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倒吸一口凉气,愣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口,但没发出声音。
“并且,把你想对我做的事,一个不落地对老八再做一遍,”四阿哥浅笑一声,漫不经心,“别偷懒,这火苗会跟着你。”
说完,已经将其他分.身回收的小火苗又一次分出了一个小小火苗,有些嫌弃地跟着小太监。
小太监都快对这火苗产生阴影了,忙不迭称是,在四阿哥默许般收回脚之后,便屁滚尿流狼狈地跑出了屋。
四阿哥望着对方狼狈的背影,浅浅地笑了。
看起来纯真无害得像一个真正的十岁少年。
洛鸢在虚空中打了个寒噤,瑟瑟发抖。
老四阴人的法子当真是越发高超了。
城里人真会玩.jpg
*
等到四阿哥听到八阿哥被蝎子夹到嚎啕大哭的消息时,已经又过了三天,彼时四阿哥正在意识空间疯狂刷初中数学题。
他的课业安排得很满,像一个真正的初中生一样,语数外史地政物化生,知识灌输,科科不落。
甚至在现实世界中他还得时不时上个体育课。
所以初初听到八阿哥被蝎子夹得上蹿下跳,痛哭流涕之时,四阿哥忙里偷闲,从漫天题库中抬起头,双目无神,满脸愣怔,险些没想起来。
还是洛鸢提醒了他一句:【还记得三天前的大蝎子吗?】
四阿哥回神,看到委委屈屈来到他身边的小火苗,恍然大悟。
然后也没有太多别的情绪,很冷淡地且随意地告诉洛鸢:【哦,记得。】
说完便又进入了知识的海洋。
洛鸢围观全程,满脸复杂:【真真啊,你变了。】
你不再是之前那个因为成功阴到对手便兴高采烈的单纯真真了。
你的心已经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刀一样冰冷了。
四阿哥听到洛鸢的话,搁下手中的笔,挑眉轻笑:【是的,我变了,我变强了。】
洛鸢沉默了。
她看着现实世界中四阿哥身边的一团团头发,开口:【你变强了,可你也秃了。】
四阿哥:【……】
他冷静地退出意识世界,静静地看着自己身边掉落的墨发,陷入沉思。
良久,良久。
他冷静开口:【请问,有没有什么防秃的药推荐一下?】
洛鸢突然情绪高涨,慷慨激昂:【亲,还在为留不住的秀发而烦恼吗?还在为光秃秃的脑壳而自卑吗?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龙傲天牌生发剂!喷一次长百根,喷十次长千根,只需一瓶就见效,沙漠喷完变森林!不要998,只要98,龙傲天牌生发剂,你值得拥有!】
四阿哥:【……】
四阿哥被狂轰乱炸到怀疑人生,他抿了抿唇,艰难开口:【洛鸢,是不是也该让王太医给你看看……?】
好好一系统,怎的忽然抽了风?
*
五日后,天朗气清,风和日丽,是个大病初愈的好日子。
清晨的尚书房中静悄悄,有用功温习者如四阿哥、太子等,也有补眠者如大阿哥等,还有窃窃私语者如小九小十等。
忽地一道身影自外走进,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拽里拽气地进了书房。
“八哥,你终于来了!”老九老十眼睛尖,一瞧见熟悉的身影便瞪大了眼,如同乳燕归巢一般飞奔到八阿哥身边,咋咋呼呼。
“老九老十,你八哥我命大,可算是死里逃生,逢凶化吉!”八阿哥揽住两个小孩的肩,眼睛却刻意地往四阿哥那边瞟,阴阳怪气不好好说话。
【诶呦,真真,这小子diss你!】洛鸢幸灾乐祸,暗戳戳拱火,看热闹不嫌事大。
【跳梁小丑。】四阿哥不屑冷哼。
四阿哥慢条斯理地合上书,轻飘飘睨了八阿哥一眼,嗤笑道:“老八,被蝎子夹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四哥且在这里祝你,日后百虫不侵,譬如毛茸茸的蜘蛛,多足的蚰蜒,带毒的蜈蚣……都会对你,避之不及。”
说完,他浅淡地笑了一声,眼底泛起光。
八阿哥……八阿哥面色发白,并且顺着四阿哥的话,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
他倏地弯腰捂住了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论阴阳怪气,还得是你。】洛鸢甘拜下风。
四阿哥闻言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放心放心,纸片人不会秃(坚定眼神.jpg)
为了一些剧情,我设定让他们几个在一起上学orz
第9章 我看戏呢
“是不是你干的?!”八阿哥看到四阿哥的笑顿时像个被点着的火药桶,怒气冲冲,面上涨红,一手攥拳高高举起,另一手揪住四阿哥的衣领,像是下一秒便要挥拳打上去,他恨声道,“你说啊,那些蝎子,是不是你放到我床上的?!”
