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臣衣袖里的手握紧了,所以刚刚那些人的尸身……竟是死都不愿意入蜉蝣的人……
他的血液仿佛有一瞬间凝固住了,等缓过神后,竹臣道:“放了他们。不许再滥杀无辜。”
王上跟殿下谁更大,他们比谁都清楚,无一因为竹臣说的话离开,反而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殿下,您还是让开吧,何必为难我们,这是王上的命令。”
竹臣沉默了一会后,开口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打岛殇的理由是什么?”
带头的士兵懵了一下,老实回答道:“殿下被岛殇三皇子劫走……”
“那为什么我还在这里?”竹臣看着那士兵的眼睛:“岛殇没有劫走我,这场大战,只是南宫叶就的野心!”
竹臣还是天真,以为自己能说动他们,他不知道的是这群士兵是南宫叶就的亲信,早被腐蚀的没有自己的想法了,他们还是不为所动,反而对竹臣的话进行了个反问:“既然岛殇没有劫走殿下,那……那些说殿下叛国的言论……就是真的吧?”
竹臣呆愣住,叛国?
南宫叶就,居然给他按上了个叛国的名号。
好,真好。
竹臣的脾气被磨的一干二净,他眼神突然变的阴狠,抓起腰间的长剑,直接刺到说话人的腹部,他口吐鲜血,当场毙命。
“!!!!”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竹臣,皆是懵乱的状态。
空气像是被固体凝冻住,两拨人都没有先开口。
良久,竹臣抽出自己的长剑,漠然的看着没有领头人的士兵们:“是滚,还是……让我杀?”
竹臣预料失败,本以为杀鸡儆猴能让这群人害怕,可面前这些人眼睛红辣,像是要把竹臣盯出一个洞。
士兵堆中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凌硕殿下疯了!!大家杀啊啊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一窝蜂的拿着各自的武器向竹臣奔去。
竹臣淡定的后退,将身后的百姓推壤开:“走!!!”
百姓们感激的看着竹臣,但谁都不愿意离开。
那群人已经拿着长矛大刀向竹臣砍去,竹臣冷笑一声,四周刮过一道急风,他手腕灵动的操弄着长剑,十秒,冲上来的第一波士兵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凄厉异常。
竹臣再一次回头:“走。”
身后的百姓见到竹臣不急不缓,身法如此精彩,也都不再担忧,刚刚眼神坚定的女孩脸颊突然爬上了红晕:“多谢公子!”
说完,她便领头带着剩下的人消失在拐角。
竹臣呼出一口气,发丝在微凉的风中扬起又落下,他冷漠的看着地上蜷缩的士兵,对着剩下害怕的不敢上前的一群人道:“还来吗?”
话刚落音,他们就怒吼一声冲上前。
竹臣眉毛一挑,有些怀疑自己的话是不是鼓动了他们的士气,不说话还怕,一说话就能惹得这群人红了眼睛。
他没时间再耗下去了,右手往袖子里一抓,指尖挑着一早就装好的飞镖暗器,腾空跃起后,轻轻往前一甩,黑镖往四个不同方向飞去,直直插在往前冲锋四人的脖子中间。
剩下寥寥无几的士兵依旧不怕死的冲上去,竹臣长剑挥洒,刺眼的剑光直冲起,宛如绚烂的花火般,他们避无可避,硬生生被锋利的长剑划的鲜血直流。
剑入鞘,竹臣擦了擦手上的血,修长的骨节被趁的更加白皙透亮。
他眼睛微眯,撕下里衣的一块长白布料,缓缓走向那堆宁死不屈的尸体面前,轻轻的搭了上去。
竹臣眼睛被糊住,身上的伤口隐隐发痛,白色的内衬已经被染红了。他忍着咬了咬唇,坚持鞠了三个诚恳标准的躬后,扬长而去。
———
离开了村落,天空慢慢暗沉下来,竹臣在确定世亭根本不在岛殇的军营后,立即骑马向蜉蝣驻扎的军营飞奔。
远处一片白色大帐,耕火噼里啪啦的在安静的夜晚直响,竹臣下马后藏在不远处的树林里凝望着。
龚明嘉跟他说过,若打仗,他的营帐会在最远的侧方,因为那个位置能洞悉一切,也更容易保护主帐的人。
今日蜉蝣那群士兵如此叛逆,往死处跟他拼,说明……南宫叶就也来了,不然他们绝对不可能如此倔强。
因为以南宫叶就的性格,岛殇百姓不死,他们就得死,所以只得拼上自己的命。
竹臣眯了眯眼睛,往中心华丽的大帐看了两眼。
那营帐格外的大,顶周遭的两个,还用金色的镭射边包裹着,帐口挂着大大小小的香囊玉穗。
必然是他……..如此注重外貌与住处之人,除了南宫叶就,还有谁连打仗都将自己营帐搞的花里胡哨。
竹臣往侧边走了几步,很快就确定了龚明嘉的住处。
第七十七章 得到缓解
脚下的泥土因为白天下的暴雨有点湿重,竹臣蒙上面,盖上斗篷上的帽子,矫健的混进蜉蝣营帐内。
不知是骄于战争胜利还是如何,守备并不严,竹臣轻柔的打昏了两个龚明嘉营帐外的守卫,用剑挑开了厚重的帘子。
刚打开一个小口,里面的景象还没完全显现出来,一个细长的箭标向竹臣脸上飞去。
竹臣瞳孔一聚,侧身躲开后长腿一踏进了营帐,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他扯下脸上蒙着的黑布:“龚将军,是我!”
