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蓉没多过问,只嘱咐她别玩太过,又去厨房洗水果切了新鲜果盒,让她待会儿过去的时候拿上。
大家约的十一点在薄桑家见。
十点半时,孙楚菲就过来找温洛洛了。
昨晚还在微信跟温洛洛说,跟薄桑不太熟,去他家会有点不好意思的孙楚菲,今天精心打扮过,高考完新买的法式吊带裙穿上了,就连眼线和斩男色的口红,也逐一不落。
相比之下,她就显得素净多了。
虽然素,却还是好看。
“你是漂亮,但就打算这么素,连口红都不用吗?”孙楚菲表情惋惜。
被忽然这么一问,温洛洛有些动摇。
她对化妆研究不算深,也没什么执念,但看到朋友都盛装打扮,很重视的样子,而她素面朝天,有了点不太在乎的随意。
“……那涂个口红。”
温洛洛从抽屉里拿出那支草莓红。
她涂上,整个人明艳不少。
“走吧,大美女。”孙楚菲嬉皮笑脸。
“……”
她略感害羞垂眸,却在不经意想起,之前涂过,薄桑好像并没看出来。
几分钟后。
温洛洛拎着果盒进到薄桑家房子里,客厅热闹人声嘈杂,有预备打VR游戏的,拿着蓝牙话筒K歌的,还有准备纸杯和酒水的,空气有隐约的烟味,应该有人抽过烟。
人多,垃圾桶不够用,瓜子皮零零散散,磕了一地。
她这才发现,原来这场聚会狂欢,大家都早早来了。
她之前见过抽烟的两个痞气男生,也在边上和濯承王浩玩着扑克牌。
薄桑在旁边,表情似乎对什么都挺淡然,正垂眸,帮玩VR游戏的人调试最佳灵敏度。
余光看到她过来,他便将手柄交还给玩VR的人,走过来。
孙楚菲跟薄桑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毫不客气,直接奔着正玩扑克牌的濯承方向去了,也是在刻意制造机会,给温洛洛和他独处。
薄桑伸手接过温洛洛拿着的水果盒,放到一旁。
温洛洛扫视客厅一遭,知道薄桑有些洁癖。
她半开玩笑说:“你家好像变成了娱乐厅。”
他倒是波澜不惊:“没事,下午会请人过来打扫。”
人到齐了,中午饭提前开始。
温洛洛和孙楚菲挨着坐,另一边位置空着。
薄桑把所有安排妥当,最后过来,他坐在她的旁边。
距离很近,近到她稍稍动下肩膀,就能碰到他的身体。
温洛洛暗自深呼吸,她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浮想联翩间,鼻尖有很浅的薄荷烟草味。
周围的人很多。
七嘴八舌,说笑不停。
她分不清究竟是他身上的味道,还是空气夹带的烟味。
不过,理智分析下。
她觉得应该不会是薄桑抽烟。
桌上的男生都在喝啤酒,只有他,滴酒未沾。
温洛洛不太饿,夹了两筷子菜,就开始喝饮料。
大家玩的都很尽兴。吃饭的时候,还有人开了几瓶酒。
这时候,温洛洛有些实感。
就是大家都长大了,在迈进下一个人生阶段。
她看到孙楚菲也喝掉整罐啤酒后,好奇心便不断膨胀,最终也跃跃欲试。
于是,就在薄桑眼皮底下,她把手边的饮料推远,然后换成了啤酒。
他眉间微蹙,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在她想尝试且可怜巴巴的眼神中,妥协。
薄桑没有阻拦。
啤酒略苦。
带着气泡和淡淡的酒味。
温洛洛觉得,光凭味道,她是不喜欢喝的。
但此时,胜在人多,大家都在喝。
莫名有了种满足好奇,又合群的心理。
她就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喝光,那罐六百毫升的满满啤酒见了底。
那帮人还在饭桌谈天说地。
可温洛洛觉得脑袋有点懵,困意丝丝缓缓的涌上来。
孙楚菲还在跟对面位置的濯承兴奋划拳。
温洛洛偏头,把目光落在薄桑身上。
“我有点困了。”她小声呢喃。
周围人声太吵。
薄桑似乎没听清,低头凑近,几乎是她嘴唇可以蹭到耳廓的亲密。
他很正常的问:“怎么了?”
