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曹留沉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姜洛北。”
=
病房内,知道自己并不是肋骨断裂的陈弄墨已然恢复了血色。
可以说,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的状态。
她居然真的帮二哥度过了祸事。
虽然付出了一点皮肉伤的代价。
但...值了!
起码通过这件事,叫她清楚的知道,只要努力,既定的未来也是可以改变的。
比如二哥的截肢,比如她的早逝。
“老六!你太厉害了,你是咋把车停下来的?难道你会开车?”妹妹没事,陈君立马满血复活,冲进病房后,拖了张凳子到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眼神晶亮的盯着人瞧。
成功改变二哥的命运,自己也平平安安的,陈弄墨这会儿心情很好:“你忘了我爸以前干啥的?我不会开,但大概原理还是知道的。”
其实她会开车,学的也是手动挡,但这话没法说。
陈君做恍然状,刚要再问什么,就被老五挤开了去。
陈义问妹妹:“还好吗?是不是特别疼?”
陈弄墨弯眼:“我没事了,你们别担心。”
说着,她还冲着无措站在不远处的漂亮女生拍了拍病床:“圆圆姐,过来坐,你怎么样啊?”
闻言,刘圆圆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掉出来,她瘪了瘪嘴,想要说感谢的话,也想要解释只是手臂上一点擦伤,但喉咙却酸堵的厉害。
最终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只安静的坐在床边,感激的看着人。
如果不是陈弄墨,不管是她还是为了救她的曹留结局...不敢想。
=
陈宗与曹秋华夫妻来的比预计的还要早。
与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老书记与旁的村干部。
山顺村的人团结,知道兄妹出了事,虽然孩子在电话中说不严重,但架不住大家伙儿担心孩子报喜不报忧,尤其对方还是开小轿车的。
所以得了消息的村干部们立马放下手里的农活,开着拖拉机就往县城赶。
途中还遇到同样接到消息,也开了拖拉机往县城去的刘圆圆家人。
两厢一碰头,只寒暄了几句,便没了聊天的心思,气氛凝滞到了医院。
两方各自来了七八个人,具都人高马大,黑沉着脸大步流星的往医院里赶,像是来干架的。
与此同时,收到消息,与一行人前后脚赶过来的姜家人见到这付阵仗,面上的神色越发沉重。
而本来还有些端着的姜母眼底更是几番变化,不知道儿子到底闯了多大的祸,只知道这次的事情怕是不能善了了。
这一刻,她心底甚至生出了恶毒的念头。
与其被半死不活的穷酸缠上,还不如...
第20章
“聿聿怎么样?”
病房不大, 这么多人不好都挤进去。
除了陈宗与曹秋华两人外,也只有刘圆圆的父母一起,其余人全部留在走廊里。
见到闺女虽躺在床上,面上却带着笑, 曹秋华心里松了一口气, 快步来到床边, 上下打量着人,没看出哪里不对,才紧张问道。
陈宗不善言辞, 却也担忧的盯着小闺女瞧。
陈弄墨心中一软,摇了摇头, 刚要说自己没事。
那厢见到父母, 也被捧在手心里的刘圆圆就“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然后直直扑到母亲的怀里,嚎哭的好不可怜。
别看刘圆圆哭的厉害, 却一点也没耽误人告状,只见她口齿利索的一顿输出,听得被挤在走廊里的姜家几人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
怎么说呢。
反正经过刘圆圆的科普,那开车的姜洛北简直就是凶神恶煞的代表。
姜母姚秀红向来惯小儿子, 哪里听得了旁人说自己儿子一句不好。
有心反驳,却在对方的人多势众下, 不情不愿闭了嘴。
只能在心底咒骂里头的姑娘娇气。
不就蹭了一小块皮?
咋不矫情死?
想要讹钱就直说呗, 打量谁不知道?
嗤,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这贪婪的嘴脸也太难看了。
心里这么想着,姚秀红的面上就忍不住带出了些。
落在陈、刘两家人的眼里, 就更气了。
还是姜父姜成瞧出情况不对,一边道歉, 一边瞪着妻子,警告她收敛着些。
=
病房内。
陈弄墨不知姚秀红内心的黑暗。
听着刘圆圆语气夸张的还原当时的场景,心里头佩服她嘴皮子利索的同时,也忍不住在心里鼓励:‘姑娘会说你就多说点。
不是她小题大做,得势不饶人。
他们这次是侥幸没大碍,但按照原来的轨道,二哥截肢,圆圆姐因为自责郁郁早逝是事实。
相交他们承受的悲剧,这会儿出口恶气都算轻的。
本来见闺女笑眼弯弯的模样,曹秋华以为真没什么事。
如今听了刘圆圆的详细叙述,才知道车祸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她气的急喘几口气,有心教训丫头几句。
但想到她不要命般的举动只是为了救老二,训斥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尤其在听到聿聿身上有淤青时,更是担忧的撩起她的袖子瞧。
然后她的眼眶就红了。
陈弄墨赶紧安抚:“秋华妈妈,我没事,就是瞧着吓人,真的,一点儿也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啊?”曹秋华嗓音有些哑。
女孩儿肌肤莹润,曾经被她多次称赞白皙如羊脂玉。
可是现在那莹白的雪肤却被大片青紫破坏了美感。
人多眼杂,曹秋华不好去掀开闺女的衣服瞧肚子。
但只看聿聿手臂与膝盖上的伤,已经足够叫她心疼。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小丫头乖巧贴心的厉害,她是实实在在将人放在心里疼的!
