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周平原和若若纠结死了。
周婉心笑, 把信件收了起来。
十几年前, 她交了个笔友，是上海的, 通信了几个月，一共十来封信, 后来那位笔友有一个多月没来信, 再之后周婉心下乡，彻底没有再和笔友联系过了。
看了信才知道, 断的那一个月, 他回家了。
林若忙问道：“妈妈以前的信还在吗？”
“被你奶奶烧了。”
周婉心想起来好气又好笑，说道：“就是怀你的那一年, 你爸看到妈妈带到乡下的书籍物品，看到笔友的信，难过了好几天, 你奶奶看你爸难受, 趁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把那十来封信都给烧了。”
周婉心知道后冷战了好几天, 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爸爸真小气，竟然跟奶奶告小状。”
林若可惜的很，那都是妈妈少女时期美好回忆的见证呀。
等若若和家华玩去了，周平原才说：“爸一直没搬过家，程远方想打听我的地址并不难，偏这时候把信给我，你说有没有可能你那位笔友回大陆了？”
周婉心觉得有可能。
年前她去拜访了那位叫程远方的诗人，询问了信件的事，想问问那位笔友是谁，在不在内地？
周婉心的笔友，是程远方朋友的朋友。
程远方说：“我朋友受了朋友之托，带回这封信，但是你已经不在京市了，就委托我，如果哪天找到你再转交。”
周婉心问道：“我爸没搬过家，为什么现在才给我，是我那笔友回内地了吗？”
程远方是诗人，诗人有诗人的浪漫，他说：“没必要去追问对方是谁，好好享受那份最初的纯真和美好，不好吗，你要愿意回信，可以寄给我，等有机会，我同样会帮你转寄。”
周婉心：……
周平原听说那位诗人，不愿意告知笔友的真实身份，猜测那位笔友确实回来了，他叮嘱女儿。
“十几年了，你结婚离婚，对方肯定也结了婚，婉心，爸多说一句，笔友可以恢复联系，但要把握好分寸，有老婆的男人不能沾。”
周婉心闹了个红脸，嗔怪道：“爸，我不会再联系的。”
周婉心并不打算回信，很大可能对方已经有家庭和孩子，这时候回信，只会给对方太太和孩子带去烦恼。
年三十是周婉心和洛玉珍做的年夜饭，洛玉珍更喜欢家华，简直拿家华当亲外孙子。
林若说初二要去顾年家，问家华去不去？
家华不太想去，洛玉珍说正好，初二让家华陪她去老年舞蹈团的聚会。
初二早饭才刚吃呢，顾年过来拜年，然后接若若去家里。
这是林若第一次去顾年家拜年，周婉心准备了很多拜年的礼物，给顾年爷爷奶奶另外准备了见面礼。
顾年觉得他跟林若肯定拿不下，“周阿姨，真不用带这么多东西。”
周婉心道：“这是礼数，你家里人是不会说你们小孩子，但是会说若若家长不懂礼貌、不看重你们家长辈。”
林若也说：“今天去，你爷爷奶奶肯定会给压岁钱，不多带点礼物我怎么好意思呢？”
周平原笑了，说道：“那有什么的呢，外公这些年也给了顾年压岁钱，他们给你是应该的。”
林若还有些可惜说：“家华，你不去收压岁钱吃亏了。”
家华说：“我去多尴尬啊，还是陪洛奶奶吧。”
洛玉珍心里更高兴了，吃了早饭和家华出了门。
家里只有周婉心和周平原，没一会儿，周平原的学生陆续来家里拜年。
一个上午周婉心都在泡茶、洗茶杯、再泡茶中忙忙碌碌的过去了，中饭之前最后一波拜年的学生走后，才安静下来。
这里面有个林姓的研究生，出了门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问身边的同学，“听说周教授有两个女儿，家里的这个是哪一个？”
同学知道的情况比他多一点，说道：“这是二女儿，离婚后带着孩子还考上了同济大学，了不起，真值得我们佩服。”
中午周婉心炒了两个新鲜的时蔬，和过年剩下的排骨鸡肉。
