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啊，这太可惜了。”
司予摆摆手，过去这么久她也看开了，“我就算接着参加了也不一定能拿奖，尤其是我们那届有那个变态学霸。”
“我还专门去打听了那个第一名叫什么。”司予回忆着，“姓林吧好像.......”
“林什么来着.....？”司予努力想了半天。
王媛突然开口：“林予安，把湿巾递给我一下可以吗？”
林予安没有动，他余光在看着司予。
“林予安？”司予想起来了，她缓缓扭头，“你考了第一？”
虽然考第一不是什么错吧，但是在林予安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但是他又有点委屈。
那次考试他印象也很深刻，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故意做错题。
林予安其实对奥数比赛没什么兴趣，但是家里人却很想让他参加，毕竟在他们眼里，当个数学家比出家强太多了。
那个时候，林家人迫切希望林予安能有个除了出家以外的兴趣爱好，恰巧老师说他在数学上很有天赋。
复试当天，他早早就到了考点。
当时他很累，十几岁的少年，要兼顾山上山下的生活，要接受两种不同价值观的冲击。还要完成学校和师父布置的功课。
难得有完全属于一个人的空闲时间，学校后门小花园里，他坐在长椅上发呆。
孤寂又压抑，他静静坐了很久，直到有细碎的脚步声传过来。
林予安缓慢抬眼。
市一中的校服，胸牌上的照片笑得动人。
视线从下往上。
逆着光，来人身上被镀上一圈圈光晕，林予安眯了眯眼，才看清她的面容。
白白的脸，五官精致，美得咄咄逼人。
“别说话啊。”女孩凑过来，有股香橙的味道，混杂着点清晨的凉意，“有人来，你就说没见过我。”
他愣了半拍。
围墙内隐隐能听见外面的骂声，女孩好像慌了。
她说：“我走了，千万别跟别人说我来过啊。”
不等他回答，那道身影就没了踪迹。
林予安有一瞬间的失神，空气中还留着点她身上的香气。
“小兔崽子，还玩阴奉阳违这套。”
“我看她学也别上了。”
“整天不学好，净整没有用的。”
“同学，刚刚这有没有一个女生经过？”像是刚发现这有人，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问林予安。
“没有，这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
女人信了，林予安这张脸，看着就是那种不会撒谎的好学生。
听着女人骂骂咧咧地走远，林予安扭头看向女生消失的方向，心里莫名有点担心。
这份担心很快就成了现实。
快要开始考试了，林予安站起身准备走。
路过后门，他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只要考完这一次，我就考这一次。”
“这个考试是不花钱的，学校给我报名。”
“那你去北京考试呢？也不花钱？还不是要我们给你掏钱？”
“......”
林予安脚步停住，他应该走的，但是他却一动不动。
谈话还在继续。
“妈妈，”女生有点哽咽，“求求你，我就考这一次，我可以考第一的，考了第一学校会给我发奖学金。”
那边沉默了一下，心里似乎在估量着什么。
林予安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良久，那边松了口。
“你自己说的，考不了第一就老老实实跟我回家，我们是一分钱不会给你掏的。”
后面的话林予安已经忘了。
他只记得，那天上午，坐在考场里，在临交卷的前五分钟，他默默改掉了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
后来成绩发下来，他看着自己的排名，脑海里全是那天女孩带点哽咽的哀求。
现在，看着司予睁得圆溜溜瞪着自己的眼睛，林予安突然想笑。
“嗯。”他承认了，“第一是我。”
司予：“........”
其实在刚知道成绩的时候，司予是非常崩溃的，她在学校常年第一，第一到让第二名绝望那种。
参加奥数，她也是所有人心里的种子选手。
可以说，除了她的父母，所有人都坚信她依然会是那个第一。
当时她只有十七八岁，学习就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事。在拿了第二，被迫退出奥数班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会想起这个第一名，虽然她早就忘了第一名到底叫什么。
看见同学们拿奖的时候，她会想这个第一名有没有拿奖，看见同学们保送的时候，她会想第一名保送了哪个学校，看见同学们登上光荣榜的时候，她也会想，第一名的照片应该会在第一排第一个吧。
似乎这个第一名经历的人生，就是她原本会拥有的。
现在，看看坐在自己身边，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的林予安，司予想通了。毕竟，她怎么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和尚。
“林予安，”司予叫他，“我讨厌你。”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写小说听歌，我听运动员进行曲==
听着听着写成了校园文
第二十五章
被第二名讨厌这种事, 林予安已经很熟悉了。
当年他不懂为什么那些第二名看见他就咬牙切齿，现在他有点懂了。
时隔多年，林予安开始反思, 他也不是非当第一不可, 可就是那么不凑巧，他总是第一。
“对不起，”林予安态度特别诚恳, “我当年应该再多错两道题的。”
他是真的以为错最后一道大题就够了, 毕竟当年司予的语气，就是一副一定能拿第一的样子。最初他本来是想错一道选择题的, 但是他怕分值拉不开，专门选了一道大题。
司予：“.......”
