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让周维送过来的城堡拼图。他也知道自闭症的孩子对大多数玩具都不
感兴趣,能让他们真正感兴趣的东西是很少的,但祝阿姨表示她没有什么
特别想要的东西,他也只能随意挑选了。
就如同祝阿姨所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也不是那些会喜欢洋娃
娃和动画片的小女孩儿,她的很多时间和耐心,似乎都放在了画画上面。
哪怕是以他这种很少接触艺术类的眼光来看,她的天赋哪怕放在正常
人的人群里,也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如果不是有天生的缺陷,也许地
下室里那整个童话世界,会被很多人惊艳,也会获得很多人的认可。
温染不知道她在看电视的时候,谢云礼一直在看她。
在看到电视上的灰太狼被铲飞的时候,她的眼睛骤然瞪大了一瞬,手
也不自觉地动了动。其实她已经很久不看动画片了,因为从小就不喜欢看
,但是今天突然觉得还挺有意思。
正看的入神的时候,谢云礼起身走开了一会儿,然后温染就感觉到一
道身影朝她靠近过来,她刚要有所反应,就听到谢云礼的声音说:“温染
,手。”
第13章
温染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一杯果汁。
她拿起来看了看,是她经常喝的橙汁。难怪刚才厨房里有声音,原来
是他在榨果汁。她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他的手,他手里没有果汁,只有
她有。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在她看到的范围内,看到的是他端坐在沙发上的
上半身,和那双穿着西裤的长腿,再往上……应该就是昨天她在祝阿姨手
机上看到的那张脸。
温染忽然有点想看看他现实中的样子。
但这种想法不属于她的习惯,而她是一个不能被打乱习惯,否则会感
到很纠结很难受的人。
但此时此刻她的确是有点想。
可是突然这么看过去,她不光是自己不习惯,也觉得可能会吓到他。
但是,如果今天不看他,也许下次他来,就有可能是几个月后,甚至
可能是要到了过年的时候了。
谢云礼见她神色有些不对,身体也晃来晃去,以为她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肚子饿了吗?”
温染立刻说:“没有,我没有肚子饿。”
她安静下来,身体也不晃动了,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轻轻喊了一
声他的名字,试探性的:“谢云礼?”
“嗯。”谢云礼说:“我在,你想要什么?”
“嗯……”温染犹豫了一下,说:“你在干什么呢?”
似乎思考什么似的,她的声音听起来轻软又含糊,谢云礼不知道她想
法,只得按实回答:“没做什么,就在沙发上坐着,在你的侧面。”
温染:“侧面?”
“对。”
温染往他的方向侧了侧头,眼睛也一点点的移了过去。
然而,就在她的视线快要接触到他的时候,停在了半空。
她看到了他一点点的肩膀,和一点点的头发。
大多数的自闭症患者都无法与他人正常的对视和交谈,无论是小时候
,还是长大以后。无论是否有接受过干预治疗,有些东西都已经存在在骨
子里,不可能轻易改变。小时候的干预治疗,也只是尽可能的让他们能生
活自理,以及能和普通人一样接受教育。
她了解他肩膀一下身材的各个数值,但从来没有正式的与他对视交谈
过。
温染垂下眼眸。
这对她来说,是真的很难,很难。
“怎么了?”谢云礼见她神情有些奇怪。
温染摇摇头,说:“没事。”
然后她又对着电视剧发起呆来,但对演了什么却不感兴趣了,只呆呆
的看着电视。谢云礼看了看时间,也到了快吃饭的时候了,祝阿姨临走的
时候已经准备好了午餐,拿去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行。
正打算起身时,温染忽然也站起身来。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起身,连谢云礼都愣了一下,“要去卫生间吗?”
温染摇摇头:“要吃饭了,我去厨房……准备吃饭,祝阿姨,已经做
好饭了,她说,放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行。”
谢云礼说:“我去就好,你坐着等。”
温染却坚持道:“不,我去,你不行。”
“……”谢云礼看着她坚持的模样,就连身板都挺直了,仿佛随时都
要跟他抢着去厨房热饭一样,他有些好笑:“我为什么不行?”
