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韶低着头温温柔柔地说,“他们刚买了院子,正在置办家具等物什,现在家里还没收拾好,不便待客,你们去了他们会不自在。等他们收拾好了,我通知你,你再跟我和殊儿一起去。”
孟星河点头,“好。”
他又问,“能否告诉我,沈家爹娘买下的院子在哪儿?”
姜云韶抬头望着他,故意问道,“你想干嘛?”
孟星河莞尔,“做女婿的想献殷勤啊,他们不是在置办家具么,这种事很麻烦,我让人去办。”
姜云韶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好,他们住在南街雨花巷……”
孟星河听到姜云韶说出的地址,惊讶了一瞬。
南街?
雨花巷?
这里他知道,距离他们孟家的梅园不远,住的都是富商,房子修得好,环境也好,一个两进的院子都得几千两银子。
他深深看了一眼姜云韶。
四姑娘跟沈家爹娘,果然有秘密,普通乡下人怎么买得起这么好的院子?
姜云韶坦然看着孟星河。
她就是提前将沈家的深浅露个一星半点给孟星河瞧瞧,要是孟星河知道了她和沈家爹娘有秘密,还愿意娶她,那她以后就对这家伙再好一点。
她没事人一样问,“你看我做什么?”
孟星河压下心绪,轻笑一声,用她昨晚的话回答她,“看你好看。”
姜云韶心情愉悦地看了一眼他,然后转身看着爹娘那边,不再跟他说悄悄话。
孟星河也含笑闭上了嘴,跟姜云韶一同乖乖站着,听爹娘和岳父岳母以及王妃一起商议他们的婚事。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王妃和孟家人准备离开了。
姜家举家相送。
孟侯爷一边走一边热情的约姜席玉,“亲家,我们今天一起去衙门啊?”
姜席玉心里骂骂咧咧,脸上维持着敷衍的笑,“好,行。”
孟侯爷不在乎亲家的敷衍和勉强,开开心心拉着侯夫人和儿子一块走,心情要多美有多美,走路都要带风了。
走到府门口,看到那两队抬聘礼的奴仆,孟侯爷从善如流地改口说,“亲家,这是我们星河的嫁妆,既然抬都抬出来了,那你们就先收进去吧,省得过几天再折腾一次,麻烦。”
姜席玉默默看了一眼他上门女婿的“十里红妆”。
嚯。
真是大手笔。
全京城独一份吧,嫁公主都没这么张扬的。
这恐怕是古往今来第一豪富的赘婿了,这“十里红妆”他们家的库房都放不下,唉,心酸啊。
姜席玉很快就想了个折中之法。
他说,“让他们站在外面先等等,我叫人去把韶光院和世子院打个洞开个门,这嫁妆就从咱们府里抬进去,走一圈,然后放进韶光院和世子院里吧,反正以后也是他们小两口自己的东西,放他们自己院子里。”
孟侯爷惊讶地看了一眼姜席玉。
这就要在墙上开门了啊?
这么快就要两家合一家了啊?
哎哟喂,这门一开,他儿子还算什么赘婿啊,是不是?这不是根本就没离开家么?
他亲家做事可真痛快!
就冲亲家这痛快劲儿,他以后一定要少跟亲家斗嘴!
他连声说,“还是亲家想得周到,就听亲家的!”
他叫来侯府的管家,“你今儿什么也不用做,就在这里协助姜夫人和咱们家夫人,她们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管家喜气洋洋地“哎”了一声,然后就麻溜走到姜夫人身后,等着做事。
孟侯爷和姜席玉又说了几句话,便拱手告辞了,一家人恭恭敬敬请媒人安乐王妃进侯府。
他们走了,姜席玉背着手看了看那一箱箱聘礼,低声跟姜云韶感慨,“韶儿啊,爹娘可就没有侯府这么豪富了,我们给他们家的就是寻常的彩礼了。”
姜云韶搀扶着姜大人的胳膊,笑道,“爹,咱们心意到了就行了,我相信他不会计较挑剔什么的。”
姜席玉点头,幽幽地跟女儿说,“嗯,他要是嫌寒酸,不嫁也行,反正我们不会在彩礼上故意克扣减少折辱他,可我们也没多的给他,他爱要就要,不要拉倒。”
姜云韶看着还气鼓鼓的爹,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扶着爹和娘转身回府,乖巧地说,“他不会说什么的,今天爹娘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别人家都不肯将女儿嫁给他,大将军府还特意来跟他退了亲,他知道爹娘今天同意将女儿嫁给他,对他是多么大的恩情,我相信他会一辈子记得爹娘的好的。”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不只是他,我也会记得爹娘对我的宠爱。我知道,爹娘是因为太疼我了,不忍心让我失望难过,这才被迫妥协,爹娘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会记得,我真的好感谢上天,让我拥有这么好的爹娘。”
姜席玉跟姜夫人一起侧眸看着女儿。
他们被女儿哄得露出了笑意。
孟星河那小子真是有福气啊,能娶到他们家这么好的女儿!