可如今呢?
想到闺女今日遭的罪,曹秋华就再也坐不住了。
她猛的站起身往外冲,只是还不待走出病房,便被人拦住。
定睛一瞧,发现是刘圆圆的妈,曹秋华皱眉:“蒋姐,你这是?”
刘母蒋艳脸色难看,可谓是咬牙切齿:“这事你不用出面,我来!看老娘不抽死他!”
蒋艳这人泼辣,但讲理,虽然曹留没看上自己闺女叫她有些不愉,觉得那小子眼光不好。
但这会儿,人家救了闺女的命,就是他们刘家的恩人。
那家人有车,穿的也体面,不用问就知道家里头有些门路。
蒋艳自然不能让有恩于他们家的陈家出面得罪人。
要上也是她上!
说到做到,护犊子的蒋艳也不来虚的,撩起袖子直奔门外。
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抡起膀子,用了大力气,“啪!啪!啪...”连甩了罪魁祸首几个耳刮子。
这还得了?!
姜母姚秀红最是惯孩子,尤其长的最好的小儿子,说是她的心头肉也不为过。
见儿子嘴角被打出了血丝,顿时就炸了。
也不管什么体面,什么身份了,“嗷!”一嗓子就冲着蒋艳身上挠去。
蒋艳泼辣惯了,整个村里无人敢惹,并不完全因为她丈夫是书记,还有她打架的功夫与嘴皮子一样厉害,村里的老娘们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这不,见姚秀红冲过来,她一点儿也不怵,直接迎了上去,利索的薅住对方的头发,使出吃奶的劲儿拉扯。
薅秃她!
说实话,蒋艳本就是冲着这女的来的。
她又不瞎,若是姜家态度好一些,她也不是那不讲理的。
可是这女的,别说道歉了,全程拉着个驴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就是欠收拾!
如今人自个儿主动凑上来,不打的她哭爹喊娘,简直对不起她蒋艳往日的威名!
姚秀红一辈子养尊处优,高高在上惯了,不仅嘴皮子不如人厉害,打架更是不如,很快就被人压在地上打。
头发被薅的到处都是不说,脸上更是血呼啦的。
简直就是凄惨。
姜家人倒是想拉架,但刘家与陈家这边也不是吃素的,十几个壮汉拦几个文人根本不费劲。
病房内的陈弄墨虽然看不到,但能听到动静,想也能想出外头是个什么情况了。
她有些佩服的朝着撩起袖子,担心母亲不敌,随时要冲出去帮忙的刘圆圆偷偷比了个大拇指。
因为父母的到来,腰板都硬起来的刘圆圆立马抬了抬下巴,一脸的傲娇。
曹秋华将闺女的小动作收在眼底,无奈的与丈夫对视一眼。
同时也彻底放下心来。
还有力气调皮,胆儿挺大。
本来她还担心孩子吓到,想着回去给偷偷叫叫魂呢。
=
最终,这场女人间的战争,在医院安保人员的介入下才被中断。
姚秀红整张脸已经没法看了,向来注重形象的她这会儿也顾不得火辣辣的头皮与脸,气急到浑身哆嗦,也不忘歇斯底里叫嚣:“泼妇!疯子!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胡搅蛮缠,不就是想讹钱吗?你给我等着!”
她倒是有心再骂一些脏话,好叫这些个泥腿子知道厉害。
但姚秀红到底没彻底失去理智,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环境。
蒋艳叉腰,呸了对方一脸的口水:“老娘管你是谁,你只要知道,晓得你家开小轿车,我还敢动手,就知道老娘有的是底气!”
闻言,态度一直摆的很正的姜父姜成眼神闪了闪,然后一把拽住还要冲上去的妻子。
他算不得多好的人,却也不是什么大恶人,拎得轻重,往日行事也算公正。
妻小被打,他虽然生气,却也自知理亏。
这会儿再听到对面那女人的言论,与周边人面上的平静,就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在这个一句话 就能被带上帽子发配的特殊时间段里,他不觉得自己厂长的位置有多稳。
所以,这个亏他必须认!
