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他穷追不舍——酒酿酿酒【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12 14:38:55

  四目相接,霍连目光黑涔涔的,里头浸着不加掩饰的欲。
  下一瞬,他热烫的掌心贴上云今的腰肢。
  抚揉着,沿曲线徐徐往上游走。
  仅松络络地接触,却比紧贴着还难熬。
  “别动了,求你,别动。”
  云今双手抵着他颤栗不止,声音低若蚊蚋,又赧又急。身边浴桶里滚滚热水正蒸腾出袅袅雾气,将她的两颊熏得泛红,耳根也滴血似的。
  “骆云今。”
  霍连的手宽厚,一下能捉她两个,穿过指缝扣住。
  这双透着淡粉的手,他一度疑心,若是捉起来往阳光底下一照,会不会像婴孩的小手一样呈半透明样。也是这双手,既可以缓动间给佛像细致上色,又可以在贴于他胸膛时,轻而易举地勾起欲念。
  他垂眸,一边摩挲一边用极冷的声线切入正题:“我听欢儿说你畏马,素来不乘马车,更听不得马嘶,这是为何?”
  云今怔住,心头纷乱。
  她骗他说不知重生一事,要被发现了吗?
  霍连仍垂首,似是不在意她此刻的表情,“前世,我是说梦里,你就是乘马车出的事,所以畏马?”
  “我、我就是畏马,这又怎么了。”云今咬着下唇,尽量镇定迎上他的目光,“还有人畏鸡畏鸭畏鹅,我不过就是害怕高头大马,很奇怪吗?你就没有害怕的东西?”
  “不奇怪。”霍连轻飘飘地撂下这三个字。
  云今前世就是那样出事的,今生不管有没有记忆,哪怕与生俱来畏马也是情有可原,揪着这点不放没有意义。
  他更在意的是……
  “那你这一口流利的官话从何而来?”霍连压着怒意,掀眸盯她:“我险些忘了,你生在尹州长在尹州,我也在尹州生活多年,当地方言同官话可是天差地别。怎么短短几个月时间,你的官话说得这样好?甚至听不出你原是南方人。”
  前世的骆云今在长安时不仅被嘲笑过身材、口味,还被挑剔过口音,尹州当地讲长安雅音的实在少,霍连和齐氏没意识到这一点,在家都是尹州话、官话穿插着讲。云今的一口乡音在锦绣繁华的长安城就显得无所遁形。
  “我……我学得快不行吗?”云今带着些颤音,脸色煞白煞白的。
  晋阳乃北都,又是龙兴之地,往来士庶讲的都是官话,云今压根没留意到,自然而然说的就是官话。这还是她前世苦学来的,因她不想再被讥嘲。
  即便这样,前世还有人当面模仿她的音调,怪声怪气的。云今不忿,就言每个地方的方言不一样,尹州人都这么讲话,长安人只是讲雅音讲惯了才会觉得尹州话怪。
  而那些人哪里管什么方言不方言,只拿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一想到这儿,云今的眼眶霎时红了。
  眼前这人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他妻子时,她被欺负了他不知道,现在不是他妻子了,欺凌之人反倒变成他了!
  云今咬着牙,恨恨地瞪他。
  在霍连看来却是一副泪眼潺潺情难自抑的模样,他知自己多半猜准了——她有前世的记忆。
  可她却一次次回避,甚至欺瞒于他!
  也不知道何来如此大的胆子和脾气!
  怒气上头,霍连突然起身,抓住云今的两只手直直按在浴房墙壁上。
  云今还未来得及反应,后腰霎时抵上一只手,她唬了一跳下意识挺身避开,却好似热情地向他靠近,将雪脯送来紧紧相贴。
  霍连少见的忽略了这般旖旎,眼中蕴着浓厚情绪,“哭什么,骆云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以为靠眼泪就能混过去。”
  云今偏过头去,耳边灌入他讽刺十足的质问:
  “水路转陆路,就算陆路坐犊车慢一些,那两个月也该到晋阳了。骆云今,按你的意思这一路上你又是和陆显庭培养感情,又是学了一口官话,倒是什么也不耽误?”
  “还是说,我直接去问陆显庭或者豆卢夫人,他们在尹州见你时,你便说得——”
  “你去啊!”云今的哭喊声打断了他。
  “你去啊,你去找!非得弄得人尽皆知是不是!”
  霍连像是被她的泪烫了一下,手上松了力道,霎时怔在原地。
  方才就连一丁点声响都会让她心惊,这会儿却不管不顾地嘶吼,完全不怕引来家仆,难道真的冤枉她了?
  “我的感受一点都不重要是吗?”云今泪眼潸然,前世今生,他一点都没变,我行我素。
  “无论我是不是你前世的妻,现在我已经嫁入别家,你却总做让我为难的事,你总想着自己醒来一看妻子没了觉得委屈,可我又何尝不委屈,我好端端的平静日子都被你毁了!我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一旦被人发现,哪怕我和你清清白白也会被说成早有私情、暗通款曲!”
  “反正我不是我没有,我不认识你!就算我是,也不想再和你过日子了!”
