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府建桃源——玲欢【完结】
时间:2023-05-12 23:07:41

  上邪相陵则阖目自顾着饮酒,一杯一杯地灌着自己,却在缱绻的曲调之下,忆起雪景中的那幕,那双人的身影。慢慢地,他浑身难受,欲.火正一丝丝地在体内侵蚀……
  琴声戛然而止。
  睁眼之际,他看见罗刹明抓着那位弹琴女子的手:"雪儿,今晚你就陪陪我,明月不在,管不了你。"
  "明公子,你喝醉了,我和姐姐在花楼仅是卖艺而已。"
  "你卖艺我信,明月?" 罗刹明大笑起来,"你姐姐最是会伺候人的小妖精了,可惜她今晚不在,哪天你们姐妹俩一起?我就喜欢难以得到的,趁你还未花容凋零。" 罗刹明伸手摸向雪儿的脸。
  "姐姐,姐姐她是身不由己……" 雪儿的脸一阵红,蹙眉起身,欲挣脱罗刹明,"明公子,请你放开我。" 扭转之际,古筝摔落在地。
  上邪相陵踏着醉步,上前握住罗刹明的手,客气地道:"明兄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过?倒是我,孤陋寡闻,今晚,明兄就将这位姑娘让给我说说话,可好?" 他拿出一颗夜明珠递给雪儿。
  三位舞女也来安抚罗刹明,贴近身道:"明公子和我们玩吧! 与芊芊一起,由我们几位一同伺候您,反正呢,这儿的客人里你最俊朗慷慨,我们巴不得你将我们的花楼买下来!" 在缠住罗刹明时,她们朝雪儿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走。
  罗刹明醉眼惺忪,望向上邪相陵:"今晚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过,我想要的,迟早会得到。" 说罢,他左拥右抱地带着美人们离开。
  雪儿领着上邪相陵疾步去到房间。
  回房后,一张秀脸憋得煞白,咬唇道:"谢谢公子解围。"
  上邪相陵宽慰她几句,谈话间了解到,雪儿与她姐姐明月因为爹娘早逝,家里穷困只好到一户官吏家当奴婢,在绿林赤眉与王莽的征战中,那户官吏被杀,姐妹俩跟着许多人逃来洛阳,举目无亲,因为姿色出众就安身在花楼里。
  "生逢乱世,确实不易。" 上邪相陵叹道。
  他随灵长欢观察过许多贫民百姓,有落草为寇的,有被逼良为娼的,有贫穷病死的,有起义丧命的,男女老少,在生死攸关之际,皆是想方设法各自保命,却也难逃死亡,在乱世间就似一张天罗地网,将所有弱势者劈头盖脑。
  相陵,对人间的法则我无能为力,但是……
  思及此人,心又一阵痛,上邪相陵捂着胸口躺往床上,刚才用酒浇了个彻底的身体倏然十分乏重。
  见他神情不适,雪儿走到床边,问道:"公子,要不要我去沏些醒酒茶来?"
  上邪相陵无力回道:"不必,你陪我说说话。"
  雪儿愣了片刻,轻声道:"好。"
  "你叫雪儿,雪花的雪?"
  "对,名字是我姐姐给取的,说我出生的那天,飘着大雪,天地一片洁净。" 这是雪儿第一次与人说及此事。
  "好听。" 上邪相陵沉静半晌,自言自语道,"名字,就像一道咒语,念得久了,会刻入心魂。"
  "请问,公子的名字是?" 床上这位少年,冰雕玉琢,雪儿多看了几眼,脸上浮现一抹羞色,微微低头。
  而那人没有看她,阖眼说道:"有一首诗。"
  他停顿一会儿,低沉地吟出灵长欢所作的那首诗。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首诗里,藏着我的名字,相陵……"
  上邪相陵转头躺向墙面,稍时,沉睡而去。
  雪儿站在床边,见他许久不语,伸手去触时,上邪相陵侧过身来。
  嗞 --
  雪儿的心随着烛火蓦然一颤。这张脸,不似人间颜色,毫无瑕疵,却布满了泪痕,仿若裂纹纵横的瓷器。
  他在梦中呓语的,正是一个名字,长欢,长欢……
  雪儿伸手,轻轻地替他擦去泪迹。
  "如果这个世上,也有人能这么念着我,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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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乐府诗歌[上邪],不好意思,借用一下。这首是无名氏所作,其实呢...
