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说说吧，大贤者大人身上的事。”
第51章 半步非人类
早晨, 日出的阳光照入窗户，映照在法师塔冰凉的地面之上。菲涅斯被阳光所扰醒，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坐了起来, 烦躁地看着打开的窗……
等等, 打开的窗？
黑发法师瞬间清醒了过来，望着自己不翼而飞只留下床帘架的消失的床帘陷入了迷茫之中，他又将视线移向了窗户，被他拉上窗帘关好的窗户此刻也被打开，他甚至还能听到不远处街道上的谈话声与叫卖声。
菲涅斯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脑子艰难地运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找回了塔沃伦, 并带着他回了法师塔，塔沃伦把他之前做的东西全烧掉之后就去睡了，而他也去睡了……
所以, 中途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发生过吗？比如进来了一个无形无气息无魔力波动的顶级小偷还顺手偷走了他的床帘？
“没有小偷, 别看了, 是我拆的。”一道含笑的空灵声音响起, 菲涅斯猛得转过头去, 正好对上了一张带着温柔笑意的脸。阳光照在东方巫师极具美感的脸上, 让他看上去简直秀色可餐。但还没等黑发法师望着这张优越脸蛋发会呆, 一小团蓝色的东西便窜了出来。下一秒, 妖精管家那张愤怒而布满皱纹的脸直接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
“您擅自将老东西我关进了休眠法阵里三个月, 就是为了避免那张充满了灰尘与清乱的魔力元素的床帘被我拿出来洗吗？恕我直言, 您已经二百零三岁了，请不要像个小孩子一般过于依赖旧物！”
这位十分负责的妖精管家一顿输出后心情平复了许多, 缓了一口气后向后飞了一段距离, 语气缓和了不少。
“要不是塔沃伦大人帮我把这张加了三重禁锢魔法的床帘拆下来，您大概还要与灰尘作伴上半年的时间！”
林珩靠在门边, 饶有兴致地看着菲涅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但一直没有动手的样子，嘴角上扬，笑容更加灿烂了些。
哎呀，没想到法师先生还挺听话的。
妖精管家似乎是歇够了，嘴一张又要再次开始滔滔不绝，菲涅斯却抢先一步堵上了耳朵，万分无奈地说道：“好了，好了，哈托哈里，给我留点面子。能麻烦你把今天的工作给列出来吗？”
被称为哈托哈里的妖精管家吹胡子瞪眼地冷哼一声，对着林珩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飞了下去。菲涅斯有点尴尬，看到东方巫师脸上的笑容之后便觉得更尴尬了。
“你的妖精管家很尽职。”他第一次直面接触到妖精，传闻里他们向来是最好的管家……就是体形略小了些。
等等，菲涅斯之前说要送他的妖精管家不会就是哈托哈里吧？他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妖精与其侍奉的主人为雇佣关系，只有在主人极为差劲的情况之下才会同意更换。
嗯，所以在他将哈托哈里从休眠法阵里放出来之后也这么尊敬但又复杂的态度原因找到了。但联系刚刚的一幕，林珩总觉得当时菲涅斯想要将哈托哈里送走的念头要更为强烈一点……
这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双向奔赴。
菲涅斯摸了摸鼻子：“确实很尽职。”
尽职到了一种让他后悔和妖精管家签定合约的地步，他活了两百多年，从百年前头脑一热签了这位妖精管家后就没有一天可以随心所欲。
林珩看着他的表情只觉得好笑，转身朝门外走，顺便留下一句：“对了，我刚刚翻到了一本有关时空传送门的笔记，你要是有时间的话能帮我看一下吗？”
虽然那本笔记很显然出于自己，但他只是个接触法阵和魔力回路仅仅一天的人，就算是天才也没办法在一天内学会并贯通一个体系复杂庞大的偏理科体系。更何况，他是文科生来着。
菲涅斯一下就来精神了，眼睛亮晶晶地点了点头。林珩冲着他笑了一下，走下了楼梯。法师塔的结构很特殊，楼梯紧贴着墙壁盘旋而上，中央中空的部分则是大厅与办工处，被施加了魔法的楼梯可以自由移动、旋转。林珩在第一次看到楼梯运动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片场去了霍格沃兹。
黑发法师快速洗漱穿戴好，激动地从上面探头来向下看，但在看清大厅中的第三个“人”后，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脸色一沉，直接动用魔法从塔顶飞了下来，不悦地对着坐在圆桌旁悠闲地喝咖啡的红发青年说道：“赞达玛，你一大清早来这里做什么？”