啧,也不知道最近的吉日是哪一天,女儿马上就要成亲了,真是惆怅啊!
第150章 不会吧?你要我去做个变态?
没多久,已经换上官服的孟侯爷就在姜家门口嚷嚷了,他大嗓门地喊着他亲家,快点一起去衙门。
那架势,好像生怕左邻右舍不知道他跟姜席玉已经是亲家了一样。
带着八成的炫耀。
姜席玉不太想搭理他,但是没办法,总得给女儿和未来女婿一点面子,只能慢慢悠悠走出来,跟他一同离开。
侯夫人和孟星河陪安乐王妃坐了一会儿,安乐王妃知道他们今天有事要忙,笑眯眯先离开了。
送走了安乐王妃,侯夫人和孟星河再次来了姜家。
他们还带上了高价请来的工匠,迫不及待的给院墙上开道门。
于是,姜夫人和侯夫人坐在韶光院的银杏树下盯着工匠干活,一边监工一边喝茶聊天。
姜云韶跟孟星河则远远坐在台阶上,一边含笑看着各自的娘,一边说自己的悄悄话。
孟星河温柔看了一眼距离他这么近的未婚妻,心里是无法平静的快乐和甜蜜。
他说,“四姑娘你知道吗,我现在还有一种如坠云雾中的感觉,我不敢相信,我竟然真的触碰到了原本对我来说遥不可及的小太阳,我竟然很快就要过你家的门了。”
姜云韶看向他。
将他眼里的欢喜尽收眼底,姜云韶有点好笑,“昨晚不就给你吃了定心丸了,你今天还没冷静下来呢?”
孟星河摇头,他笑道,“我怎么能冷静下来?你可能没法理解我和我爹娘的激动和欢喜,自从我生病以来,我们家收获了太多太多无法言说的失望和绝望,尤其是我爹娘,将军府退亲的事是扎在他们心口的一根刺,我娘曾哭过一场,她至今还为此难过……所以这种情况下,你们家能接纳我,你能接纳我,那对我们家而言就像是恩赐一样……”
他温柔的眼满满都是姜云韶的模样,他笑着低声说,“四姑娘,你是不知道你有多好,你又漂亮,性子又好,在我娘眼里,你比张家姑娘好十倍百倍,我娘说,张家姑娘抛弃了她儿子,可她转头就给她儿子娶了个更好的姑娘,她做梦都能笑醒,她能狠狠扬眉吐气了,她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去见那些夫人们,再也不怕有人阴阳怪气。”
他笑着一字一顿道,“四姑娘,我娘真的好喜欢你,都快要赶上我那么喜欢你了。”
姜云韶脸颊红扑扑的。
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
有个这么喜欢她的夫婿,真想立刻扑倒!
可是,不行。
现在还得装一装。
等成了亲,她就可以“原形毕露”了,她得让孟星河这家伙看看她狂野的一面,吓哭他,啧啧!
姜云韶压下心头所想,偷偷看了一眼爹娘和工匠那边,然后揪着孟星河的袖子,飞快地抓住了孟星河一根手指,紧紧攥着。
虽不能扑倒,拉拉手也挺好。
她望了一眼孟星河近在咫尺的脸颊,低声说,“孟哥哥,你以后叫我韶儿吧,我爹娘哥哥们都是这样叫我的。”
孟星河的心猛地跳了跳。
他蓦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一瞬间的心跳异常后,他抿着笑偷偷张开五指,将姜云韶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里。
攥了两息,他又觉得这样不够,借着衣袖的遮挡,跟姜云韶十指相扣。
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笑意从他嘴角蔓延到眼角,他越笑越明显,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
“韶儿。”
“孟哥哥。”
“韶儿……”
“孟哥哥。”
“韶儿……”
“……”
姜云韶听着孟星河像个傻子一样,一声一声叫着她,忍不住侧眸看了一眼。
看着他开心的模样,姜云韶忍不住想――
傻子,偷偷牵个手都开心成这样,等到洞房花烛那天晚上,岂不是要激动得猝死过去?
啧,可千万不要啊……
好好的洞房花烛夜,就不要请大夫来破坏气氛了吧?
……
郑国公府。
府里人都发现了一件事,他们家深居简出十来年、身子一直不太爽朗的国公爷,最近一段日子好像心情特别好,经常能看到他出来溜达的身影。
这不,国公爷又拎着他的鸟笼子在花园散心了。
可是今天,他们家那位一向洒脱的世子爷心情很不好哎。
希望国公爷能陪陪世子爷,开导开导。
在奴仆们注视下,郑国公发现了坐在凉亭里喝酒的东方景策,他将鸟笼子交给身后的管家,走进凉亭,稀罕地围绕着东方景策打转。
东方景策拎着精巧漂亮的白玉酒壶,慵懒地靠在凉亭柱子上,仰着脖子又慢悠悠喝了一口酒。
将酒液咽下,他才懒散地说,“爹,您干嘛呢?”
