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不愿呢,齐雾北手下微微用力,笑意愈发加深。
不愿的话……那便再送她一条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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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姜梨渐渐感觉到自己抱着的一座冰山渐渐消融,变成了一座沸腾的即将喷发的火山,而她的面上,也后知后觉得感到有点热哄哄的。
她迅速往地上扫了眼,那条蛇不知去了哪里,但总归不在她眼前,她清咳了声,挪了挪身子,想要下来。
结果折腾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身子依旧被牢牢箍在齐雾北手心里。
姜梨:?
经过她这一动,齐雾北似乎在一些别的地方发现了乐趣,因为姜梨清楚得感觉到,他托着她的手,隔着布料,轻轻抚摸了她几下。
然后估计觉得挺有意思,也挺新奇,他便又来回拂了几下。
姜梨:“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流氓,放我下来!”
齐雾北乐了,眼睛稍弯,并未按她说的放她下来,而是奇道:“难道方才不是你主动投怀送抱的么?”
?!
这个人到底讲不讲道理!!!
姜梨又气又恼,她现在趴在他身上,昂起头,略高于他,于是居高临下道:“方才,你进来时,带进来一条蛇,我怕蛇,那我第一反应是不是得找个地方爬上去,那你又离我最近,那我情急之下,不就只能做出这番举动么?”
齐雾北盯着她,“你怕蛇?”
“嗯哪。”姜梨点头,“这有什么奇怪的吗,蛇粘腻腻的,摸上去也冷冰冰的,我不喜欢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吗?
齐雾北认真思索:她不喜欢蛇,因为蛇冷冰冰的,可是他的身上生来便冰,那她是不是也不喜欢他呢,可是猫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跟在他身边,唔……不过她曾夸过他好看,那想必她对自己这张脸尚且满意,问题还是在身子,那么,他只要把自己弄热了,不就完美解决这个问题了么。
很好,齐雾北微笑,既然有渊源,那便应该永远绑在一起。
他一手托住姜梨,一手手心朝上,口里搓了声口哨,也不知在干嘛。
姜梨不觉被他吸引,偏头看过去,然后她便看到齐雾北的袖子里有东西在一拱一拱的,她心想这是什么玩意儿,然后下一秒,姜梨终于发出了今晚最嘹亮的一声尖叫。
“啊——救命啊——什么鬼啊靠——”
她又拍又打,想让齐雾北放她下来,要是再不放,她便准备咬咬牙,爬到他头上去。
谁让他他妈的搞这个,她真的要疯了!
在她真的准备爬到齐雾北头上,让他知道她这个穿越者也不是好惹的时候,姜梨措不及防被放了下来,他轻轻把她抱坐到书桌上,那个熊猫头恰好被她坐在屁股下,只露出那一滩泪水,像极了姜梨现在惊魂未定的状态。
齐雾北看着她,笑意愈发深沉,那条蛇攀在他手臂上,主动将自己的七寸交到他的掌心。
姜梨咽了口口水,喊过一声之后,她略微平静了一点点,再加上现在是深夜,若是将丫鬟们喊进来,齐雾北在她房里这事还真不好交代,她便猛掐自己的手心试图让自己镇定。
然而越努力越徒劳,她的手依旧抖个不停,脑子里一会琢磨冬霜春露这俩丫鬟平常挺机警的啊,今儿怎么这么大动静也没反应呢,一会儿又想还是没反应的好,不然还真得被吓个半死,一会儿又试图扭头去看看窗外,今儿有没有月亮呢,圆不圆呢,是不是就像个大月饼呢。
总之,天马行空,什么都想,什么都看,就是一眼也不给面前的这条蛇。
因为眼睛在别处,脑子在乱想,神经却高度紧张,所以齐雾北的话语声便格外清晰得传到她耳朵里。
他说:“不喜欢么?”
姜梨刚想应他,他便又自顾自道:“那便杀了好了。”
极轻的一声“咔嚓”,在这空旷的室内响起来,姜梨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只是不喜欢,又没要他杀了它,她莫名有点气,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到底是谁教了他这些非黑即白的人生观啊!真的很让人困扰好不好!
齐雾北可没这些困扰,他随手扔了那条蛇,便又想凑过来继续抱姜梨,不知为什么,他一向没有睡意,却在刚刚抱着她的时候,突然有些困。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有种自己今晚可以睡个好觉的感觉。
哪知姜梨察觉到他的意图,两臂交叉,横在自己身前:“不行,不可以,你从哪来回哪去!”