赞达玛撇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怎么，不欢迎我来？你不是说你算是我的老师吗，学生进老师的法师塔有什么不对？”
一盘还冒着热气的黄油饼干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送上了桌，赞达玛那欠揍的表情一秒切换成了优雅而不失对来者尊敬的认真。他左手扶胸微微躬身，语气从容而又得体。
“多谢您，大贤者大人。您不必亲自为我送来。”
菲涅斯此时看向那张假惺惺的俊脸时眼神炽热到都快能点个灯，如果气场可以具象化，那他的身后一定是无底的深渊。林珩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香酥可口，甜度适中，让人吃了欲罢不能。
虽然饼干的味道很好，但东方巫师此时却有些食不知味。他又吃下一块饼干，食物进入胃中，却没有一点感觉。
果然，他已经失去了“进食”的需求。林珩面上不显，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却是心不在焉地想着：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以来他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但从没感觉过饥饿，现在吃了东西后也感觉不到胃有任何变化……这么一类比，他对水的需求大概也消失了。
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进食与饮水是人类的基本生理需求，而失去了这两顶需求的他，还能被视为完全的人类吗？
不过幸好的是，他对睡眠的需求依旧存在。如果连这个也消失，那他可能真的要被踢出人籍了。到时候当个什么好呢？修格斯？星之彩？或者僵尸？
林珩在心中给自己开了个玩笑，心情好上了许多。他将咖啡杯放下，对着脸色臭得像沉铁的菲涅斯解释道：“赞达玛说他是来找洛伊丝殿下的。”
菲涅斯奇怪地看了赞达玛一眼：“你来法师塔里找洛伊丝？”
红发青年理直气壮地说道：“她平日里最喜欢来你这里了，我找上门来不是很正常？”
“那你还不如直接去皇宫里呢……”菲涅斯低声嘟囔着，一边喝下了妖精管家送上来的红茶，只喝了一口便差点灵魂出窍。
怎么，怎么这么苦！黑发法师的表情扭曲，但碍于桌上其余两人也不敢吐出来，只能咬着牙咽了下去，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口一直蔓延到胃里，简直是阴魂不散。
赞达玛倒是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状，他在听了菲涅斯的小声吐槽后竟是有些心虚地游离了视线，缓缓说道：“我要是敢去的话早就去了……”
自从他在与洛伊丝的日常相处里不小心流露出了几分情愫后，路易丝陛下便看他如同看一条会偷蛋糕的狗，恨不得在宫殿的门上挂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半妖精与狗不得入内。
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跑来法师塔里蹲守了。
林珩却是在此时发现了盲点：“骑士先生，你不是在索拉城当职吗？”
赞达玛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啊，但罗迪亚的军队已经过去了，我也不用随时随地蹲守在那里，所以用传送法阵回来一小段时间……”
“那还真的难为你短短一个早上都要回来找心上人了。”菲涅斯不动声色地将那杯苦涩值超标的茶往外推了推，嘲讽道。
赞达玛原本还在喝咖啡，听到“心上人”这三个字顿时把嘴里的液体全喷了出来，饼干与茶成功报废。他目瞪口呆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菲涅斯嫌弃地往后挪了挪：“多明显啊……老牛吃嫩草，也不怕别人笑话死你。”
自从与林珩再遇后，菲涅斯原本沉默寡言的形象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嘲讽的话语越来越犀利。只可惜赞达玛现在已无心分辩他的语言是否一针见血，整个人仿佛石化般喃喃道：“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
黑发法师发出了一声嗤笑，不置可否。
林珩看着圆桌上那盘沾满了咖啡液的饼干，本来就没什么食欲，现在就更没有了，丢下一句“你们聊。”就端着自己尚未受到污染的咖啡去书桌上继续研究那本法阵笔记了。