  * 博山炉,是西汉时期有名的香薰器皿,造型精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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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汉末期的奴婢现象很严重,王莽改制时欲禁止土地和奴婢买卖,但没成功且社会愈加混乱。
  刘秀称帝后,颁布了一系列关于释放奴婢的诏令:“民有嫁妻卖子欲归父母者,恣听之。敢拘执,论如律。”规定杀奴婢者不得减罪,炙灼奴婢者依法治罪,免被炙灼的奴婢为庶人,废除奴婢射伤人处极刑的法律。大量奴婢得以释放,重返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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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洛阳南市有否花楼/青楼及细节,不作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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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天生异象
  白雪压枝头,春时花尤盛。
  晨光熹微,灵长欢去到园里照料花木。积雪融化,渗入土壤利于花草生长,待冬去春来,必能百芳争妍。
  她十分喜欢人间的植物,姹紫嫣红,是地界所缺的。因此,借历练时期,她深究花艺,从长安到洛阳,在久居的每一处都会乘机捣鼓花园,栽培各色花花草草。
  就在她清理周边淤积时,远际天空忽现透明的猩红之光,这种异象,人族肉眼瞧不见,但地界的灵力强者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 这意味着,有一群人即将"意外"丧命!
  说是意外,凡事不离因果。只是,又有哪些生命将承受无妄之灾?
  洛阳城此刻算太平之地,灵长欢打算去探个究竟,转身之际,瞥见一道身影踉跄入府。
  "相陵?"
  灵长欢前迎。两三天没见他,免不了心怀焦虑。
  上邪相陵立定片刻,侧身望了她一眼,默然往卧房走去。
  灵长欢在他身后随了一段路,直到看见那扇门紧闭时,她收住脚步,心里七上八下的。上邪相陵待她温柔体贴,从未似今日这般一言不发,阴郁冷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让她愈加心神不宁。
  暂且,先去探查那桩异象,她虽不能干涉,但至少可以了解因果原由,作为日后的结算改良。
  灵长欢往原路折返,恰巧九泉苗苗正伸着懒腰走过来,见到灵长欢时,精神倏然振作,拉住她,顺便在旁间膳厅拣了些食物,神秘兮兮地道:"长欢,我昨日回来太晚没去打搅你,现在刚好请教,我们边吃边聊。"
  苗苗拉着灵长欢去到自己的房里,刚坐定,就往嘴里塞了一块米糕,鼓着腮帮子说道:"上回我去邓府用膳,柳云专门让庖厨做了许多我爱吃的,我呢,为表现闺秀的矜持,小鸡啄米似的享用了一丁点,那位叫阿春的侍女老盯着我,瞧得我浑身不自在! 后来因为饿,我肚子闹咕噜,让阿云听见了,她笑着将我带去房里,还拿来食物,让我能吃得自在些,当时我觉得自己颜面涂地!"
  "这事我没与你说,因为真挺丢人的,今日阿云说带我去郊外玩,你教教我,该怎么做才是识大体,重礼仪?能挽回我在阿云眼里的形象?" 苗苗自顾着话罢后,才发觉眼前人心不在焉,"长欢,你怎么了?"
  灵长欢定神回道:"今早,我见天边有异象,过会儿出去探一探。"
  苗苗惊道:"啊! 洛阳城当下不挺太平吗?可惜今日我不能陪你了。"
  灵长欢道:"没事,你去吧,我还担心你有时耐不住性子,出手阻拦会违背因果之规。"
  "这倒也是。" 苗苗点头应然,"所以啊,我脑子简单,还不如尽量玩,操心不了这些那些的规则,反正回去后,你的想法我都支持!"
  灵长欢顿了顿,道:"还有,相陵回来了。"
  苗苗拍案:"终于回府了啊! 两三日没见着他,让我们瞎担心! 他现在哪里?"