温染犹豫了一下,说:“祝阿姨说,你只会……只会工作,很忙。”
谢云礼明白过来。
祝阿姨这么跟温染说,其实是也有点在帮他解释他为什么不常来的意
思。
是的,就是因为忙于工作,所以他不能经常过来。
然而,无论是哪个家庭,哪怕是再忙于工作的男人,都会在下班时间
回家,就算不是每天都能回家,也不会像他这样,一年也来不了几次。
婚姻关系,可以让他理所应当成为照顾温染的人,也是能让他光明正
大照顾她的最有说服力的身份。但撇去住的房子、生活费、以及偶尔过来
看一眼这些之外,他也没有尽过什么其他该尽的责任。
在她的认知里,她的丈夫忙于工作,除了工作,什么也没法做。
就像在他的认知里,她是一个只能看动画片的节目,生活处处都需要
被照顾,喜欢独自待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女孩儿一样。
但其实,她的世界一点也不单调,她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小女
孩儿,相反,她是一个很有艺术天赋的人,她也很会照顾自己,知道到时
间了就要去自己准备饭菜。
当然,他也不只是在她眼中那个只会忙工作,其他什么也不能做的人
。
“温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认真听。”
温染点点头,“好,我认真,听。”
“我不是只会忙工作,我会的东西,很多。”谢云礼看着她低垂的睫
毛,一字一句道:“包括热饭这种事情,我也会做,不用觉得难为我,有
些事情本来就是我应该要去做的。”
事实证明谢云礼没有说大话,热一热饭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并不是件难
事。毕竟他常年也是一个人居住,并且独来独往惯了,除去偶尔让人来打
扫卫生之外,他也不喜欢有外人在家里做饭,需要自己动手做的事也少不
了。
祝阿姨特地说过,如果她中午不能及时回来的话,一定要让温染按时
吃饭。
温染的餐盘是她从小用到大的,一共四个格子,分别放着肉类、蔬菜
、主食,还有一个单独喝汤的碗。
把饭菜热好,分别装在餐盘的格子里,对谢云礼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
事。
其实真正感觉很神奇的是温染,这些年来都是祝阿姨给她做饭,她看
习惯了祝阿姨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这一次,却换成了另一个人。
谢云礼个子很高,一米八多的身高,衬衫束在裤子里,显出劲瘦的腰
身,他的背影修长而高大,浓密的漆黑短发下是白皙干净的脖颈。温染看
着他卷起袖口洗了洗手,然后拿起她的餐盘在水下冲了冲,又拿厨房用纸
擦干净了水。
微波炉叮的一声,菜热好了。
谢云礼侧头看向微波炉,就那么一瞬间,他的侧脸恰巧映入她的眼帘
。
原本盯着他后脑勺看的温染突然看到他的侧脸,顿时愣了一下。她下
意识的想要移开目光,下一秒却又看了过去。
她看到他侧着脸,从额头、鼻梁、唇角,再到下巴的弧度全都清清楚
楚的看在了眼里。
原来这就是他的模样。
温染浑身都蹦的很紧,连嘴唇都不自觉的咬着,她几乎是眼睛一眨也
不眨的盯着他的侧脸,直到他把头转了回去。
除了勺子和餐盘碰撞的声音,四周什么声音也没有。
一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记住了他侧脸的每一个弧度,每一个线条
。
谢云礼看了看盛好饭菜的餐盘,祝阿姨把温染吃的量都计算好了,他
也是按照以前看到她盛的方式盛的,但唯独今天的主食,捏好的饭团,谢
云礼没见过温染吃。
他回过头,问:“温染,你吃几个饭团?”
温染听到他的声音,身体又再次僵直起来,她愣了几秒,伸手比了三
个手指,顿了一下,又缩回去一根手指,变成了两个。
她的习惯不会轻易改变,要么,是自己记错了,要么,是今天想吃少
一点。
谢云礼给她盛了三个被祝阿姨捏的圆滚滚的小饭团,祝阿姨还另外做
了米饭,是给他准备的。
端上去的时候,谢云礼对她说:“吃不完可以剩下。”
但也知道她不会剩。
温染吃饭的时候一向十分安静,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谢云礼
不怎么饿,只吃了一点,大多时候只喝着咖啡,静静的看着她吃。
温染埋头吃饭的时候,把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一顿饭安静的吃完,祝阿姨也刚巧回来了。
谢云礼看了一眼手表,也不过两三个小时而已,两个人就像好几天没
见了一样,彼此嘘寒问暖的。祝阿姨甚至像抱女儿一样把温染半抱在怀里
,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谢云礼拿起西装,祝阿姨回来,也意味着他要走了。
“辛苦谢先生来一趟照顾染染了。”
“不辛苦。”谢云礼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祝阿姨问他:“饭菜是不是不和胃口,看你吃的很少。”
“我不怎么饿。”谢云礼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温染,低声
问:“你今天做的那种饭团,她一般一顿会吃几个?”
