同而已。
“别……”傅霆深捉住了她的手指,睫毛轻微地颤了颤,“你再想想别的吧。”
宁知落想要表达的爱意他收到了。
但念及以后她会叫孩子“霆霆”和“笙笙”, 如此的直白,便感到有些难为情, 换他自己就叫不出口。
宁知落想到是龙凤胎, 脱口而出:“宁好?”
傅霆深:“…………”
以后谁叫上来都是一句您好, 尽显尊贵之范?
沈仪适当提醒道:“你们对孩子有什么期盼吗?”
傅霆深语气轻柔:“希望他们平安喜乐。”
不要求孩子拥有何等成就,只想着他们平平安安、顺遂无忧地度过这一生就足够了。
“那就叫宁舒安和宁舒欢吧。”宁知落总结。
舒代表着舒展、自由, 从容镇定。
安是平安,欢在《说文解字》中的释义是喜乐。
沈仪拍了拍手:“这个好。”
安和欢是偏中性的字, 男孩女孩都能用。
傅霆深当即点了点头,心里放松了下来。
可到底没有逃过。
当天晚上,宁知落握着他,同时在他的耳边,促狭地一遍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
满意地感受着他为此微微战栗的身体。
到他再也承受不住,主动用吻封住了她的唇。
事后宁知落揽住他的腰,捏了捏腰际的软肉,说道:“你是不是长肉肉了?”
孕初期因为害喜,他的体重不增反减。
如今到了孕中期,胃口好了,胎儿长得又快,加上沈仪来照顾他们每天变着花样做饭,终于长了些肉。
傅霆深顿了顿,委屈地问:“你嫌我胖了?”
宁知落:“…………”乱讲啥话,真该死呐。
“没有,没有,”宁知落连忙向孕夫解释,“我的意思是,孕期增重是应该的。”
虽说孕期最好是长胎不长肉,但傅霆深体重都没增加,担忧的是胎儿的营养可能跟不上。
如今肚子鼓起来,总算可以放心了。
“而且沈阿姨做饭实在太好吃了。”宁知落忍不住吐槽,抓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看我都胖了几斤呢。”
傅霆深抿起嘴唇:“你不胖,这样正好。”
“是嘛,”宁知落用他的话回道,“你这样也是正好。”
傅霆深不说话了。
宁知落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哄好了。
第二天起床,傅霆深站在镜前观察自己。
到目前体重增加了三公斤,都显在肚子上,其他位置倒是不见有赘肉。
但是………由于孕期不方便做剧烈运动,只能散散步,以至于从前锻炼保持的肌肉都变得绵软了。
不行,不行。
等把孩子生下来,他一定要抓紧时间恢复身材。
傅霆深犹豫片刻,购买了孕期瑜伽的教学视频。
强忍着羞耻之感,开始认真学习。
练习完瑜伽后,收到了詹文尚发过来的新的投资项目,由他作出评估和筛选。
“你别太累着了。”沈仪端着一杯热好的牛奶走进书房,“牛奶对宝宝骨骼发育好的,趁热喝,别放凉了。”
傅霆深只得暂停工作,接过牛奶慢慢喝着。
注意到沈仪的目光放在屏幕上:“……?”
“你以为我看不懂呀。”沈仪对上她的视线,挑了挑眉,“我在国外可是白手起家。”
拍第一部电影的钱,是她想办法筹到的。
女性题材的电影早些年并不卖座,回本困难,为了保证有充足的资金投入,只能尝试从别的渠道赚钱。
沈仪与傅旭洲结婚数年,倒不是全无好处,耳濡目染,在投资方面颇有眼光,甚至创建了自己的公司。
靠投资赚的钱,来奶电影事业。
傅霆深想到,沈仪不顾父母的反对,执意离婚去国外,怎可能再拿沈家的钱。
和傅旭洲离婚太匆忙,几乎等同于净身出户。
白手起家,说来轻松,背后却含着多少艰辛。
沈仪难得找到和儿子的共同话题,侃侃而谈。
傅霆深发现她确实有独到的见解,随便对着一个项目,都能指点一二。
她…………很优秀。
在他的视角里,沈仪一直是抛弃了他的母亲。
但却忘记了,她先是一个人,一个自由的人。
而后才是他的母亲。
傅霆深喝完牛奶,沈仪拿着空杯子转身出去。
他在背后叫住她:“下午我想看电影,你陪我吧。”
“好,好。”他主动提出要求,沈仪自然满口答应。
因为傅霆深不能出门,宁知落怕他无聊,在家中备了诸多解闷的东西:一书架的闲书,一堆电影的DVD蓝光碟片,还买了市面上最火的几种游戏机。
傅霆深对电子游戏的兴趣不大,最常看的是科幻小说,和教育类纪录片。
这回傅霆深挑了沈仪的电影。
沈仪略有尴尬:“这是我的第一部作品,拍得不好。”
傅霆深将碟片放进播放机:“我想看。”
沈仪只好由着他去。
电影的女主角是个容貌普通的中年妇女,每天的生活就是来往于家、公司、学校三点一线。
工作,家务,照顾孩子,日复一日。
挑剔刻薄的公婆,冷漠自私的丈夫,排挤她的男同事,两个年幼不懂事嗷嗷待哺的孩子。
在这样的生活中消磨掉了所有的热情。
女人的眼眸一天天地黯淡下去,神情疲惫,变得麻木,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直到某天,去学校接孩子回家的路上,经过舞蹈教室,看见尽情舒展四肢跳舞的年轻女孩。
恍然记起,她曾经也是会跳舞的。
从这一刻开始,女主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会随时随地起舞,一边晾衣服一边跳舞,一边走着路一边跳舞,不顾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在厨房里洗碗,脚不自觉地打着拍子。
手滑不小心打碎一个碗,丈夫早已对她不满,接着这个由头将她责骂了一顿。
女主的精神状态愈发不好了。
时常自言自语,又哭又笑的。
“疯了!这个女人疯了!”众人交头接耳。
最终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地离开了她。
空无一物的房间中,唯有阳光洒落进来。
她终于能够重新地、无拘无束地跳舞了。
和获得金奖的作品相比较,这部的技巧无疑是青涩的,因着经费有限的缘故,场景十分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