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韶知道他扔核桃扔得准,赶紧缩起脑袋,拿起盘子挡住自己的脸。
可惜没防住。
因为孟星河本来就没有瞄准她脑袋,他瞄准的是她裙摆下露出来的小绣鞋。
她脚尖传来轻轻的疼,她蓦地低头,便看到了那核桃从她鞋尖蹦跳着落到了地上骨碌碌滚远。
她蓦地将双足藏回裙子里面,抬头望着孟星河,“你干嘛扔我脚……”
孟星河又拿起了第二个核桃,闻言他轻笑,“那应该扔你哪儿?扔你小脑袋?砸成傻子了怎么办?你们家不得来找我算账啊?”
说着,他又抬手将核桃抛出去,“你猜猜这次是哪儿?”
“……”
姜云韶望着那飞来的核桃,急得立刻蹲地上抱着脑袋,嘴里软软地喊,“孟哥哥!你别玩了!你饶了我吧!我猜不到!”
孟星河看着蹲在地上求饶的美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小傻瓜。
不知道往银杏树后面躲吗,怎么跟小刺猬一样还蹲在原地缩成团了呢?
眨眼间,那核桃落到了姜云韶旁边的地上。
他看见,那可爱的姜姑娘高高兴兴捡起核桃冲他挥着,嗓音格外得意,“孟哥哥,你没砸中!偏了!”
他弯唇,心想,这么可爱的姑娘,谁舍得一直往身上砸啊,本来就没瞄准她。
他没解释什么,温柔笑道,“嗯,是的,砸偏了,孟哥哥丢人了……”
他将手里最后那个核桃收起来,“行吧,那最后这个核桃我就收起来吃了算了,省得再砸偏了,丢人。”
他抬头望了望天上月色,低头轻声跟姜云韶说,“时候不早了,快别玩了,进去歇着,院子里露气重。”
姜云韶乖乖点头,“好。”
她抬手跟孟星河挥了挥,“孟哥哥你也早点歇着,明天见。”
“好,明天见。”
孟星河看着她弯腰捡完了地上的核桃,又看着她跑回房间里,这才拢了拢披风,一步一步下了梯子。
刚一下来,他就迎上了三七那不停往他袖子看的眼神。
他淡定地敲了三七脑袋一下,“看什么看,回去睡觉。”
三七噘嘴,小声说,“世子你就会骗小姑娘,人家的簪子明明就在你袖子里……”
孟星河眯着眼侧眸看他,“你再说?”
三七赶紧闭上嘴,低头扛着梯子吭哧吭哧跑了。
孟星河掖了掖袖子,回头看了一眼这高高的院墙,想到方才那小姑娘笑靥如花对他说明天见,他忽然就讨厌起这漆黑夜色来。
天什么时候才能亮呢?
才刚分离,他便又期待着明日相见了。
……
韶光院。
姜云韶回到房间里,慢慢将一盘子核桃放在桌上。
她低着头,葱白的手指缓缓摩挲着一个个漂亮的核桃,想起刚刚那一幕幕,她薄唇微勾。
她方才很可爱吧?
可惜啊,她是装的。
她才不是那样可可爱爱的笨蛋美人呢,她杀人不眨眼的。
也不知道那孟世子有没有被她吸引……
她听说,有权有势的男人最喜欢那种傻乎乎的天真笨蛋美人了。
不过吧,虽然她不知道孟世子有没有被她吸引,但是那孟世子倒是有几分吸引她。
怎么会有那么温柔儒雅的男子呢,性子温和,嘴角时常挂着笑,面对她这个乡下来的村姑,没有一丁点京城子弟的傲慢和自大,只是短短交谈,她便感受到了这个人骨子里的宽容和温柔。
她虽不至于就此喜欢上人家,可她是奔着把人家撩回家做相公去的,她觉得若是这个人能做她的相公,那以后相处起来一定会很轻松很愉快,因为,他不是那种冷漠又高傲的人,他不会让夫妻俩的日子过得无趣又乏味。
啧。
就不知道,这个孟世子会不会乖乖入她的套……
姜云韶压下这些杂念,抬起头若无其事看着小榻边。
巧娘正拿着热帕子温柔细致的给殊儿擦脸擦手擦脚丫子,见她抬头看去,巧娘问道,“小姐,您方才去哪儿了?奴婢出去端热水怎么没瞧见您?”
