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就显得那么脆弱。
“殊儿弟弟，你的纸鸢――”
看到小孩子们胡说八道，东方景策倒是挺开心的，他还巴不得多来几个帮他助威凑热闹的。
他给了小娃娃们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弯下腰，笑眯眯将纸鸢递给沈云殊。
“喏，拿着。”
“……”
沈云殊非常想拿。
可是这个家伙一直喊他小舅子，姐姐很不高兴，所以他绝对不可以拿，拿了姐姐会很难收场的。
沈云殊噘嘴，哼道，“谢谢东方哥哥帮我拿纸鸢，辛苦你了。但是，你借着帮我拿纸鸢调戏我姐姐，我不答应！”
他拉着姐姐走，“大狗你快走开，我们要回家了，我们不理你和你主人了！你主人是个坏蛋！”
姜云韶收回视线不再看孟星河，她欣慰地拍了拍殊儿的脑门。
这个弟弟，真是棒极了。
她瞥了一眼傻眼的东方景策，也轻轻踹着黑球，轻声喊道，“黑球你快让开，不然我真的踢你了啊，快点，你主人回来了，回你主人身边去，别抱着我了――”
黑球一脸无辜地望着东方景策。
好像搞不懂，它主人怎么会那么讨人嫌。
东方景策也扶着额头。
唉。
四姑娘怎么如此较真呢？
又不是他说几句话就能坐实他跟四姑娘是恋人关系，怎么连纸鸢也不肯要了？
不过……
眼角余光瞥见孟星河的身影。
他想到，四姑娘若是为他东方景策守着这份底线不肯跟任何男子暧昧，只肯要他的东西，他忽然就愉悦起来了。
这种独一份的偏爱，搁谁谁不喜欢呢？
只是他如今不是被偏爱的那个罢了。
这么一想，东方景策就释然了。
他笑着将纸鸢强行塞到姜云韶手里，柔声说，“好了好了，我再也不乱说就是了，纸鸢你拿着，你放心好了，他们不会因为你拿了纸鸢就认定你是我媳妇儿的，你拿着，我走了！”
说完，他冲黑球招了招手，又冲姜云韶挥手一笑，潇洒帅气地转身离开了。
姜云韶抱着大大的纸鸢望着东方景策潇洒离开的背影。
她有些无奈。
这个家伙，真是……
看他的言行，他明明也可以做个讨人喜欢的公子哥儿，怎么就非要做一个花心浪荡子惹人嫌弃呢？
啧。
等东方景策走远，她将纸鸢递给沈云殊，“还玩吗？这会儿还早，还可以再玩半个时辰。”
沈云殊巴不得再玩会儿呢！
他跟他的小伙伴们刚刚玩熟悉，他得再玩会儿，巩固感情呀。
“姐姐，我去放风筝了，等会儿见哦！”
他开心地抱着风筝就跑了。
这会儿他都不需要姐姐教他怎么放了，他自己会了，他跟小伙伴们就能把风筝放起来啦。
看着沈云殊再次融入小孩子们，姜云韶露出笑意。
这时，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孟星河拢着披风缓步走上前来。
他跟姜云韶并肩站着。
他说，“抱歉，我没帮上忙。”
姜云韶侧眸看他，想到他刚刚那么落寞那么清冷的模样，忍不住温柔说，“这么点小事，孟哥哥你就不用放心上了，即便拿不下来丢了它，也就十几个铜板而已。”
她笑着冲孟星河摊开手掌，“东方世子帮我把纸鸢拿下来了，孟哥哥你要是觉得没帮上忙，要不然给我铜板买一个纸鸢？”
孟星河愣住。
看着四姑娘灿烂的笑脸，看着那双对他没有任何失望和责怪的眼神，看着那冲他摊开的手掌心，他心里的阴霾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的四姑娘，好甜。
为什么总能在他沮丧失落的时候，让他甜得好像喝下了一大罐蜜糖？
他弯唇笑着，“好，我给你买两个纸鸢的铜板，殊儿一个，你也得有一个。”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在腰间摸索，看样子是真的在摸铜板。
姜云韶笑着收回了手掌心，说，“别摸铜板了，孟哥哥，我跟你闹着玩的，我不要你的铜板，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多么上不得台面呢。”
她认真地说，“我那样说只是不想你不高兴而已，你笑了就行了，我不喜欢看你不高兴的样子，你明明那么好看，你应该多笑一笑的。”
孟星河手指一顿。
他侧眸看着姜云韶，心里又是一阵阵暖流徐徐淌过。
四姑娘对他的态度啊，真的跟对别人截然不同。
恐怕，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份偏爱。
他真的好想永远霸占着这份偏爱。
他如果没病，多好……
这样他就能立刻将这么好的四姑娘娶过门，做夫妻，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让她禁锢在怀里，让她身边再不能有任何追逐的人。
他看着那些健康的公子，又看了一眼东方景策远处的身影，沉沉叹了一口气。
姜云韶听见他叹气，问他，“孟哥哥，你为什么叹气？”
孟星河垂眸。
他想像以前那样压抑，可是，方才他看到了东方景策是如何大胆地向四姑娘表白的，他也看到了那些公子是怎样明目张胆的追逐四姑娘……