  云今几乎泣不成声。
  霍连眉宇皱起,愠怒被犹疑化解了大半,又被她的言行惊到,一时难辨真伪。
  他的一双黑眸紧盯她,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足音,并有由远及近的人声:“云娘,丫鬟说你在沐浴,怎么这么久还没好,没事吧?”
  ——是陆显庭!
第十五章
  听见是陆显庭过来,云今抽泣声立时收住。
  方才那番话是忍无可忍有感而发,却也是一个险招,为了取信于霍连不得已为之,并不代表此刻就要曝光于陆显庭面前。
  云今慌慌张张站起身,却因蹲久而腿麻,踉跄着撞上门框。她顺势双手紧按门扇,免得陆显庭直接推门而入。
  身后传来窸窣动静,云今心慌意乱地回头。
  半明半昧中,霍连眉峰微皱,直直地望她。
  他这人,虽出身贵胄,却难见高门公子的那种清贵骄矜,他身子性子都是硬邦邦的,浑身透着不受拘束的荒蛮难驯。
  最为紧要的是,他行事的底气从不来自门庭,而是自身。也就意味着,不确定他是否会来个鱼死网破。
  陆显庭的脚步越来越清晰,云今的心也立时提到了嗓子眼,紧张感如山般倾轧而来,她凝泪于睫,将恳求摊在了面上,口形也在无声地央他。
  霍连幽深的目光胶着在她面颜上,终于,他抬手用掌风熄了蜡烛。
  霎时沉入黑暗。
  下一刻陆显庭恰至近前,咦了一声,“怎么黑漆漆的,云娘你在吗?”
  “我在,显郎!”
  云今快速抹掉泪痕跑出去。
  借着月光寻到陆显庭,挽住胳膊阻止他再靠前,她一叠声说着:“烛火突然灭了,好黑,我有点怕,我们快回去吧。”
  “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丫鬟伺候你沐浴?云娘你嗓音怪怪的,没事吧?”
  “没事,就是太冷了冻得嗓子疼,显郎我们快走吧。”
  “冷?……这样好些吗?”
  两人声音渐远,沐房的门扉吱呀作响,里间再无一人。
  **
  后来换寝衣时,云今愕然发现自己手腕和腰侧留有几道掌印。很醒目。
  而每每闭上眼时,总懊恼——
  不知从何时起,霍连那张骨相粗粝的脸已深深烙在她脑海中。有时是没刮净胡茬,下颌浅浅的青;有时是发微湿,浓黑的发丝贴在额上,显得眉眼愈发深邃;有时又是浅麦色皮肤的光泽感,让人忍不住联想他舒张的肌肉……
  可最让她心悸的,还是那双冷冽的眸,总在梦中审视她。
  一连几日云今都没有睡好,甚至担心自己会不会说什么梦话,让陆显庭误会。
  长姐见云今恹恹的,便让时儿欢儿陪伴左右。可他俩话太密,时不时就会提起霍连,这会子又在说霍师父下午会过来带他们打野兔。
  还打野兔?他的心倒是大!怎么就赶不走他呢!
  云今敷衍着把两个孩子哄走。
  结果刚在榻上小憩一会儿,就听家仆来报:
  “少夫人,临川大长公主打发了人过来,奴瞧着是一位中贵人。”
  与宦官相见后,云今被请入一辆古朴的马车,去向不明。
  宦官是打小在宫廷里培养出来的,惯会说三绕四,愣是没有言明所为何事,不仅云今心中万分忐忑,陆家也炸开了锅。
  陆家主君闻知此事,眉头紧皱。晋阳城里贵人不少,偶尔有大宗生意寻上门,一般都是家里元娘接洽的,何事会寻上儿媳云今呢?
  他拍案道:“这二者之间的联系顶多就是云今做过净因寺的塑匠,我就说不该让她抛头露面,瞧啊,这回惹上事了吧!”
  豆卢氏不理会自己夫君的杞人忧天,只寻接待宦官的家仆细细问来。
  知那宦官既不和颜悦色,也不咄咄逼人,就是中规中矩的样儿,这下豆卢氏也拿不定主意。
  “大郎呢?这会儿需要他的时候又跑哪儿去了?”
  陆景同拉着一张脸走进来,“还能去哪儿,又是亭林坊呗。自己媳妇都不管了,也不知道整天在想些什么。”
  提起亭林坊,豆卢氏心头窝火,抄起手边的一只双耳琉璃杯就往出砸,骂道:
  “你这混小子,你阿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品头论足。既闲着,去打听打听,载着你嫂嫂的车架往哪儿去了!”
  陆景同也担心此事,听了这话正好有由头,旋即喊人备马。
  少年郎风风火火地奔至正门,却迎面撞见身穿骑装的霍连。
  **
  甘望山下,马车将将停稳,张内侍立在一边请云今下车。
  许久不见动静,乌沉的天也渐飘起雪粒子,张内侍心生不耐,叩了叩车窗,“少夫人,请吧——”
  里头传来虚弱的回话:“抱歉,中贵人,民妇坐不惯马车……现下身子有些不适。”
  张内侍的白净面皮一僵,坐不惯马车?还是头回听说,可真是稀罕事!
