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只懵懵懂懂的听。
现在,经历了,才后知后觉。
李老师的话,不是没道理的。
她经过孙楚菲母女俩挑选的货架,看了眼,是卫生巾。
对于这个,她更有些无力感。
虽然失落,却也存了些憧憬。
自己什么时候能用上这个呢。
温洛洛付完钱,拎着装米醋的袋子,回到巷子,陈蓉还在和周围的邻居们聊天,估计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她礼貌的喊了人,而后先进家门。
把醋放到厨房,温洛洛上楼准备期末考试的复习。
期末考试没几天就到了。
晚上温国丰加班,吃饭的就只有她和陈蓉。
温洛洛对赵淑琴的那句太晚了,始终有点在意。
犹豫几番后,她还是问:“妈,我这个年纪还没来例假,是不是太晚了?”
听了这话,陈蓉温柔笑着安慰:“初潮晚些也没什么的,妈妈我就是十几岁才来的,你体检过一切正常,应该是体质随我。”
温洛洛那颗敏感迷茫的心,就被安抚平静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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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多找了一个舞蹈老师的缘故,抑或竞争成绩落差的原因,孙楚菲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变少了,就连微信说话,都几乎没了。
温洛洛主动过一次,也主动过第两次。
舞蹈班上课见面时,孙楚菲也不再对她亲密挽手,保持距离,而且跟另外一个女生说说笑笑。
像有了隔阂在中间,无法消除。
就算她微信发去了消息,孙楚菲很久才回,回的消息很短,不是嗯就是哦。
不想聊天的意思很明显。
她也就默默尊重,不再打扰。
温洛洛一直觉得友情应该是相互的,没有谁该强迫谁。
夜色深幽,看着书桌摆着孙楚菲去年送的生日礼物,代表友谊扬帆远航的木船摆件,温洛洛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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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迎来学校的期末考试。
温洛洛还是平常水平,班里中游。
出成绩后,这学期随之结束,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暑假。
为了七月底的舞蹈市赛,温洛洛从暑假开始,一周七天几乎天天都要去舞蹈班上课的地点,跟李老师练两个多小时的舞蹈。
市赛的前一天,晴转阴,没多久就是乌云黑压压的,憋着雨的样子。
李老师特赦她提前回去,养足精神。
路上,她觉得闷潮,还买了瓶冰镇桃子汽水喝。
商店旁的公园里,飞来两只快贴到地面的燕子。
燕子低飞。
是有大雨的征兆。
果然,刚到小区,就下雨了。
下午出门时头顶还有大太阳,她图凉快,就没换身上的吊带连衣裙。
如今雨水下起来,大颗的雨滴,伴着大风,刮落在裸露的手臂和小腿肌肤上,激起鸡皮疙瘩,感觉倒有点冷。
不知道是不是受坏天气和凉汽水的共同影响,温洛洛摸了摸小腹,肚子好似有点疼。
到了家门口,她才发觉忘带钥匙,敲门家里没人。
温洛洛给陈蓉打电话,陈蓉那边传来车水马龙的鸣笛声,说刚从温国丰单位出来,给送了个资料,下雨了路上堵,大概半小时才能到家。
“下了雨还挺凉,你要不要去孙楚菲家里玩一会儿,暖和一点。”
她犹豫了下,没跟陈蓉说自己和孙楚菲关系变淡的事,只是拒绝说:“不了,我就在家门口,不冷。你别着急,路上慢点。”
挂了电话,温洛洛裙摆被风不停晃荡,阴沉沉的天色里,就像只沾湿翅膀的狼狈白蝴蝶,躲在自家房檐下。
她等着的时候,对面的大门开了,少年撑着一把黑伞出现视线里。
温洛洛认出来,那个人是薄桑。
-
薄桑撑着伞出来,不经意的一瞥,先是瞥到一抹纤美白裙子的身影。
他顿住,然后抬眼,才把目光落在屋檐下躲雨的温洛洛脸上。
这个鬼天气,雨水打在梧桐叶上,噼噼啪啪,吵得人头疼。
不会有人闲着无聊在外面。
除非迫不得已。
而此时此刻。
迫不得已独自站在外面的温洛洛也怔愣了下。
她快速眨眨眼,有些无措。
隔着雨幕,他的眼睛,也淡淡的没太多情绪。
温洛洛心里泛起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解释为什么不进家门,万一……对方不想听呢?
但,比起这个,似乎应该先打个招呼?