郑国公笑着在他身边坐下,“我看我儿子这是怎么了,你一向洒脱,可很少有借酒浇愁的时候。”
东方景策嗤了一声,“我明明是正常饮酒,您怎么非说我是借酒浇愁?”
郑国公侧眸看着儿子。
老人家没多说什么,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说,“到底遇到什么事了,跟我说说,你娘去得早,家里就咱们父子两个,你遇到了事儿不跟我说,还能跟谁说?”
东方景策看了看郑国公。
他抬头望着碧蓝的天,沉默好久,才颓然地说,“爹,我喜欢的姑娘要嫁人了。”
郑国公瞳孔紧缩。
他无意识地捏紧手指,一字一顿,“谁?姜家姑娘?”
东方景策点头,苦闷地说,“嗯,她昨天跟孟星河在郊外草坪上互通心意了,听说今天一大早,孟侯爷就告了假,说是要跟孟星河一起去姜家下聘。”
他喝了一口酒,长长叹息一声,“我还想着等我生辰宴这天跟她表明心意,跟姜家求娶她,谁知道,天不遂人意啊,我东方景策又落在了他孟星河后面,可恨!”
东方景策在那里为他失去的姜姑娘而悲伤,絮絮叨叨,没留意到,旁边郑国公的脸色变得从未有过的难看。
姜云韶要嫁给孟星河了!
那他还怎么把姜云韶弄进他们郑国公府?
他还怎么利用姜云韶来帮他引出体内的雄蛊?
他总不能等姜云韶成了定北侯府的世子夫人以后,去设计强睡侯府的世子夫人吧?那孟星河和孟东昌父子俩能手持丹书铁券来弄死他全家!
不行。
他不能让姜云韶入定北侯府,那样就麻烦了。
他必须搅了这婚事!
郑国公眼神狠厉,回头冷冰冰看向管家。
管家立刻心领神会,转身离开,去打听姜家和孟家的亲事进展。
目送管家离开以后,郑国公强行逼迫自己压下心绪,拍着儿子的肩安抚。
他说,“不要这么颓丧,孟星河不是还没把姜云韶娶回家么?你还有机会。”
东方景策垂头丧气地哼了一声,“人家都不喜欢我,人家只想嫁给孟星河那个病秧子,我能有什么机会?”
郑国公眯了眯眼,压低嗓音说,“她喜不喜欢你,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到底有多喜欢她……你要是真喜欢她,只要你先把人弄回家了,想要她的心不就是水磨工夫了么?”
东方景策扭头茫然地看着郑国公,“爹……您的意思是……”
郑国公说,“她的心现在不属于你没关系,你先把她人弄到手……等她嫁给你了,你再慢慢哄她不就行了?”
东方景策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郑国公。
他满心都是震惊和荒唐。
不是!
他爹在说什么玩意儿啊!
他爹是在教他去如何做个罪犯吗?
他虽然花心浪荡,但是他从来没有强迫过女子,爹要他去强迫姜姑娘,那此举跟苟玉树那杂种有什么区别?
东方景策的排斥和抗拒太明显,郑国公尽收眼底。
他暗暗骂了一声儿子废物。
这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可恨。
他不动声色,笑着挽回形象,“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是看你难过,随口哄你呢,你爹我自己都没做过强迫别人的事,又怎么会教唆你去做这种事?”
东方景策怀疑地盯着郑国公看了又看。
当真只是随口说来吓唬他的?
啧,好好的干什么说这种话!
他差一点就以为他爹是个隐藏得很深的变态了好吗?
他郁闷地又喝了一口酒。
郑国公瞅了瞅儿子,指望怂包儿子去做那恶人把姜云韶强行娶回国公府,恐怕是不行了。
他想了想,又说,“你要是真的喜欢姜云韶,为父这就进宫,求皇上为你和姜云韶赐婚,好不好?”
东方景策啧了一声,“甭去了,爹,您去求皇上也没用,是您跟皇上的交情好,还是孟东昌跟皇上的交情好?人家可是皇上从小玩到大的伴读,情同兄弟。”
他叹气,“我敢打赌,您前脚去求皇上赐婚,孟东昌那混不吝的老土匪后脚就能冲到宫里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皇上收回成命,把姜姑娘改赐他儿子。”
他拍着自己健康有力的大腿,继续说,“您瞧瞧,您儿子我好端端一人,以后有的是时间娶妻生子,可人家孟星河是个急需娶妻生娃的病秧子,人家等着冲喜救命呢,您说,孟东昌这么一哭,皇上会把姜姑娘赐给谁?”
他拍了拍郑国公的肩膀,“爹啊,甭去,去也是白走一趟,咱们抢不过孟家的,孟家跟皇上既有交情,又能拉同情,咱怎么跟人家比?”
郑国公微微眯眼。
他是斗不过孟东昌,否则,他何必有这么多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