她感觉自己的智商有被冒犯到。
“不是，等会。”陈锋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他问林予安，“你奥数第一, 你高考多少分？”
“我保送的。”
“B大数学系？”
林予安看了看司予的脸色，还是决定说自己的第二学位, “哲学系。”
“靠啊, ”陈锋是真的不懂这个世界了, 或许是他太没见识了。两个超级学霸, 一个当了明星, 一个当了明星的保镖。
是奥数太容易了, 给不了你们什么温暖了吗？
司予更不能理解了，她进入娱乐圈, 是为了尽早经济独立摆脱原生家庭，获得自由。如果可以选，她当然做梦都想进B大数学系了。
所以林予安顶着个数学家的脑子, 整天梦想遁入空门，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司予有点不敢相信，“B大都考上了，你还要出家？”
林予安点点头，“我师父，还有我几个师兄，也是B大毕业的。”
“.......”好，好一群聪明的一休。
曾经司予以为，只要不吃肉不结婚，就可以去当和尚。今天她才知道，原来没有985的学历，你连简历都投不进去。
或许是学霸面对学神时的那种天生的尊敬，在节目组叫司予下车的时候，她主动接过了林予安手里的遮阳伞，“我自己打吧。”
林予安不松手，他是一个相信因果的人，如果当年他再多错一道题，他的人生不会有任何改变，但是司予或许可以去她理想的专业。
虽然司予没有说过，但是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他都能感觉到她对奥数的兴趣。
抱着某种莫名其妙又难以解释的愧疚心理，林予安跟在司予身边，他学着陈锋和王媛平时的样子嘱咐司予，“你.....别太辛苦了，别紧张，好好表现。”
司予抬眼，遮阳伞挡住了她大半的视线，她只能看见林予安棱角分明的下颌。
室外很热，他看上去却依然清爽干净。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混着阳光的味道传过来。
司予有一瞬间的恍惚，林予安还在说着点什么，她没注意听。
“林予安，”她盯着林予安的领口，问出了一个她刚刚一直在想的问题，“你怎么会记得我？”
*
“司小姐还记得我吗？”陆骁端着盘子走到司予身边。
司予强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她就知道陆骁会过来。
下半场录制是在室内，所有嘉宾一起吃下午茶。
虽然一共就十个嘉宾，节目组还是摆了满满一客厅食物。
别墅一楼的大厅被改造成了宴会厅的样子，周围放了几张圆桌，中间是餐台，自助取餐，没有固定座位。
司予端着盘子，随便夹了块小蛋糕，冲陆骁点了下头，“陆总。”
“司小姐，”陆骁凑近了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敲表白铃？”
司予环视了一圈大厅，目光依次从其他四个男嘉宾身上划过，最后落在了宁城身上。
“等我确认了他的身份就去。”
说完，司予就端着盘子朝宁城走过去。
看着司予的背影，陆骁反应了一下。
他们难道不是在用同一种语言交流吗？司予怎么走了？她不是应该敲响表白铃然后跟他表白吗？司予难道不知道他是king吗？
陆骁心中有一万个问号。
宁城心里也有一万个问号。
他看着眼前的卷子，迟迟没有下笔。
“宁先生？”司予叫他，“要不换套化学的？”
这是刚刚休息的时候司予让陈锋去打印的，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奥赛历年真题合集。
一科一套，五年真题，三年模拟。
卷子摸上去还是热乎的，带着油墨的味道，散发着知识分子独有的芬芳。
宁城瞥了司予一眼，不是他瞧不起谁，他只是觉得，他把答案写出来，司予也看不出对错。
“就这套数学吧。”宁城拿起一套数学卷子，在全国网友的观看下，开始答题。
【233333333】
【我司姐真的牛逼哈哈哈哈哈哈。】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在综艺节目上学奥数。】
