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皇上和楚王对桃笙的袒护不是假的,如果这事当真闹到台面上,对方有皇帝和楚王撑腰, 就算是尊贵如睿王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这个我都想好了。”睿王妃道, “她若是肯妥协就还罢了,若是不肯妥协,就让她永远回不了京城。”
睿王妃这是动了杀意?
看着睿王妃寒冰一般的眼神,沈若锦有了算计。
能借着睿王妃的手除掉桃笙,的确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
“您说得对。”沈若锦舒怀地笑了起来, “她在皇上面前说话分量太重, 又一心向着楚王,除掉了她, 对您和睿王来说都是好事。”
说话之间,有婢女匆匆来报, 睿王出事了, 似乎是被什么人打了一顿, 头上满满都是血,身上也有被踢的伤口, 更重要的是人到现在也没醒来。
“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睿王妃拔高了音调,“快带我去看看。”
虽然睿王脾气差, 最近做事也有些离谱, 但到底是多年夫妻,又是她未来富贵荣华的希望, 看到这样的睿王,睿王妃还是又惊又惧,就怕睿王有个万一,前头王妃诞下的世子继承爵位,而自己和孩子们没了前程。
“到底是谁要害殿下?查!给我查!方才殿下都见了什么人?”
在睿王妃的推动下,整个团队的人都动了起来。
睿王被袭这事不小,也没什么人想要偷奸耍滑把这事混过去,睿王妃的调查也很快有了起色,得知睿王最后见的人正是桃笙。
睿王妃连忙让人通传桃笙过来,而整个营地都没有找到桃笙。
她竟然离奇的失踪了。
这次跟着皇帝出门的都是御医,且最有能耐的几位已被带走,而留下的一位随行太医又不擅长跌打损伤类的诊治,所以这会儿睿王的伤势连个能验看的人都没有。
睿王妃也没办法,只能找当地县衙里的大夫和衙役来验看,毕竟是常年办案的人,在这些方面也算专业。
睿王妃觉得一定是桃笙下得手,可这边县衙找来的仵作验看伤口和凶器之后,直言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尤其是养尊处优的京城文官,用如此轻薄的瓷器根本不可能有此力道,行凶者一定是个男人且大概率是个习武之人。
睿王妃不甘心道:“那一定就是同伙。”
皇帝这会儿带着出门的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任由睿王妃胡来,其中的皇上的弟弟,睿王也要称呼一声王叔的祁王看不惯睿王妃这副跋扈样子,当即站了出来:“凡事要讲究证据,老六媳妇切莫胡乱攀咬朝中官员。”
祁王也曾经在宣政殿和皇帝一起听过桃笙的琴声,对她的印象一直很好,觉得就算桃笙的琴声没有外头传得那般玄乎,但也是绝对是个正直高洁之人,跟睿王妃这副跳脚小人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睿王妃却坚持道:“若不是自己犯下的事情,只管明说便是,为什么要这般畏罪潜逃?”
“那我还说是有歹人作祟,是你们看管不力,洛大人也是被绑走呢。”祁王在宗亲大臣前的话语权可比睿王妃大多了,说话起来也硬气,“我还是那句话,凡事要讲证据,此事还是先报给皇兄,再继续查案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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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这边乱成一团的同时,楚王这边也开始出现了情况。
这次分派名单是皇帝派人亲自发的,即便作为领队,楚王也没有拿到所有名单,只有自己队里这一份。
楚王也一直关注着桃笙,看到自己拿到的名单当中没有桃笙时,楚王惯性思维,觉得是父皇喜欢桃笙,一定将她带在了身边,所以也没有多管。
他们的队伍刚刚启程向北只走了半个小时,高镇突然带人过来传旨,请楚王殿下返往京城,不得延误。
“要这会儿启程回京?”那岂不是避暑山庄都不去了?楚王越发有些不懂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高镇道:“江阁老身子连年不好,皇上的意思是请殿下带着阁老回京,找太医院诊治,切莫耽搁。”
“江大人他身体不是一直不好的么?”楚王觉得这个要求多少有点莫名其妙,“再说了,前两天我见到江大人的时候他还红光满面的,看着比父皇还健朗呢,能出什么事?”