她看着他的耳阔,以及下方脖颈冷白干净的颜色。
温洛洛忍不住失神一瞬。
在他疑惑抬眸,看过来时,她才回神。
“我说,我有点困了,可我还不想回家。”她稍大了些分贝,嗓音却发软,再次重复。
聚会还没散。
她并不打算提前回去。
薄桑明白过来意思。
他起身,准备领路:“去楼上睡会吧。”
温洛洛大概是真的有点醉了。
她嬉皮笑脸,点头跟他往楼梯走。
客房的床又大又软。
没人睡过。
薄桑替她开了空调,拿过被子要给她盖上。
但她此刻的心思却忽然不在睡觉上。
温洛洛抓住他盖被子的手,仰头就看着他偏冷感风格的脸。
她问出狐疑的问题:“他们,有没有教你抽烟?”
他们,指的是楼下那两个痞气男生。
薄桑沉默,感受着她手心的柔软。
他轮廓紧绷,垂眼也看着她:“没。”
她点点头,下一秒,却又摇摇头。
“薄桑。”
“嗯。”
“你敢不敢凑近,让我好好闻闻。”
她就坐在床上,草莓红的唇,脸颊染着娇憨,眼眸里像沁了水。
薄桑另只手紧了紧。
喉结微微滑动,是他在忍耐。
可温洛洛并不明白。
见他不动弹。
她有些一不做二不休,抓着他的手,倾身过去闻。偏偏同时,薄桑也很坦荡俯身,几乎半压过来。
再往前,便是曾经自己少女梦中浮现过,能亲到的程度。
梦与现实恍惚中,交错到了一样。
勇气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失去了大半。
温洛洛连呼吸都停了停。
“闻到了?”
薄桑贴得太近,眼眸黑沉,几乎鼻息热气都洒在她唇上。
丝毫不担心她会冒失靠前,不小心亲到他。
温洛洛很轻,很缓慢的眨了下眼睫。
此刻。
薄桑近在咫尺,他深邃黑沉的眼睛里,映着她的模样,清清楚楚,如同无声的引诱就在眼前。
没散完的勇气重新凝聚。
她微醺,有点上头。
中午外面的蝉声精神起来,隐藏在树枝繁叶,就在临近的院墙。
房子里窗玻璃关着,但没完全消音。
依然可以听到浅浅的音量。
空调运行着,风口处有凉风。
吹不熄身体初次接触酒水的热度,也灭不掉因为喜欢而疯狂跳动的心火。
温洛洛净白的脸泛着淡红。
她想起之前同桌的话,要她找机会试试,还想起孙楚菲昨天傍晚的猜测,说她和薄桑有戏。
以及,很多年前,关于濯承微信那件事。
温洛洛觉得,自己可以尝试一下。
她垂下眼睫,不可抑制的有些紧张。
但仍旧将试探的话,借着酒精作祟用发软的口齿说出来。
“女孩子都爱美,减肥是一生的事业……薄桑,有人跟我说,接吻能够消耗身体的热量,有助于减肥,我想试试。”
其实这句话,用在温洛洛身上并不合适。
长期跳舞,她很纤瘦,根本不需要减肥。
温洛洛说完,才后知后觉不够严谨。她略有懊恼的闭了下眼,担心薄桑会看透这个试探的小心思,然后平淡戳穿。
但,薄桑并没有。
她感觉到眼前重新蒙上阴影,抬眸看到他压低过来,将她困在床上。
他表情还是淡淡的,气息热而压抑。
温洛洛喉咙有些发干,心跳更快。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黑眸里眼神几乎要吃掉她的薄桑。如同一滩浓稠的墨,沉沉粘住她本就无意挣扎离开的所有。
“是有一定的科学依据。”
薄桑此刻的肯定配合,持续瓦解她所剩无几的矜持。
他说:“我跟你试,怎么样。”
薄桑落在被子边的指尖有点凉,双臂围在她的周围,他的唇裹着清冽气息发凉,实则却是极热,碰到她唇瓣的边缘。
说话间,一张一合。
触碰很轻,很浅。
像蝴蝶颤颤巍巍的翅膀。
勾得她心里发痒。
温洛洛手还抓着他的手腕,后面是柔软的床,而前面,稍微靠近一点点就可以切实亲到他嘴唇的距离,她感觉自己被蛊惑。
好似无路可退,又好似掌握了吻与不吻的大权。
温洛洛头昏脑涨,静默了好几个呼吸,而薄桑没动,依然在等她。
她抿唇,问:“真的?”
