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一点，一道光华便朝着那只隼飞过去，洛鸢感受到身后的破空声，于是便灵巧地拍打羽翼，笔直地朝着其中一人俯冲下去！
那道光华紧紧追随着她，好几次险些碰到她油光水滑的羽毛，几乎在碰撞之际产生了火花，洛鸢咬牙，又加快了速度。
“别躲了，你躲不过的，”酒吞童子有些怜悯地看着那只徒劳飞去的鸟，“我那道法力是……混账！”
酒吞童子话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出了，可笑地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他攥紧了拳头，眼睁睁看着那只鸟儿以一个刁钻的角度俯冲过去，在即将被击中的时候，她竟然一瞬拔高，鸟爪子贴着那人的脸划上去，锋利的爪尖勾破了那人的脸，顺带刺瞎了那人的双目。
“啊！！！”那个身穿狩衣的倒霉蛋猛地捂住眼睛往后仰倒，脸上两道血迹，尤其是眼睛处，基本上已经被鸟爪子捣烂了，而祸不单行，他不仅受到了鸟的暴击，还被那追踪着洛鸢的一道法力击得朝后飞去，于是在他悲惨的喊叫声中，那原本坚不可摧的阵列破了个口子，黑黢黢的“门”关闭的速度更快了些。
洛鸢像一个德胜将军一样在酒吞童子的上方盘旋了一周。
酒吞童子咬牙切齿，气得面色青黑，打算速战速决，于是话不多说，随意一抬手便是几个火球从指缝间衍生出来，朝着洛鸢咻咻地飞射过去！
洛鸢连忙上下翻飞躲避那火球，被那些灼热的火球烧得上蹿下跳，即便是这样也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那火球砸中了几回，于是羽毛上冒着烟，一股子糊味儿弥漫开来。
她低头一看，气急：还她好好的羽毛！
在好几个火球的祸害之下，她原本油光水滑的羽毛变得坑坑洼洼，简直就像是被狗啃了一样。
洛鸢气得飞过去狠狠抓了他好几爪！
险些被同样盛怒的酒吞童子抓住活剥了皮。
洛鸢见状连忙离他远远的，跑到了那群穿狩衣的阴阳师中间大肆破坏。
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她凭借灵活的身姿和小巧的身形成功令不少阴阳师捂着眼睛倒地。
场面一度混乱，但没人捉得住她。
酒吞童子投鼠忌器也不敢发射火球了。
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个人苦苦支撑着门的大开。
而那道门只剩一线了，酒吞童子的身形也随之淡了不少。
洛鸢打了鸡血一样冲上前去，试图故技重施抓他眼睛，此时身后却一道破空声响起，带着锋利的罡风，直直地朝着她的后心射入！
“阿鸢！！！”
第146章 光影轮回
其实被利刃刺破皮肉的时候, 最初是感觉不到太痛的。
洛鸢一开始只觉得自己的后心一凉，好像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她愣愣地停在原地, 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钉住了。
洛鸢张了张口，有些迷茫地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 却发现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在日光下闪烁着银芒。
是箭尖。
洛鸢在看到那尖锐的箭尖之后，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犹如潮水漫涌的疼痛感。
好疼，怎么会这么疼……
感觉心脏似乎被一劈两半，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破开了柔软的血肉，其上的倒刺仿佛在拉扯着软腻腻的肉块, 一股又一股大团的血不受控制地往下砸……
洛鸢觉得自己或许就像那血一样, 支撑不住地往后仰倒，沉重的躯体狠狠往地上砸——不过，地上好像有些软, 她好像倒在了谁的身上……这不重要，洛鸢这时候昏昏沉沉，最不愿意动脑子想这种问题, 譬如为什么这个地如此的软。
她仰面看着天边的悬日，那一轮金光好刺眼，明明看起来这样温暖, 可为什么照在她身上便那样冰冷？
洛鸢忍不住蜷了蜷身子。
真冷啊，她记得现在是春天，可感觉怎么像是又一次步入了冬天。
可不可以来个人将她胸口破的那个洞堵上, 她觉得有好多风涌进来, 冻得她连骨头缝都是冷的……
洛鸢的眼眶霎时间生理性地变得通红, 说不清是疼痛作祟还是有几分委屈上涌，她鼻头好酸，只一刹那她便抑制不住眼泪的阀门，大滴大滴的泪水争先恐后地冒出，在朦胧的泪幕之中，她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人似乎在她耳边大喊着什么，她脑袋有点昏沉，眼皮很重，耳边还有极强烈的嗡鸣声，她摇了摇头，仔细分辨了好几回，才终于勉强听清：
“阿鸢！！！你别睡！你看看我啊——”
“别不要我——！！！”
不要，谁？
洛鸢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她眯起眼，对了好几回焦才勉强看清。
原来是真真啊。
都说临死之前人会将这一生所有的事情都过一遍，俗称走马灯。
可洛鸢觉得不对。
她非但没有想起来这短暂一生的所有事情，甚至还隐约间忘记了一些。
当然也许是她这一生还很短暂，经历的事少，故而这半生所为，便如烟云渺然无迹。
