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这小子挺会拍马屁的,好看又善良跟弹琴好听又有什么必然联系?
这不是强行关联又是什么?
王府长史已经派人从琴室取了桃笙惯用的那把琴过来,桃笙上手试了试琴音,而后询问楚王,想听什么?
楚王想了想,道:“阿笙那次在父皇那里用“秋水”弹的那曲子不错,可惜我只听了那么一次,今日不若再弹一曲吧。”
萧朗和萧明两兄弟听了这话都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没想到父王真的如他所说,在洛先生这里相当有地位,甚至可以挑选自己想听的曲子让洛大人弹奏。
父王果然很有面子!
桃笙弹过那日所奏的《清晨》之后,又弹了两支适合小朋友们听的乐律轻快的曲子,兄弟两人都听得十分开心。
楚王知道桃笙在皇帝那里寻常每次也只弹两支曲子,这会儿一连弹了三支也是给足了自己面子,等到第三支曲子弹毕之后,楚王站起身来道:“辛苦先生了,如今天色已晚,酒菜皆已备足,不如先去用膳罢。”
桃笙此时也发现了,楚王在孩子们面前变得异常正经,说话也变得像一个“正常”王爷,而这些在桃笙看来,只觉得反而有些不太正常。
萧朗是个勤学上进的好孩子,席间问了几个关于乐律方面不通的问题,都得到了桃笙的一一解答。
王妃也笑道,洛先生是真正的有才识之人,当初能在短短几日把零基础的楚王教到能弹琴讨皇上欢心,是这么多年来唯一有本事做到这点的人。
萧朗眼睛一亮。
自从父王知道了皇祖父想要兴礼乐的原因后,就一直对于他们的六艺学习,尤其是礼乐学习做了更多要求。
洛先生连父王这样的人都能教好,一定也可以把自己教得很好。
萧朗素来行动力极佳,一旦确定目标之后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展开行动。
他起身给桃笙敬了杯酒,并在敬酒过程中表达了对洛先生今日到访的感谢、自己对洛先生的崇拜,以及对于洛先生指导自己功课的向往。
桃笙今日原本只是应邀过来楚王府上弹奏,结果出门时候又多挂了一个王府西席的职位,多了萧朗和萧明两个学生。
如今她担任着太乐署典乐,礼部祭天祝乐编修,皇帝的御用琴师,楚王的幕僚,楚王府公子的西席……
一人打五份工的情况在整个大周都十分罕见,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选打工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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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新年的临近,宫中很快又有人传出了风声,皇帝几次三番召来桃笙弹琴,听后觉得效果很好,而后又将桃笙介绍给了一众皇孙们。
皇太孙和楚王膝下的两位公子都争着抢着想听桃笙弹琴,可见认可程度相当之高。
继听了桃笙的琴声可以三元及第的传闻之后,这一则宫廷传闻又给桃笙的琴声多添了一层buff。
而后有很多宗亲大臣纷纷上书,表示都想在新年宴会上听桃笙弹琴。
皇帝收到折子后蹙眉思考了许久。
桃笙如今已经够忙碌了,不光有朝事公事,还要满足宫里这一大家子人的要求,应付楚王提出来的奇奇怪怪的想法,着实不易。
皇帝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而这件事在外人看来,反而成了桃笙已成御用琴师的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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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就到了佑德四十一年的除夕,桃笙忙了两个月的功夫终于接近尾声。
新年宴会上,多了其他几国的皇亲使者,原本象征团圆吉祥的新春宴会,反而变得有些不是那么和谐。
酒过三巡,凌国王子当众上前挑衅,道是他们国家有位常先生文章写得极好,文采不逊于任何人,他们皇帝都打算好了,如果以后也要实行科举制度,就让这位常先生来做主考官,这次出来也想跟大周的才子们比试比试,也让他们了解一下,大周的人才究竟在一个什么水准。
凌国是最近刚刚兴起的小国,而如今有能力组织大规模科考的国家,普天之下只有大周一个。
凌国王子当着皇帝的面大放厥词也要兴科举,说不得有几分挑衅的意思在里面。
皇帝心中盘算着,那些混了很多年官官场老人儿早就忘了寒窗十年读书时的心情,如果单纯论写文章的话,自然还是要刚参加科考的新人写得最好。
刚刚完成考试不久的他们,想来仍然处在应试文章的巅峰水准,撂倒个凌国文人不在话下。
确定方向之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从这新进的一批进士当中选人了。
如果单纯就文章而论,状元季晏明和榜眼、探花三人可谓是各有千秋。
但是论起随机应变的应答能力和对阵气场,自然还是季晏明更胜一筹。
皇帝便选了季晏明代为比试。
楚王凭借着坐在皇帝下首的绝佳吃瓜位置,密切关注场上动向。
楚王记得那次去舅父家中,听两个小外甥谈及京中八卦,季晏明曾在一次诗会之上当中设计慕容六让他出丑的事,就觉得这小子的脑子在这些事上的确够用,这会儿一定能让对方讨不到半分便宜。
季晏明也没太听懂凌国要求的对决形式:“王子的意思是要我和这位常先生朝堂论辩吗?”