身边人的张狂，让他忽然不想压抑。
那些不被四姑娘偏爱的人都能大胆说出来，他这个被偏爱的人，为什么就得一再躲避呢？
他掐着掌心，用平静的口吻缓缓说，“为我的病叹气，为我这副没有未来的破败身子叹气，为我不能像别人一样张狂恣意地追逐喜欢的姑娘而叹气……”
他眺望着远处的山峦，轻声说，“四姑娘你知道吗，老天爷真是残酷，总要在你穷途末路的时候，把最好的东西送到你面前，让你清楚自己和她的差距，又忍不住为她魂牵梦萦，让你极其渴望，却只能远远看着那么美好的她，不敢靠近，不敢触碰，不敢动一点点拉她一同覆灭的妄念……”
一声轻轻的叹息过后，他死死掐住了掌心。
他甚至都不敢转动眼眸看姜云韶一眼。
明明他方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想把心里话畅所欲言的大胆，可是说完了，他才意识到这话有多明显。
他怕。
他怕四姑娘听到这话会明白他的意思，然后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疏远他，像对东方景策一样冷漠地对他。
可是他又难免期望。
他期待四姑娘能给他回应，他期待四姑娘能告诉他，她也喜欢他。
不管他够不够资格拥有，他都希望能得到回应。
孟星河沉默忐忑的时候，姜云韶蓦地侧眸看着孟星河。
她惊讶极了。
呀！
有进步啊！
都知道隐晦的跟她表明心意了！
啧，这家伙果然应该出来看看别人是怎么追求她的，这样受刺激才能大胆的畅所欲言啊！
整天闷在那院子里，看不见她有多么抢手，看不见别人追逐她追逐得多欢，他就真以为他能心如止水地看着她另嫁他人了是吧？
嗤，根本就做不到嘛！
姜云韶弯唇笑着，然后，轻声回答孟星河。
“孟哥哥，你说你这样的身子，没有未来……我不知道孟哥哥期盼的未来是怎么样的，但是，我可以跟孟哥哥说一说我期盼的未来是怎么样的。”
“我期盼的未来，是能遇到一个跟我心有灵犀的人，他能做我的家人，他能在他剩余的所有时间里给足我快乐，他能让我像天底下其他女子一样拥有一段幸福到毕生难忘的记忆……”
“之后，即便他的生命戛然而止，我也能带着他曾对我所有的好，一个人笑着走下去。”
“他会永远活在我的未来里。”
“孟哥哥，你知道吗，其实我跟很多女子不一样，我想要的就只是这么简单的美好，我不在乎他能陪我走多久，我只想他陪我走过的每一天他心里都只有我，我只在乎他是否能将他能给的全部都给我。”
“只要他将他拥有的一切都给了我，那么即便时光短暂，对我来说他也给了我一生。”
“而他若是给不了我真心，他若是会在岁月长河里与我渐行渐远形同陌路，那么，即便他能活一辈子，没有了爱的余生，他也不是我的。”
“那样一个半路变心移情的人，我还不如他早就死了。”
“……”
孟星河怔怔望着姜云韶。
从姜云韶说第一个字，他就望着姜云韶。
每听姜云韶说一句话，他的心就会疯狂跳动一分。
当他听完姜云韶说的这些，他的心，已经如同擂鼓，躁得他听不见周遭其他动静，只有那字字句句在耳边的余音。
原来，四姑娘想要的，一直都是他能给得起的！
而他一直介意的短命，其实是四姑娘根本就不在乎的！
四姑娘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真心对待她的人，她不怕时光短暂，她不怕将来只有她一个人过完余生，她怕的是人心易变，她怕的是枕边人薄情寡义爱上别人。
所以，面对这样特立独行的四姑娘，他孟星河是有资格拥有的，对吗？
他根本不用再做困兽之争，他应该趁着他还有几个月可活，早一点跟四姑娘成亲，早一点让四姑娘成为她的家人，早一点倾尽他所有，给四姑娘一段足以回忆一生的美好记忆！
孟星河死死掐着掌心，他压制着已经快要冲破胸腔的那颗心。
他转过身，红着眼眶，凝视着姜云韶的眼睛。
他嗓音沙哑，“四姑娘，你告诉我，我没有会错意，你这些话……是对我说的，对吗？”
姜云韶抬头望着他，笑得温暖，笑得灿烂，“如果你那些话是对我说的，那么，我的话就是回答你的。”
孟星河手指甲快要掐破了掌心。
他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牙齿打着颤，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我得再问一遍，四姑娘，我活不过三个月，我陪伴不了你余生，我若是耽误了你这一辈子，你真的不会恨我？”
姜云韶望进他那双泛红的眼眸里。
她说，“现在不会，但是过些天，或许就会了。”
孟星河听到这话，沸腾的血液忽然冰冷。
在他的心快要冻结的那一瞬间，姜云韶又笑着说，“因为你每耽误一天，你的生命就少了一天，等你只剩下几天时间好活的时候，你才来耽误我，那就是真的耽误我了，那你说，我该不该恨你呢？”
“……”
孟星河一怔。
下一刻，他冻结的心忽然阳光普照，冰雪复苏。