四阿哥半点都不曾畏惧,伸出一只手搭在八阿哥揪住他衣领的手上,直直地盯着他,口中却是懒懒道:“老八,冤枉人也得找个好由头,你我往日无怨今日无仇,我为何会往你床上扔蝎子?再说了,我又没有那个人脉,能弄到那么多蝎子。”
“放屁!”八阿哥气极,口不择言,“你分明就是记恨我三日前……”
“够了!”大阿哥三步并作两步,很快上前推了八阿哥一把,将两人分开,站在两人中间,微微侧头朝向八阿哥,口中严厉道,“老八,你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他这么一打断,八阿哥意识到自己差点将三天前干的好事囫囵个倒出来,心底一阵后怕。
旋即八阿哥也闭上了嘴,只是瞪着四阿哥,而四阿哥对此不痛不痒,只掀起眼皮,意味不明地盯着大阿哥。
【真狗啊,长得倒是一副青春阳光美少年的样子,心眼却还真不少。】洛鸢感慨道。
四阿哥的关注点却有些偏,他冷冷地盯着大阿哥,在心里不悦道:【在你看来,他这算美?】
四阿哥自上而下地打量了大阿哥一番,对方正是十六岁的年纪,浓眉大眼,身姿矫健,裸露出的肌肤满是被烈日晒出的古铜色,像草原上的雄鹰一般,野心勃勃,渴望着大显身手。
就这?
四阿哥不屑冷哼,不过是个莽夫罢了,哪里美了?洛鸢的眼神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还是说……她喜欢这样的?
四阿哥皱起眉,嫌弃地看了一眼大阿哥臂肘上微微鼓起的小山丘。
如若她喜欢这样的……那他努努力,也不是不能做到……
不过是多练练罢了。
四阿哥冷着一张脸,眼底满是霜雪,耳尖却微微透着红。
【我不觉得他美啊,】洛鸢娴熟地开始哄吃醋的小孩,【我不吃肌肉男这一挂的,我还是觉得像你这样匀称修长些的男孩子会更好一点,他这太夸张了,一拳能打好几个我,着实可怕。】
四阿哥周身的紧绷霎时间松下去,他面上没怎么变,可眼底流露出一丝满意与愉悦,耳尖的红又深了几许,嘴角微不可见地挑起:
【别担心,他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我来保护你,绝不会让他动你半根汗毛。】
洛鸢怔住了。
她看着面上不动声色,可眼底满是坚定的四阿哥,心底久违地升起了一点暖意。
她有多久没听过这样的话了。
在滚滚红尘浮沉太久,在尔虞我诈中浸润太久,倒显得这样纯粹的话成了一种奢望。
想都不敢想的那种。
没料到今日竟是在一个孩子口中听到了。
【我记着了,】洛鸢笑得很暖,【有这一句话便够了。】
这孩子,没白疼。
洛鸢露出一个老母亲般欣慰的笑。
*
大阿哥还不知道自己被四阿哥暗中拉踩,他只觉得被四阿哥目光掠过的地方莫名泛起冷意,令他如芒在背,着实是不太好受。
于是他转过身来,面上带着爽朗的笑,口中含着歉意道:“老四,大哥替那小子跟你赔不是,他被我和母妃宠惯了,养出个顽劣性子。”
八阿哥生母出身辛者库,幼时由大阿哥的生母惠妃抚养,故而大阿哥和八阿哥的关系甚好。
“既是知道顽劣,便需严加管教,而非替他遮掩。”忽地一道清雅的声音插了进来,众人回首看去,便见一直在最前排看书的太子胤礽不知何时扔了书,挺直腰板,缓缓回头,满眼冷意。
“太子这是何意?”大阿哥眼底暗沉,嘴角却带着笑。
“孤是何意你心知肚明,”太子淡声道,他缓步走来,长身玉立挡在四阿哥跟前,“老八的未竟之言,你我都清楚,他做了什么,甚至你又在其间做了什么,你比孤知道得更多。”
在外人听来云里雾里的一番话,大阿哥却是听得明白,他的眼倏地暗下去,像一团晕不开的浓墨,他眸色沉沉地盯着太子,良久,兀地笑了:
“太子的眼线当真不少。”
太子也笑了:“彼此彼此。”
四阿哥静静地看着这两个老狐狸斗法,默不作声,眼中泛起一丝嘲讽。
【真真,我怎么看你好像不太高兴?太子不是救了你吗?】洛鸢挠了挠头,对四阿哥嘴角那道嘲讽的笑有些懵。
在原书中,四阿哥最开始是坚定的太子党,书中也没有说什么细节,只说四阿哥坚定不移与太子站在一条线上,跟着他与大阿哥一党对抗。
所以照这么推测,四阿哥应当是与太子关系颇好才是。
可如今看来,四阿哥似乎对太子的印象并不算太好。
【救我?你以为他当真这般好心?】四阿哥冷淡地笑了笑,【我不过是他与大哥交锋的借口罢了。】
【啊……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洛鸢自己意会了一下眼前的情境,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试探着开口,【那么,如果有朝一日你必须从这两个人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那还是太子吧,】四阿哥慢吞吞道,【一方面是支持正统,另一方面嘛……我所求不多,只要别让老八鸡犬升天便好。】
果然。
洛鸢恍然,原来这才是四阿哥支持太子的原因。
正在阿哥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口忽地传来一道声音:“诸位阿哥,都聚在那边,莫非是解出了昨日遗留的鸡兔同笼问题?”