刚吃了饭，又有几波拜年的，等到下午三四点钟，家里才彻底安静下来。
林若往家里打来电话，跟周婉心说，快叫外公过去解救她，说顾年奶奶太热情了，要留她在顾家住。
周婉心知道女儿，在陌生的环境肯定住不惯。
挂了电话，她刚说了句，“爸，若若说顾年奶奶想留她在家里住一晚……”
周平原马上说：“那怎么行呢，我外孙女一年统共在家里住不了几天，没空陪外人，我得给接回来。”
周婉心要是去了，肯定要下顾家长辈的面子，也只有周平原去接了。
不过周平原还没有来得及出门，顾年打来电话，说吃了晚饭给若若送回来。
林若平时就懂事乖巧，在外面做客更是让人挑不出错处。
顾年有个堂妹叫顾芸，初二跟妈妈回外婆家，看到顾年带回来的林若，安安静静的，笑起来的样子也太好看了。
还有外公外婆，今天林若在，他们都冷落她这个亲外孙女了。
顾芸找吃晚饭的空档，拉林若去街头的小卖部买汽水，问道：“我妈问我外婆，你.妈妈跟我大舅到底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林若道：“你说顾叔叔啊，朋友关系啊，怎么了？”
顾芸说：“没什么，我奶奶一开始还以为你.妈妈会跟我大舅结婚呢。”
林若吓了一跳，“我没看出苗头，而且我妈妈如果谈恋爱了，肯定会跟我说。”
“才不会，大人做事情从来不跟我们说。”
顾芸说：“我妈给我报了钢琴课，报了才和我说，我都烦死了。”
林若心里有点同情顾芸，说：“我妈妈会跟我商量的，要是我真不喜欢，她就算了，还有哦，我妈妈连笔友的信都愿意给我看，不过我没有看啦。”
顾芸有些羡慕，又不屑，“你.妈妈竟然还有笔友啊，男的吧，家里肯定有老婆了，还是叫你.妈妈跟笔友断了关系吧。”
林若小声反驳道：“你又不是我妈妈笔友，怎么知道人家有老婆？”
顾芸问：“对了，你有笔友吗，我有两个呢。”
林若开始羡慕她，说：“我跟妈妈约定好了，初中不交笔友。”
顾年找到路口的小卖部，叫林若说：“若若，吃晚饭了。”
“哦。”林若拎着装汽水的袋子连忙跑过来。
“买个汽水买这么久，你们聊什么呢？”顾年怕林若受顾芸的挤兑。
林若回头看一眼，顾芸正在付买汽水的钱。
她小声说：“顾芸可能是替你奶奶问我的，问我妈妈会不会跟你爸爸组建个再婚家庭。”
顾年怔了几秒，随即否定掉，“我奶奶瞎操心，不会的，回去别跟你.妈说。”
林若道：“我也这么觉得的，要组建早就组建了，这几年你爸爸和我妈妈都很少联系，我觉得不可能。”
林若又说：“其实顾叔叔挺好的，他要真做了我后爸，我还是能接受的。”
顾年轻轻敲了她脑袋，“停止你的胡思乱想。”
周婉心六点半就给晚饭做好，七点不到周平原去小区门口等着了，不到八点钟，顾年给林若送了回来。
家华开玩笑的问林若收了多少压岁红包，林若一口气拿出十来个，说：“都在这里了，你今天不去吃亏了。”
周平原拆开看了下，最大的红包是五十块的，应该是顾年爷爷奶奶给的。
剩下的红包里有十块的，五块的，都是正常亲戚间给孩子的红包。
还有一个一块的，第一次上门，给一块钱的红包，让周平原不高兴，头几年工资还低的时候，他给顾年的红包就有十块了。
周平原问林若，“这一块的是顾家哪个亲戚给的？”
林若说：“亲戚一股脑儿给的红包，我也分不出来。”
睡觉的时候才跟周婉心说，每个红包的叠放顺序她都记着，那一块的红包是顾年外婆给的。
“你们还去了顾年外婆家呀？”周婉心问道。
“去了，是顾年舅舅来接的，外婆可能不太喜欢我，半小时不到我们就走了，不过舅妈给的是二十块的红包，除了顾年奶奶，就数舅妈给的红包最大。”
林若还说：“我怕外公生气，就没说去过顾年外婆家，妈妈也不要说。”
长辈来接，确实不好不去，但从顾年没留在外婆家吃饭。
顾年心里应该也清楚了外婆和舅舅的态度不一样。
初六回到上海后，周婉心给民宿招聘了保洁、后厨，赶在初十开业了。