他就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人忽然间听到了无罪释放，还听到了老天爷要补偿他，要把他爱慕许久的美娇娘送给他为妻。
他泛红的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姜云韶，忽然笑了出来。
而且嘴角的笑意，一点点飞快蔓延抵达了眼底。
“四姑娘……”
他轻轻呢喃一声，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忽然伸出双手，紧紧将姜云韶拥入怀中。
低头看着乖乖被他抱着的姜云韶，感受着心爱姑娘的温暖，他薄唇微启，嗓音轻颤着说――
第140章 男主去女主家下聘礼！两家要打起来了
“四姑娘，我喜欢你。”
“那天你来我的世子院，我一见你就喜欢你了。”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这种心动，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想时时刻刻看到你，我想拥有无限的生命好让我能一直陪伴你，我想……独自一个人拥有你，不许任何人觊觎你。”
“可是，我一年前就病了，是不治之症。”
“我的病让我对你望而却步，我越是喜欢你，就越不敢靠近你。”
“我比谁都清楚，我配不上你。”
“我一直告诉自己，你这样美好的姑娘不应该被我耽误了一生，你不应该被一个短命鬼纠缠上，还没度过新婚燕尔，就要扶棺送我下葬，做一辈子寡妇……”
“我告诉自己，我不应该做个那么自私的人，我应该疏远你，让你遇到一个真正能给你幸福的男子，陪你长长久久活下去。”
“可是，我的理智它约束不了我的心。”
“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告诉自己了，我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靠近你，可一听到你的声音，一看到你的笑颜，我的心就忍不住靠近你。”
“看到你被那些公子追逐，看到东方景策围着你转，我看似平静，其实我心里极其难过，我想将他们全部驱逐开，我想做唯一一个与你并肩的人。”
“而此刻，我如愿了。”
“四姑娘你告诉我，我可以像他们一样追逐你。”
他红着眼眶凝视着姜云韶。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
“我本以为，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去追逐温暖而美丽的太阳的，我以为不久以后我会一个人凄凄惨惨孤零零地看着你嫁给跟你般配的男子，可是，四姑娘你忽然告诉我，我有资格追逐，我甚至可以越过他们，真正拥有你……”
“四姑娘，你知道我此刻的心情吗？”
“它快要飞起来了。”
“我真的好高兴，我真的感谢你，感谢赐予了我如愿的权力。”
姜云韶靠在孟星河心口，听着他轻颤的嗓音。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诚恳，他每一分颤抖都在她心口上跳跃，他的开心与惊喜，她全部都能感受到。
她用脸颊贴着底下这颗跳动的心。
她能真切感受到，这个男人，是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
听他说完了这么长一番话，姜云韶抬起头。
她凝望着那双泛红的眼睛，含笑轻声说，“不需要跟我说感谢，因为，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也一样欢喜。”
她说，“孟哥哥，其实我也想感谢你，多谢你这么大胆的跟我表明心意，让我不用把喜欢的人藏在心底，不用被迫嫁给不喜欢的人，不用跟不喜欢的人洞房花烛，生儿育女……”
她抿了抿唇，垂眸小声说，“其实，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不快乐的跟他度过一辈子，在我看来这才是人生最生不如死的事……所以，你不要彷徨，不要害怕，你不会耽误我，你其实，是在拯救我。”
孟星河低头看着他喜欢的姑娘，激动得有些头晕眼花。
他的四姑娘在很努力地安抚他，给他力量。
四姑娘每一个字都在告诉他，他应该勇敢一点，他应该努力对四姑娘好，把这短暂的三个月，过成一辈子。
而这么幸运的他，一定会不负四姑娘所望。
孟星河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心底的欢喜和冲动。
他低声说，“等我，我这就回去准备下聘，不论姜大人和姜夫人有多么嫌弃我，只要四姑娘的心是明确的，我就能一往无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