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低,会让人更清醒。
他没穿太厚,上身只有件修身的黑色高领毛衣,腰窄肩宽,脖颈修长。喉结半裹在高高柔软的领口里,骨感的好看突起,让人忍不住想摸摸看。
温洛洛本是小心踩在冰面,看到他出来,她一个晃神,就没站稳。
她紧闭了眼睛,认命般护住脑袋,就等着滑过去摔倒。
摔下去一半后。
薄桑及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没让她大冬天摔个狗吃屎的狼狈。惯性使然,她站不稳,半撞在他身上。
胸口隔着衣物,无意间贴进他的半个怀里,连他身上的青柠味似乎都染了冬天的凉。
短暂的触碰。
明显感觉到与她柔软不同的硬度。
薄桑的身子僵了一下。
而她完全没察觉。
她的注意力全在薄桑平时看着很瘦,很高,相撞冲击的触感却很结实。微妙的彼此差异,是女生和男生身体相碰,这种感觉回荡在脑袋里,她羞赧的同时,迅速睁开眼看到薄桑。
他半垂着狭长漆黑的眼,睫毛密且长,好看冷清,也正淡淡在看她,似是并没觉在意刚刚的触感。
不过,温洛洛细心的发现。
他好看的眉微蹙,表情算不上完全没事。
也许是把他撞疼了。
毕竟她是一个大活人,加上惯性,应该不轻。
想到这,温洛洛心虚,猜想他这样的反应是被自己撞疼了。
她站好,垂眸咬着唇,脸热的如同发烧。
“谢谢,下回我会注意。”
冬天淡白的阳光包围着两人。
薄桑嗓音偏冷感,被风吹得有些压抑闷哑:“这块冰是该清清了。”
“对了。”温洛洛想起找他的理由,问:“我妈让问问,中午吃面条行吗?”
他眉眼淡淡,点头。
不知是从何时起,一到放假,薄桑的一日三餐便都在温洛洛家解决。
小区的同龄人也都渐渐发现,薄桑独自的时间没那么多了,除了和那些男生们,身边还会时不时冒出温洛洛,他虽然仍旧话少,看上去性子仍旧冷,但对温洛洛是特殊照顾的。
不光体现在教题和耐心上,就连正在打球,只要收到她的消息,都会提前结束。
而且,她如今穿的舞鞋,合脚舒服,资深的老师傅制作,市面上难买,价格偏高。
却是薄桑默默给她的生日礼物。
十八岁的礼物。
很实用。
-
距离午饭时间还有富余。
薄桑先去了趟篮球场,露天人少,只能简单热热身,散散劲儿,而后他再去便利超市买醒神的薄荷糖,顺带买了件桃子汽水。
他解题有些乏倦,如今走路吹着冷风,身上的倦感才慢慢散去,渐渐正常。
拐角的前面,关东煮小吃店的桌椅。
温洛洛在和伙伴,边吃关东煮,边聊着天。
冬天的缘故,小店街上几乎没什么人,跟旁边的梧桐树一样萧瑟。
她背对着他的方向,声音似是有些苦恼:“可我好像把他撞疼了。”
孙楚菲正在低头玩消消乐,听到这话,半开玩心说:“多吃木瓜,多喝牛奶,胸大了也不疼了。而且,就算疼,男生也愿意让你撞。”
“那我的,算大吗?”
她声音问的懵懂认真。
薄桑像被烫到一般。
他停了脚。
耳尖炙热,眉眼淡淡,转身走回去,巷子都是相互通的,他打算绕路回去。
距离拉远。
他耳边飘进的话也小了许多。
“那得问被撞的薄桑吧。”
“问不出口怎么办……”
“哎呀,长点出息吧你。”
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听不到。
薄桑闭眼,短暂的燥意后,他长长松出一口气。
回到家不久,他就收到了温洛洛的微信消息。
是条八秒的语音。
他按了外放,她软甜的声音响起:“薄桑,你觉得我……”
胸大吗?