齐雾北微笑,不听话的人该怎么对待呢,他一把将她打横扛起来,姜梨使劲拍他的背:“喂,你这样,我喊人了啊,冬霜——春露——”
齐雾北跟没听到似的,大踏步将她放到床榻上,反搂住她的扆崋腰,幽幽耳语:“屋外放了迷香,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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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姜梨睁眼时齐雾北已经离开,她的被褥依旧温暖,仿佛从未有个冷冰冰的人睡过似的。
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跟男人同寝而眠,她本以为她会整夜失眠,结果意外得一闭眼便睡着了,就是齐雾北一直将脑袋搁在她颈窝处,她动弹不得,现在觉得脖子便有点酸。
怎么说呢,再离谱的事情都因为是齐雾北做的而变得合理起来。
所以她这个人形抱枕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攻略嘛,总是不那么轻易的,不过,这一晚涨了一分信任值,姜梨非常满意。
马车行至书院,远远便见一群人围着,姜梨没下车,差车夫去打听。
片刻后,车夫慌慌张张跑过来:“大小姐,二小姐,咱们今儿回吧,书院死了人,官府正在里面盘查呢。”
第17章 线索
姜梨掀开车帘,书院外乌泱泱一群人,或探头或踮脚或摇头,有临近的过来看看热闹的,也有内部人惊魂未定的,总之,这场面在官府的威压下,暂且算不得失控。
大户人家子女读书,多会为自己选几个伴读,或是相熟的几家小姐公子在一处,或是贫苦人家寻个差事。
因此,这间书院虽专为姜齐两家提供,内里读书的却并不止这两家的人。
天有些阴,许是知道死了人,连太阳都不敢出来。
姜梨推开车帘下车,姜珏怔了片刻只能跟上去,徒留车夫在原地劝阻无果,最终也选择一跺脚跟上去。
这段剧情姜梨知道,这次死的是位富家公子,家中虽比不上姜家齐家,但在云浮郡也算是小有势力,因此这件事一经发现,便被捅了出来,根本没给这两家时间,因而也没压得下去。
这之后,官府们不知怎的,查来查去,反将矛头对准了齐雾北,顾家失去儿子,本就丧失理智,这下有了具体的怀疑对象,更是疯了般报复,齐雾北在齐家身份本就尴尬,没人打点不说,甚至齐临风还使了点法子,让他在狱中几乎去掉了半条命,从那之后,齐雾北便疯得更加厉害,齐家最终败于一场大火,大火之后,云浮郡的故事落幕。
忘忘说,由于她的攻略,这本书的情节或许会有偏差或者改变,甚至有的情节不会发生,没想到,这段剧情却来得这样快。
姜梨走近时,手掌紧攥着衣裙,她听到人群中传出阵阵议论。
“顾公子平素是孤僻了些,但也没见他跟谁有矛盾啊,怎么就……死了呢?”
“是啊,你看到了吗,他是被吊死的,舌头都挂出来了,真是吓死我了,你说这是跟谁结的仇啊,非得这么折腾人,这还不如直接来一刀痛快呢。”
“你来晚了,这事玄乎着呢,我跟你说,顾公子先前可是□□就那么吊着,底下一滩血,再一看啊,是他下面那玩意啊……没了……血都是从那流出来的。”
那人下意识捂住自己的:“你看清了吗?真没了?”
告知那人言之凿凿:“千真万确,我看得仔仔细细。”
“哎哟,咱还是走吧,这说的我心里真是毛毛的,你看,我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谁说不是呢,有些热闹啊,还是少看为好。”
“过会回家跨个火盆,去去晦气。”
“我也正有此意呢。”
姜梨先前只知道一些大概的剧情,现在身临其境才知具体细节,这位顾公子,竟被人如此□□么?
不知怎的,姜梨直觉不是齐雾北,凭她对他浅薄的了解,齐雾北喜欢逗弄猎物,看他挣扎,但他不会用这些不光彩的手段羞辱猎物,他要真想杀他,顶多将他脖子拧断,扔在一旁,绝不会割掉那人下面那玩意,然后扒光衣裳扔在书院里,任由这么多双眼睛肆意打量。
姜珏轻轻拽了下姜梨的袖子:“阿梨姐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姜梨自穿越后再没找过姜珏的麻烦,两人最近这段时间相安无事,姜珏待她便比从前略微自如了那么一点点。
姜梨点头:“你跟车夫先回去,我有点事情,你差春露将平安派过来跟着我。”
姜珏还想再说,姜梨已经迈步进去了,她背影坚定,行走间衣裙翩跹,浑然没半分惧意。
姜珏深深看了眼,手指不经意嵌进掌心。
这个姐姐,好像真的跟从前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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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都是要攻略,不如从关键处下手,齐雾北把她当了一晚上的人形抱枕,信任值才上升了一个,按照这个进度,她得攻略到猴年马月啊,到时候姜灼怎么办。
她等得起,姜灼等得起吗?
