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王这可怜孩子被林珩彻底抓住了心理防线，一下子使惊慌失措起来：“那我该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东方巫师笑得温和无害：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
片刻之后，一般由魔力驱动的大船从海底浮出，东方巫师站在甲板上，笑眯眯地朝人鱼挥手告别。
“对了，记得去罗迪亚参加万族会议。”林珩没忘记通知一下，“我们会在那里再见的。”
人鱼王注视着向着东方而去的船，喃喃道：“万族会议……再见？”
下一秒，他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
第91章 不应存在于此世之城
蔚蓝的海洋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反射出粼粼波光, 时不时泛起的浪卷起一丛雪白的浪花而起，又落回水面之上化作粉碎。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之上，一般孤零零的大船在海面上前进着, 速度快到惊人。
林珩靠在桅杆上, 脸色不太好，他其实有些晕船，但因为要充当GPS所以被迫从平缓的船舱上到摇晃不止的甲板……虽然他在船舱里也不怎么舒服。
手腕上不断传来的牵引力提醒着他“东方”正在离他越来越近，在远远地看见海平线上那道虚影时，他的眼睛一亮，原本恹恹的神情瞬间变得精神起来。
终于快到了！他真是在这船上待不下去了！
船缓缓地驶近了那片虚影, 林珩缓缓站直了身子。
不知从何时起，浓郁的雾气笼罩住了一整片海域！
他的表情变得凝重，在进入这片雾气之后, 他的视物能力又消失了。一片苍白之中, 只有手腕上不断变大的引力为他指明方向, 不至于迷航。这片雾气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哪里结束, 悄无声息地便将这艘大船一口吞下, 危险的同时也为迷雾后的风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寻常海面会不会起雾林珩不太清楚, 但他知道——这雾不简单。在他的警惕之中, 船头撞上了一块什么东西, 停了下来。
林珩走到船头, 浓郁的雾气只允许他看清一步之内的事物，他平静地盯着下方, 深吸了口气, 从船头一跃而下！
沉闷的响声。林珩的嘴角微微上扬，感受着脚下结实的触感继续向前一步。
果然, 不是触樵——是陆地。
陆地之上也依旧是浓郁的雾气，他只能看清楚一步之间的东西，但是他他就像是平时走路那样从容地向前走，没有一点迟疑。
不是沙地，也不是泥地，更不是草地……林珩在心中光速划过好几种海边有可能会出现的地面，皱起了眉头。他故意将步于落得很重，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得以辨别脚下地面的材质。
不是岩石，不是沼泽或红树林地形……又是一步落下，东方巫师的眼睫微动，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浅笑。
啊，他知道了。东方平师站定，向前看去，在心中猜想逐渐凝实的那一刻，那遮盖一切的雾终于散去，露出了下方漆黑的柏油路。
是大马路啊。林珩笑了一声，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雾气已经完全散去，也将这片神秘的“东方”所展现到众生的面前——高楼、火车、红绿灯、亮起的广告牌、以及人来人往的车辆与行人，是林珩最为熟悉的景象……但也有不太熟悉的一部分。
高铁飞驶而过，穿过巨大罗马式神殿的柱子又从后面出来，延展的天桥一直到那阶级式的屋顶之上，行人有说有笑地从罗马柱旁走过，仿佛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这是一幅怎么样的怪象。
现代城市与古罗马神殿的风格着实不太配，看得林珩有种游戏建模卡BUG的感觉。他抹了把脸，刚要抬脚往神殿的方向走，一辆小轿车便无视一切交通规则地向他撞来！