龚明嘉拿着长剑的手顿住,他惊诧的看着竹臣,反应过来后对竹臣上下其手:“殿下?您没事吧?我不知道是你……”
龚明嘉准确的摸着他身上的伤口,竹臣疼的呼吸一紧,但他没表现出来,掰开龚明嘉的手:“我没事……”
龚明嘉没因为这一句话放松下来,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何他会在这里,拽住竹臣的手往营帐外去:“殿下,这里太危险了,我送你离开。”
“龚将军!”竹臣站在原地没动:“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有话要跟你说。”
龚明嘉隐隐约约能猜到什么事情,他低头看了看在慌忙中拉着竹臣的手,后知后觉的放下,耳朵爬上了一抹绯红:“殿下您说。”
竹臣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舔了舔干涩的唇,问:“为什么要帮南宫叶就带兵?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助纣为虐吗?他许诺了你什么?还是说,他威胁了你?”
龚明嘉心神一愣,有些懵乱的看着竹臣。
竹臣的脸颊有些脏了,衣服上也有很多灰尘,再没有往日凌硕殿下时的矜贵,龚明嘉觉得两人的距离似乎近了一点,他抬起胳膊,用指腹将竹臣脸上的灰尘擦干净,嗓音有些哑:“殿下,无可奉告……”
还不是时候……他还没勇气告诉凌硕殿下他对他已经有了一些禁忌的情感。
竹臣的心口沉了沉,如果不是无可奈何,他是真的不愿意将龚渝的死因告诉龚明嘉,他点点头:“龚将军,你不愿说,我尊重你,但我希望你能够收手。”
龚明嘉眸中流转,他道:“殿下,你放心,王上答应过我了,绝不会伤害岛殇的百姓……您虽然在岛殇长大,但血脉毕竟在蜉蝣,等我们统一之后……”
“别说了。”竹臣打断了一脸兴奋的龚明嘉:“南宫叶就答应你不伤害岛殇的百姓?你可知道,他表面答应,背地里背着你,将不愿意入蜉蝣国籍的人杀的一干二净,连小孩都不放过。”
“什么?……”龚明嘉表情呆滞住,有些局促了。
竹臣接着说:“南宫叶就本就是这样的人,说一套做一套的,他真的很危险,明嘉,你别被他利用了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答应了你什么,但我可以保证,不管他许诺了你什么,到最后你都不会得到的……你能力摆在这里,若天下当真统一了,以他疑神疑鬼的性格,能放过你吗?你会连自己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收手吧,好吗?”
空气充斥着烦躁的气息,龚明嘉的情绪有点不稳了,他的幻想直接破灭了,未来的期待在这一刻被瓦解,被竹臣如此注视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竹臣见他还没松口,叹了口气,道:“明嘉,南宫叶就做的一些事……我本不打算告诉你的,可我不想再让你继续被他蒙骗下去了……你可知道,龚渝为什么自杀吗?”
龚明嘉蹙然睁大了眼睛,那双墨黑色的眼眸里似有阴云翻涌,呼吸随着他的肩膀上下耸动:“为什么?”
竹臣有些不忍心看龚明嘉的表情了,他低下头:“南宫叶就杀了乐儿,龚渝承受不住自己心爱的男人将孩子毙命的事实……才选择……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
“!!!!”
龚明嘉因为情绪激动胸口仍在不断起伏,睁大的眼睛泛着红光,悲怆又痛苦的看着竹臣,他拿起长剑就要走,竹臣快速的挡在他身前拦住了他:“你要去哪?”
“我去杀了他!!”
“你疯了!”
竹臣抓住龚明嘉的两只胳膊,耐心的说:“你冷静点,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是南宫叶就如今是蜉蝣的王上……杀了他你还有命活吗?杀了他龚渝就能醒过来了吗?!”
他当然知道不能,可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妹妹生前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而死去。
龚明嘉脖子上的青筋暴出,身体无意识的轻轻抖动着。
竹臣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他耐心的劝着龚明嘉:“这么让他死,太便宜他了……我们得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痛苦才是为渝儿报仇……”
“殿下……我..该怎么做?”
竹臣稳着龚明嘉的情绪,嗓音温柔婉转:“今夜你就当我没来过……明日该如何便如何,在南宫叶就的必经之处提前跟百姓通好气,让他们先暂时入蜉蝣国籍保住命再说……战术方面,你悄悄放点水,我会与相爷一起带兵,这场战役……”
“要以伤亡最少的情况下,速战速决。”
龚明嘉皱着眉:“可这样他还是死不了!”
