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高大的背影整个没入走廊尽头强烈的光亮处消失不见，妮可死死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冷笑两声也跟过去。
霍璟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更别说霍柏庭，为了保留自己生物识别的权利，她的身上被设置了诸多限制，其中一条就是不能用算法去揣测霍家人的想法。
她只觉得可笑，他心心念念的家人，弟弟可没把他当做自己人。
两人先后来到展厅，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周边的人很快感受到他们之间非比寻常的气氛。
以前虽然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不对付，起码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平和，这下是彻底争锋相对起来。
难免的，有人用垂怜的眼神看向妮可，却被她冰冷的眼神刺的头一缩，想起她那暴虐的手段，又涨红了脸把头缩了回去。
展览进行到尾声，霍璟站在后台看着看着前面的活动，希尔从他的身后走出来：“恭喜你，阿璟。”
他转过头：“不必说恭喜，希尔。”
希尔的眼中有着淡淡的愉悦恶：“这个祝福只来自于我，与豪威尔森家族无关。”
霍璟：“过了今天，我们就是敌人。”
两人相视一笑，此刻，两个家族之间的争端并未影响到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
希尔眼中的笑意荡开，随后又一脸正色道：“今天你们的直播我也看了，我还是维持那个想法，你不该和那个beta牵扯太多。”
霍璟察觉到他的话有未尽之意，却也没有追问下去，心中暗自警醒，他这是用自己的方式在提醒什么，他抿唇道：“谢谢你，希尔。”
希尔颔首后，趁着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悄声无息的离去。
发布会就此进入尾声，“女娲造人计划2”成功进入人们的视线之中，交由直播转向整个s区，还没等发布会落幕，霍璟的光脑上便挤满了询问手术的消息。
雪花般的预定纷纷飘向霍家，改造计划还没正式开放便已经被爆满，订单排到几个月之后了。
霍璟捏着眉心靠在椅子上，若非他强悍的体魄，早在连续几日处理公文途中中倒下了，终于赶着让计划进入了正轨，他也能够轻松一些。
好在这几日的工作也算勉强有了收获，霍家上下所有的人都已经认可了他的成就。
待他完完全全掌握霍家，想做什么便没人置喙了。
心情轻快几分，就连处理工作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但老天爷偏要和他作对似的，好心情还没维持多久便接到了霍昇的通讯，三言两语也没说清楚，只简单说了几句霍华德上门来了。
直觉告诉他，对方来者不善。
但他在反复梳理最近的发生的事情，也并未发现有什么值得霍华德能够上门的，况且在这个计划推出来以后，霍家与霍华德应当水火不容才对。
毕竟霍华德这个人，表面看着和善，实际上最是恐惧有人威胁到他的地位。
待他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口。
没等他开始动作，房门就被自动打开，霍柏庭满脸笑意的从房间中走出来 ，瞧见霍璟，笑容扩大：“是阿璟回来了？”
霍璟眉头轻轻拧了一下，身体避让开来，房间内传来霍昇的声音：“是阿璟回来了吗？进来吧。”
霍柏庭与他擦肩而过，脸上的笑容实在令人难以忽视。
他若有所思地走进房间中，视线转向书桌，两人似乎相谈甚欢，脸上都带着愉悦的笑容，霍昇听见声响转头过来，见他站在门边招呼道：“阿璟，快过来，霍华德正和我说些有趣的事儿呢。”
霍璟慢慢走了过去，缓缓笑道：“不知道霍华德叔叔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让父亲这样高兴？”
霍华德呵呵笑着：“也没说什么事情，是关于霍家提出的改造计划，我觉得其中有许多可以善用的地方？”
他的眼中迅速闪过一道暗光，在霍昇身边坐了下来：“愿闻其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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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霍华德叹了口气：“说来很是惭愧, 这些年出生的alpha和omega越来越少，beta反而越来越多，我正在为这件事发愁, 这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霍家的这个改造计划我仔细看了，里面有一项技术是关于生物科技的, 可以检测出基因匹配度，我认为这样有利于提高alpha和omega的出生率, 正在和你父亲说这件事呢？”
他眼中的欣喜不似作假, 眉间折痕舒展开来，全身洋溢着轻松的气息，身上卸下了什么了不得的担子似的。
霍璟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那我便在这里恭喜霍华德叔叔了。”
因为改造计划的实施，外界对霍家与霍华德的关系多有猜测, 在这样一个风口浪尖上到霍家来，不得不暗叹一句：老狐狸。
霍昇对基因配对这个计划也非常满意, 霍华德今日前来正是把这个问题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之前他们还只能遮遮掩掩地大海捞针，寻找配对百分百的人, 带回家里来。