姜云韶淡定地说,“晚上吃撑了,去后面银杏树那里走了会儿,消消食。”
巧娘不疑有它,只是关心道,“小姐您以后去消食一定要叫上奴婢呀,奴婢怕银杏树上会有蛇,您一个人去奴婢不放心的――”
姜云韶微笑,“好,下次叫你。”
她见巧娘已经将殊儿的脚丫子擦洗干净了,便弯下腰将呼呼大睡的殊儿抱起来,往自己拔步床那边走。
殊儿才五岁,还不到跟她这个姐姐有男女大防的年纪。
今晚来到陌生的环境,她得抱着殊儿一起睡,否则殊儿夜里会哭着醒过来到处找爹娘和姐姐。
至于她今晚么……
刚来京城,今晚就好好歇歇,过两天她再穿上夜行衣,黑巾蒙面,扛着大刀威风飒飒的去替天行道。
第24章 女主的驭夫术!男主竟乖乖上套
翌日。
姜云韶早早就起来了,拉着弟弟一块儿蹲在院子里洗漱。
她一边用青盐漱口,一边侧眸望着隔壁高高的院墙。
也不知道隔壁孟世子起来没有。
不过她今天是不打算主动去找孟世子的。
娘说了,对待男人得学猫――
先可爱的伸爪子在他心口挠两下,然后就高冷地甩着尾巴走远一点,晾一晾他,让他自己在那里抓心挠肺等着你,想着你,又触碰不到你,这样他才会上心。
要是一直黏着人家啊,就没有神秘感了,也没有了距离美,很容易让对方失去兴趣。
她觉得她昨晚已经表现得够好了,她装得那么可爱那么乖,肯定足够让孟世子回味一天的,那今天她就要晾着孟世子,不能让人家看出来她想黏着他……
姜云韶不再看那院墙,低头,吐出嘴里的漱口水。
她侧眸看着弟弟,“可以了,吐出来。”
沈云殊不想吐,他笑眯眯地仰头含着盐水咕噜咕噜玩。
看姐姐伸手要捏他脖子了,他才赶紧躲在一旁吐出来。
他一边擦嘴一边嘟囔,“姐姐你坏!你老是捏我脖子!我又不是小鸡仔,人家杀鸡才这样拎着脖子呢!”
姜云韶拍他脑门,“谁说只有杀鸡才拎脖子了,你拎小猫小狗不是也这样拎着它后脖颈吗?”
沈云殊委屈巴巴瞅着姜云韶,“哦,姐姐你还是坏,我拿你当姐姐,你居然拿我当小狗!”
姜云韶拎着他后脖颈往房里走,“再说姐姐坏,姐姐就不给你买小狗了。”
她看了一眼隔壁院墙,略略提高嗓音,“你不是说想养小狗吗,过两天咱们托人去找一只好看的狗狗来养,最好是圆滚滚的,毛茸茸的,憨憨的傻傻的好欺负的,叫起来奶声奶气的,那种逗起来最好玩……”
沈云殊一听要养小狗,立刻就乖乖任由姐姐拎着他脖颈跟着姐姐走,“好哇好哇,就要圆滚滚的,跑起来傻乎乎的,要那种纯黑色毛毛的,那种狗狗可漂亮可好玩了!”
