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两个滚，易欢找到手机，点开和宋子卿的对话框便开始劈里啪啦地打字。
但最后，一长串的文字缩水成了一张表情包。
对方也回复了一张易欢曾经发过的表情包。两人之间的交流停在此。
易欢放下手机做完自己的事情，在入睡前发了句晚安，本想等到宋子卿回复再睡，却不知道为什么瞌睡虫那么快占据了大脑，昏昏沉沉倒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易欢是被手机震动震醒的。
摸索到手机，睡眼朦胧着点开绿色聊天软件，映入眼帘的第一排聊天框居然是大学宿舍四人聊天群。
易欢立刻清醒了。
这是她们新生开学时组的宿舍群，彼此之间关系平平淡淡，只是偶尔会在群里聊一聊，维持着基本的舍友关系。后来易欢离开宿舍，她们应该是拉了一个三人群，虽然没有解散这个四人群，但四人群再未有过消息。
此时，这个沉寂多时的四人群突然跳出几十条消息，还有@提示，易欢顿感疑惑，连忙点开翻到最上面那条消息。
舍友A发了一张截图，截图内容是学校表白墙上传的昨天演出的返图，其中就有易欢和宋子卿的合照。由于九张图缩在一张截图上，稍显模糊，只是易欢那张刚好是第五张，位于九张图片的正中间，所以倒是格外显目。
易欢伸手放大图片，倒是更加模糊。照片上的两人距离很是亲密，一起转头看着镜头更显得默契。照片整体色调偏暗，平添几分暧昧。
易欢点掉图片，开始翻看聊天。
舍友A：美女！！！！！你们how pay！！！！！！！什么时候的事情！！！！！！！速速招来！！！
舍友B：我也看到了
舍友B：他好帅
舍友B：是路过的蚂蚁看了也会说一句好帅的程度
舍友B：这是我们学校能拥有的颜值吗？！
舍友A：对啊啊！！！！！@易欢！！！！！！你快出来！！！！！！！！
……
然后便是以上内容颠来倒去，几句彩虹屁中夹杂着一句询问。不过从始至终，她们都没有提到任何一句有关林羡予的话。
易欢直接滑出绿色聊天软件，又点开红围巾企鹅，翻到表白墙发的那一条空间，不料下面评论热闹极了。
Despair：p5帅哥美女真的是我们学校的吗？是一对吗？
睁眼说实话回复Despair：女生见过 应该是的 男生没印象
。回复Despair：这不明显是一对吗？
你听、、：如果不是一对，好想海底捞一捞……
魔法阳光：男的怎么能容忍女朋友只穿个吊带
溜溜梅：楼上一些人没事吧？（/流汗）人家是非得贴紧一起小嘴碰上才算情侣吗？？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好吧？？（/流汗）难不成你们是觉得人家不配你们配吗？？
……
有时候易欢很不能理解，明明大家也算是读了很多书的人了，明明聊天对象基本已经缩小到一个校园范围内了，却仍然能看到许多窒息发言，大家也能因为一些小事开始吵得不可开交。
易欢内心毫无波澜，对于降智话语视而不见，赞美之词一概接受。而后，她在好友列表找到表白墙，私聊请求删除照片。
易欢粗略翻看了一下聊天，心里默默吐槽感情这是平时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只要有自己联系方式都来问一嘴吗？
她在舍友群里简洁地回复了两句，又挑选了几个平时更为熟稔的几个人回复，随后立刻点开和宋子卿的聊天框。
刚才她就注意到宋子卿的头像后面有一个红色的小圆圈，里面明晃晃是阿拉伯数字“2”。
宋子卿：早上好。
宋子卿：（猫猫打哈切.jpg）
易欢仔细一看发消息的时间，不免有些脸红。
她连忙回复一句“早”，然后直奔主题问道：“我们昨天的合照被发到校园墙上了！好多人问我情况，要不我发个朋友圈和空间？”
说起这个，她突然想到昨晚那个摄影小姐姐。一直翻到消息列表最下面才发现她向自己传来几张原图。
一张一张照片被保存进手机相册后，易欢回复了句谢谢，便想直接删除好友。
再找她私自追究上传自己照片的事情没有意义，只是对方的行为着实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不如索性删了好友。但转念一想，易欢又恐自己行为会不会不太礼貌，索性还是留人在列表躺尸好了。
眼看宋子卿半天没有回复，她觉着无聊，想到一直以来好像还没有翻过宋子卿的朋友圈，顺势一边翻看一边等待。
宋子卿的朋友圈没有设置仅几天可见，内容寥寥几条好似一眼看到头。
他发的朋友圈很简洁，多半是分享的日常生活，比如一首歌、拍下的猫或是一些花花草草，看着还挺有老干部的感觉。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宋子卿回复了消息。
易欢立刻切换页面。
宋子卿：可以。
只是发完消息，易欢这边便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半天才看到宋子卿发来消息。
宋子卿：其实有件事我瞒了你。
宋子卿：我怕你介怀。
宋子卿：只是我觉得还是趁早告诉你比较好。
他分段发了消息，每一条易欢都等得很漫长。
宋子卿：其实，林羡予是我的表弟。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易欢瞬间愣住了，满脑子是问号飘过。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脑子像一杯什么小料都加了的奶茶粥，什么念头都有，用吸管搅一搅，这些想法还能乱窜。
