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妹妹考上好学校,当姐的心底无比自豪。
“我们回去要摆酒,请亲戚吃饭。”说着,冯宁又掏出一只金手镯:“看,我刚刚去金店拿的,正好给我妹当奖品。”
这东西苏婷记得,是冯宁自己攒钱在银行买的金条,再让这边金店师傅打的手镯子。
只是她有点惊讶:“你不是说自己戴吗?”
冯宁说没事:“先给她戴,我的不着急,说不定年底开年会,我能抽中一万块呢?”
“一万?”
“对啊,老板们很大方的,年底抽奖最高一万,还是现金。”
苏婷微怔,一万块,普通员工几个月工资了。
不过她虽然入职才几天,也知道章记员工福利不错,只是现在哪里都缺人,这个行业流失率又很高,所以常年要招人。
“那希望今年我能抽中。”苏婷笑了笑,跟冯宁互相许愿。
她撕开甜筒,咬一口顶上的花生碎和巧克力,再舔一点哈密瓜味的雪糕,舌尖甜且沁凉。
快吃完的时候,薛茵茵打来电话,说开了个大单,要请她们吃饭。
“下回吧,我晚点还要去坐车。”冯宁把妹妹考大学的事说了。
“我靠!” 薛茵茵在那边也乐疯了:“你妹妹真争气!这是大喜事啊!”
她也是真心为冯宁高兴:“早说嘛,早说我借辆车去接你,直接车你回家,不用赶大巴了。”
冯宁开玩笑叫她薛总:“没事,等你买了车,我和阿婷以后回去就能搭你顺风车了。”
“没问题!”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嘻嘻哈哈聊了一段后,薛茵茵忽然提到章雪扬。
她问苏婷:“昨晚他送你回去,车上有没有对你动手动脚?”
“没有!”苏婷吓一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没有就好。”薛茵茵老神在在:“这种公子哥都不简单,就怕送你只是套路,假装好心,让你对他产生好感,以后方便他干点什么。尤其是他那种出手就开黑桃A的,最会调情,也最会勾女人。”
长篇大论,苏婷听得脸都红了:“你别乱说话,人家只是好心。”
“那最好了,我也就是提醒你,夜蒲男没有心,玩咖来的,你自己多个心眼。”
薛茵茵还在一本正经地分析,冯宁把昨晚来龙去脉也听到耳朵里,一看时间有点紧,约下回再聊。
电话挂后,苏婷有点尴尬。
冯宁安慰她:“雪扬总不是那种人,你别听茵茵的,她想多了。”
但也能理解,毕竟薛茵茵生存环境比较复杂,见的人也杂,会担心苏婷受骗也正常。
“我知道。”苏婷点点头,又看了眼手机:“快回去拿东西吧,太晚了到家不方便的。”
“行,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送走冯宁后,苏婷回到租房里。
她租的是一室一厅,但其实应该叫公寓,loft的形式,楼上睡觉楼下活动。
洗完澡后,苏婷给家打了个电话,让父母提前准备礼物,到时候送去冯宁家里。
苏婷爸妈很关心女儿,一直问她在这边习惯不习惯,又跟她视频,看了看住宿环境。
结束通话后,苏婷躺在床上发呆。
其实刚刚冯宁走的时候,她有想跟着一起回去的冲动。
很想家,但看看天花板,克制住了。
人总是要长大,要离开家的。
*
调整好心态,苏婷继续投入工作。
因为前一任店助辞职比较急,所以没人跟苏婷交接,很多工作都靠她自己摸索。
好在大部分都属于事务性工作,处理起来不怎么费脑子,有不懂的也可以问问戴玉兰。
总体来说还是不难上手的,所以多个几天,苏婷也越来越适应。
直到这天,上午的时候唐珊被叫到三楼,又因为财务报表的事被批了一顿,等人回办到公室,脸都黄了。
见她情绪低落,戴玉兰安慰几句:“没事,雪扬总对事不对人,有错的地方,按他标准改过来就好了。”
“可我都改好几次了,实在不知道还要怎么改,太难了……”唐珊显然没受过这种委屈,整个人很泄气,又茫然。
苏婷坐在旁边,摸了摸右眼皮。
半小时后,章雪扬发来消息,找她要老店的编制架构,以及人员盘点表。
苏婷很快响应,连午休都没休,抓紧时间把东西赶了出来。
发送之时想了想,还特地附上一份花名册。
下午四点,戴玉兰进办公室:“阿婷,雪扬总让你上去一下。”
条件反射一样,苏婷站起来。
戴玉兰看出她紧张:“没事,沟通一点工作而已,去吧。”
苏婷只好拿着笔记本,走上三楼。
还是跟上回一样,大办公室有人抬头看看她,很快又忙自己的事。
走到独立办公室,见章雪扬手指搭在鼻梁上,像在思考什么。
他是眉压眼长相,加上那个高鼻梁,整个人有很强的锋利感。
“雪扬总。”苏婷轻轻叩门。
“进。”
跟之前差不多的对话,只是进去后,章雪扬看也没看她,直接敲了敲电脑屏幕:“你跟我说说,这个表我该怎么看?”