起码礼貌。
她抿了抿唇,刚想抬手打招呼。
薄桑已经收了视线,转身朝巷口东边走了。
回应她的,就只剩下风雨落梧桐树的声音。
·
薄桑收了雨伞,就放在便利超市的门口,走进去买了沓A4纸。
他最近算的数学题多,解答纸用掉一张又一张,到今天已经完全用完。
对数学执着,是因为家里死气沉沉,而他对里面的逻辑思维感兴趣,解题的时候,不会觉得那么可怜孤独。
结账时,薄桑看向旁边,那个透明门的冷藏柜。
上半部分放的是啤酒,下半部分是各种饮料。
他的眼睛,微垂,却只落在桃子汽水上。
鲜嫩桃子的图案,占据着中央位置,明晃晃印在粉色易拉罐的周身。
收银员把A4纸扫过电脑读码器,发出滴的一声,报了价格。
这边的薄原稍顿,拉开了冷藏柜门,目标准确的拿出那罐桃子汽水,而后搁在收银台。
他说:“加上这个。”
A4纸和汽水都被装进袋子,伴着超市门外的滂沱大雨,只有轻微塑料响。
·
温洛洛低头,鞋尖在家门口的瓷砖细微裂痕来回轻点。
她冷,肚子坠坠的有点疼,还无聊。
第一次觉得半小时这么难熬。
她鞋尖和裙摆随着动作,都染了被风吹斜落下的雨水,湿透之后,颜色偏深。
这时,撑着那把黑伞的人,已经回来了。
薄桑没直接回去,而是居然来在了她的面前。
他像是买东西回来,塑料袋里有一沓纸张和一罐饮料。
“可以去我家躲雨。”
他说完,弯腰,把撑开着的黑色雨伞放在她脚边。
对此,温洛洛怔愣了下,微微睁大了眼。
黑色雨伞如同小片范围的保护屏障,遮挡住了不断落在她鞋子与小腿裙摆的雨滴。
面前的薄桑却没多停留,戴起外套后的帽子,转身走回对门的房子。
雨落塑料袋上的闷闷声响,掺杂在雨打梧桐叶密麻声中。
很快,随着他的走远,又消失雨幕中。
巷子对面,那扇大门开了之后,没关。
留给她选择,到底要不要进去。
温洛洛盯着,呼吸间,睫毛轻微眨了下。
她是有想和他亲近,做朋友的想法。
但偶尔在学校碰到,她发觉自己和他对视,总是莫名害羞在躲,从来没有连续超过三秒。
不仅是这样。
就连面对着他,哪怕不说话,也是会紧张。
刚才,他在主动邀请她。
如果还继续害羞拒绝,对拉近关系,一点用处都没有。
要不要去躲雨,礼不礼貌这个问题,温洛洛已经不在乎了。
她此刻更生怕错过遗憾的,是失去这个亲近他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感谢:
第4章 着迷
地面湿漉漉,不断泛着被雨打起的水花。
没犹豫太久,温洛洛撑起伞,顶着急速啪嗒啪嗒的雨声,她第一次,走进薄桑家的院门。
之前刚搬来的时候,她听陈蓉的话来邀请吃饭,也只是在院门外,用智能门铃对讲沟通,从不曾走进过。
在温洛洛好奇打量间,已经进了他家的房子里面。
大理石安静冰凉,灰白的电视墙,浅棕木饰面和格栅。
配色雅致,很适合大户型的空间。
玄关旁挂着他脱下的那件黑色连帽衫,沉沉静静,干净而微微的潮湿味道。
站定几秒后,温洛洛看到从楼梯下来的薄桑。
他沾了雨汽的黑发,在冷白皮肤的衬托下,更漆黑了几分。
“伞放旁边,可以换那双一次性拖鞋。”
偶尔,小区里同龄的男生们会来薄桑家玩。
他有点洁癖,就准备了这些酒店式的一次性拖鞋,用起来方便,走后直接扔掉就行。
薄桑说完,从便利超市袋子里拿出仅剩的汽水,然后走向厨房。
A4纸已经被他刚刚放上了楼。
“好,打扰了。”她应着,弯腰脱了鞋子换好,才放好伞进去。
雨珠从伞面,无声滑落到地面。
洇出透明的水渍。
温洛洛一时有些拘谨,没擅自坐沙发,而是停在厨房门口,看着正在忙东西的薄桑。
他半垂着眼,手很漂亮,劲瘦细长,毫不费力的拉开那罐桃子汽水,倒进浮花玻璃杯中,而后放入微波炉。
加热的整个过程,他行动流畅,似乎平时没少进厨房。
他做完,抬眸看她。
温洛洛眼神想躲,却又不想在这样难得的机会中毫无长进。
她强撑着勇气也看他,心跳有些失序。
“你家长很晚才回来?我好像从没见过。”她找出一个话题问。
“不,基本不回来。”
温洛洛有点懊恼。
她本意是想他打开话题,但后知后觉,这话题好像有点不太温馨。
“也挺好,没人管那么多,就自由点。”
她找补道:“如果你愿意,可以到我家吃饭,我妈妈很喜欢你。”
“谢谢,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他简短的道谢,嗓音始终低低的平静。
