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床的病人刚睡下，又被他给吓醒。
这次别说病人被吓醒，他身边陪床的都是一个激灵，看着季庭琛癫狂的神经模样，也没了上午干仗的架势了，心里直发毛，叫来了护士死活都要搬走。
然而医院床位短缺，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搬的，又是一通的吵闹。
还来了好几个医生看季庭琛。
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被刺激到脑子了。
季庭琛面如死灰的坐在床上，这时候倒是冷静了不少，也知道配合医生的问询，但却是满脸死寂，仿佛ICU里那些即将面临死亡的病人。
检查完没什么问题，病人也安抚好了之后。
护士跟着医生一起出门，关门的时候看了眼依旧坐在床上的季庭琛，自言自语的咕哝了一声。
“怎么像老了十岁的样子？”
*
三天后开庭，季庭琛输的理所当然，被判返还周原白的所有财物。
他名下的固定资产以及存款之类的都会被法院强制执行。
一夕之间。
公司没了，房子没了，什么都没了还倒欠二百万。
前几天的志得意满，拿到上流人士名片的兴奋期待，仿佛只是一场梦。
夜已经深了。
季庭琛坐在公园长椅上，双目无神。
五子站在他身前，脸上都是惊惶。
尤其是三个小的，哭的都要断气了。
“爸，我，我们住哪儿啊！”
“爸，我好饿啊，我以后要在哪里吃饭啊！”
“爸，你为什么会把房子搞没了？”
“爸……”
季庭琛只是双目无神的坐着，也不理他们。
双胞胎终于忍不住了。
季朝道：“爸，软软姐呢？有她在我们不会变成这样的。”
宋软软的名字让季庭琛的表情有了些许波动，他笑了声说：“她啊，坐牢去了。”
五子听后大惊失色。
“软软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坐牢啊！”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软软姐，你也没本事养我们，那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
“我没本事？”季庭琛被五子的话刺激到，无神的眼神中迸发出暴怒，他猛地跳起来一巴掌打在说他没本事的季燃脸上，“老子在外面为了你们拼死拼活，被小人恶鬼暗算，你他妈骂我没本事？”
季燃被那一巴掌扇在地上，只觉得耳朵嗡嗡响，整个人都懵了。
季庭琛却还没有停止怒骂。
他似乎是想把心里的愤懑都借此发泄出来。
其他四子也都懵在原地。
季燃缓过神，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泪水的冲季庭琛也怒吼道：“你就是没本事！我们住的好房子是软软姐给的，把我们从小照顾到大的是我们的妈妈，你很少出现！现在没了软软姐和妈妈，你连房子都没了，还无能狂怒的打我，你不是没本事，你是什么！”
季庭琛听的怒火烧到眼上，大骂一句，一脚踹在季燃肚子上，将他踹飞一米多远。
季燃这会儿倒是挺坚强，一声没哭，在地上缓了会儿爬起来，捂着肚子对惊吓不止的四子道：“我打算去找妈妈，你们还要跟着他吗？”
四子听后一句话也没说，全都跟着季燃走了。
季庭琛一个人站在原地，冲四子的背影怒骂：“妈的一群白眼狼！没有老子赚钱养你们，秦如月能把你们养这么大？那女人现在已经被恶鬼缠身，你们以为她会养你们？做梦去吧！”
五子没一个回头的。
季庭琛又笑起来，语气轻松的说：“走走走！走了更好，老子一个人过的更轻松！”
五子已经转过拐角看不见身影了。
季庭琛气的朝着长椅狠踢几脚，结果震的他本就还没好利索的腿又剧烈的疼痛起来。
季庭琛抱着腿疼的面部扭曲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然后双手抱头，手指插入头发中久久没有动静。
这边，五子去了派出所，跟民警说他们无家可归，要找妈妈。
季文留的有秦如月的手机号，报给了民警，想让他们帮忙打电话。
五子很有心眼。
他们知道自己打电话，凌千暮大概率不会接受他们，但让警察打，就不会存在这个问题了。
她再怎么说也是他们亲妈，她不能不管他们！
果然，民警了解情况之后，按照季文给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