“行。”
姜云韶应了一声,又轻声叹气,“就是吧,咱们刚来京城,也没个熟人,不知道上哪儿去弄这么好的狗……我也不好去麻烦爹娘去帮我找狗,听说京城里的大家闺秀都是养画眉啊,八哥啊,狐狸等等,养这些才能显得高贵,至于土狗嘛,这是用来看家护院的,只有下人和平民才会养,所以,我怎么好意思让爹娘帮我找这上不得台面的狗呢?”
沈云殊听后都惊了,“不是,他们京城人这么不可理喻的吗?狗狗那么乖那么听话,凭什么养狗就上不得台面啊?我们就要养狗,就要养!”
姜云韶说,“嗯,没错,我们就要养狗,她们养鸟养狐狸,笼子一开,鸟儿就会飞,狐狸就会跑,可是我们的狗狗却会死心塌地跟着我们一辈子,永远都不会抛弃我们走掉。”
姐弟俩边走边说话,很快就进屋去了。
……
隔壁院子里。
孟星河也在廊下漱口,隔壁姐弟俩没有压制的嗓音落入了他耳朵里。
听着沈云殊撒娇般控诉姜云韶坏,他勾唇望着院墙,仿佛看到了小姑娘叉着腰可爱地欺负弟弟的画面。
听到姜云韶说想要养一只小狗,他本没有在意。
可是,他又听到姜云韶说刚来京城没有熟人,不知道去哪儿找狗,还胆小的不敢去求爹娘帮忙――
他手指一顿。
他望着院墙。
当真想要养狗吗?
那姐弟俩若是真的喜欢,他倒是可以帮忙。
只不过,眼下人家都没跟他开口,他没有理由去帮忙找狗,否则人家问他怎么知道这事儿的,他总不能说他一大早不睡觉在隔壁听墙角听到的吧?
再说了,他跟姜姑娘刚认识,交情并不深,他若是太过殷勤,恐怕姜姑娘会以为他是登徒子,垂涎姜姑娘美色才故意献殷勤……
孟星河垂下眼眸。
等等吧。
姜姑娘记挂着丢失的簪子,等会儿肯定又会来找他。
那时候,他再装作无意的随口问上一句,就能顺理成章帮忙找狗了。
于是,孟星河洗漱过后便让小厮三七将摇椅摆放到了院墙不远处。
他要一边晒太阳,一边等着隔壁美丽可爱的姜姑娘主动来找他。
……
隔壁姜府。
姜云韶根本不知道孟世子在眼巴巴等着她。
她这会儿已经不在韶光院了。
她牵着弟弟,袅袅婷婷来到正院给爹娘请安。
刚进院门,她便又听到了房里的争执――
“姜世荣,你可真行!你走丢十四年的亲妹妹昨天刚回来,你居然去陪你那柳姑娘一陪就是一天,连亲妹妹回来的第一顿团圆饭都不见你的影子!那柳姑娘就那么重要是不是,重要到可以让你抛弃兄妹之情?”
“大哥!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都解释三遍了,我昨天不是不想回来陪韶儿吃饭,这不是出了意外么?我昨天带柳姑娘去看大夫你又不是没看到,柳姑娘她受了惊吓,腿还受了伤,她那种情况我怎么走得开!”
“呵,你还敢跟我提昨天!你一个有妇之夫抱着个寡妇满街跑,你还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清?你有没有把弟妹放在眼里?要是昨天让章家的人瞧见了你,他们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大哥!我都跟你说了柳姑娘的腿受伤了!受伤了!她受伤了!她走不了,我不带她去看大夫,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血流干吗?”
“她走不了,你不能雇个轿子马车?就算来不及,客栈里不是有店小二,你不知道让别人来?就非要你姜三少抱着去才能看大夫是吗?你姜三少抱着她是能给她止血还是怎么的?”
“大哥你够了!你不要太过分!你倒是懂避嫌,你这避嫌避得可太好了,二十四的人了至今没娶妻,你有什么脸说我!呵,你说我抱着寡妇满大街跑,我丢人,再丢人还能比得过家里有个二十四岁的老光棍吗?”