桃子汽水的甜和啤酒的苦,杂糅在一起。
“嗯,所以不要找别人。”
近在毫厘,她听的清楚薄桑的呼吸与压抑。
蠢蠢欲动的安静中,温洛洛忽然很想知道,这么好看且凉又热的唇细细吻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早已惦记许久。
如今,可以如愿了。
她自然闭上眼睛,鬼迷心窍吻过去。
温洛洛从没亲过任何人。
生涩笨拙去碰他的唇,他的嘴唇不像他下颌那样冷硬,气息虽然凉的,唇的感觉却是温软的。
她在主动,亲吻没什么章法,心情也大好,正想继续乱啃,下一秒身子一沉,短促的呼吸之后,是他重重吻下来。
后脑勺被他的手托住,她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微凉,穿过她的发丝来到后脖颈肌肤。
激烈,攻伐。
她闭眼错乱呼吸,红着脸,感觉到这个生涩而无法抗拒的吻。
在快要自燃的温度中,一点点,彻底启开她的唇间。
第19章 着迷
*
生下孩子的意义, 究竟是什么呢?
不管是相爱的结晶,还是繁衍后代。
如果无法陪伴做个负责任的父母,孩子所承受的就是无尽的孤独。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薄桑觉得对于他的父母而言,生孩子这个决定很自私可笑。
他出生到三岁有记忆开始, 妈妈黄月执着于跳舞事业,父亲操心公司上市, 保姆是家里唯一陪伴他最多的人。
保姆终究不是父母。
等他再大些,沉默不说话,拒绝和保姆交流,企图用这种方式唤回父母的关心。
但最终, 家里唯一活动的身影也消失了。
父母决定离婚,那年, 他才七岁。
同龄的孩子还在央求着爸妈去游乐园玩的时候, 他已经在冷清清的豪华房子里,坐在私家的游乐设施上。
同龄的孩子幸福喝妈妈做的热汤佳肴时候, 他已经学会用微波炉热快餐,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毫无感情的流水线生产出来, 浓重的佐料味。
少年的成长是在孤独中进行。
从入校开始, 他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是年级第一。
别的同学考个99分,都有欢喜蹦到父母面前笑嘻嘻炫耀,讨要夸奖和奖励。
可满分的他无论考多少次第一, 回到家里,也只有冰冷的黑暗。
七岁的那个冬天。
薄桑发烧生病, 温度计的显示直接到了40, 黄月接到小区诊所大夫的电话, 抽空回到了家。
他面色烧得微红,嘴唇很干。
黄月倒了杯水拿过来,拍拍他:“儿子,喝点水。”
然后,她像个温柔慈爱的母亲,守在床边。
他恍惚觉得拥有了妈妈的爱。
直到,突然被一阵手机铃打断。
薄桑攥着被子,他缓慢坐起来,因为明白,母亲一旦接电话,就会要走了。
他不懂,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舞团的事重要过自己。
他多希望那部手机能够没电。
从她进来关心,还不到五分钟。
黄月起身,说了句“要赶不上飞机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拎着包准备出门。
薄桑用沙哑虚弱的声音,喊住了母亲:“妈……”
他在企图。
企图留住她,能够多陪伴一会儿。
黄月顿了下脚步,折回来。
薄桑眼眸充满期冀。
但她只是摸了摸他的额头,苦笑:“妈有空就回来,你乖啊,记得把药吃了。”
然后,头也不回快步下楼出门。
脚步声急促,一秒也不愿再多耽搁。
药片和冰水搁在床头柜。
他无声的闭上眼,没有再挽留母亲。
也从那天起,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对于黄月来说。
也许,舞蹈相关的任何事,都远远重要于血缘的儿子。
都说人需要光,温暖,还有爱。
大概他是被漏掉的一个,已经渐渐习惯黑暗和独处。
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小区里的同龄小伙伴们在便利超市发现了他,热情的招呼他,一起去玩男孩子的游戏。
开始是扔沙包。
后面是就是打篮球。
一两个小时的热闹是短暂的,短暂到走不到他内心。
回到家后,密封的速食,千篇一律。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后来学了做饭菜,味道也总是在孤独中不那么特别。
于是,渐渐的,薄桑对吃东西这方面越来越寡淡。
他顺从的接受孤寂的一切。
直到新邻居搬来的那个春天,他刚上初中。
那个春天,她在对面的窗口出现,看到他惊慌失措急着逃跑打翻粉色汽水,像无辜纯净的小鹿。
她也会跳舞,每天都会在房间里练习。
那么认真,努力,这点很像他的母亲,但不同的是,她很喜欢笑,很容易害羞,很喜欢和家人朋友待在一起。
哪怕邀请他过后失败,还是会记挂着这件事,在那年的夏天傍晚忽然出现,鼓着勇气邀请他每天一起吃晚饭。
她眼眸充满真诚。
纯粹善良,闪着水亮,如同夏日粼粼波光。
夏天的时候,她爱穿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