第6章 手拿把掐
语气冷静,但明显是不满意的。
“人员盘点,你盘点了什么?”章雪扬切到另外的文档:“还有这个花名册,是打算让我自己一个个查,一行行重新统计?”
苏婷嗫嚅:“花名册……是打算让您参考的。”
“参考什么?”章雪扬迅速反问。
苏婷僵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没接触过这些,连人员盘点四个字都是头一回听到,当时收到要求,下意识以为他要的是人事报表,就摸索着做了一份。
而这个花名册,是想着如果有什么缺失的,或许他打开看看就能找到。
现在反思,确实带了一点侥幸心理。
但章雪扬这里,侥幸从来通不过。
在他看来,这个表重点不突出,整体既不体现动态数据,也没有人力结构。
只是人员盘点,还不到人才盘点那一步,简单的数据统计都做成这样。
察觉到他不满意,苏婷很忐忑:“对不起,是我没做好。”
章雪扬不需要唯唯诺诺的道歉,只需要高效且快速的改正。
他再把那密密麻麻的Excel表看了一遍:“人员盘点,这四个字你知不知道什么意思,有没有概念?”
“不太清楚。”
“不清楚为什么不问?”
“我看您要得比较急,就想着先按自己理解做一版出来,到时候看缺哪些……再补上。”但没想到,被批得一无是处。
气氛不太好,劈头盖脸一顿问,苏婷抓本子的手指都在发紧:“雪扬总,我……”
一阵来电声,打断她的话。
章雪扬接起电话,苏婷眼观鼻鼻观心,在旁边等。
是工作电话,用粤语说的。
苏婷虽然是广东人,但家乡话跟粤语差很多。
小时候看亚视TVB其实也学过,还有外来媳妇本地郎热映的时候,她经常跟着家里爷爷奶奶一起看。
私下里,其实也偷偷练过的,但国家推行普通话教学,她们上学连方言都很少讲,更没什么机会说粤语。
这时候听章雪扬的,标准音调,起伏不高,但他发音习惯拖一点懒调,听起来更像港粤。
大概有个四五分钟,通话结束。
正好有条微信过来,章雪扬点进去打字,头也不抬地问苏婷:“刚才要说什么?说吧。”
语气很严厉,苏婷很紧张。
她想说以前报表就是这样的,还特地上网查过该怎么做,或者说自己才来不久,可能对店里没那么了解……
好些话在脑子里滚来滚去的,但想了又想,又还是打开本子:“缺哪些东西您跟我说,我重新做。”
回完微信,章雪扬抬头看她。
本来以为跟那个会计一样,会有满肚子的理由要找,或者像酒吧那晚又准备驳他两句,却没想到这会老老实实拿起本子准备记录,一幅诚心请教的样子。
看眼时间,章雪扬指指对面:“坐吧,我说你记。”
“好的。”苏婷连忙坐到椅子里,挺直腰背,开始记下他说的重点。
一项一项,记下来才发现,自己做出来的东西,离他要求最多挨了个边。
沮丧肯定是有的,但这回也得到一个教训。
比如工作上面没有那么多“我以为”,再急的文件也要问清楚了才去做,不能糊里糊涂自己摸索。
所以这回,苏婷问得格外细,细到章雪扬不耐烦。
在她问到图表是不是统一用柱形图的时候,章雪扬看眼时间:“这个你自己看着办,注意美观度,不要把界面搞得乱七八糟。”
“好的,那缺岗情况这一项,我需要体现在哪个子表里呢?”
在章雪扬看来,这就差让他手拿把掐地教了。
“要不要我教你怎么拉函数?”他起来,盖上笔记本。
苏婷摇摇头:“这个我可以自己学。”
正反话听不懂,章雪扬嘴角一抽。
他到钟走人,拿了车钥匙往外,却在门口被喊住:“雪扬总!”
“又怎么?”章雪扬回头,语气不是太好。
苏婷抱着个本子问:“您最迟……什么时候要?”
“你问我?我当然要越快越好。”
“能宽限一天吗?后天下午两点之前,我发到您邮箱。”
“你明天休息?”
