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宜年把她摇晃的手按了下去，掰出了她的手，在上面写道：“没事，你住在这里吧，我不常回家，我妈还需要人照看，当帮个忙好了。”
谭语薇这下心中的大石头才放下。
谢兰月此时走去卧室，看着眼前的一幕笑了笑，接着又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谭语薇聋哑学校的工作迁移到了建谭，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确实按照裴宜年自己说的，他确实没有多少时间回来，谢兰月说他因为最近工作太忙的缘故，一直都住在职员公寓。
国庆假期的前一天，裴宜年终于回了一趟家，这天早上，谭语薇正在学校上班。
谢兰月看着裴宜年，有些不成器地说道：“工作就这么忙，这些日子你都不回来，你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才能让我报上孙子。”
谢兰月不知道许如初和裴宜年交流过的事情，裴宜年也不打算让她知道。裴宜年在微信上打字：“工作真的很忙，所以才不回来嘛，明天我有时间，带你去医院复查一下。”
谢兰月觉得自己脑子很大，被自己的儿子将了一军，“我现在觉得很累，明天想要休息，这样，明天我答应了语薇陪她买衣服的，去不了了，你有时间是吧，那你明天替我去。”
裴宜年摇了摇头，“我这临时又来了一个任务。”
“你明天要是不陪薇薇去，我就不去复查。”
裴宜年觉得自己毫无办法，只能答应了。
谭语薇第二天听闻裴宜年陪她一起来买衣服，有点惊讶。
两人打车去购物，来到了建谭的银泰。
两人来到了一家短袖店，谭语薇试了一套衣服，出来问裴宜年衣服如何，裴宜年全都回答很不错，谭语薇觉得他说的是敷衍的假话，便随便挑选了一两件衣服，两人便回家了。
裴宜年下午便说自己工作又有事情便离开了。
谢兰月和谭语薇在厨房的洗手台上洗菜，两人打算晚上煮面吃。
“语薇，你买衣服怎么样了？”
“还好吧，宜年说每件都挺好的，我就随便挑了一两件。”
“是不是觉得宜年会有点敷衍？”
谭语薇不知道谢兰月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的，她感觉今天早上裴宜年陪着自己去的时候就不情不愿的，问他衣服如何，也很是敷衍。
“这个小子没开窍呢，就是因为没谈过恋爱。”谢兰月笑了笑。
谭语薇愣了愣，问：“可是之前他不是送一个女孩子离开吗，那不是他女朋友？”
话一出口，谭语薇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心直口快，怎么就这样直接问出来了。
谢兰月愣了愣，眼中显示出茫然的神情，蓦地，她想明白了，笑了笑：“那天是他和他同事在家里吃饭，等他同事都离开之后，有个女孩子包忘记拿了，裴宜年又不放心，于是送她下楼。”
谭语薇啊了一声，点点头。
两人洗完菜，此时谭语薇的手机响起来，是谢兰月来的电话，谭语薇接了。
“你最近还在滨城？这么多天了，电话也不打一个。”
谭语薇这才想起来，从滨城的聋哑学校转移到建谭，自己因为教学事务上太过忙碌，都忘记给谢兰月打电话了。
“我在建谭。”
“你在建谭干什么？”
“我之前的同事说建潭这边的聋哑学校很缺人，我就来了。”
“丫头，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谢兰月的语气是透露不出的着急。
“太忙了嘛。”谭语薇是撒娇的语气。
“那你现在住哪？酒店？”
“我住在裴宜年这里。”
谭语薇本来觉得这是一件平常事，哪知道另外一头的谢兰月如临大敌，语气如同熊熊烈火在燃烧一样，“我不是和他警告过吗，他怎么敢和你住一块啊。死丫头，你和他同居啊？”
谭语薇一瞬间懵了，她没懂谢兰月话中的意思。“妈，什么警告啊。还有我什么和他同居啊。我这几个月来连裴宜年的面都没见过几面，他工作忙得不行。”
那头的谢兰月好像放松了很多，“那就好，那就好，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闹啊。”
“妈，你刚刚说什么警告啊，是不是高考之后暑假的事情？”谭语薇其实并不知道什么事情，不过是想要炸一下许如初。
“那小子和你说了？”
谭语薇觉得许如初的语气很不对，她平常不会这么不客气地说话，电光火石之间，她结合起刚刚的时间点，“妈，你是不是知道我和裴宜年高考之后暑假的事情了，你是不是和他说什么了？”
“我不是为了你好嘛，”许如初在电话那头止不住自己的怨气，明明自己为了女儿着想，她怎么就什么都不懂呢。
“妈，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是以爱之名伤害我，你知道吗？”谭语薇忽然想起了那个暑假裴宜年落寞的表情，那个时候，明明是他拒绝了自己，可是表情是那么伤心。
她现在根本不能无动于衷，她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谭语薇挂断了电话，打给了裴宜年，那一头是机车的声音，很大声，喧哗的声音挤满了手机话筒的角角落落，那一头没有声音，谭语薇愣了愣，自己现在在干嘛，他不能说话，这是他的软肋，自己竟然还打电话，她急忙挂断了电话，在那一头的裴宜年听到了谭语薇深深的喘息声和叹息声，她的情绪好像很不对。