【我火速给我数学老师打电话，让他来直播阅卷。】
【我搜到答案了，这是18年奥赛真题。】
【第一题选A】
【放屁呢，第一题选B】
【我不关心选哪个，我就想知道他是不是joker。】
【我觉得宁城应该是真的学霸，但是年收入不一定是真的。】
【我也觉得他是真的少年班的。】
司予站在宁城身边，看着他答题，看了几道，她就能确定，宁城确实参加过奥赛培训。
“这个辅助线画在这会更好。”一只手伸到卷子上，拦住了宁城的笔。
宁城顺着手往上看，陆骁端着杯香槟站在旁边。
宁城没说话也没动，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陆骁，眼睛里写了一行大字，翻译一下就是：大哥你谁？
陆骁从来不看别人脸色，他自顾自拿走宁城的笔，在卷子上画了一道，“这样能省好几步。”
宁城皱着眉，压了压心里的火，研究了一下陆骁画的辅助线。
他手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着，半晌没说话。
弹幕里也跟着算。
【陆骁的方法是对的。】
【我疯了，我现在觉得谁都是king。】
【宁城的方法是最规范的那种，陆骁的属于剑走偏锋，有可能扣步骤分。】
【宁城那种一看就是培训出来的路子。】
【所以现在宁城是king？】
【不管宁城是不是king，反正我知道陆骁肯定不是king。】
【我都替司予尴尬，她整个卷子给人家做，自己能看懂吗？】
【明星那个文化水平，一会陆骁和宁城讨论起来，司予肯定跟听天书一样。】
“这一步，”司予突然开口，手指在草稿纸上轻轻点了一下，“错了。”
宁城笔尖顿住，弹幕也跟着顿住，然后又疯狂上涌。
【？？？她懂个屁】
【哪错了？】
【装什么逼。】
【她这是觉得宁城是king，想引起人家注意吗？】
【果然，女生引起喜欢的人注意的方式就这几种。】
【尴尬得脚趾抓地。】
【我似乎记得司予以前是学霸来着？很久之前？】
“哪错了？”陆骁有点诧异，他没想到司予能看懂。
“公式用错了。”司予拿过宁城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写了几笔，“这种情况应该用这个公式。”
宁城抿着嘴，一声不吭地又重新算了一遍。
他有点怀疑人生，这是相亲节目吗？确定不是什么智力闯关大考验？
男嘉宾会奥数也就算了，怎么他妈的一个女明星也会？还挑出他的错了。
宁城觉得脸疼。
但是他这人有个优点，就是对待科学态度特别严谨认真。
他站起身，“司小姐，您是不是参加过奥赛？”
称呼都变了，从你变成了您。
宁城是一个特别骄傲而且N瑟的人，他聪明是真聪明，骄傲也是真骄傲。
来参加这个节目，他是抱着满级大佬屠新手村的快感来的，然后他就先后被两个新手屠了。
其实不是他水平不行，是他轻敌了，他根本没想过现场会有人能看懂奥数题。
现场不光有人能看懂，还能挑错。
“高中的时候参加过。”司予没多谈奥数的事，本来她就是为了看看宁城是不是真像他说的那样是个学霸，现在看出来了，她也不想多说自己高中的事情。
她不想说，有人想听。
陆骁对司予的兴趣更大了，男人喜欢美女没错，但是这种喜欢很多时候是肤浅且不尊重的。如果一个美女的美貌值和智商是成正比的，这个时候男人往往会对她们认真起来。
“我也参加过，是第一名保送的B大。”陆骁回忆了一下，“司小姐是第几名？”
“.......”
这是什么奥数冠军聚会吗？司予想给林予安打个电话，叫他过来，让他来这认认亲。
陆骁是前几届的第一名，林予安是他们这届的第一名，宁城是他们下一届的第一名。
她，司予，是第二名。
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司予冷静了一下，她耸耸肩，很无所谓的样子，“我是第二名，不过我对奥数一直没什么兴趣，临时被学校拉过去凑数的。”
屏幕那头的林予安陈锋还有王媛，他们三个人对视了一眼，又同时低下了头。
他们脸有点红，不为别的，就为自己艺人这个吹牛逼不打草稿的气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