第14章
祝阿姨说:“这个大小的话,她会吃三个……啊是我这次忘了提前告
诉你数量了。”一些注意事项她都写在了便签贴在厨房里的,唯独这件事
情,祝阿姨给忘了。
谢云礼顿了一下,又问:“那什么原因会让她改变习惯,只想吃两个
?”
祝阿姨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问题,说:“大概是今天确实不太饿,就
会吃的少点,又或者……是觉得在你面前吃太多会不好意思?”
想了想,祝阿姨又说:“不忙的时候,您可以多回来看看,染染也会
想你的。”
谢云礼没说什么,只点点头,“麻烦你多照顾了。”
他今天来的时候是自己开车,就停在门外,原本想跟温染道声别再走
,但转头却发现她没在客厅,应该是上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谢云礼心下觉得好笑,他应该是被祝阿姨刚才那句话感染了,竟然会
真的觉得温染会想他。
无论是他来,或走,她永远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他不走到她面前,就
永远看不到她的反应。
天生情感需求较弱的自闭症患者,是很难与他人建立情感联系的,哪
怕是他们的至亲,也需要在长久的陪伴才能让他们培养出亲人的感情。
他是她的丈夫没错,但同样的,也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外人。
厨房的窗户前,温染站在窗帘边,看着谢云礼走向自己的车。
一直到那辆车开走,祝阿姨找了她半天才找到她,“我的乖乖,你怎
么在这里?看什么呢?”
祝阿姨往窗外看了一眼才反应过来:“你在看谢先生?怎么刚才不去
送送他?”
当然,祝阿姨也明白,让她去送谢云礼走是强人所难了。她拍拍温染
的肩膀,温声说:“今天谢先生来陪你,开不开心?”
过了一会儿,温染才开口说:“不明白。”
祝阿姨:“不明白什么?”
温染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那辆车的方向,对着窗外发起了呆。
祝阿姨摸了摸她的头。
不明白的事情,就算了,也许很多事情,她永远也不会明白。但是那
又怎么样呢?只要她能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会对她再有什么过多的要求了。
接连一周时间,谢云礼都在外出差,一起去的还有梁泽奇。
“我真是服了你了,昨天应酬到半夜两点,第二天八点就起来出发去
谈客户,这么几天下来你还这么有精神?”梁泽奇原本是跟过来帮家里看
个场地,顺便找谢云礼玩儿的,没想到玩儿的时候找不到他,晚上也压根
见不到他人,今天好不容易把人堵在酒店里打了会桌球,“你说你这么拼
干嘛啊?你公司这两年也挺稳定了吧。”
“稳定?”谢云礼轻笑一声,“你当我公司是你家那个几代人积攒下
来的大企业?我要是不那么拼,你猜我的公司能撑多久倒闭。”
“不至于吧,我看你是小时候被你爸整破产整怕了。”梁泽奇说:“
你也没必要把自己逼那么紧,难不成你是想这么拼到上市吗?”
砰砰的一声,谢云礼一杆进了两个球。
梁泽奇跟他不一样,这家伙一毕业就从家里拿了两千万投资创业,亏
了个底儿掉之后灰溜溜的又回家里的公司干活了,他家里的态度就是拿钱
给他买认知买教训,让他知道就算他有钱,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谢云礼却是真真正正的白手起家,自从十多年前家里破产到现在,他
是真的从穷到兜里只有几百块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曾经有一年他很难的时候,眼看着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梁泽奇主动
带着两百万自己的零花钱过来找他,谢云礼一个子儿都没要,硬是自己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