费时费力不说, 检测的结果往往不尽人意。
现在有了正大光明收录基因，建成基因库的机会，而霍华德的支持更是为这个计划增添了几分名正言顺, 届时待所有人的基因收录完毕，简单按下按钮, 便可利用算法算出基因最匹配的两个人。
实验室中曾经多次模拟过基因契合百分之百的人, 最终测算的结果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概率生出alpha, 至于omega与beta的出生率他们没有人关心, 自然也没有人测算。
这个概率比漫无目的寻找优质omega结合高多了。
因为这个诱人的计划，两人暂时达成了共识，暗涌暂时平息下去。
霍华德不费吹灰之力，只凭着几句话就说得霍昇动心，霍璟垂眸落在茶几上两人融洽的倒影上，黑雾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说着说着话题就牵扯到了霍璟身上，霍华德似是无意地说：“霍璟这样优秀的alpha想必能匹配的omega少之又少，还需要抓紧机会才是。”
霍昇像是被这话提醒，看着霍璟陷入沉思之中，竟然开始认真考虑这番话的可能性。
今天如果不是霍华德提起这件事，他差点忘记自己一手促进这个实验的初衷，为了使霍家拥有更多的alpha，他一直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这么多年来也就生出霍璟一个，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也只生出些beta或者是omega。
本想凭借基因匹配再试试能不能生出alpha来，倒是忘记了他现如今两个儿子倒是已经到了成人的年纪。
被这挑剔货物似的目光打量着，霍璟镜片下的眼眸中闪过寒光，拇指摩挲着食指边缘，出声说道：“霍华德叔叔说得确实有道理。”
“不过……”他拖长了尾音，吊起了两人的兴趣，齐齐转过头来，仔细听着下文。
他低声笑道：“霍华德叔叔没想到的一点是，计算机虽然模拟出最佳的结果，数据确实看着很漂亮。但机器终究只是机器，没有别的数据支撑，最后的结果未必能尽人意。如果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的结果，让我付出这样的代价是不能的。”
霍华德被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愕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霍昇，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想着在霍昇面前以及自己儿子的关系，拒绝的话怎么样也会委婉些。
哪里会想到他这样不留情面。
霍昇没有生气，反倒哈哈笑起来：“我的儿子不懂事，还希望你不要生气。”
霍华德怎么看不出这对父子一唱一和下的轻视，但是他有求于人，在怎么愤怒也只能忍着，从前他能忍下来，现在也能。
身居高位，养尊处优多年，他早已失去从前一步一步向上爬的隐忍，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冒犯到他头上了。
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但这么多年的区长也不是白做的，一时失态很快收敛好情绪。
霍璟微微低下头：“冒犯了霍华德叔叔。”
霍华德摆手：“你说得对，是我想太简单了，人不服老不行，现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说完开始唏嘘叹气起来。
见他这副样子，霍昇像是被唤起了从前的记忆，眼眸微动。和霍璟与希尔两人之间的友谊不同，他与霍华德是真正相识于微末的兄弟。
当初他与父亲不过是家族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色，而父亲又更偏爱私生子，让他吃尽苦头。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结识了同样被父亲忽视的霍华德。
同样的境遇，几乎要让他们以为对方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理所当然的抱团在一起，后来的后来，就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霍昇的眼角湿润，感叹地看着霍华德，挑挑拣拣开始回顾往昔起来，说些年轻时的趣事。
书房内的笑声越来越小，霍璟是何时离开的他们也并未注意，他站在门边带上门，彻底隔绝了门内的声音。
老家伙们的演戏，他实在没有兴趣欣赏，眼泪，往事，情感都是武器，惺惺作态，只看谁败下阵来。
霍璟刚转过身，斜靠在墙上的霍柏庭就扯起一个微笑，不论何时看见他都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皱起眉头目不斜视直接越过人往前走，刚走到霍柏庭面前就被一只伸出来的脚拦住去路。他只当没看见，一只脚悬空刚要落在那只脚上，它倏地收了回去。
脚的主人懒洋洋没骨头似的站了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肩膀随着背微微曲着，脸上挂着让人觉得欠扁的微笑。
霍柏庭丝毫没有自己被嫌弃的自觉，笑着说：“你就不想知道之前父亲和我说些什么吗？”
诸如此类的对话早前曾发生过许多次，但他仍然对逗自己这个血缘上的弟弟的事上乐此不疲。霍昇那个老东西不怎么样，生出的儿子却是个好东西。