“会有机会的。”竹臣坚定的说:“他现在最期望的便是两国统一,我们偏不能如了他的愿,只有让他失败,杀杀他的锐气,他才会痛苦……”
“好。”龚明嘉的情绪已经不像刚刚激烈了,他神志回笼,安静的答应着竹臣。
竹臣松下一口气,只要劝住了龚明嘉,这场战役就轻松了很多。
他哄了龚明嘉一会,小心翼翼的问他此行来的另一个目的:“明嘉,你……可知道,岛殇的三皇子,也来找过你?”
龚明嘉一顿,点了点头:“他是来找我说这事的?”
竹臣嗯了一声,有些着急了:“可你并不知道,所以他没见着你?那他人呢?!”
龚明嘉心虚的摸了摸鼻子,他道:“在关口后街的一家客栈里……他身份特殊,我又被盯着,只能先将他藏在那里了。”
“好。”竹臣立即起身:“多谢龚将军,我先走了。”
龚明嘉看着竹臣蒙上面,穿好斗篷,心口就像缺少了点什么,在竹臣距离帐口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忍不住道:“殿下……”
竹臣顿住,回过头,疑惑的看着龚明嘉。
龚明嘉长腿一跨,抱住了竹臣,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阖上双目:“照顾好自己……”
竹臣一阵别扭,他推开龚明嘉,冲他点了点头,跨入了黑夜。
———
找到了龚明嘉所说的客栈后,天已经大亮了,竹臣赶了一天的路,又一晚上没睡,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偌大的客栈中找着世亭的身影。
竹臣的声音在客栈中回荡:“世亭!世亭!”
客栈众人以奇怪的眼神看着竹臣,竹臣自动忽略掉,边开门边叫世亭的名字,在客栈老板皱着眉头走向他时,竹臣终于在一个空旷的房间听到了动静。
这房间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但柜子门却跟闹鬼一般咚咚作响。
竹臣被吸引过去,刚掀开柜门,就从里面掉落出一个人。
“……”
“唔唔唔!!……”
竹臣紧绷的情绪终于在这一瞬间得到缓解,他看着世亭跟美人鱼一样晃动着身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笑死我吧世亭,来传个话能把自己传成这副模样。”
世亭:“唔唔唔……”
竹臣蹲下身子,将他嘴上的东西拿了下来。
刚能开口,世亭就皱着眉头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找你,你能被关在这一辈子!”
世亭讪讪的咧咧嘴:“你先帮我解开。”
竹臣帮世亭解着绳子,边解边笑:“你没了我,就跟鱼没了水一样,以后我们还是一起行动吧。”
世亭揉着被绑疼的手腕:“前半句我同意,我确实是离不开你,但后半句我拒绝,这次是个例外,你伤还没好,瞎跑什么!”
“你怎么比我还倔,可惜这次不能如你所愿了。”竹臣眼里满是笑意,他嘴角淡淡的勾起,拿出了背囊中的玉玺。
世亭双眼倏然瞪大:“你从哪来的?!”
“你父王给我的,我现在可以跟相爷一起带兵了。”
“胡闹!”世亭的表情慌张又无奈:“你会带兵吗?”
竹臣摇摇头:“不会啊。但是我总不放心相爷一个人在前线……而且我已经劝和了龚将军,他答应我会放水的。”
世亭皱了皱眉头,琥珀色眼珠满是愁容,他叹了口气:“父王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
“你还记得你送我的那枚玉佩吗?可以让王上答应我一件事。”
“……”
世亭揉了揉眉头:“你真会投机取巧。”
“这怎么能是投机取巧?这叫机敏。”
世亭笑的有些苦涩,他抢走竹臣手里的玉玺:“我会保护好相爷,战场危险,你抓紧回去!”
竹臣眉宇紧蹙,伸手去夺,世亭将手臂抬得高高的,不为所动。把竹臣气的脱口而出:“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好!”
“我说了,这是个例外。”
第七十八章 调动曲殇
竹臣的身子不停的在世亭身上蹭,世亭眼里起了亮光,他另只手抓住竹臣的下颚,低头贴了上去,温热的唇不断的厮磨着竹臣的唇瓣,呼吸越来越沉重的喷洒在竹臣高挺的鼻尖,两人鼻息混杂的交织在一起,随着体温的升高,使得这吻更加的涩情。
竹臣明明觉得舒服的要命,偏偏要跟世亭闹脾气,在两人争执的过程中,竹臣怀里一枚带着飘穗的玉佩“啪嗒”掉到了地上。
世亭眼看着竹臣慌忙的将那玉佩捡起来,一脸担忧的擦拭着,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
见到那玉佩没事,竹臣才松下一口气。
世亭疑问道:“这是什么?”
竹臣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放回怀里:“是我母后的遗物,虽然我没见过她……但毕竟是我的母亲,我就贴身带到身上了。”
世亭愣愣的看着:“这是你父王给你的?”
竹臣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