东方巫师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在旁人眼中看来这个小年轻一定是被吓傻了不敢动弹，但实际上，他只是在等。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闪过，林珩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便到了不远处的天桥上。他向下望去，那辆小轿车撞向了花坛，车头撞得粉碎。两边的行人没看见般淡定路过，只留冒着黑烟的小轿车静静地躺在那里堵路。
林珩在确定那车里没人之后转过头，正好对上了一张他无比之熟悉的脸正笑吟吟地看着他。这种照镜子一样的体验让林珩有当新奇，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一把另一个“自己”的头发。
刚想说点什么装逼话的塔沃伦：……？
“真奇怪，你没有白发。”林珩在找寻一番后有些疑惑地喃喃道，“难不成我的前世并没有被奈亚折腾过……”
“所以见到另一个自己的感想就只有这个了？”塔沃伦无奈扶额。“真不愧是你。”
“是真不愧是我才对。”林珩理直气壮地修正道。
塔沃伦表示赞同：“你说得对，真不愧是我们，遇到这种事都没慌，也没有胡乱怀疑对方是沼泽人。”
林珩顿住了，林珩开始思考。
对啊，他把沼泽人给忘了！
塔沃伦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在想些什么，一时之间拳头有点痒，但妨于这是另一个“自己”，只能忍了下来。
算了算了，他没有像“我”一样活了上百年，只有二十多岁的阅历，比他的心性还要更顽劣一些，也正常……？他上大学的时候有这么皮吗？啊，不对，他好像没上过大学来着。
凭空比下一世少了一大截学历的塔沃伦假咳了一声，清除掉自己的脑中所想后对着林珩提议道：“找个地方坐下聊？”
林珩的眸光闪了闪，点了点头，塔沃伦打了个响指，果然，他说的“地方”就是这座神殿里面。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座外表看上去极为威严华丽的神殿，内里却空无一物，和他以前玩沙盒游戏里偷懒只建外表不建内里的建筑完全一致。
塔沃伦看他对着光秃秃的墙壁发呆，叹了口气“真的那座有内饰……只不过，我记不得了，所以想不出来。”
以前的记忆伴随着死亡与孤寂正在逐渐离他远去，直到有一天，他连自己的神殿都记不清了。
林珩愣了一下，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塔沃伦没有要抓着一个怀念过去的机会一个劲伤感悲秋的打算，而是拍了拍袍子盘腿坐了下来，顺手拍拍拍自己旁边的地面。
“坐吧，放心，可干净了，一粒灰尘也没有。”
林珩本来也不是洁癖，没什么抗拒心理地坐下了。神殿的天花板上浮雕一片模糊，或许是因为殿主人都记不清了的原因。
塔沃伦盯着他的侧脸，忽然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么？”
林珩略微斟酌了一会，他有很多问题要问，只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把自己的身份给搞清楚了……他下定决心，将手腕伸了出去，那团光团藏在他的血肉下面，看不见，也摸不着。
“我之前去了一趟万神殿，冥神和地母给了我这个。”他倒是没有担心塔沃伦看不见光团，毕竟在他递出手腕的下一秒，塔沃伦的视线便结结实实地落到了他手腕的某一处。
他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构思着自己要说出的内容。片刻之后，他伸出手，食指与中指轻巧地在林珩的手腕上一抓，一团光团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本能地想飞回林珩的体内，却便两道一模一样的气息给搞迷糊了，在两人之间飞来飞去，犹豫不决。
塔沃伦没管CPU都要烧起来的光团，只是指着它解释道：“这个东西，是你的神格。”
“我的……什么？”林珩不可思议地反问道。要不是他的听力绝对没有问题，他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塔沃伦瞥了他一眼：“神格，只不过准确来说，是残缺的神格。”
“那剩下的那部分呢？”有残缺的就有完整的，虽然很不敢置信，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塔沃伦摇头：“不知道。我这块神格算大的了，或许有一天真的能找回其他的……”