好困……
洛鸢的眼皮太沉，只来得及说一句：“我……”
便合了眸，垂了手，头颅歪倒在一侧，染血的外衣一展，宛如玉山倾颓，大厦将倾。
“阿鸢！！！”胤禛心神俱震，嗓音颤抖，看着这么安静的洛鸢，胤禛眼眶通红，他有些不敢动她，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洛鸢安详合眸的脸上，他哽咽道，“你醒醒啊……别丢下我一人……”
骤然有一阵刺痛感袭上他的头，他皱紧了眉，被那一阵阵的疼痛感逼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喊出声，企图减轻一下那几乎要裂开的头痛感。
电光火石之间，他耳边传来一声轻叹，眼前似乎闪过了很多画面，无一例外都是死亡的具象。
胤禛看着看着，手指突然颤抖起来。
他蹙着眉头，一开始他只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姿窈窕，从背影上看应当是个瘦削的美人，那服饰……怎么这么像是宫里随处可见的宫女？
可正在他疑惑的时候，那女子的背后突然射出一箭，那箭矢狠狠地贯穿了女子的后心，胤禛呼吸一滞，不可避免地蹙起了眉，为她感到惋惜。
而之后，他耳边传来一声惊怒大喝，胤禛仔细听听，待终于听清过后，他浑身一僵。
“鸢鸢！！！”那道熟悉的嗓音如是说。
胤禛骤然瞪大了眼，他有些错乱地看着眼前翻飞的光影，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就在那声音响起的一刹那，那女子转过了身，端看那一张绝艳的脸儿，不是洛鸢又是谁？
只是这一个洛鸢比起真正的他所熟悉的洛鸢来要稍显大一些。
可即便如此，也足以使得胤禛震撼了。
那光影显然并没有等他回过味来的意思，只在最后收尾的时候拉下了黑幕，其上写了个“第一世，BE”。
紧接着，又开始了第二轮光影变换。
这一回，胤禛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袭异域风格的紫衣长裙，眼尾斜斜勾勒着一只蝎子，面上带着纱巾，其上金光粼粼地闪着碎光，细看也是一只蝎子的模样。
赤足踏地，环佩叮当。
胤禛看着这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形，蹙起了眉，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可能在触碰一些很了不得的东西。
那女子似乎在逃命，身形不断地在林梢间穿梭，几个飞起之后又落下，看得人不由地为她提心吊胆，担心她会坠落。
可很明显这担心是多余的，女子的身形十分灵巧，在高低起伏的林梢间穿梭时如履平地。
她似乎像是要扑向一个人，结果从后面飞过来一把刀，直直地捅穿了她的喉管。
于是血溅当场。
胤禛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心下某种不祥的预感又翻涌起来。
“鸢鸢！！！”
他提起的那一口气又郁郁地散去，果然。
那女子口中断断续续涌出鲜血，费了好大的劲转过头来，面纱忽地被风吹起。
胤禛呼吸一滞——那张染血的面容，果真是洛鸢。
他心里杂乱一片，便看那光影转暗，又一行大字显露：
“第二世，BE。”
作者有话说：
嗯，我觉得大家应该能猜到一些～
第147章 真假系统
胤禛几乎要麻木了。
接下来, 他被迫一直在重复那同样一个人的死亡具象。
所有死去的人都有着跟洛鸢一模一样的脸，但是从衣衫上看，她们的身份应当是不一样的。
这其中有身着宫装的后妃, 亦有英姿飒爽的侠女，有不辨正邪的妖女，亦有女扮男装的丞相……
但无论是谁, 他们无一例外都顶着洛鸢的那张脸，死在了他的怀里。
最后得到的只不过是沉沉的黑幕拉下，上书巨大的BE。
所以他被迫看了这么长时间洛鸢死去的场景，而他细细辨认了一番，听出来那凄厉大呼“鸢鸢”的，分明是自己。
这一系列的巧合, 都应证了这些必然与他与洛鸢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胤禛沉默地看着那一张张掠过去的黑色光影, 凝视那上面不停变换的数字，以及那巨大且显眼的“BE”字样，他眯起眼回忆……好像在哪听过这个词来着？
胤禛细细咀嚼着这个词, 唇齿间咂摸出了一些熟悉的滋味。
突然他眼睛一亮，他想起来了！
阿鸢似乎之前念叨过这个词，他曾经还朝她不解地发问过……
想到这, 他眼神蓦地一黯，这个名字他只要念一遍心头便像被剜过千千万万遍似的。
不过他倒是由此想起了这个词的意思——不美好的结局。
胤禛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头百绪千思闪过, 他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而这个猜测令他心情愈发沉重，他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 看着面前那么近的光影, 眼中闪出些痛苦的碎光, 他多么希望这场景能够停止，他一点都不愿意看见洛鸢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面前死去。
可眼前的光影却并未为他的意味停留，只是沉默地自顾自重现着那一世又一世的悲剧。