薄桑脑海中鬼使神差冒出她今天穿的那件白色羽绒服,敞着怀,里面是件鹅黄的毛衣。
他忽然喉咙有些干。
喉结微动。
不自然的蹙眉摇了摇头,没再敢想。
语音消息顿了下,继续响起她的话:“要不要跟妈妈说,午饭改做成米饭?有点不太想吃面条了。”
“……”
因为知道,所以能听出来,对方犹豫的几秒,明显是放弃,才生硬接了后半句的话。
但薄桑如释重负。
他缓了缓,拿起手机,简单回过去,说:“你决定吧。”
第14章 着迷
假期里的午饭,每天基本就在十二点左右做好,菜肴馋人的味道飘在空气中。
陈蓉做了西红柿打卤面配着几盘荤素菜,因为温洛洛说想换成米饭的时间,已经有点晚了。
温洛洛帮忙端菜,特意把炒苦瓜放的离她最远。
苦瓜的功效不错,排毒促进食欲。
陈蓉养生,除了必备的肉菜,也总喜欢做些对身体好的素菜。
然而温洛洛还不是注重养生的年纪。
她从来不会主动吃苦瓜,只有陈蓉唠叨着夹给她,被逼无奈之下,她才会勉强吃几口。
外面。
薄桑按了门铃。
温洛洛知道是他来了。
她飞快的跑去开门。
薄桑已经比她高出很多,颀长挺拔,他换了脱鞋,修长的手指间拎着淮京特色的糕点盒子,放到旁边,跟陈蓉打招呼:“阿姨。”
陈蓉看到他又拿东西来,有些没办法:“每次你都要这样客气,反倒阿姨不好意思了。”
薄桑眸子微垂,淡淡不失礼数:“没什么,洛洛喜欢吃。”
温洛洛眼神全在薄桑身上,一眼就发现不同。
他多穿了件黑色外衣。
似乎也怕被陈蓉看见只套着毛衣出来,会唠叨他穿的少。
思及此,温洛洛忍不住翘了下唇角。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招架不住妈妈的唠叨。
薄桑:“……”
他黑寂冷淡的好看眼眸睨过来,微微挑眉,无声询问她笑什么。
温洛洛无辜眨了眨眼,她坐下,故作无事的把碗筷推给他,开口说:“吃饭吧。”
吃饭间,碗里的面条渐渐减少。
桌上的菜,温洛洛基本都夹了,只除了炒苦瓜。
见此,陈蓉早有准备,拿了双新筷子,把苦瓜丝装了一小碗,放到她临近:“这些要都吃掉。”
温洛洛看着,觉得有些头大。
她其实也不算挑食,苦瓜炒熟了仍是有苦味,她咬着筷子,可怜兮兮:“可是……好难吃。”
陈蓉不为所动:“咽下去就好了,不能光贪嘴吃喜欢吃的,也得吃点对身体好的食物。”
说着,陈蓉放下碗筷起身,去厨房看焖的蹄筋。
“这真的不好吃。”温洛洛哀怨的目光看向薄桑,寻找认同:“对吧,我却要被逼着吃掉这些,好可怜。”
薄桑抬了眼,而后将小碗里的苦瓜拨进自己碗里。
他没说什么话,帮她很快吃掉。
温洛洛愣一下,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有点负罪感,凑近小声:“薄桑,不苦么?”
薄桑微动双唇嚼着,似乎苦瓜真的没难以忍受的味道。
碗里不再有苦瓜,他正要开口,目光瞧见从厨房出来的陈蓉。
他没说太多,只回了一个字:“嗯。”
她怕被妈妈听到,凑得愈发近,热气裹着快要虚化的声音,落在他的耳朵:“你太厉害了。”
薄桑拿筷子的手指节,倏地泛白,紧了紧。
“数学你擅长,苦瓜你也能面无表情的吃下去。”
耳畔她的欣赏和好感清晰温热,像在评价世间罕有的完美生物,憧憬:“我要是像你这样,我妈做梦都能笑醒。”
薄桑缓缓绷住了唇,抿成一线。
说完话的温洛洛恢复坐姿,两人的距离重新拉开。
薄桑重新夹了苦瓜丝吃,扯断着刚刚冒出的妄念。
他说:“你有你的专长。”
“啊?”
“跳舞。”
这个专长,她接受。
确实也就跳舞这点,还能在薄桑面前稍稍值得提。
-
吃过饭。
在薄桑离开之后,温洛洛收拾跳舞需要的鞋子和衣物,还悄悄把装了零花钱的钱包塞在衣服中间。
今天上午,她和孙楚菲约好了,搭地铁去舞蹈班。
等下了舞蹈课,再一起去商场的美妆店,挑选唇膏和口红。
十八岁的女孩儿早已经知道爱美。
之前,家长管着,那颗蠢蠢欲动想臭美的心才勉强压着。
如今迈进成人的门槛,胆子似乎也格外大起来。
·
午后,阳光很亮,风还是冷的。
温洛洛戴着毛绒绒的围巾,边看手机,边朝巷口张望。
她跟孙楚菲约好了下午一点钟见面。
回到家的薄桑,又回归到安静封闭的空间。
他给自己解闷儿,随手拿起一只削好的铅笔,在素白的纸上画画停停,简单起草着构想中的建筑。
没用太精细的画法,只为排遣,粗略描绘出外形。
静音的时钟无声流淌着一分一秒。
忽然,他听到了外面巷子,隔着窗玻璃传来几乎快听不见的喊声。
“洛洛!”