民宿经理一时间找不到有经验合适的，周婉心自己在客栈里兼职。
林若要过了十五才上课，看着安静的客栈，跟周婉心算成本，幸好房子是自己家的不用付房租。
“妈，我们是不是要做做广告？”
周婉心说：“我找了摄影师，过来拍些宣传照片，去火车站、汽车站做广告。”
当天就把照片给拍好了，就连摄影师都说，周婉心的装修都赶得上五星的标准，休闲书吧是民宿的卖点，摄影师说能帮民宿拼一张卖点图出来。
周婉心去火车站、汽车站的管理处问了广告价格后，在出站口选了一块位置，签了一年的广告，又去公交公司，选了两路从车站发车的公交车，也包了一年的车载广告。
她的广告图漂亮，上面还有房间价格，一流的住宿标准，中等的价格，做广告还是有效果的，第三天就有客人来住店了。
客人住店，房间里有迎接的小礼品，海市的特产糕点，离店前台有小礼品赠送，第一位客人住了一晚挺满意的。
林若开学了，林炎在周婉心家里每周补两节课，语文成绩提升很大。
他跟林若说：“沈俏妹妹满月酒，叫我去，我不太想去。”
林若神情黯淡，“沈俏都没有和我说她妈妈生了妹妹的事。”
更别提去吃满月酒了。
以前她和沈俏关系特别好，这才大半年，沈俏连妹妹的满月酒都不叫她去了。
林炎还以为林若接到了邀请，他道歉：“不知道她没和你说，不过我不打算去。”
“没关系，不说就不说吧。”
但是傍晚的时候，沈俏还是来邀请了，司机开车送她来学校门口，沈俏把妈妈准备好的请帖给林若。
她说：“若若，后天中午我家在如玥大饭店给我妹妹办满月酒，你跟你.妈妈一定要来啊。”
林若把请帖带回家交给周婉心，问妈妈去不去？
苏意容让女儿过来送请帖，就是怕周婉心不去，可能有些心里话想跟周婉心诉说。
周婉心想了想说：“那就去看看俏俏的妹妹吧。”
沈家的满月酒办的隆重，苏意容抱着刚满月的女儿，沈先生抱着收养的一岁多的儿子，夫妻二人和睦幸福，给客人看两个孩子。
林若发现沈俏一个人在角落里不说话，过去陪她一起坐着，可能沉默的陪伴才是最好的。
沈俏看着台上的父母，突然跟林若说：“爸爸说要收养儿子的时候，我妈妈同意了，没吵架，但我在半夜看到我妈妈躲在洗手间哭。”
林若不知道安慰什么好，上回她爸爸要收养弟弟之后，妈妈和爸爸离婚了。
离婚后跟着妈妈并没有什么不好。
可林若记得，以前沈俏说过如果爸妈离婚，她要跟爸爸。
“以后会好的。”林若说：“俏俏，你以后多心疼些你.妈妈吧。”
苏意容借口给孩子喂奶，让周婉心陪她去酒店房间。
卸下伪装后，她终于说：“婉心，要收养的儿子是他的私生子，我知道，但这次没闹了。”
“为什么要跟我说呢？”
周婉心说：“你，还有程百灵、潘文慧，你们好像都喜欢跟我说这些做好了决定，又不甘心的事。”
苏意容苦笑道：“可能是我们从你身上，都看到了我们没勇气、而你却做到的事吧，俏俏对生妹妹的事反应很大，跟我也没以前亲近了，什么心事都不愿意跟我说，我真的挺羡慕你和若若的相处方式。”
周婉心说：“其实她们这么大，是有自己想法的，慢慢修补吧，有事多跟孩子商量。”
吃完满月酒第二天。
几个来上海旅游的学生看广告住进了店里，其中一个周婉心认识，是初二的时候去家里拜年的研究生，姓林，叫林青禾。
林青禾无意中听说周婉心想招聘有从业经验的经理，跟周婉心说：“师姐，我家是做酒店业务的，我帮你介绍个合适的吧。”
周婉心谢过了，“那太好了，这次住店的费用不收你的了。”
“那不行。”林青禾笑道：“住店的钱还是要给的，如果介绍的人入职了，师姐能帮我的房子装修设计一下吗？”
林青禾说他毕业了准备来上海发展，所以提前在上海买了套房子。
周婉心说：“这没问题，你带我去房子那边看看，说下装修要求和工期。”
林青禾的房子离客栈不太远，站在楼上能看到江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