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般的新娘子把葱白纤指插进他指缝,同他常年握剑微有薄茧的手指紧紧相扣,笑道:“一会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本来送入洞房后,是要闹新房的,但刚才他的宝贝妻子面纱才被晚风吹起那么一会,那些人胶住的目光让他很不喜,于是他把所有人都赶出了洞房,只剩主持接下来仪式的全福人。
全福人一边念着“百子千孙”“白头偕老”的话,阿塔就一边出神。
等喝过了交杯酒,送出了全福人,阿塔脸煞冷煞冷赶走了一应想前来拉他去敬酒的人,“砰”一声关闭了洞房的门。
门外只余下取笑新郎官性`急、急`色之类的话。
谢珥见人都散了,徐徐地从床边走过来,从后方揽住阿塔的腰,紧紧地贴住他精实的后背。
“阿行,我爱你...”
她轻轻柔柔地唤着,门外饮宴的喧闹声吵杂,几近压掉她的声音。
但他还是听见了这句话,并且身体颤了一颤。
他此时好像对“阿行”这个称呼没有那么抗拒了,并且下意识觉得,她爱的这个“阿行”,其实就是自己。
他转过身,把他的新娘轻轻拥入怀,手有些轻颤地,掀开她的面纱,露出一张让他此生难忘的脸。
“你...好美...”
他情不自禁抚上了她的脸,傻子一般怔怔地看着。
新娘笑了笑,踮起脚,红唇往他薄唇上,轻轻一印,“阿行,你还没答我呢,你爱我吗?”
阿塔受了蛊惑似的,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我...我爱,很爱很爱,可以立马交付性命的爱。”
“我知道啊,你不是为了我,傻傻地去牺牲过一回吗?幸好又被我找回来了,还忘记了我,真没良心啊,我想要你了,很想要很想要,你我今晚成婚了,你不能再拒绝我,知道吗?”
新娘一边研磨似的轻咬他喉咙,一边小声呢喃着,把白皙的小手滑进他阔袖,一路往下,被腰带束缚的地方羁绊住。
“好...我不逃了,你想要的,只要我能给,我都给...”
“你不要只是给呀,你想要什么,你要去拿去要呀,”新娘哭笑不得,“难道你就不想要我吗?”
新郎愣了愣,“我...”他低头思忖,“我想要啊...”他可太想了,想要得浑身都疼了,心脏一抽一抽,疼得停不下来,怎么可能不想?
这时腰带已经被新娘灵活的一双手解下来了。
“以前老是你满足我,现在,让我来一回吧...”
虽然谢珥研读了不少书籍,但真正要上手的时候还是非常紧张。
心头“突突”跳得厉害。
当摸到他的残缺时,她变得格外温柔了下来,她以为没有了药丸,大概会有些艰难,但没想到,才没一会儿,她就被烫到,吓得手一缩。
好像...比上回吃了药看到的...还要厉害了。
“我好像...当真配不上你的...”谢珥这会儿才想起刚才沿街听来的话,眼睛瞪得大大,深觉有理。
“不要怕,我来了...”
新郎低头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帮她卸下了凤冠和喜袍。
多少次午夜梦回,梦里他抱着他的姑娘,多少道不出口的难堪。
所以他梦见过梦中那太监,检查过自己身体一次之后,此后他就认为,他不是他了。
他也不是时常有这样的反应,最起码正常男子早上的反应他没有,但只要她在,他就为自己的卑劣深深唾弃。
谢珥已经被放上榻上,她为了鼓励他,忍住内心的那份惶恐,嘴里依旧道:“阿行,我要的,都要的,你...放马过来。”
怎么会有新娘子新婚之夜叫新郎“放马过来”的?
这样做导致的下场就是...
到后半夜,她终于忍不住用指甲乱挠他后背,挠出血痕,低低地哭泣道:“不要了...不要了...”
好嘛,她现在“不要”也太晚了一些,弓箭手绷了二十几年,弦上箭越压越多,不发弓会断的...