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每一世洛鸢都死在他面前。
胤禛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无数次看见自己心爱的人死在他眼前，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他想他这辈子是忘不掉了。
他就这样重复着那种绝望，直到这场看起来没有边际的死亡重复达到了某一个峰值，他似乎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在这一回的前半部分，洛鸢还是毫无悬念地死掉了，那一声“鸢鸢”依旧喊得凄厉，胤禛本以为下一刻便要再次迎来那一个“BE”大幕，可是这一次却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
隐隐约约的，胤禛听见了一声叹息。
谁在叹息？
这叹息声……似乎有些许熟悉……
不等他多想，这光影轮换，画面一转，很快便又跳到了一个虚无境界。
周遭白雾弥漫，如同迷幻之梦境。
胤禛心脏跳得快了不少，他呼吸急促，难掩心下的激动之情——他觉得自己似乎要触碰到真相了。
这一次非同寻常的变化，定然会像那扑簌的蝴蝶翅膀，只轻轻一颤，便能搅动千里之外。
胤禛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的画面，很快他听到了自虚无之中传来的那一声“你来了。”
他目光惊诧，这声音……不正是引他入梦的世界意识？
胤禛骤然想起他似乎听见过，那世界意识之前说过什么来着？好像是说，洛鸢有东西放在了他那里。
胤禛的好奇心突然被勾起来了。
这时候，他还真是想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世界意识说完这话之后，洛鸢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带着些莫名的熟稔：“还真是不容易，你居然想起关心我来了！”
胤禛沉默，嗯，听起来很有洛鸢的风格。
不过明明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却觉得仿佛过了几辈子那么漫长，再一次听到洛鸢活力满满的声音他却觉得犹如隔了生死之间。
胤禛长叹一口气。
“你是我见过最活泼的死人，”那时候的世界意识甚至还有一点幽默，他用一种黑色幽默的方式调侃归来的洛鸢，“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你放着好好的主系统不做，为什么非要去做那不得好死的凡人？”
胤禛震惊到瞪大了眼。
这句话的信息量还真的很大。
“主系统”这个词，总令胤禛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他很清楚，洛鸢做主系统是近些年来才开始，可在那光影里面，世界意识却说，她在那时候便是主系统了……
所以这个主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
胤禛之前以为自己很了解洛鸢，知她来处，伴她同行，可现在他却又陷入了迷茫之中，他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不了解她。
这短短的一句话竟然推翻了他此前一直坚信了那么久的认知。
这厢胤禛在沉默中消化突如其来的巨大震撼，而面前光影中的洛鸢也陷入了未知的沉默。
“……谁知道呢，”谈及到这一点的时候洛鸢的语气莫名淡了许多，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一种深深的疲倦感，“我也挺累的，毕竟谁喜欢死那么多回，我也会痛啊……”
洛鸢若真是主系统这样的级别，那她自然是不会死的。
可这不代表她没有死亡的记忆。
她这余生无比漫长，可那些血淋淋的记忆以及临死之前的绝望与痛苦将会伴随着她。
刻骨铭心。
有的时候，其实与带着痛苦记忆去永生倒不如一死了之。
也好过午夜梦回那不由自主地回忆。
胤禛忍不住攥紧了拳，他的眼眶微微地红了。
“做人有什么好的，”世界意识带着些懵懂，听起来很是不能理解，“我们这样与天地同寿不好么？为什么你会爱上那样渺小的蝼蚁？甚至为了他不惜放弃自己的身份，非要跟着他死那么多回……”
“像你这样无情无欲的家伙怎么会懂这些？”洛鸢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然后语气变得悠远，“其实我也没有立场去说你，毕竟在遇见他之前我也如你一般懵懂，可冥冥之中兴许就是有这些定数吧，那天我遇到了他，于是余生的命盘便彻底改变……”
胤禛紧紧地盯着那光影，就像是一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湖中，一圈圈水纹不规则地荡开，很快，那光影便换了个模样。
最先依旧是一片漆黑，并没有光亮。
胤禛并没有等待太久，很快便有熟悉的声音出现。
“终日在这里太过无趣，我想去小世界里转一趟，”漆黑中传来了一道轻快的声线，那声音一听便是洛鸢，应当是她为自己设置的声音，“龙龙，我要借用一下你的角色，我们任务对调一下，我去带一带宿主，你替我暂时接管一下主系统的权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