且小儿子骄纵任性,也的确要吃些苦头。
思及此,趁着医院的安保人员在,姜成压住没完没了的妻子,领着儿子诚恳道歉,该给的赔偿也是只多不少。
从始至终都将姿态放的非常低。
陈家与刘家见男人态度不错,再加上孩子们的确没出大事。
便拿了合理的赔偿,又对着姜洛北教训了几句严厉的话后,便放人离开。
=
走出医院大门。
姜成看向满脸懊悔的儿子,再瞧瞧他已然肿胀起来的脸颊,有心责骂几句,或者再挥上两巴掌。
但见他颓丧凄惨的模样,却到底没下的去手。
他能看出来,经过这件事,儿子身上虚浮的气质消失了不少。
往好的地方想,也算因祸得福。
幸亏!幸亏对方没受到什么重伤,不然不止是儿子,就连他,也要愧疚一生。
思及此,姜成面上的神色和缓了几分,抬手拍了拍比自己还要高的儿子,语重心长道:“洛北,你长大了,往后不能再这般行事。”
这话一出,还不待姜洛北回话,受了一肚子气,还被揍了一顿的姚秀红就先不干了,她尖锐着嗓子骂道:“小北哪里做错了?要错也是那只猫的错!是那两个死丫头的错!看见车不会躲吗?!我看她们就是不安好心,瞧见咱们小北条件好,想讹上咱...”
“你闭嘴!”
姜成爆喝一声,眼神凌厉的瞪着明显被自己吓到的妻子,恨恨道:“就是你这种不管不顾的宠溺,才会将儿子惯的无法无天!你真以为咱们姜家就是天皇老子了?是我这个厂长能一手遮天?还是你一个清闲部门的主任能?你姚秀红想死,别拉上我们姜家!”
撂下这话后,反应过来有些话太过敏感的姜成大喘了一口气,没再管妻子黑沉的脸色,看向儿子道:“最近老实点上学,想清楚去当兵还是念大学之前,都别出来了。”
若是以往,被关在家里,姜洛北肯定要炸,但这一次他是真的后悔了,后悔不应该趁着父母不注意,偷偷开车到处溜达。
所以他只沉默的点了点头,扶着母亲跟上了父亲的步伐。
只是走了几步后,忍不住又回过头瞧了眼医院。
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那个叫陈弄墨的女孩。
她...会讨厌自己吧。
对了,她的哥哥好像是一名新兵?
想到这里,姜洛北的眼神瞬间亮了,颓丧的气息一扫而空,看向父亲急急道:“爸,我想当兵!”
相较于工农兵大学,一直想将儿子送进部队磨练的姜父闻言,立马欣慰点头:“进部队好,正好磨磨你这性子!”
姚秀红却不同意,在她看来,儿子不论是上大学,还是接她跟老姜的班,都比当兵舒坦。
且知子莫若母,姚秀红对于小儿子那是一万个了解。
见他这般,立马就黑着脸反对,还不忘警告道:“小北你记住,就算你不喜欢柳娇娇,也不能娶个农村丫头,泥腿子就是泥腿子,洗干净了也不是城里人,长的再好看也配不上咱们家!”
=
完全不知道自己因为家世,被单方面嫌弃到了尘埃里的陈弄墨过上了养猪般的生活。
从医院回到家里的那天开始,就被全家人当成了水晶琉璃,什么也不让碰。
除了吃喝拉撒,真真啥也不用做的那种。
更夸张的是,好些个与家里关系好的村民们,还会从农忙中抽空,拿上两个鸡蛋或者二两挂面上门瞧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弄墨得了什么严重的病。
就离谱!
曹秋华不放心闺女,再加上春种收尾,她便在家里陪着人。
见小丫头躺在摇椅上,短短半个小时就叹了好几口气,笑嗔:“别老叹气,福气都给叹没了,平时不是挺喜欢蹲在家里的?赶你出去都不愿意。”
“那能一样吗?”之前好歹有各种事情打发着时间呢,如今倒好,什么也不让做,干熬。
曹秋华也心疼闺女:“再等两天吧,医生也说要观察两天。”
闻言,陈弄墨又叹了口气,心说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天了。
但...家人也是被那天的情况给吓到了。
熬吧!
反正也只有两天了。
这么安慰着自己,春意浓浓的暖阳晒的陈弄墨开始昏昏欲睡。
将睡未睡间,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家里有人吗?”
陈弄墨豁的坐起声,哪里有一点困意,语气带着明显的兴奋:“好像是圆圆姐。”
曹秋华无奈的抬手戳了戳闺女的脑袋,才应了声:“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