她的眉头忍不住往下跑凑在一起。
吸管在装满小料的奶茶杯里不断搅动，搅着搅着，想吃的小料忽然从中冒出。
也就是说，第一次见到宋子卿时发生的种种都带着故意的成分？
一时之间，易欢竟不知作何反应。
如果是面对之前的那些前男友，即使心里再不舒服，她也会用一种娇嗔的语气轻轻带过。可现在，吸管在想挑出一种小料的同时，其他小料也随之跳了出来，一切似乎都失控了。
“第一次见面都是故意的”
这像是一句疑问句，又像是一句陈述句。
看到对面发来的“是”，一丝厌恶不自觉地从心底爬出。
刚扔下手机，一通电话又拨了进来。易欢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还未来得及更改的备注的三个字，始终没有按下接听键。直到这通电话快要自动挂断，易欢才吐着气选择了接通。
“抱歉。”宋子卿语气平缓，仅是停顿一秒，他又接着道：“谢谢你还能接通电话。”
沉默蔓延在两边。见易欢没有答复，宋子卿又接着道：“或许我们能见一面吗？我想有些事情见面正式说更合适。”
“你说吧。”易欢语气僵硬，像是憋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
“我开了一家酒吧，你知道的。”他顿了顿，“林羡予是我的表弟，因为一些原因，在我来这里之前和他没有并没有什么接触。后来逐渐有了联系，但也不是很熟悉。初次见面的那天，是我有事找他，却发现他失恋了，情绪不对。我把他带去我的酒吧，一开始我们也只是闷头喝酒，只不过喝着喝着他开始絮叨起来，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听到这里，易欢顺势接了下去：“所以，你对我产生了好奇？”
“是。”宋子卿回答得很直接，“我和他接触不多，但也算了解。没见过他这么的……失态过。而且……”
“而且什么？”
“很抱歉，我对你产生了错误的判断。”宋子卿的语气里满是歉意。
听他说了许多，易欢也略微有些冷静下来。她总觉得宋子卿的话语间还是有所隐瞒。错误的判断是什么？
脑中尚存的那丝恼火冲破理性的枷锁，她快速吐出一句：“你真无聊！”下一秒，理智好像又包围住了她，易欢问道：“你喝多了吗？”
“或许吧……”宋子卿欲言又止：“但这或许不该成为我冒犯行为的借口。”
易欢怔住了，那杯奶茶像是被购买者直接丢弃，她现在大脑空白，不知如何做出应答。
“你让我想想。我晚点再跟你说。”
说完，易欢不管对面作何反应，她挂断了电话。
原本是脑袋空空，挂断电话后，易欢觉得心也像是缺了一块。
谁都不会喜欢欺骗，尤其是带有目的的、隐瞒许多的欺骗。
可若是没有最初的这场欺骗，他们不会相识。
对于宋子卿这么早坦白的行为，易欢有些不知作何反应了。她忍不住想，他本可以拖延许久，或许在两人感情升温至自己离不开他时再说，可是他现在就说了。是他不喜欢自己所以不在乎自己的态度，还是自己的要求让他觉得不得不说出事实，亦或者，这只不过因为他想要坦白，想要给她一个及时止损的机会。
易欢觉得自己仿佛身陷迷宫之中，面前是不同路径的选择，每一条路径指向不同的出口。这决定了她和宋子卿的关系。
如果自己用对待前任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是不是就不要考虑这么多了呢？
冷不丁的，易欢被脑海里突然冒出的念头惊了一下。
这似乎又提醒了她，宋子卿在自己这里是独特的。
易欢略显无助地抬头环顾四周，终是忍不住伸手薅了两把头发。
她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如果他们真的情投意合，日后也都是两人的事情，与他人无关。他人的言语再过刺耳，只不过一只虱子在身上叮了一下——痛一下，恶心一下，除此之外再无影响。
想到这里，易欢没有犹豫，拨通了宋子卿的电话。
耳边的“嘟嘟”声像是她现在心跳的节奏。在电话拨通前等待的空隙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有什么东西逃窜躲避，一切都说不清，也无需说清。
“你昨晚说的都是真的吗？”电话一接通，易欢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对面没有第一时间说话，似乎在思索昨晚自己说了些什么。
“是真的，喜欢你是真的。”他突然道，语速比平时说话都略快一些，似乎是生怕易欢突然挂断了电话，“从一开始，我应该告诉你的。是我鬼迷心窍了。”
“或许在一些人看来，这就是有悖道德的。”
“所以我想要尽早告诉你，将选择权交在你的手上。只要你介意，你可以尽早在我们的关系中抽身。”
易欢现在很想站在宋子卿的面前，这样她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即使是知道这或许是他的好心，但是听他用平缓的语气说出，易欢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的关系？我们什么关系？你真的喜欢我吗？”如果喜欢的话，你是怎么能做到这么克制自己的？