想要进度变快,在关键的剧情着点是最好的,两人都抱一块|睡|觉了,姜梨再纠结旁的,也真是有点矫情了,她既然是现代人,何必让古代的框架框住自己呢。
尸体停在一旁,用白布盖着,姜梨目光不自觉扫过地面,果真有摊暗红色的深色泥土,若是仔细闻,可以闻见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的血腥味。
有位衣着华贵的妇人在女儿的陪同下过来,方一见到地上躺着的人,便踉跄着步伐往这奔,养尊处优的妇人哪经得住这般打击,几乎是哭喊着爬过来,将这顾公子搂进了怀里。
“儿啊,我苦命的儿啊,到底是谁伤了你,你告诉娘,啊,你起来告诉娘啊……”
“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我们顾家的人?是谁,我儿,你告诉娘,你起来啊……”
顾小姐站在一旁,面容悲戚,倒是见到姜梨时,抱歉似的冲她笑了笑,姜梨总觉得她有点眼熟,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两人就这么打过招呼,便分别别开视线。
顾夫人刚刚失去儿子,哭上这么一遭,将这周围人哭得都心里酸酸的,一时间大家就这么任由她拉着顾公子早已失去体温的手,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约莫一刻钟,顾夫人似是愣了下,而后拼命得去扒顾公子紧紧攥着的那只手,顾小姐这才去拉她:“娘,您别这样,您这样哥哥走得不安心。”
“我儿、我儿手里攥着东西……”顾夫人说完,那只手里攥着的东西,终于露了出来。
姜梨看到,那是一方,月白色的手帕一角,不知是不是顾公子情急之下从凶手身上拽下来的。
顾夫人情绪几近崩溃,将这手帕递给顾小姐,笑得眼泪鼻涕一把流:“你看,葭儿,你哥哥给我们留了线索,这一定是我儿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拼死攥了这么一块。”
“好,好。”顾夫人一连说了几个“好”字,狠狠抹了把自己的脸,她面上闪烁着彻骨的仇恨,“待我找到他,必得将他碎尸万段,以报我儿之仇!”
随着顾夫人举起那块手帕,姜梨终于仔仔细细看清了样式,这块用料材质皆普通,本是云浮郡烂大街的款式,姜梨的心却慢慢得,沉了下去。
这块手帕……她在初遇齐雾北的那天见他拿出来过……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装可怜
书院这段时日需要协助官府查案,因此大部分学子看过热闹后便打道回府,只有极少数人在这里逗留。
除了顾家母女和官府外,便只有姜梨和另一位公子。
他是顾公子的伴读,名叫徐山海,虽家境贫寒但于学问上却十分有造诣,顾公子偶与他切磋,可以说,他是这个学堂里跟顾公子说话最多的人。
于是,他理所当然得,被留下来问话。
顾夫人情绪有些激动,于是顾小姐代劳,她福了福身子:“徐公子,能否劳烦您回忆一下,我哥哥昨日离开书院都去了哪里?”
徐山海是个老实长相,五大三粗的,若非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他能写出一手好文章。
他其实有些腼腆,被顾小姐这么一问,竟然结巴了:“我、我,顾小姐,您知道的,顾公子不喜欢我跟着,所以下学后我一般自己回家……”
顾公子不喜与人多有来往,这点大家都知道。
“不过。”徐山海话锋一转:“我看到顾公子往那……那边去了。”
他指着的方向,赫然是云浮郡最大的青楼,醉仙坊。
“胡说!”顾夫人双眼一瞪,厉喝出声:“我儿何时去过那种烟柳之地。”
徐山海垂头嗫嚅:“或、或许是我看走眼了吧,要、要么就是碰巧路过……”
顾小姐笑了笑:“想必是哥哥有事,恰好经过此地。”
她转身柔声对着顾夫人道:“娘,查案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官府吧。”
看着顾小姐游刃有余处理事情的模样,姜梨终于想起,她为何觉得她眼熟了,先前齐府家宴,她便是那个宁愿喂鱼也不愿掺合进那些家宅事的,因为与在场的那些小姐大相径庭,姜梨心里的印象便格外深刻了些。
眼下死的……竟是她的哥哥么?
姜梨微微皱眉,难道这个哥哥跟她并不亲么,她怎么……一滴眼泪都没流呢。
她弄清事情原委,便带着平安离开了书院,她一个外人在场,顾家人想要说些什么,都得顾忌着会不会从她的口里传出去,她何必留在那里讨嫌。
跨出远门的间隙,姜梨隐隐约约听到“醉仙坊”三个字,许是在跟官府商量如何搜查吧。
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有个人又迈进了书院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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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梨知道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最后都会扣到齐雾北头上去,而她想要获得齐雾北的信任,最好在他身陷囹圄,无人伸出援手时从天而降,唰唰唰解决掉他的障碍。
但是这样做的前提是,齐雾北会入狱,会受刑,会狼狈。
而她,必须冷眼旁观,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出手。
姜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良心,好像还在呢。
春天的晚风带着丝丝暖意,姜梨坐在床头吹着吹着便困了,她扬声喊了几声冬霜,本是想让她关上窗户,结果迟迟没人答应。
姜梨叹了口气,自己起身关窗,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从前凡事亲力亲为也没觉得多难,现在单单自己起身关个窗就觉得累了。
窗外挂着两轮灯笼,昏黄的烛光将这小院笼罩,仿佛披上一层温柔的夜衣。
今日天边无星,月也残缺,姜梨呼出一口气,将窗从外往内勾,将阖未阖之际,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窗外探了进来,姜梨没提防,被他指尖擦过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