凌千暮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给了个地址，让五子自己过来。
五子欣喜不已。
连忙按照地址自己打车过去了。
那是一个跟他们原来住的家很像的小区。
连楼层、门牌号，甚至是门口朝向都一致。
门关着。
五子站在门口心里忐忑的不行，等了好一会儿才敲了敲门。
门打开了。
五子看着开门的人，虽然相貌还跟以前一样，但气质完全不同，只觉得十分陌生，甚至还莫名的有些敬畏。
但五子都没有退缩。
他们都是极度自私的人，谁能让他们过的好，他们就跟谁，很显然，现在“秦如月”比季庭琛强。
“……妈妈。”
五子都很拘谨，忐忑的喊了妈妈。
如果没见过他们以前跋扈恶毒的模样，绝对会有一大票人心生同情。
凌千暮神色淡淡的道：“进来吧。”
五子松了口气，赶紧进去了。
进去后五子都愣了下。
不仅是因为跟以前的家相同的格局，还因为客厅地板上的鲜红图案。
图案的线条很简单，类似于八卦太极图，但又比那个复杂一点，五子看不懂，只觉得怪异，站在门口都不敢动。
“妈，这是什么啊？”
凌千暮看他们一眼道：“你们知道的，我不喜欢你们，更不会养你们。”
五子脸色都是一白。
凌千暮又道：“不过这套房子我会送给你们，还有一些够你们生活到成年的钱，但这一切都不是无偿的，作为交换条件，你们需要在这里阵法里坐上两个小时。”
听说这房子给他们住，还有钱，五子表情都放松了，但听到最后的阵法，五子的表情又变的怪异。
季文问道：“妈，这阵法是什么东西，会不会伤害到我们啊。”
凌千暮白眼，嘲讽道：“你们都是未成年，只有你们害别人的份，谁敢害你们啊。”
五子：……
季燃喏喏道：“妈妈，我们以后会改的。”
凌千暮道：“想要房子和钱那就给我进去坐两个小时，不然就给我滚！”
五子互相看看，最后还是老大季朝先动，剩下四个跟着他依次进入阵中乖乖盘腿坐好。
反正坐一下又不会疼，不会冷，并且往后都有地方住，有钱拿了，他们才不要去睡公园！
凌千暮就坐在旁边一边看着他们，一边玩手机。
这阵法是散功大阵。
当初她散尽功德时用的就是这个阵法，她又做了点改动。
五子这身功德并不属于他们自己，而是他们掠夺别人的。
全部散去做一个普通小孩才是他们的归宿。
“大师，我这样贴对吗？”微信上，有人发来一条消息，还附带了照片。
这是女子监狱里的狱警发来的。
因为那场直播帮警察抓到了一个连环杀手，她现在在警察圈声名大噪。
宋软软也是个能吸收人气运的东西，如果不解决，短期好说，等时间线拉长，肯定会出事。
好不容易把宋软软给送进去，她不会让她提前出来。
所以她又去找了关押宋软软的部门，给了她们一张符咒，让她们铁在关押宋软软的监狱门上。
宋软软不如五子和季庭琛厉害，一张符咒镇她两年足够了。
凌千暮看了看符咒的位置，发了个ok手势过去。
两个小时过去。
季家五子身上的福运之气完全散去，凌千暮将一张银行卡扔在桌子上，说了句密码是六个一，然后站起身就走了。
“嘭”
五子看着被关上的房门，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都觉得空落落的。
仿佛丢失了什么东西一样。
公园。
季庭琛已经蜷缩在长椅上睡了。
两千万没了，身上又背着二百万的债，儿子也走了，他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状态了。
腿忽然被踢了一脚，同时有个女人的声音说道：“喂，没死就给我起来。”
那一脚不轻不重，但正踢在他还没好的腿上，季庭琛疼的嘶了一声，睁开眼僵硬狼狈的坐起来。
然后发现是秦如月那个女人。
她就站在他面前，眼神很冷。
季庭琛突然有些惧怕，声音都颤了下：“我都已经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不肯放过我吗！”
凌千暮奇怪道：“你还没死呢，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季庭琛只觉得从心底里泛出绝望的窒息感，他崩溃的大吼：“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非要我死！”
“那秦如月和沈家人呢？她们不仅跟你无冤无仇，甚至对你有恩，你为什么能那么理所当然的吸收她们的血肉，让她们去死呢？”凌千暮一拳打在季庭琛脸上，“记住你现在的感觉吧，这是你应得的！”