凌国王子也知道,这些通过科考殿试的人都有很强的答辩能力,尤其这一位还是此次的新科状元,当即连是拒绝道:“如今文题已定,常先生的文章也已完成,季大人可以也以此为题写一篇文章出来,同常先生一决高下。”
在座众臣和各国使团都开始窃窃私语。
从前见过无耻的,但没见过凌国这样无耻的。
也不知道这文章是常先生花了多少个日夜辛勤写出来的东西,如今却让季状元短短一个时辰内就另写一篇文章出来与之相较,根本没有公平二字可言。
台下声音越来越大,绕是凌国使团脸皮再厚也坐不住了。
季晏明轻轻点了点头,脸上不见半分波澜:“凌国这样做的确有失公平道义,然考虑到凌国刚刚建国不满一旬之年,难同我泱泱大国相较,有此所为,倒也情有可原。”
季晏明每说一句,凌国使团的脸就更绿了一分。
季晏明没有管凌国使团的心理活动,而是自顾自继续道:“既然文章都写好了,那就由我来解一解贵国常先生的文章,常先生解我的文章,以解论文,如何?”
这个方案总算听起来还能面子上过得去,对方也知道自己第一方案太过无耻,当即答应了下来。
季晏明看过命题后,只花了两刻钟功夫就将自己的文章完成。
他将文章交到对方手上后,又拿了那位常先生的文章来看。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写成这样水平的文章还敢拿出来舞的倒也极其罕见。
凌国既然有了这些心思,好歹人才引进一下,招点靠谱的人过去指导一番,随便从大周拎出来一个学识较好的秀才,写的也比这玩意儿强。
季晏明分了八个大点二十九个小点指出了文章不足,说到最后那个写文章的常先生几乎就要跪了下来。
而至于季晏明的文章……每句话至少三个典故,通篇都是生僻字,季晏明分条列点把文中缺点指出并说完后,对方磕磕绊绊连读都读不下来,更不要说解开其中的意思了。
皇帝鄙夷地摇了摇头。
这样的蛮夷小国,顶尖人才也就这个水准,想在文化水平上追上大周,就是再等上几百上千年,也不能赶上分毫。
这种低端局根本不用派季状元出来,横竖随意选两个进士就能干翻他们。
此时的皇帝终于明白了“杀鸡焉能用牛刀”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睿王坐在楚王下首,距离皇帝位置相当之近,自然也看清了皇帝那从心底里对季晏明满意十分的神情。
时至今日,睿王越发发现,季晏明的确是一个不得多的宝藏,只是这样一位能臣命途有些多舛,刚刚入仕之时就被皇帝指给了楚王,而楚王又对他实在不错,还有皇帝在上面坐着压阵,所以季晏明短期内也不会选择背弃楚王。
不过这些都是一般情况,如果他们成为姻亲,应该会变得不一样。
而季状元的表妹桃笙在他看来,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联姻选择。
正好他如今身边侧妃位子尚有一个空缺,若是自己愿意给了洛姑娘这个位置,季晏明必当心存感激,为自己效力。
第49章 049
新年宴会这样的场合, 桃笙虽然到不了前台,但是作为导演组在殿后也是全程参与。
同时有幸目睹了季晏明怼人的整个全过程。
不得不说,不管是原文当中还是她所穿越到的这个世界, 季晏明都是那种会在人群当中闪闪发光的所在。
今天在座的都是大周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最次也是四品及以上的官员。
季晏明如今只是一个翰林院的八品官员,并不在领宴之列,此时被皇帝临时叫过来, 完成了皇帝安排的使命后自然也就退出了殿外。
而此时皇帝看凌国的跳梁小丑蹦累了, 说了让众卿家吃好喝好自便后,也离开了大殿。
桃笙已经是第二次作为导演组出现在这里,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皇帝也已经离去, 桃笙便不在这里干等着, 而是像上次一样去了流云殿中吃点东西。
临近新年了,御膳房可能也想最后冲一把业绩, 此次准备的点心和汤饮都比上次立冬时候上了不止一个台阶,很好的展现了御膳厨房非同寻常的餐饮制作水平。