这次可是父皇带着大半个京城的官员去承德避暑,若是那江阁老身体实在抱恙,自己带几个人回京也就是了,难道他一个阁老比皇帝比还金贵不成?
“陛下一向敬老爱贤,江阁老又为朝廷和社稷付出良多,自然与旁人不同。”高镇对着楚王一脸杀鸡抹脖的眼神,“这是陛下的话,殿下照做就是了,不要多问。”
楚王也知道,高镇这些年从来没有坑过他,尤其在很多关键的时候,更是为他提供了好些重要的指向性信息,也正是凭着这些关键的消息,他才能安生混到现在。
所以楚王对高镇是信任到骨子里的。
既然高镇都这么说了,又有父皇手谕,他也不必多问,转头就下令队伍掉头回往京城。
高镇回到“江阁老”的马车上,上面坐着的江阁老神采奕奕,满面红光,一点都看不出来病了的样子,而坐在江阁老身边的,正是声称已经抵达避暑山庄的皇帝。
听得高镇回来,皇帝缓缓睁开了眼睛:“老大怎么说?”
高深道:“殿下已经下令返回京城。”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
不管避暑山庄有没有问题,太子有没有那里提前埋伏,他都不信任这个儿子了。
况且这件事情关乎边境实在紧急,需要尽快赶回京中处理,皇帝又怕太子摸到他的行踪,行什么不利之事,所以干脆分了三队人马,自己跟在楚王这里以江阁老的名义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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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这日过得很不容易,一开始是半夜赶路,后来又是奉命折返,而他这里没有其他两队的详细名单,而皇帝也“没有”在这里,楚王无法和皇帝联系,但想着桃笙跟着皇帝吃不了什么苦,便也撂开手去。
而皇帝这几日都跟江阁老坐在车里,没有出来再见任何人,觉得自己只要不出现在返程之列,宫里也能放松警惕。
李升已经带着“皇帝”去了避暑山庄,高镇虽然在这里伺候,但也基本没怎么下车。
这个时候皇帝肯定也不能召桃笙过来弹琴,桃笙只是一个七品的掌乐,楚王这一队都是皇帝安排的心腹,随便拎出来一个人都比桃笙分量要足,所以皇帝和高镇也没有特别关注她,觉得有楚王妃庇佑,出不了什么问题。
再想不到桃笙竟然真的出事了。
皇帝留在避暑山庄的暗探飞马来报,睿王妃正在派了人四处寻找桃笙,并笃定桃笙行凶伤了睿王,畏罪潜逃。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高镇懵了,皇帝也懵了。
高镇记得当初他们已经跟翰林院中几位大人都说得很清楚了,怎么会发生这样大的失误?
桃笙的性格皇帝也知道,一向最是乖巧懂事,而且大多数时间都一心扑在音律上,对于周遭事物尤其是睿王这样的男人不会感兴趣,更不会主动招惹。
而睿王早就打过了桃笙的主意,只是碍着自己这个父皇还在上面,上次被自己训斥搞了个没脸,这才稍稍消停了一些。
如今不知道什么原因,名单弄错了,桃笙去了睿王那里,一定是他又动了什么歪心思,才逼得桃笙不得已离开。
皇帝重重冷哼一声:“我看他是老毛病又犯了。”
睿王这个儿子实在让他太失望了。
不过这可不是一件小的疏漏,这些人能在名单誊写之时弄错桃笙,也能弄错别人,若是将太子的心腹划归到了楚王的队伍里……这事情就更严重了。
必须将这件事情查个明白,如果有人敢在名单上动手脚,他绝不姑息。
皇帝沉着脸对高镇道:“你把楚王给朕叫过来,朕有话要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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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见到皇帝之后惊讶得半晌合不拢嘴,没想到父皇竟然没有去避暑山庄,而是和江阁老一道儿,就在自己的队伍里面。
可那个去了避暑山庄的圣驾之中坐得人又是谁?