俗话说得好，笔记这种东西只有自己看得懂，所以当圆桌上的两人聊完某位半妖精先生的暗恋路途后凑过来看他笔记上的内容时，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嗯……”菲涅斯看上书上的内容，憋了半天才只憋出一句，“是传送门的构造图吗？”
林珩看了看自己潦草无比的线条，心情有些微妙地想道：他自己都差点看不出来，菲涅斯是怎么看出来的……？
在确定自己没说错后，黑发法师无声地松了一口气，按照方才的思路仔细地看了一遍那张手稿上的内容，眼中划过诧异。
他从来没有动过林珩留下的东西，所以这本笔记他没有打开看过，现在一看，却发现这张构造图的很多构想都与他的设计理念有所不同。
传送门他造过很多扇，需求也都不同。但以他的经验来看，这张手稿上的传送门想到达的目的地……或许不只是一段距离这么简单。比起寻常以位移魔法为底阵的魔法回路，这张手稿之上，竟是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法术进行了改造，只不过转换得有些生硬，显得繁琐而冗杂。
赞达玛也是学过一点法阵的，在看到上面的魔法回路的构造后忍不住惊叹道：“用这些阵法组合，设计师是想要用这扇传送门到异世界去吗？”
他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大贤者竟然神情从容地点了点头。
“确实，我想用这扇门连通两个世界。”
第52章 天火地带
红发青年石化了几秒, 随即嗑磕巴巴地想开口说话，还没说出几个音节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您……咳咳咳！不是，认真的吗？”
在他暗含期待的注视下, 大贤者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赞达玛不可置信地一屁股坐到了一旁的高脚椅上, 感觉世界观在今日被刷新了一番。
用传送门来穿越世界……这个设想实在是大过离奇，如果设计出这个的人只是个普通法师，那他一定会大声嘲笑；但此时，亲口与他承认这扇门就是用来穿越世界的可是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大贤者啊！
林珩看着仿佛脑子找不着迷茫至极的红发青年，倒也没有感到好笑或是惊讶。他心里清楚时空魔法在这个世界的难度，那可是被称为“神之领域”的魔法。
但最困难的传送魔法他已解决了, 现在要苦恼的只不过是要采用怎么样的魔力回路与材料才能让这扇门稳定运行罢了。
他对时空门法术可以说只是初窥门径，没法准确定位，时间坐标也无法做到两个世界重合。如果让他用一次开一次, 第二次进门的时候可能就跳到某条未来或过去的时间线里了……总不能每次来都跟开盲盒一样吧？
菲涅斯看着张绘制着魔力回路的手稿, 眉头紧皱又舒展, 若有所思地说道：“林, 你的法阵已经解决了吧, 所以你现在是想要一个能够维持法阵稳定运行的门框？”
林珩松了一口气, 点了点头：“对, 我就是在想这个。”
他的手指点着纸上的门框底, 有些苦恼地说道：“我也是刚接触魔力回路, 这个传送阵法被我画得太复杂了, 普通材料根本承载不了。但如果全用魔金的话造价又太高了点……”
菲涅斯摩挲着下巴：“魔金……三百勒码够吗？”
林珩脑内换算了一下，二十勒码大概等于一千克……片刻后, 他摇了摇头, 用手指比了个“二”。
“可能不太够，我估计, 至少需要一千勒码。”
一千勒码的魔金？！在场的所有生物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魔金无法大规模开采，而且可遇不可求，市面上本就有价无市……一千勒码，大概都是一个小国全部的储量了吧？
“秘银和魔金混在一起试试？”赞达玛试图提出一点建议，但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的两人便齐唰唰摇了摇头。
“秘银太敏感，和魔金混在一起，”东方巫师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可奈何，“我都怕它炸了。”
菲涅斯眉头紧皱，手指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敲：“那材质坚硬的物质呢？”
“我能在书上翻到的要么坚硬但魔力承载度不行，要么就数量太少难以大规模收集……我在想，要不要去各大森林里找一找[神木]。”
[神木]说是“神”，其实也只是长期被魔力元素渲染而初步具有神智的树木。这种树木质地坚固，而且魔力承载力很强，应该被用于制作魔法工艺品。林珩之前没考虑就是因为其实他在内心深处把神木当成有灵魂的生物来看，让它们一直当门框底也太残忍了。
只不过，神木产出的地方大多也有异族居住，如果要砍树的话还得上前交涉一番，有神智还好，没神智就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