薄桑七岁之前生活还算正常,跟着父母住一起。离婚后,他被判给他妈黄月,而黄月是个舞蹈艺术家,有梦想与事业上的追求,一年到头,也不会露面几次。
他从那时起,到现在,的确已经习惯独自生活。
温洛洛一家再好,也只是邻居,并非自家人。
蹭饭虽可以礼尚往来回礼,但多少会有不方便的地方。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
已经热好了。
薄桑前去取。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温洛洛看着他的背影,眨了下眼,恍惚就有了种已经和他拉近距离,关系很亲密的错觉。
客厅的沙发很大,能坐六七个人。
哪怕就是躺个成年人睡觉,也很富余的尺寸。
温洛洛思考了下,选择就近坐在了靠近扶手的位置。
很快,他从厨房出来,把热好的汽水,放在她面前。
温洛洛出乎意外的眨了眨眼,她才意识到,他买这汽水回来,居然是给她喝。
而且,还加热了。
她咬着唇,心情有些好,掌心包裹住杯子。
隔着浮花的厚玻璃,桃子味鲜甜,在空气中挥发,而从杯中传来的温度刚刚合适。
薄桑本该买了白纸,回房继续解题。
但旁边的温洛洛让他暂缓计划,选择留下,他怕她会觉得太无聊。
“找喜欢的看。”薄桑说。
话落,他已经打开了电视。
而遥控器就放在她手边。
“谢谢。”
温洛洛接受。
电视打开便是央视频道。
她专注看起来,暑假剧场,正在播放经典的《西游记》,是女儿国的片段。
剧中的西梁女王身穿薄纱躺在寝宫内,专门找人约来唐僧,烛光游弋,女王轻笑唐僧,说:“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女王心许唐僧,不愿给唐僧通关文牒,只愿留御弟哥哥在身边共度余生。
说来也奇怪。
小时候看到女儿国,那会儿,温洛洛只觉得女儿国的剧情好无聊,九九八十一难,好似这一难过的格外简单,什么妖怪都没有,就这样轻而易举过去了。
而随着年龄长大,少女的心思不断敏感细腻。
她每每再看到这个,才渐渐留意到了女王眼中的万般不舍,以及唐僧破例说的那句“来世,若有缘分”。
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一难,并非轻而易举就能过去。
它不是皮肉之苦。
而是唐僧的心,要过的情关之苦。
温洛洛老实坐在沙发,面对剧情看的很认真。
薄桑坐在另一边,跟她隔着大概两个人的位置,电视里女王与唐僧种种,都是爱而不得。
可温洛洛却看的十分认真。
她也才十三岁,穿着少女尺寸的白色裙子,一张小脸干干净净。
对爱情,大概是初有懵懂和憧憬的时期。
时间一分一秒在走着。
静音的玻璃窗,阻隔了大雨的喧嚣。
客厅很安静,只有电视里轻轻的对白与告别。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身边,不是那群吵闹的男生们。
而是,捧着桃子汽水,话不多的她。
·
温洛洛投入的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身体的异样,把她从电视剧里拉回来。
潮糊糊。
感觉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出来。
忍了片刻。
最后深吸气,咬了咬唇,她小声问:“那个……我可以用一下你家的卫生间吗?”
不好意思的垂眸,她继续小声补充:“我肚子好像不太舒服。”
-
素白磨砂的玻璃。
窗外有积攒的雨水落下,流动的水痕。
在他家卫生间。
温洛洛还以为是要闹肚子,但并不是。
等她看到擦拭过的纸上有鲜血,怔愣住了。
近在面前。
潮湿,微腥。
温洛洛意识到什么,忙低头,敞开两膝去再看。
她的脸一点点红起来。
是初潮来了。
它落在纯棉的布料上。
像抹朱砂。
印出羞涩的花朵瓣片形状。
-
陈蓉的电话打进来,已经到了家门口,但没看到等待的温洛洛。
“啊,我在对门薄桑家,这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