裴宜年发了短信，“出了什么事情吗？”。
“现在在工厂，有什么事情别难过。”
“我待会就回去。”
……
谭语薇忽然很想哭，她此时站在阳台，沐浴在阳光下，可是此时她觉得阳光的温暖却无法渗透到她的内心，正如裴宜年这些年的日子中都浸透着寒冰一样，他寒冷着，可是这些年她其实都不明白他，也没有懂过他。
他总是这样默默地承受着别人冷淡的目光，甚至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他熟悉的人，可是他只是这样背负着枷锁，什么都不和她说。谭语薇今天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感同身受是不存在的。
她泪如雨下，泪珠滚落在屏幕上，她泣不成声，浑身颤抖，抖动的手指擦着屏幕，试图让屏幕变得干净。
“我没事，就是之前上课的时候一个小孩子情绪不对，被小孩子凶了，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当时做的有点不对，所以有点不开心。”
“别担心我，我没事。”
她加上了一个苦笑的表情，显得滑稽又无奈。
“我就是偶尔发发神经，你别为了我耽误你的工作。”
裴宜年被谭语薇劝住，便没有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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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神奇不神奇
国庆节的第五天，因为谭语薇所在的学校是特殊学校，所以开始上课也比其他学校早了几天。
今天早上是学校和一个科技公司合作的演讲。
会议室满满当当坐满了学生。
谭语薇对于这次的演讲感到了新奇，因为学生群体的特殊性，能够在学校开展的演讲都是经过层层审批的，同时也因为学生群体的不同，想要让演讲变得有趣，也不太容易。
演讲开始，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走上了演讲台，等到看到那人的面孔的时候，谭语薇呆住了，竟然是裴宜年。
裴宜年也注意到她，愣了几秒钟，仍然镇定地讲了下去，不过他采用的是机器的讲。一个别再他背后的音响播放着他想要说的话：“同学们，我背后的这个机器读取着我的脑电波，把我的脑电波转化为了声音，你们觉得神奇不神奇？”
能发出声音的孩童附和着他的声音：“神奇。”
震天动地，宛若这群孩子对于生命的渴望，对于世界的呐喊，他们急切地想要对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告诉世界，我们虽然残缺，但是却美丽。
“我是一个聋哑人，我知道我们从小到现在成长的过程中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可是现在通过机器，我也可以成为如同一个正常人一样的人，我想要告诉你们，不要惧怕生活，生活中的许多的事情并不是都那么的不完美，我有好多的好朋友，其中有一个朋友就像是一个太阳一样照亮了我的生活，我还有一个爱我的母亲。走在路上，我不在意那些对我投来冷淡目光的人，我只在意我在意的人的目光。
最后，我想要和你们说，只要超脱于不完美才是真正的完美。”
谭语薇热泪盈眶，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她朝着门口跑去，整张脸布满了泪水。
谭语薇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凭空出来了一只手，递给了她一张纸。
谭语薇接过了那张纸，看到了是裴宜年递过来的，她说了声谢谢。
谭语薇把自己的眼泪擦干净，好让自己不显得哪么狼狈，“我昨天才知道了暑假的那件事情，我无法感同身受你当时究竟有多难过。”谭语薇刚刚止住的眼泪如同崩裂的伤口止不住血一样，泪一直往外流。
“对于这样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现在也知道了你当初手语的含义，我想要再问你一遍，裴宜年，往后的日子，你愿意我陪你一起走吗。”
裴宜年眼中豆大的泪水悄然滚落，他们错过了好久啊，四年了。
谭语薇看着裴宜年不为所动，她难过得抿了抿唇，暗自垂头，摸了摸眼泪，叹了一口气，想要转身。
蓦地，裴宜年抓住了她的手，谭语薇一愣，便撞入了他的怀里。
裴宜年的泪水此时从他的鼻尖滚落，阳光照耀着他，可是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的阳光洒入了他的心底。
“我愿意，”他在心中默念着这一句话。
阳光照耀着裴宜年，也把他往后的路给照亮了。
下午，谭语薇和裴宜年回到家中，谢兰月烧了菜，两人各自默默地吃着菜，谢兰月说着话，调节着气氛。
“我听说建谭的中心公园最近开了，宜年，你到时候带语薇去看看，天天在工作，身体也得注意啊。”
裴宜年点点头，默默地吃着饭。
“语薇，下午陪我去商场给宜年买几件衣服。”
谭语薇嗯了一声，看着眼裴宜年，两人四目相对，她觉得不好意思，急忙地扭开了头。
谢兰月看着这一顿，两人全程都没有交流的模样，内心充满了疑惑。
