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锦愣住，眼睛眨巴眨巴两下，忽然有那么些不好意思。
他抬起手摸了摸头，脸颊微微泛红。回想起之前他们同房的时候，似乎、好像、大概……确实是那样。
他总是克制不住自己。
洛书锦叹了口气。
云辞笑着起身，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笑容宠溺着。然后伸手从他手中拿过外衣穿好。
洛书锦看着云辞，眼神微微闪烁着。
云辞抬眼看向他，眉眼温和，笑容一如既往温柔：“怎么了？”
洛书锦抿了抿唇，心里忽然升起一些委屈，他伸手牵起云辞的手，小心翼翼握在自己手中。
云辞眨了下眼，低眸瞥了眼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又抬头看向洛书锦。
洛书锦声音轻轻的：“云阿辞，我会想你的，你也要记得想我。”
云辞笑着，很肯定的点头。她又道：“其实不用你说，我也会想你的。”
她家相公，许久不能见到面，她怎么可能不想念呢？
她会非常非常的想念他的。
云辞握了握他的手：“洛书锦，你在褚西城，也要照顾好自己，就算要处理的事情再多，也要记得吃饭，好好睡觉，别累着自己。”
“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希望看见的是像现在这样，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满面欢笑的你。”
洛书锦注视着云辞的眼睛，心中情绪一瞬间翻涌起来，激动而又不舍。他紧紧握着她的手，郑重而真挚的点了点头：“嗯！”
“云阿辞，你放心吧，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会比现在更加健壮！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多吃点饭，别饿瘦了。”
云辞眼睛弯弯的，轻轻的笑出声来：“知道啦～”
洛书锦笑起来，肩膀往上耸了耸，笑道：“那我也知道啦！”
房中，随即响起两人的笑声。
清脆而开朗，还带着好些眷恋的温柔。
云辞这次出发去皇城，洛书锦没来送她。该说的话都已经与她说过，再者，他也担心自己看见云辞要走，会不舍的她离开而一时情绪激动，不由分说的将她一把扛回府里。
到时候影响了云辞的事情，云辞反而会不怎么高兴。他想了想，那种事情不能发生，他是要支持自家娘子做她想做的事情的人，就像当初云辞相信他可以成为像他爹一样能够守护好褚西城的人一样。
他不能成为云辞前进路上的阻碍。
等到云辞跟随她母亲和明叔父离开后好一会儿，洛书锦才从城主府出来。他骑着马去到褚西城城门外的山丘上，远望着渐行渐远而去的马车，眉头轻蹙了下。
而后，他垂下眼帘，自嗓间发出一声充满着无奈和不舍意味的叹息声来。
孙小捷和葛大川骑马来到他身边。
孙小捷看了看洛书锦的脸色，然后才小心着出声：“老大，城主让我们来告诉你一声，城中的事务你该开始动手处理了，他最近腰背不太舒服，说是老毛病，要去找大夫调理一段时间，暂时没空处理城中事务。”
葛大川点了点头，顺势接话而道：“是呀，老大，城主大人不太舒服，夫人陪着他去医馆了，这会儿他们两位都不在府里，府中书房内堆积有好些事情等着你回去过目处理呢。”
洛书锦眨了下眼。虽然云阿辞不在自己身边，不能每日都见到她，可自己在褚西城中要处理的事还是得处理，可不能耽搁。
他淡淡收回看向远处的目光，牵动马儿的缰绳使其调转方向，然后道：“走吧，回去了，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孙小捷和葛大川同时点头：“是！”
三人策马而行，朝褚西城疾驰而去。
回皇城的马车里，云辞靠在软枕上闭眸小憩。路上偶有颠簸，但云辞实在是太困，睡了许久，直至临近黄昏时，马车在驿站前停下，她才昏昏沉沉的醒来。
下马车时，另外一辆马车里的季青娘和明远息一前一后走下来。
云辞左右活动了下脖子，抬手按了按有些酸涩的肩膀。
季青娘笑着走到云辞身前，云辞缓过神后，也露出笑容。