他自顾自说道：“老头让我多关注关注那个安全部长的事情。 ”
这也意味着他要从暗处走到明面上。
霍璟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仔细地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仔细与自己比较过后放松下来，无论是哪里都比不上自己。
看懂了他的眼神，霍柏庭也不在意，接着说：“老头信任你，宠爱你，准备让你接手霍家，你知道他要让我顶着谁的位子吗？”
霍璟心中立刻有了猜测，听见霍柏庭说出“霍城”两个字时，他只觉得有些惊讶，却并不意外。虽然霍城这个人总是隐形人似隐藏着自己的存在感，但若是仔细寻找，还是能在他的脸上寻找到与父亲容貌相似的证据。
或许他生的更像母亲一些。
之前一直没被注意无非是父亲身为霍家家主，又是一个基因顶级的alpha更受关注罢了。
至于霍柏庭，与他也没有特别相似的地方，也许是因为有个beta母亲，霍家的血脉被冲淡不少，那双眼睛中的绿色明显比其他人鲜艳一些，这也是他能在家族中肆意行走而不被怀疑的原因。
站了会有些累，霍柏庭歪歪扭扭背靠在墙上，愈发不讲究形象起来。成功看到霍璟再次拧起的眉头，他脸上的笑容扩大：“我想与你做一桩交易。是关于文瑜的一个秘密。”
再一次从他嘴里听见文瑜的名字，有一瞬间，霍璟想把那张嘴缝起来。
他并不相信霍柏庭的话，从搜集到的资料来看，文瑜与霍柏庭从前并没有交集，文瑜前半生都在s区中生活长大直到现在都不曾离开过，而霍柏庭，如果他的资料没有错误，应该是从s区外被父亲带回来的。
霍璟眼中充斥着不信任，霍柏庭走近了两步与他并肩而立，两人一边走，一边说。
他慢慢悠悠说道：“不光是我，文盛也知道这件事，他就是因为这件事去死的。文瑜不是腺体缺损，她是没有腺体，就像一百多年以前，我们人人都没有腺体这种东西一样。”
霍柏庭的语气平淡，浑然不觉自己说出了什么石破天惊的玄机与秘密，随后他又高深莫测地说：“所以，她与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基因契合度都为0，文盛当年就知道这件事，选择将它隐瞒下来，好巧不巧，又让我知道了。”
霍璟的心口一跳，脸上仍旧保持着原来的表情：“所以，这又能说明什么？”
“这不能说明什么，这是我与你交易的筹码。基因契合度为0和100都同样诱人，你猜老头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做？”
霍柏庭笑了笑，言尽于此，剩下的话他不说，霍璟也会懂。
他当然懂，连这个刚被带回霍家的人都清楚的事，他从小看到大又怎么会不明白。胸中气息翻涌着直直往上冲，对于霍昇来说，如果不是别无选择，根本不会将霍家积累的东西拱手让人，他谁也信不过，包括他们这两个一直被防备着的亲儿子。
想到文瑜，霍璟眸光晃动：“你想和我做什么交易？”
活人的嘴巴是保守不住秘密的，只有永远闭上，把秘密带入地底的死人嘴巴才最严实，但在还不确定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以前，霍柏庭这个人动不得。
第21章
霍柏庭眉尾一扬, 那转瞬即逝的杀意他自然察觉到了，只不过没想到这个诸事都要思虑再三的弟弟会愿意为了文瑜做到这种地步，下意识, 他想得寸进尺地试探霍璟的底线究竟可以退到哪里。
他半开玩笑地问：“要是我想让你摧毁霍家呢？”
霍璟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发现那双满是杂质并不纯粹的绿色的深处藏着一抹认真。出人意料的是, 他并未出言警告，而是轻笑了两声：“摧毁霍家, 凭你, 还是凭我？”
他并没有嘲笑霍柏庭的意图，实在是这个想法听起来太过幼稚，不像是他嘴里能说出来的话, 霍家发展至今，悄然无息地渗透进Stormveil的方方面面, 成为Stormveil的骨中骨，肉中肉。
这也是为什么霍华德不能轻易动弹霍家的原因。
不管是即将要接手霍家的霍璟, 还是现在自不量力说要摧毁霍家的霍柏庭, 在霍家这个庞大的机器面前，都只是蜉蝣而已。
霍柏庭背后瞬间布满冷汗, 在霍璟面前说这话实在太过冒险, 但覆水难收，话已经说了出去也不可能收回，他所幸顺势而为：“作为交换, 我会为你扳倒霍华德。”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霍璟，恰好此时两人停在了岔路口。
霍璟停下步子认真地看着他：“今天的话我会当做没有听过, 你不要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凡事三思而后行。”
依照妮可和霍柏庭这两人疯狂的性子, 成天搅合在一起还不知道要捅出什么样惊天篓子来。
这是他看在霍柏庭说出这样一个秘密的份上, 一个诚挚的忠告。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霍璟沿着楼梯走上去，霍柏庭神色不明的站在原地，仔细思索着刚刚的话。
白色小雪人模样的小型家政机器人在走廊上转来转去清扫着卫生，突然撞倒在了他的脚边，两颗黑色纽扣一样的眼睛嵌在脸上圆溜溜地朝上看着。
霍柏庭低头看向脚边这个小东西，弯腰将它扶正绕开来慢悠悠往前走着，霍璟说的是对的，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暴露自己的意图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尤其是这座宅子里到处都有那个老东西的监视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