吃完饭，谭语薇主动把碗收走了，在厨房刷碗。
谢兰月拦着了想要起身的裴宜年。
“你和语薇怎么回事啊？”
裴宜年一愣，以为自己和谭语薇的事情被发现，他脸色微红，不知道如何应对。
“你作为哥哥，怎么可以这么和语薇置气。”
裴宜年啊了一声，得知了谢兰月的意思，他们一对视，就立马扭开目光，全程都没交流，自然好像在生气一样，他笑了笑。
谢兰月觉得裴宜年最近的心性真的不太对，这样的场合，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你们刚刚那一顿，吃饭的时候全程都没有交流，还有什么答应了和语薇去公园的时候，你那个表情什么样啊，冷冷的，以为别人欠你钱啊。”谢兰月直皱眉头。
吃饭的时候，裴宜年因为不让自己笑出声全程绷着脸，忍得很是辛苦，如今被谢兰月这样误解，他忍俊不禁。
谭语薇洗碗的时候记起自己有一个杯子放在客厅，她起身去拿，便听到了谢兰月和裴宜年的对话，风一吹，门砰的一声被打开，谭语薇此时站在厨房的门边，六神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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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什么时候？”谢兰月前面的一杯热水升腾着热气，她问道。
“昨天。”谭语薇脸红了。
谢兰月看着谭语薇脸红的模样，一改刚刚的表情，神色终于放松了下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嗳”好像和谭语薇想象中不太一样。刚刚偷听被发现，谭语薇觉得不应该在父母面前遮掩，于是说了自己和裴宜年的事情。
“你们应该早点告诉我呀。”谢兰月此时笑出了声音，“我东盼盼西盼盼，兜兜转转，你们终于在一块了。”
“好呀好。”
谭语薇羞涩地低着头喝水。
“裴宜年，好好对语薇知道吗？”
裴宜年点点头，笑了笑，他做了个手语，表示的意思是一定。
谭语薇看着裴宜年做手语，有点可爱，她抬起头，正好对上裴宜年的视线，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脸红了一瞬。
谢兰月看到这副表情，笑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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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的电话之后，谭语薇开始和许如初冷战。
经过一个月的冷战，许如初终于忍不住了，让谭家平打了个电话给谭语薇。
此时正是放学时分，谭语薇和小朋友摆了摆手，便跑到了一个小角落接电话。
“喂，爸。”
“语薇，最终过得怎么样？”
“爸，我挺好的。”
“那个，你妈想要和你说说话，你接一下。”
谭语薇停顿了很久，久到谭家平觉得谭语薇可能已经挂了电话，谭语薇哼了一声，表示了同意。
谭语薇不情不愿地对着电话那头喊了一声：“妈。”
“你还知道叫我，死丫头，一天天的，这都一个月了，一个电话都没有，你想要干什么？”许如初声冷如铁。
这次谭语薇心平气和了很多，她知道最重要的是要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的生气：“妈，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的，你和爸都是特别特别好的父母亲，可是你为什么不能就像支持我的梦想支持着裴宜年呢，我当老师，别人说这份工作辛苦劳累，可是你们仍然支持着我，可是换成裴宜年你们为什么不能支持我呢？”
许如初：“因为不一样，你的事业，这是你的事情，我们爱你所以我们支持。可是宜年，他是一个残疾人，残疾人，你明白吗？我不是不理解你，也不是不懂你，而是因为我们爱你，所以我们才想要让你考虑清楚。你介入了他的生活，你和他结婚，他会渐渐地依靠你，会依赖你。如果你没有考虑清楚，万一有一天，你从他的生活中匆忙离开，那是对于他的伤害也是对于你的伤害。”
“何况，语薇，你真的想要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吗，你能确保有一天你不会后悔，有一天你会这样想，如果我不和他在一块，我会遇到更好的，或许我不会过得这样辛苦，或许我会过得很快乐。”
谭语薇抿了抿唇，眼神并未有片刻的松动：“我考虑清楚了。我不会后悔。”
那头的许如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儿大不由娘，大概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谭家平凑到电话上，说：“丫头，你再考虑考虑，这事情不能这样绝对的，这是你的终身大事。”
“语薇，你要认清楚，怜悯和爱情是有区别的，你如果真的考虑清楚了，爸妈永远支持你。”
谭语薇斩钉截铁地回应道：“我想清楚了。是爱情，不是怜悯。”
那一头异口同声的是两人的回复：“好，那爸妈支持你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