楚王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不管了,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这样重要的事情,父皇未必也愿意说。
那就暂时先什么都不做,难得糊涂好了。
皇帝倒是主动解释了几句:“京中出了些事,朕需要回京主持大局,但又不能做得太过明显,让这些人有了可乘之机。”
楚王的脑子迅速转了起来,原来父皇突然要求队伍掉头赶往京城是因为这个。
照这么说来,京中监国之人已经不能主持大局,所以父皇才会用这种法子迂回回京。
说明了父皇对太子的信任已经开始崩塌。
而此时父皇选择跟着自己的队伍而非跟着睿王的队伍,更是基于对自己的信任。
也就是说,在被父皇信任这一块儿,自己已经占尽先机,比起睿王和太子不知道上了几个台阶。
楚王刚刚有了些得意,却不想皇帝接下来的话就犹如兜头泼了自己冰水,让他如坠冰窖。
“我原本将桃笙安排到了你这里,想着她一个年轻姑娘,有你照应,路上也能轻省不少。但据我说知,她如今并没有在你这里。”
“这怎么可能?”楚王瞪大了眼睛,“我拿到的名单之上根本没有桃笙的名字!”
“是啊,问题就出在这里。”皇帝道,“我也是刚刚才接到信,她不光在了老六那里,还袭击了他,如今失踪了,再不见人。”
“难道有人暗中做了手脚,替换了桃笙的名字?”楚王连在圣前礼仪都顾不得了,“呼——”得一声站了起来,“不行,我要去查!”
不查清楚此事怎么跟季晏明交待!
“朕也是这个意思。”皇帝心里的着急并不比楚王更少,但看着这样冒失的儿子,还是忍不住拽了一把,“朕已让高镇送信给了留在那边的暗卫,四周寻找桃笙的下落。你先别乱了方寸,查的时候一定要谨记,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显露太多。”
毕竟他们在明,太子在暗,又失了京城这个先决条件。太子如今掌控京师,又有众多官员站队,难保不会
楚王应道:“儿臣遵命。”
第77章 077
皇帝这次出门避暑带得人不少, 可以说带走了大半个京城的宗亲重臣。
除了监国的太子党扬眉吐气之外,其他的留守官员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总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其中感受最明显的就是关暮云。
从前他是令国公府世子, 是皇帝身边的近臣,还挂了工部的职务,一时之间风光无两,是整个京城都数得着的青年才俊。
如今的关暮云失去了世子的位置, 失去了皇上的欢心和工部的职务, 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几乎失去了一切。
如果是在从前,皇帝北上避暑,定然不会落下他这么一个人。
可这次皇帝不光完全没有提起他,甚至父亲令国公和前岳父沈裕也受了冷落,都不在伴驾之列。
沈裕这晚在外应酬时间长了些, 乘车回府之时, 看到了被几人扶着送上马车的关暮云。
关暮云很显然喝醉了,走得踉踉跄跄, 隔老远都能闻到一身的酒气,听说前段时日妻子不在家中, 买醉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再也没了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两人从前也算是翁婿, 如今再没有了什么关系,可以说已是形同陌路。
沈裕和关暮云不同。
他离开权力中心已久, 已经能够正确认识到自己在朝中地位,对于不能随驾这件事情接受情况良好, 几乎可以说并没有怎样影响心情。
第二日一早, 家中二弟和三弟过来文远侯府,沈裕也知道这几个弟弟一般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示意两人坐下来说事。
沈二和沈三对视了一眼,似乎在交换眼神确定说话顺序,最终还是由沈三老爷率先开口道:“这几日在外面听他们议论起若锦,总是沈氏沈氏地叫着,我听着别扭,按理说她已经不是我们家女儿,也总不该让她继续这么姓沈才是,否则外人一说起她的事情,总会让人联想到我们家里的事情。”
沈裕皱眉道:“她现如今生身父母已然找不到,这会儿你不让她姓沈姓什么?难道要姓关吗?”
好歹也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关家。
沈裕也听说了,最近沈若锦和关暮云都走得离睿王家中很近,而睿王也一直都是皇位很有力的竞争者,沈裕这几日反思了许多,开始怀疑是不是跟沈若锦切割太早了,若是日后睿王上位,自己岂不是沾不上光。
沈二老爷看大哥不应这话,便也不再继续去说:“我就说了,这些糊涂账就不要再管了,难得有空坐下来商议家里的事情,倒不如想想如何去讨好桃笙,叫她早些回心转意。我诚心诚意去劝过几次,这孩子都不同意回来,要不咱们商量一下,把族谱第一页记上她的名字,只要她同意了,咱们便去立时做了,你们觉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