季青娘道：“看起来你是睡了一路，怎么，昨夜没有睡好吗？”
云辞笑了下：“算是吧。”
季青娘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转而又带着些感慨意味开口：“我最初还以为，你嫁给洛书锦后，他不会同意让你回皇城呢。毕竟，这一来一回，就是好几个月。”
以她对洛书锦的了解，还有她知晓的洛书锦对阿辞的喜欢程度，再加上之前本就有许久没见，好不容易等到成亲，他应该不会那么快就答应让阿辞回皇城的。
可没想到，他不仅答应了，还是很爽快利落的应下，也没有无理取闹什么的。
倒是和以前的洛书锦不太一样。
季青娘有点八卦着问：“洛书锦真的没有私下里偷偷的跟你闹脾气吗？”
云辞挑了下眉，不由笑出一声：“母亲，洛书锦都多大的人了，怎么会闹小孩子脾气？”
季青娘笑：“真的没有？”
云辞很肯定的点头：“真的没有。”
他晚上做的事可不算是闹小孩子脾气。除此外，真的没有啊，他一向都很听话的。
季青娘笑了下，这才放心下来。
回到皇城，是大半个月后。
云辞回来后只休息了半日，就开始帮老师程阁老那边去做事。程阁老想要趁自己身体还行的时候多写几本书，而写书，就需要各种资料做支撑。
他年纪大了，有些眼花，长时间看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会不舒服，本身看的也不算是特别清楚，于是书籍整理，资料信息汇总这些事就交给了云辞。
所有老师眼花不太适合去做的事，基本上都是她来。
几个师兄都有各自的事要做，程蹊也有禁军的差事要办，只有她最有空，而且很擅长整理。
除去帮助程阁老整理写书所需要的资料外，程阁老还介绍了礼部尚书给云辞认识，让他带着云辞熟悉宫廷礼节，朝堂礼节，而后教她如何进行朝堂、宫廷一应相关礼节。
云辞不太明白老师为何要让礼部尚书教自己那些东西，但既然老师开口了，礼部尚书也确实已经来到，她总不能驳了他们两位长辈的面子。
她想着也不是特别麻烦的事，便跟着学了。
这一学，就是一个多月，直至年关了还没有要停课的意思。礼部尚书甚至在征得皇帝陛下的同意后将云辞带进了皇宫，让她实地体验且再次认真学习一遍她所学过的那些东西。
在皇宫中，云辞丝毫不敢懈怠，将礼部尚书之前教过她的东西仔细实践，而后再看了看礼部尚书的表情，确定他脸色温和，而非严肃时，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没做错。
礼部尚书对云辞很是满意，记性好，又谦逊好学，不会跟自己顶嘴，大多数时候都安静认真的听着，只有在她又不懂、不太能理解的地方才会出声询问。
这次带她来皇宫，其实也并非只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有皇帝陛下与程阁老的意思。他们似乎是想让云辞在宫中当差。
如今适合她的位置，便是宫中编撰。
做的事是她擅长的，而且没有特别的难度，主要是细心和耐心，大小也是个官职。
寻常时，宫中编撰的位置上只有男子坐着，可既然皇帝陛下和程阁老有意，那么云辞成为这一届当中的特例，也未尝不可。
以她现如今在皇城的身份背景，以及人脉关系，也没人能欺负得了她。
云辞从礼部尚书那里得知老师和皇帝陛下的意思后，很是诧异，有那么些难以置信的意思。
去见程阁老时，云辞很坦然的问起了这个话题。
程阁老也不觉得意外：“你总不能一直帮我这个老头子整理汇集资料信息，总要有些正事做才好。”
“你的才学我是知晓的，你文章中所写也能看出你并非是甘于平庸之人。只是如今世道，女子想要成就功名，是很难的。”
他摸了摸胡子，又道：“但我想，你不会是那种想要留在庭院之中穷尽一生相夫教子的寻常女子。即使这条路会走的有些艰难，你也会选择这条路，不是吗？”
云辞看着程阁老，心中一瞬诧异后，眼眸微微颤动了些，诧异而震惊。
她紧抿着唇，一时间思绪纷乱，齐齐涌入脑子里，老师说的话回响在她脑海中。
云辞之前从未跟老师表露过她心中真正所想，一直矜矜业业做她分内事。倒是没想到老师已经发现了。
她何尝不知晓那条路不好走，所以她并未跟任何人提起过。
但正如老师所言，她想要走的路虽然艰难，可她也并不想一辈子守在一座庭院中相夫教子。