桃笙用过宵夜之后心满意足地出门, 才看到外面下起了雪来。
这并不是京中第一场雪, 但却是这辞旧迎新之际显现出“瑞雪兆丰年”吉兆的所在, 含义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正在此时,一个年轻的小太监追了上来, 双手捧给了桃笙一把伞:“虽然今日雪不算大,洛姑娘还是撑一撑吧, 免得着冬日里凉。”
桃笙对他也有点印象, 应该是皇帝身边高镇高公公的小徒弟,这次也是特意过来给自己送伞的。
桃笙接过那伞来, 对着小太监笑笑,多谢公公。
小太监被她明亮的笑容晃到了眼睛,连连摆手道“不敢当”。
“洛大人琴声天下无双,奴婢几次侍奉皇上之时有幸听到,当真是如闻仙乐,能替师父过来给姑娘送伞是我的荣幸。”
桃笙撑伞缓缓走在宫道之上,走着走着竟遇到了表哥季晏明。
季晏明看样子应该方才也是去某处休息或者用点心了,翰林院的人在宫里值夜或者有什么急事不能回都是常有的事,所以他们在宫中也有专门的休息室和用膳的地方,只是和太乐署的固定餐饮点流云殿并不在一处。
季晏明看到桃笙后,走上前来跟她并肩同行,并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伞帮着撑开,大半个伞都遮挡在了她的身上。
如同昨日重现一般,桃笙不由想起了那次他从文远侯府接自己回家之时,在风雨当中为自己撑伞的情形。
只是这次和那时已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又是一年了。
季晏明率先开口,询问桃笙准备要去哪里。
桃笙认真想了想:“明天一早还要祭天地,也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有什么状况发生,还要被礼部之人召回,秋大人说了,我们这一夜大概不能回去了。”
毕竟今日是除夕,明日是初一,是这一年当中最为重要的节日,不能出任何差错,不比上次立冬时候还能放松一些,中途回去也是无妨。
好在明天过完初一后就不再有歌舞表演,而是单纯的新年宴席,桃笙也就可以照常回家过年了。
说完了自己的情况后,桃笙又问季晏明:“表哥呢?今晚可还要回去?”
季晏明也道:“今日虽然并非我排班值夜,但既然被陛下叫了过来,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
桃笙无奈地笑了笑,感慨道:“姨母也不容易,这大过年的,家里养了两个孩子,竟没有一个能回去陪她守夜。”
“无妨。”季晏明道,“母亲一向豁达,想来知晓情况后,会理解我们的。”
这些事情于他而言已是常态,只是没想到桃笙的差事并不比他清闲。
想起那日母亲对桃笙说,自己未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在外忙碌,并不能顾及家中妻儿。
桃笙觉得并不妨事。
如此看来,他们两人在一起后,不顾家的那个人究竟是谁还真不好说。
没准日后反而是桃笙不着家更多一些。
正当这时候,楚王身边的太监褚深走了过来,远远唤住了季晏明和桃笙。
桃笙这些日和褚深已经混熟了,见到褚公公后便笑着对他道了新禧。
褚深笑了笑,道了一声同喜同喜,而后道:“楚王殿下给两位大人安排了宫室休息,请随我来。”
楚王安排的是一处偏远出不扎眼的小宫室,虽然地方又小又偏,但是炭火热水和宵夜都准备好了,就连被褥也翻新过,如今大年节下的,能在宫中有这么一出地方落脚已是极为难得。
正当此时,一个年轻的小太监走了进来,在诸深耳畔轻轻说了两句。
褚深当即面露难色,硬着头皮对桃笙道:“原本殿下说了要给两位大人都要准备屋子的,可原本要准备的那两间屋子,其中有一间被旁人占了,统共只余了这么一处,两位大人怕是只能将就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