苏婷迟疑:“我刚刚想了下,有些月报的数据也不太对得上,我想重新再核一遍,所以,可能需要多一些时间。”
门外,章雪扬眉头打结。
他手指贴着裤缝敲两下,做出最大宽限:“12点前,下午我不在公司,看不了。”
“好的,谢谢雪扬总。”
章雪扬大步迈开,出去时差点踩到一支笔。
他捡起来顺手扔到前排工位,看到自己办公室里,小店助正把坐过的椅子搬回原位,又像有强迫症一样,也替他把座椅方向给扶正了。
但客观来说,比那个当会计的强,起码没有哭丧个脸,好像他说的不是中国话。
第7章 相亲
晚上十点,结束一场工作应酬后,章雪扬到了KTV。
进包厢时,范亚豪正在唱《无赖》,深情至极。
-何必跟我,我这种无赖[1]
-活大半生,还是很失败[1]
等他唱完,章雪扬评价一句:“终于被甩了?”
嘴里没半句好话,范亚豪也习惯了:“是啊,快给我介绍个妞,我看你妹妹就不错,惦记她很久了。”
“我妹不慕残。”
“?我四肢健全,哪里残了?”
“脑残。”
艹!好卵串!
范亚豪骂他嘴毒:“大家都是三条腿的,就你最拽。”
下一首是《烂泥》,极度卑微的备胎之歌。
然而唱这首歌的人,已经成了港圈里有名的出轨男。
“来两句?”范亚豪把麦递过来。
章雪扬不感兴趣,直接切了。
包间很大,分了几个区,有摇骰子猜拳的,也有趴在吧台卿卿我我的。
章雪扬走到台球桌,拎起杆:“科汇那块地,帮我压一压价。”
“要开新店?”
“嗯。”
“游侍猓 狈堆呛来蛄烁鱿熘福他别的不顶用,就土方这点关系了。
开几局,杆头有点打滑。
范亚豪找来枪粉擦了擦:“你跟那个shirley张,现在如何?”
白球贴库,章雪扬弯腰研究点位:“谁?”
“装傻啊?酒吧那晚的妞,不是跟你消失过?”
章雪扬抬高后手,对着目标球送了一杆,球体迅速落袋。
他偏头看看范亚豪的眼袋:“少蒲一点,迟早失足。”
“那也强过你,跑世上当佛祖来了,要不要给你送个镶金的莲花座?”范亚豪唾道。
实话说,shirley张是那晚最靓的妞,那胸那腿,哪个看了不迷糊?所以他是为了兄弟情才让出去,要没后续,当真要怀疑章生不举。
不甘心的范亚豪,试图撬开章雪扬那张嘴:“真没睡?你不会真ED?”
章雪扬朝库边勾了个球,起身,掏手机接电话。
家里人打来的,他听完,全程只说了两句话。
“确定让我去?”
“好,我可以去,但相成什么样你们别怪我。”
断线后,范亚豪问:“相亲?”
章雪扬点点头。
“你居然愿意去?”范亚豪有点吃惊。
章雪扬扯了扯嘴角。
去归去,但不对结果负责。
东亚父母骨子里的控制欲令他烦躁,所以从小就在有意识地和这些东西对抗。
他不受控制,不追赶任何人的期待,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长辈嘴里的反骨仔。
这次之所以回国,只是不愿老一辈心血东流,不是为了精神还债。
*
转天,太阳很猛。
苏婷提前到了办公室,开始忙活要交的东西。
尽管昨天已经问过章雪扬,但第一回 做这个,还是觉得焦头烂额。
唐珊看她一眼,腿都翘了起来,摆明心情好很多。
但幸灾乐祸归幸灾乐祸,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毕竟两个人都有压力,半斤八两。
气温高得像入了伏,苏婷没什么食欲,连早餐都只喝半杯豆浆。
忙到11点左右,之前发去维修的对讲机寄回来了。
苏婷去签收,正好海鲜车来送货,后门大敞,最里面码着几个胶箱,外面齐齐写着三个大字:越秀店。
章记是广州本地的餐饮品牌,不止这里一家店,但离得最近而且店龄最新的,就是越秀店。
收完快递,苏婷抱着往回走。
经过宴会厅的时候,戴玉兰迎面走过来,她脑子里忽然闪了下:“兰姐,您现在有空吗?”
“有,我刚好找你。”
“那您先说。”
“没关系,我先听听你的事。”戴玉兰指指旁边的桌椅:“来,坐着说。”
苏婷不大好意思:“是这样的,我好像听说……雪扬总之前在越秀那边办公?”
戴玉兰点点头:“在那边驻店过,有几个月吧。”
“那……会不会雪扬总现在要的这些资料,越秀店那边都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