“……”
姜云韶默默站在院子里,无奈地看着那珠帘。
她抬手揉按着眉心。
她琢磨着这正院是不是风水不太好。
怎么她来三次,三次都听见里面的人在吵架呢?
第25章 女主再次怒怼渣男和柔弱白月光
听见里面越吵越凶,三哥已经在拿大哥至今没成亲的事来攻击大哥了,姜云韶赶紧拉着弟弟上台阶。
“三哥回来了啊。”
她掀开珠帘含笑进屋。
柔软的嗓音落入了两个哥哥耳朵里,正吵架的两个哥哥同时一愣,然后同时强迫自己压住了火气。
姜世荣拨开姜寒松揪他衣襟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裳,转身若无其事地看向姜云韶。
他笑道,“对,三哥昨晚回来得有点晚,就没去你院子里吵你。”
“呵!”
姜寒松冷笑一声。
他松开拳头,冷冷瞥了一眼姜世荣,然后朝姜云韶走来。
他伸手帮姜云韶取身上的披风,温柔说,“怎么起这么早?该多睡会儿的。”
姜云韶乖乖站着不动,一边看大哥帮她拿披风,一边回答,“习惯了早起,醒了就睡不着了。”
姜寒松把披风放在一旁,然后揽着她和沈云殊进去坐,“娘还在佛堂礼佛,你三嫂在陪她,你坐会儿,她们很快就出来了。”
姜云韶惊讶地说,“娘每天都要礼佛吗?”
姜寒松轻轻点了点她的小脑门,“对啊,自从你走丢以后,娘就信神佛了,这个庙也去,那个道观也跑,一年香油钱都要添出去不少。后来爹看她整天在各个庙宇跑,心疼她,就在家里设了个佛堂,让她每天在家礼佛。”
姜云韶脚步一顿。
她抬头望着大哥。
哪怕没有亲眼见过那些场景,她也能从大哥短短几句话里想象到娘这些年的辛苦和执着。
她的亲生母亲,每一天都在求神佛保佑她平安无恙。
她心里又暖又酸涩,轻声说,“那我去佛堂看看娘――”
姜寒松握着她肩把她按坐在椅子上,“不用,她们快出来了,你要是想陪娘礼佛,等明天再说。”
姜世荣也点头说,“没错,明天再说,你这会儿去了娘又要带着你拜一遍菩萨,反而折腾,乖乖等着吧。”
姜云韶这才点头,安心坐着。
见屋里没有其他人,她趁着娘和三嫂还没出来,低声询问姜世荣,“三哥,你昨天一直在柳姑娘那儿?”
姜世荣昨天被妹妹怼过,他知道妹妹不待见柳姑娘。
他立刻紧张解释,“韶儿你不要误会,三哥跟柳姑娘真的清清白白!”
他小声说,“昨天是因为柳姑娘在客栈遇到了坏人,她受了惊吓,腿又受了伤,你说那种情况我能丢下她一个人离开吗?”
姜云韶啧了一声。
她这个渣哥哥,对家里妻子没有几分情谊,对外面的女子倒是有情有意。
呵。
她抬头看着姜世荣,慢悠悠地说,“我三哥那么心疼柳姑娘,恐怕你不光陪着她,还花银子给她重新租赁了清净安全的房屋,或者是换了个更好的客栈吧?”
姜世荣心虚地低头,“那客栈那么危险,一个弱女子当然不能再住下去了……”
姜云韶睨着他,“那你到底是给她租赁了房屋,还是换了个好客栈呢?”
姜世荣嗓音越发低了,“给她换了个好一点的客栈,租赁好点的院子要不少银子,我身上没带够――”
姜寒松抱着胳膊在一旁冷笑,“他给那个柳姑娘换了沈叔和美姨如今住的客栈!上房!一天五百文呢,住个十天就是五两银子!他给你三嫂买首饰我都没见他这么大方过,花在别的女人身上倒是够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