即使她已经嫁给了洛书锦，她也很喜欢他。但那和她心中想要做的事是不冲突的。就像她曾经跟洛书锦说过的，他有他要做的事，而她自己也有她想要去完成的事。
他们都是为了自己而活，他们都在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前进。
程阁老看了看云辞面色，又道：
“所幸，我与陛下所想相同，能为你铺个路，宫中编撰的位置你是可以坐上去的，至于以后你是否能去到更高的位置，就得看你自己的能力与本事。还有，将来面对抉择时，你要如何选择，一定要慎重再慎重。毕竟，那时候做的选择，是关乎你和你家人的性命安危。”
云辞眨了下眼，仍沉浸在诧异之中，脑中纷乱的思绪还未中断。
程阁老抬头时，瞧见云辞依旧诧异的眼神，略微思索后，又言说道：“若是你想改变主意，我也可以与陛下说……”
“不必。”云辞柔声打断程阁老的话。
她心下缓了口气，心神定了定后再次开口：“既然陛下与老师已经为我铺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她直起身，朝程阁老所在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多谢老师。”
程阁老笑了下，眼神柔和下来，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他笑着，眉眼慈祥而温和：“既如此，我就将你的话如实转告给陛下，你且做好准备吧。”
“对了，记得与你家人说一声，这事可不能临时告知，免得他们太过震惊而有别的意外。”
云辞笑了下，继而再次行礼：“是。”
走出程阁老书房时，云辞抬头看了眼天。
天空湛蓝深远，风过时带动浮云悠悠，偶尔有鸟儿飞过，却不曾留下痕迹。
她眨了下眼，仰头沐浴着此间冬日暖阳，觉得浑身舒畅。
今日也是个好天气。
第57章
晚膳时分, 云辞与家里人提起宫中编撰一事时，整个膳厅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面面相觑，表情震惊又诧异, 不可思议之间又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初季意推荐云辞去拜程阁老为师是希望她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 也能借程阁老的光结识皇城中身份尊贵之人，让她能在皇城中立足。即使将来他们不在她身边，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去当宫中编撰这样的事，丝毫不在他们料想中。
原本这职位也是给男子的, 现下宫中编撰的职位也只有男子当差。这份差事虽然不算难, 但此前并未有女子去做的先例，他们难免担忧。
云辞将他们脸上的表情反应都看在眼里, 也大概能知晓他们心里的担忧和顾虑。
她缓了缓气息, 正欲开口时, 季意却先一步开口：“你若是已经决定好了，那就去做吧。”
此话一出, 在场之人皆是震惊。包括云辞。
回来的路上她都想了好几种不同的劝说他们的措辞，没想到外祖父居然没有质疑和阻拦，反而支持她。
其余人互相对视一眼后, 继而视线同时汇聚在季意身上。
季意看着云辞，面色慈祥又柔和：“你是程阁老的学生，一拜他为师就跟着他去了边境, 如今这个事吧, 其实也不算特别意外。你既然想试一下, 那就去吧。”
“若是行不通, 也不必自怨自艾，回来就好。你知道的, 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云辞望着季意，眼眸震颤了两下，眼神闪烁着。她心中情绪涌起，感动又惊喜。
她笑着点了下头：“外祖父，谢谢您！”
季意也笑着：“不必言谢，去做你认为值得和正确的事就好。”
“嗯！”
季意放话了，其余人自是没有意见。更何况，云辞向来都不会让他们担心，既然她已经做下决定要去做一件事，那么不论将来的成败与否，当下的选择，也是值得一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