起先的一次很快,后来的每一次,都要呈几倍式递进,一次比一次猛,一次比一次难耐悠久。
在最后一次厮杀的时候,阿塔脑海里终于完整无遗展现出所有,包括他和她躲避在宫墙犄角痛苦而无望的缠斗拥吻,他和她一次又一次徘徊在情`欲的边缘,夜夜闯进她的燕归宫,与她抵足而眠,同她发丝交缠,又在听她一次又一次发出低声呼叫时,手足无措,绝望饮恨。
最后,他听说边境战况不太好,沈言之死了,但他那些隐藏起来的暗桩,在沈言之差点伤害她之后,被他“等不及”,过早收了鱼线。
所以,最后的这个坏人,他是不得不当了。
他想起姑娘坐在他身上,笑着搂起他脖子,说她在拿自己去赌。
然后,在雪山之巅,他身上沾满了库克莱的血,状况有些惨的时候,他依旧记得,他不能让他姑娘失望。
他从袖子拿出那天收起她的小`衣,小心翼翼用唯一干净的里衣擦掉小`衣上的血迹,不料却越擦越多,随后他更是呕出一抹血,幸而小`衣及时拿开了,没有沾染。
他不敢再去擦拭小`衣上的血迹了,因为他满身都是污秽的血,不管怎么擦拭,都会越弄越脏的。
于是,他把它妥帖地,收在了心脏的位置。
他在想,只要他心脏一日还在跳动,他就护着它,不让它再沾染任何血迹。
所以,当他写完了血书,库克莱那一箭想射穿他胸口的时候,他发了狠似的扑过去,拽起库克莱的头发,把他一块拖拽下山谷。
“你...你个疯子!不要命了!!”库克莱骂道。
谢疯子一擦唇角的血,笑道:“是啊,咱家是疯了,谁让你妄想着玷染它,她是我的!是我的!”
“我家姑娘平日那么乖一个人,不顾一切地...一生就赌那么一次...”
“咱家怎么忍心...让她输?”
“咱家要她赢!”
说着,那位权倾朝野,让满朝文武提心吊胆的大奸宦,便擦掉了满脸的血,脱掉了身上碍事的战甲,抱着库克莱可汗,坠入了深谷。
拓拔应奇的人来到,已经赶不及拦住这一幕。
“尔尔,对不起,我都想起来了...我竟然把你给忘掉了,你该多害怕,多绝望啊...对不起...”
谢珥新婚之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才睡到一半,就被他的低泣声吵醒。
她已经被他折腾得浑身有气无力了,就不知道他怎么还有多余的气力在这里愧疚。
谢珥好像是第一次见他哭。
小时候他被砍掉手指,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皮鞭一下又一下把他皮肉抽开,他都始终咬着牙,一双异瞳冷冷瞪着折磨他的人。
连那种时候都没哭过,现在居然哭了。
“阿行...你没有把我忘掉啊,你回想下,我第一次出现在你的山洞外,你从来不让人去你山洞的,可你不是把我抱回去了吗?”
谢珥她虽然浑身都酸软得厉害,但还是努力支起身体来,抱着床外侧的男人,轻轻拥抱他。
“还有,你把好吃的全都留给了我,还记得我脚的尺寸,记得我口味,记得你曾当过我兄长,记得小时候我给你念过的《醒世警言》,记得一切关于我的...”
“这,怎么能算忘了呢?”
姑娘说着说着,也流出了眼泪。
“我的阿行从不曾忘记过我啊...甚至会为了我,跟过去的那个阿行吃醋,你是爱极了我,不知道要拿我怎么办了...”
二人拥抱着,耳鬓厮磨着,脸上、发上都是泪水。
谢珥突然就觉得身上不乏了,大着胆子抱紧他,埋进他胸口道:“阿行,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谢谨行也知道今夜自己折腾她折腾得够呛了,便撩开她被泪沾湿的鬓发,亲了亲她脸颊,“不急,你也乏了,我们来日方长。”
谢珥点点头,扒开他大红的里衣,把脸贴住他热烫的胸膛,感受着他心脏的砰跳声,这才慢慢踏实地睡去。
是啊,他们来日方长,可以相守一辈子,今夜,只是二人新生活的开始罢了。
未来可期,他们,一定会拥有自己的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