最后一个问题易欢没有说出来。她更好奇前面问题的答案。
“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这些都是可以诉之于口告诉所有人的。”听到这里，易欢心里有点窃喜，她不自觉地“嗯”了一声。
“但，”他仅说了这一个字，便立马改口道：“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或许会出现的、莫须有的、难听的闲话……”
“我们见一面吧。就在荷花池那边。”说完，易欢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11章
不知道为什么，荷花池里的那几抹粉总是比外头的保持的时间还要长些，不过再怎么样也抵不过时间的磋磨，此刻大多都躲藏在了绿叶的庇护之下。
易欢的眼睛在花上，眼神却是涣散得很，单纯是在发呆，可那紧蹙的眉头说明她脑中并不是空空如也，但是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显露在表面得绿叶已是层层叠叠，叫人看不真切，更是难以想象底下淤泥之中的茎叶交错混乱之态。
待肩上传来轻柔的触碰感，易欢知道宋子卿来了。她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道：“你猜，在你来之前，我数了几朵花？”
这许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一般情况下，这种问题只会叫人心生厌烦。可当它是对着理亏的人被提出时，倒是添上了几分指责的意味。
易欢没有希望他做出回答。她甚至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或许是心里压着东西，总想通过种方式发泄出来。
“不会很多，到花谢的时候了。”宋子卿扫了一眼池塘，目光落到易欢脸上。
易欢别过脸去道：“就你知道。”
说完，她愣了一下，像是在找补，立马又接上一句：“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我的决定就是你的决定吗？”
宋子卿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蹦出。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可如果我是一个胆小鬼呢？可如果我不能接受呢？你是不是自以为你很了解我？觉得……觉得……”易欢越说情绪越发激动，直到后面，她仅剩的理智告诉她要压低自己的声音。
宋子卿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长长的，一下又一下扫过那双充满情绪的双眼。
“我不喜欢自我辩解，因为我觉得这很苍白无力。但是发生的一切，除了情难自禁，我想不到更合适的解释了。最正确的，是当初那个恶作剧就不该存在，但是这样我不会认识你。认识你之后一切又脱离了我的掌控。我忍不住去接近你……即使我从小被教导的是学会克制……”
易欢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的面纱被揭开一层，但她并不满足于此。她轻哼一声，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做过无数设想，我想什么时候告诉你，我想我们会不会在一起，我想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林羡予怎么办……我想了很多，但控制不住自己陷入一个怪圈。我害怕，我拖延，到最后就成了现在这样……”他的眉毛皱了起来，嘴唇微抿。
微风拂过，池塘里的荷花抖擞着身子，舒缓了两人之间的氛围。
易欢十指相扣，摩挲着。
一声轻笑把她出卖。她索性说道：“我挺开心的，我是说，嗯，现在。我不喜欢坦白，从小养成的坏习惯。但是你不一样。我愿意告诉你，我不是只想和你谈场恋爱。”
曾经的几段关系是为了利益，与其说是恋爱，倒不如称为满是欺瞒的交易。当遇上真正心动的人是，她更像是一个对世界懵懂的孩子，手足无措。经验告诉她，过往的作为都是反面教材，她便一个劲地朝着欺瞒的对立面走去。
易欢不知道这是对是错，是好是坏，她只觉得自己别无选择。
事实上，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宋子卿是她的命中注定，或许仅是一些表情，一句安慰，一个动作，便拨动了她的心弦。
情难自禁。
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一百步，看到宋子卿迈出第一步，易欢也朝他迈进许多，只是在最后一步的时候，两个人都暂停了脚步。
不过幸好，宋子卿迈出了最后一步。
“我知道你对我的想法，足够了。至于林羡予……我觉得啊，我只是跟他谈了个恋爱，分手后才跟你确认关系的。凭我对他的了解，他大概是不会因为一些……冲动而到处乱说。所以，你又陷入什么怪圈了吗？”易欢嘴角挂着抹笑，扬头看着宋子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