除了四阿哥之外的阿哥们一僵。
洛鸢扶额。
万万没想到,这一番尔虞我诈竟是被一道小学数学题打击得烟消云散。
果然,无论何时何地,数学总能带来无差别攻击。
虽然在现代,鸡兔同笼问题是经典的小学数学题,但是在古代的很长一段时间,这是一个难解之谜。
所以当教算数的师傅进来之后,一众在外呼风唤雨作天作地的阿哥们顿时抽离了狭隘的勾心斗角,一个个惨白着脸回过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菜着脸朝师傅弯腰行礼,宛如被命运扼住了后脖颈。
作者有话说:
数学题恐怖如斯
第10章 他在嘲人
师傅是经典的老学究形象,鬓间几乎都被华发所占领,长眉霜白,面上满是岁月刻下的纹路,即便是面无表情,可看着也像是“不日取尔狗命”的威严,瞧着脾气便不算太好。
更别提这位师傅的手上还拎着一把戒尺,既厚且沉,打在人身上一定很疼。
“怎的都不言语了?”老师傅哼了一声,慢悠悠走到正前方,忽地拿戒尺敲了桌子,“砰”的一声,震得众阿哥不动声色地一颤。
“老夫方才看诸位可是中气十足,吵得甚是激烈啊!”老师傅吹胡子瞪眼,“怎么,老夫来了,一个个便都成了锯嘴葫芦了?”
诸位阿哥眼观鼻鼻观心,像一队鹌鹑似的乖巧。
老师傅见着阿哥们都不敢说话安静如鸡,心头的不悦稍稍减了些,顿了顿,便深深叹了口气,最后再敲打一番:“阿哥们年少轻狂,有些口角也算正常,私下里你们爱怎么吵便怎么吵,老夫管不了阿哥们的嘴,可在这上书房,阿哥们便需听老夫的话,既早早来了这书房,便不得吵闹,免得扰了他人清净。”
“师傅说的是。”一众阿哥老老实实地朝老师傅弯腰行礼,乖巧得不像话。
老师傅摆了摆手,示意阿哥们各归各位,莫要傻站着了。
屋子里一共是八排,每排两个人,由于第一排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天堑,故而后面的所有人都不得不与之对齐,在中间划出了鸿沟。
【真真啊,我感觉你们这中间还能再坐三个人……】洛鸢面色复杂,前面这两位还真是把相看两厌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幼稚,】四阿哥给出了精准的点评,嗤笑了一声,下一刻看到自己座位旁边离得老远却还要吊儿郎当冲他翻了个白眼的八阿哥,默了一瞬,又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但也未尝不可。】
【……你好双标啊。】洛鸢敏感地意识到了四阿哥话风一变的原因,哭笑不得地吐槽。
【人之常情,】四阿哥面不改色,【但凡与老八那个蠢货离得近些,我都由衷担心自己会不会染上他的蠢气。】
四阿哥睨了八阿哥一眼,只见八阿哥正翘着腿百无聊赖地拔他那兔肩紫毫笔头上的毛,薅起一根又吹起,凳子的后两个脚晃晃悠悠踮在地上,另外两个脚随着他散漫的坐姿荡在半空,一晃一晃的,显得格外悠闲。
而也不知是什么神秘的东方力量在作祟,四阿哥刚在心里将八阿哥贬得一无是处,八阿哥便猛地打了个巨大的喷嚏,他手上下意识一使劲,便将那根笔尖整个薅下。
同一时刻他由于太过用力凳子失去了支点,导致他惊慌失措地胡乱挥舞着双手,却还是难以抵抗神秘而强大的地心引力,于是他维持着忙乱的姿势重重跌在地上,砸起尘土一片。
一时间兔毫毛纷纷扬扬似那墨色的雪终于簌簌落下,很应景地降落在八阿哥懵逼的脸上,平添了一丝凄凉。
天地都安静了。
“八,八哥?八哥你还好吗?八哥你没事吧?”对八哥的拳拳兄弟情令老九老十很快清醒过来,他们张大了嘴,很是积极地跑过来,扶起倒地不起的八阿哥,急切地呼唤摔懵了的八阿哥。
四阿哥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异与幸灾乐祸,虽然很快划过,但洛鸢还是凭借着她良好的视力看得一清二楚。
【你看,我并非是在杞人忧天,老八果真是蠢气四溢。】四阿哥耸了耸肩,眼底流露出一丝微嘲的浅笑,语气却是漫不经心。
【唔,看样子是不太聪明的亚子……】洛鸢面色复杂,深有同感。
继平地摔之后,八阿哥刷新了她对脑干缺失的认知。
一脸懵逼的八阿哥并不知道自己被四阿哥和洛鸢联手嫌弃,只委委屈屈坐在地上又打了好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