找回其他的神格，然后做什么呢？继续当他的“神”？但是……塔沃伦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便又清明回来，接着说：“算了，先不是找神格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的灵魂不完整。”
林珩这下真懵了：“什么？我不会是像某个黑魔王那样把自己片成一片一片了吧？！”
“这倒不是。”塔沃伦看着松了一口气的林珩，继续说道，“你自己要片的更多一点。”
林珩：“……好吧，那我把它们都藏哪了？”
“准确来说，不是你藏的。”
林珩的脑中闪过一抹虚影：世界意识？
“答对了，看来你们见过了？”
“打过了。”林珩的回答让塔沃伦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祂不下阴招绝对打不过我！果然！”
林珩没有说话，让他痛痛快快地笑了一场。塔沃伦笑完之后不动声色地抹了一把眼角的生理盐水，正色道：“既然他已经发现你了，那就拖不了这么久……你知道我是你的灵魂碎片对吧？”
林珩点了点头，他确实猜到了。
塔沃伦缓缓站起身，靠近了他：“我一路收集其它碎片，大部分的碎片都在我这里了。还有一小部分……在祂的手里。”
他俯下身，两个面容、身形完全一致的长发青年额头相抵、柔和的光芒在两人的身周笼罩着。林珩闭上双眼，他察觉到了脑内不断多出来的记忆，以及周围正在消失的都市。
这座[不应存在于此世］的城，伴随着主人的离去所消散了。过了许久，林珩睁开了眼睛，那双烟灰色的眼瞳之中不断掠过时间与命运的法则力量，瑰丽到让人心惊。
塔沃伦在与他彻底融合前，留下了一句话。
“打开星界，找到祂，把灵魂拿回来！”
第92章 任性的神
林珩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他坐在神殿里, 雕满了浮雕的墙壁与天花板足以让世上任何的艺术家走不动路。绚目的星点悬浮在他的身边，只需要一挥手，就能召来一个人的灵魂。
祂不记得自己坐在这高高的座椅上有多久了, 祭司与信徒看不见祂, 在大厅之中虔诚或虚伪地跪拜，但从未有人想过，他们所求之神就在他们的正上方看着他们。
衣着华丽的富商跪伏在地，将手中的木盒推至阶梯的最底端。这是个贪婪的商人，林珩知道他不止是祂一个神的信徒，在这之前, 这个商人还去过掌管财富的神明以及掌管交际的神明的面前，也是以这种姿态，为祂们献上礼物, 请求庇佑。
林珩没觉得被冒犯了, 祂的权柄是看透过去与未来, 除了那些试图窥视命运的大胆之辈, 没有多少人来献礼。现在难得来了个人类, 他反倒还挺高兴的, 将那木盒召到了自己身前。木盒上的锁对于视来说形同虚设, 都没动上一点小力气, 那盒子便自动敞开了, 将里面的物品展现出来。
一尊小巧的雕像飘了起来, 祂饶有兴致地操纵着小像在他的面前转圈，等看够了才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那商人走过这么多的神殿, 当然知道这是自己的礼物被神明所收下了, 赶紧伏得更深：“殿下，这是人间信徒为您雕刻的神像, 好方便我们更好地宣扬您的神威！”
神像？林珩本来是知道过去与未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但这样也太无趣了，因此克制了自己的神力，只让自己预知到七日内会发生的大事。所以收到这神像还真是一份意外之喜。
林珩喜欢惊喜，从人都说他是最为自由与智慧的神，因为祂通晓万物，但实际上，祂只认为自己被锁在了时间的环流里。发生的一切都有所预期，神生又有什么意思？祂给予了这个商人预知三次大事的能力，商人欢天喜地地走了，祂却看着神像蠢蠢欲动起来。
神像和祂一点也不像，是不是因为祂不常在人类面前露面？找到了“原因”的林珩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便化身成为一个身着白袍的巫师行走在人间。
人类真的很有意思，有些残忍而狡诈，又有些又天真而善良。林珩见过很多英勇无畏的英雄，也与许多国主一同欢饮，又和平民们一同于火堆旁起舞。无论是怎么样的人，贫穷又或富贵、恶人又好人、只要指出了祂的身份，祂都会赠予他们一次看到未来的机会。
祂就这样在人间游玩了许多年的时间，也渐渐喜欢上了人类这个种族。就在祂心中隐约萌生出了一点非同寻常的念头之时，他的权柄告诉祂：七日之后，众神要出手毁灭人类，并永远陷入沉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