那一拳力道很重，季庭琛被打的脑袋发懵，什么都来不及反应，晕晕乎乎之间只觉自己的下颚被捏住，然后嘴里就被塞了一团东西。
这团东西塞的很靠后，是直接到喉咙的地步，季庭琛被噎的直翻白眼，下意识的吞咽好一会儿才吞下去。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你，你给我吃的什么！”
凌千暮笑的冰冷：“自然是催你去死的东西！”
十张散功符，足够破他身上的福运了。
没了夺别人福运的金手指，季庭琛就是个普通人。
他的命运她一眼就能看到头。
在周家和沈家的“围剿”之下，过不了半年，只能吃垃圾的季庭琛就会因抢劫罪被抓入狱，而后得罪了里面一个狠人，被活生生打死。
两年之后，宋软软干瘪恍惚的出狱，没有生存技能的她无法在社会上立足，又拉不下身段去从事体力劳动和服务行业，所以她选择去找了她的亲生父母。
而她的亲生母亲周莉恩将仇报，让宋玉受了十八年的苦，宋母不会就这么放过她。
宋母并没有走法律途径，而是直接找人挤兑周莉一家。
他们的丧葬店很快就开不下去了，为了儿子，老两口只好出去找工作，但他们找一个黄一个，最后只能是把房子卖了租便宜的地下室住，每天捡拾垃圾过活。
就在这种时候，宋软软找上了门。
这对周莉一家简直像是送上门的肥肉。
于是，宋软软反手就被他们卖给了一个有三个儿子的老男人做老婆。
倒是正合她爱老男人，爱当人后妈的心意。
只不过，没了上一世的养尊处优，这一世她只能给老男人和他的三个儿子当免费保姆。
解决完这些个“福运之子”“福运之女”，接下来就该轮到那个藏在背后的鬼东西了！
凌千暮也没离开，就站在原地，运力至指尖于虚空中快速描画，同时口中诵道：“布巽炁，崦呻敕，摄四方日游巡疾速行，敕！”
顿时，本就昏暗的公园更加暗了，还起了大风。
风刮的季庭琛眼睛都睁不开。
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待风小一些后才睁开，然后他就被惊的双目圆瞪，身体僵硬，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只见四个披头散发，手持木牌，身高三米往上的巨人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走了出来。
他们走到秦如月那个女人身边，像古装剧里的大臣一样，拱了拱手中拿着的木牌，恭敬的问：“道君有何吩咐？”
凌千暮道：“将五运神的藏身之地给我找出来。”
“是。”
四个巨人齐齐应声，瞬间消失不见。
经过这几个月的直播，凌千暮的修为涨的很快，藏在秦如月背后的那个鬼东西，她也能看破了。
五运神。
说它是神，其实不过是一只野鬼胆大包天进入了一尊没有神灵居住的神像，被不知情的民众祭拜供奉，逐渐有了神力。
开始它倒是安分守己，也帮着民众做些好事，后来日渐膨胀，变的唯我独尊。
一旦有人不信它，它就会做法惩罚那个人，甚至是吃人。
百年时间过去，它所在的地方都形成了一片鬼蜮。
当然，它自己和它的信徒们称呼为神域。
等大家发现有这么个邪神和鬼蜮存在的时候，已经很难对付了。
凌千暮那时候在业内已经很有名气了，有人就找到她，希望她能除魔。
凌千暮知道后，提上法器就进去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多久这鬼东西就被她打的满地乱窜。
不过它藏匿的本事确实不小，凌千暮的最后一击被它躲过去一半，并且消失不见。
凌千暮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鬼东西即使躲过去一半伤害，命中的那一半也足够要它鬼命了。
后来，她感受到契机到来，开始散功，没想到竟被它给抓住机会弄进这本书里。
想来这也是她未了结的果形成的劫。
过了一会儿，凌千暮感受到召来的四个夜游神传回来的感应，当即盘腿坐下，双手掐诀。
霎时，一道散发着金光的修长女体神魂从秦如月的身体中浮现出来。
她立在秦如月头顶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舒畅的喟叹，而后整个人如利箭裹挟着金光朝西南方飞射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