  他道一句冒犯了,打帘一瞧,只见那陆家少夫人倚靠在车厢壁上,脸上几无血色,眼神也多有呆怔。
  “少夫人这是怎的了?”
  见了天光,云今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却是惨淡得很,显出几分病容。这时,拉车的马儿发出短促响鼻声,云今竟捂着嘴,似要干呕!
  张内侍连连摇头,拂尘一甩,“这荒郊野岭的咱家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大夫,您下来透透气吧。”
  他伸出手让云今搭扶着下车,心里却起了思绪,暗自揣测这陆家少夫人不知是有孕还是晕车,待会儿见了大长公主可不要失仪。
  “多谢中贵人。”
  双足落地后,云今算是好一些,但头还是晕晕的,忍不住按上额间腧穴缓解一二。
  回望一眼,才发现这是来了甘望山。
  本就极为难受,心里也不安得紧,云今不由相问:“中贵人,敢问大长公主召民妇前来所为何事?还劳烦您透露一声,好叫民妇有个准备,莫要唐突了大长公主。”
  张内侍轻轻颔首,看得出这少夫人是个知礼的。
  只是他将欲张口,便听马蹄声阵阵。
  最近甘望山新添不少禁中指派的侍卫,懂眼色的平民可不敢往这儿来,竟有人敢在此纵马?
  众人齐齐往声响大盛处望去。
  只见一年轻男子策马疾驰而来,他穿一身深色暗纹骑装,额带后的墨蓝色绑带被风扬起。
  一人一马极快地行至近前,男子笔直有力的腿夹住马身,缰绳急勒。随着马匹长嘶一声,云今闭了眼,腹中又翻滚起来,头也嗡嗡作痛,不由倒退一步,素手扶上车厢外壁。
  还未待马蹄完全落下,那人便利落地翻身下马。
  “哎哎哎这谁啊?”张内侍不悦地挥起拂尘,指挥侍卫过来,“给咱家拦住咯!”
  那人恍若未闻,步履颇急,三步并作两步绕过张内侍,来到云今面前,见她身形微颤,似要昏过去。他拧起眉宇,一张硬挺的脸庞沉凝着些许飘雪,在胸腔起伏间已然化作冰凉的水珠。
  “云今,你怎么了?”
  男子长臂一捞,将虚靠着车厢的小娘子拉到怀里来看,大手探向她的额头。
  听见这耳熟又噩梦般的声音,云今虚弱地掀起眼帘,鼻头一酸,简直要逼出些泪来。
  ——怎么又是他!
  张内侍跺了跺脚,瞧那人手上青筋隐约,心道这莫不是陆家大公子?听说是个商人,怎看着像个武夫?还贸然跑这儿来,当着众人的面拉拉扯扯,真是不把大长公主放眼里!
  “陆大公子,咳咳,咱家——”
  霍连回身,张内侍的话音卡在一半,不上不下,一双眼也瞪圆了。
  “张内侍。”霍连揽着云今,朝他点头致意。
  “二郎?!”
  张内侍诧异极了,上一回见面还是在固安大长公主丧仪时,谁知会在此地再遇。
  更诧异的是——霍二郎为什么搂着别人家的媳妇??
  张内侍好一阵失语,霍连却急问:“她怎么了?在家时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病歪歪?”
  “家……哪个家?”张内侍觉得自己脑袋转不动了。
  陆家在咸德坊,霍氏祖宅则在相邻的常乐坊,难道刚才走错路了?
  半晌,霍连才知云今确实畏马,还晕马车;
  张内侍也弄清楚了,方才没去错地方,也没带错人。
  “那殿下究竟为何召见云今?”
  “老奴也不知,殿下只是问了程侍郎几句,便要老奴去请陆…骆娘子。”
  霍连颔首,云今却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
  张内侍一甩拂尘,只当没看见,快走几步朗声说:“老奴带路,两位快些跟上吧。”
  周围的宦官侍卫目不斜视,云今却颇为赧然,不敢抬头,只得用气声说:“你别抱着我了!”
  原就病怏怏的,这么说话跟虫鸣似的,看起来风雪大些就要倒了,霍连更不肯放手,而是紧握怀中人的肩,不让她乱动,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油纸包,展开给她看。
  是极新鲜的一捧沙棘果,黄澄澄泛着些许水灵的光泽,让人看了口舌生津。这落雪时节,也不知他从何处弄来。
  “正巧可以压一压干呕。”他说。
  云今面有不豫之色,着急推他,“有你在我才会有呕意!压不住!”
  霍连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往她口中塞了几颗果子,语气缓和,似在安慰:“没事,张内侍看着我长大,不会往外说。”
  酸涩入口,很快漾出丝丝甜润。云今不语,上回是沙棘汁,这回是沙棘鲜果,他难道是在讨好她……
  霍连的视线转开,略有些不自然地开口:“抱歉。”
  云今抬眸,只瞧见棱角分明的下颌。
  “向你赔礼道歉,我往后不提从前的事了。”
  真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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