薄桑在听见她的名字后,条件反射的顿笔,然后拉开窗帘一角。
阳光从巷子上空照下来,把她的白羽绒服映得像雪。
她背着常用的单肩包,按照这个时间点,她应该是去上舞蹈课。
薄桑看到她歪头笑,伸手和小区伙伴牵住,一起离开这条枯树梧桐的巷子。
他凝神看了很久。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的拐角。
他才终于收了眼。
忽然一切又恢复到死气沉沉,安静的像谁也不存在。
好像她连同整条巷子的光和生机都带走了。
薄桑冷清着情绪,走上楼。
他习惯在没人需要自己的时候做题、画画,或小憩,消磨冗长的灰蒙。
薄桑来到卧室。
意识不断下沉,他在混沌午睡中,毫无征兆的再次梦到温洛洛。
她不像以往,只是笑着亲了他下颌。
这次,她伏在他耳边,柔软出着汗,对他清清楚楚的说。
“你太厉害了。”
然后,闪过她的面孔,是可怜兮兮的表情。
薄桑猛然醒来。
燥意也就这样涌上来。
睁开眼,厚重的窗帘拉着,黑暗的室内,薄桑缓了缓,他才微喘着走进浴室。
水声哗啦不停,从蓬头落地,汇聚流进下水口。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白天不经意的举动。
却成了宛如蜘蛛吐丝的陷阱,一寸一寸,收紧蚕食他的冰冷与理智。
而他只能尽数承受。
*
舞蹈课结束,温洛洛和孙楚菲根据地铁报站提示从商场站下来。
货架的唇膏与口红前,孙楚菲一眼就选出想要的。
“洛洛,你看,这个色号很火的,还有个特别的名字。”
温洛洛从临近的位置拿出一支颜色自然的口红,擦到手背,对着镜子跟自己的嘴唇颜色对比了下。
颜色很浅很淡。
几乎就是裸妆的效果,她选到了满意的,听到伙伴的推荐,转头看过去,觉得这草莓红颜色漂亮归漂亮,太明艳了一点:“什么名字?”
“叫斩、男、色。”
“斩男色?”
“很简单啊,这个颜色艳,有女人味,想斩谁的心,就涂给谁看。”
温洛洛眨眨眼,动摇了。
大牌口红的价格,正在折扣,二百出头。即便如此,对于高三生的她来说,不算便宜。
带来的钱只够买其中一个颜色。
她脑袋里冒出薄桑,忽然好奇,他那张清清冷冷无欲无求的脸,如果看到她涂斩男色,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因为太想知道。
所以,她义无反顾选择了这支,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支口红。
在地铁里,孙楚菲已经率先拆开包装,对着随身的小镜子涂抹起来,美滋滋拿起手机不停变换着表情和角度自拍。
跃跃欲试下,温洛洛也将口红拆开。
她垂眸,小心安静的涂上嘴唇。
丝滑,甜腻。
温洛洛认为这个颜色是她见过,能让人越看越钟情的色号。
草莓红,散着淡淡的香气。
涂在嘴唇染上了滋润养眼的美感。
孙楚菲拍够照片,转头看过来。
对面色彩斑斓的广告牌闪现而过,有光不停变幻落在她净白的脸上。
唇红,更增添了她几分清丽感。
孙楚菲由衷感叹:“洛洛,如果你穿上古典舞的舞衣,此时此刻,就真像天女下凡。以后上了大学,新生表演的时候,你穿上舞衣再化个妆上去跳舞,估计整个舞院里为数不多的男生,都会喜欢你。”
“哪有那么夸张,你涂也好看。”
温洛洛弯着唇,说出的话真心实意。
她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
如今脑袋里想的,只想要见到薄桑。他冷感的脸上能为她动容,哪怕只有一丝丝,也算功德圆满。
·
回到家,温洛洛不敢在客厅停留,风风火火的上楼,搁下背包,随手抓起桌上的卷子,再下楼朝门外跑去。
陈蓉正看电视,听着她急匆匆的上楼又下来,回头去看,也只看到一个背影,喊:“洛洛,去哪儿啊?”
她心虚,怕唇上的嫣红被妈妈瞧见,于是慌慌张张的头也不回:“做数学。”
闻言,陈蓉知道她是去找薄桑做数学题,就不干涉了。
虽说温洛洛和薄桑都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但陈蓉还挺放心。
一来,都是邻居,也算知根知底。
二来,接触的变多,陈蓉还挺喜欢薄桑这孩子。
高高瘦瘦,长得好,偶尔瞧见小区内女孩跟他搭话,薄桑的态度很冷淡,话少,而面对其余人、正经事该有的礼貌一样不少。
一个有原则的男生,怎能不可靠。
如果将来有个这样的女婿,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