  "我见他入屋了,可能在歇息。"
  "是不是病了?不过我们地界的人在这里也从没生过病,奇了怪了! 长欢,我和阿云有约就先行一步,你先去看看相陵,然后再出门吧。"
  待苗苗走后,灵长欢沉思半晌,走向上邪相陵的房前,轻叩两声。
  "相陵。" 见没人答话,她唤道。
  等候片刻,在她转身之际,听到身后吱啦一声,上邪相陵立在门前。
  他眉眼忧伤,高挺的鼻梁往边上投落阴影,五官立体尽显,弧度好看的嘴唇紧抿着,神情委屈地凝望她。
  灵长欢移步近前,见他面色苍白,倏然心疼,伸手去摸他的前额,关切道:"怎么了?不会真的病了吧?"
  上邪相陵恹恹地应了一声,被她冰凉的手触及时,顺势握住她的手,捏在掌心里:"是,我病了,我…… 长欢,我……"
  他支支吾吾,欲说还休,灵长欢低头垂目,抢先道:"相陵,你若不舒服,就好好静养,不要再出去了,这几天发现你没回府,我们都很着急。"
  "我们?那你呢?"
  上邪相陵的指尖摩挲着她的纤纤素手,肌肤是这般柔软滑润,他指尖的力道加紧了些,越触及,越想与她肌肤相亲……
  灵长欢抽回手,颜若芙蓉著雨晕红潮,掩住微喘的气息:"你不该这么问,我,定然非常不安。"
  上邪相陵半握空拳,声音湿润润的:"那天,我无意中看见,你和无绝一同散步,我气上心头,所以才……"
  灵长欢抬眼望向他的刹那,唇齿打颤,清眸间秋水盈动,咬了咬唇,扭头而去。
  上邪相陵并不意外,明知她听不见了,由着自己体内热浪涌动,继续呢喃:"所以我才醉酒消愁,故意不归,长欢,这些天我一直想着你,日思夜想,越压抑越是受不住煎熬,我该怎么办……"
  朔风吹散了浓浓的心声。
  冬末极寒,却止不住暖阳从云间缓缓探出,正悄然地,在无边的沉寂中酝酿春情。
  灵长欢几乎是跑出陈府的,虽未听见那番话,但已心知肚明。在上邪相陵抚摸她的手时,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极为奇妙,是一股欲拒还迎,缱绻缠绵之感,直搅得她意乱情迷。
  她按捺心绪,念及今日的要事,去寻清晨所见的异象之处,直到走入南市,顺着迹象抵达目的地时,她不免讶异。
  风月花楼?
  灵长欢见过不少因贫穷而沦落为娼者,可以说是逼不得已。但一想到男欢女爱,身为女子,她难免有些羞赧,特别是刚经历了上邪相陵那一遭……
  她在周边绕了好几圈,暂时没发觉异样。不知不觉中已至申时,阳光隐去后,天很冷,于是她在附近择了家茶楼,以便等候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一进茶楼,就招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灵长欢赶紧择了间贵客厢房独处。
  清茶入口,身子暖和了些,她激锐听觉,聆听茶客们的闲聊,看能否得到蛛丝马迹。
  有些人正在议论自己。
  "方才那位小娘子,啧啧,真是国色天香,远观就令人失魂落魄。"
  "完了完了,好久没女人暖暖身子了,这大冬天的,我还燥热难忍!"
  "老兄,你常去旁边的花楼暖暖,不就行了吗?"
  "呔,咱这儿是帝都了,去那里逛的公子哥多得是,那些姑娘可看不上我这么点碎银子! 何况,立春也不远了,我得攒钱耕田,才好增加收成哪!" 这位语调不甘。
  "你们说说,刚才那位白衣姑娘,若与花楼的明月姑娘比,谁更胜一筹?" 这位话音里满是兴奋之意。
  "明月姑娘,哎呦,听有幸见过她的人说,那可真叫一个美! 而且忒能伺候人,说不定就是只妖精,你们想想,寻常女子哪来的这般媚骨!" 说话这位咽着口水,看来真是垂涎欲滴。
  "明月不是有位卖艺的妹妹吗?雪儿,弹琴好,听说有位明公子经常去那里,前几天好像还夸口要将花楼买下来,只因为想让她们姐妹俩一同伺候他。"
  "嘿嘿,这位明公子可等不到喽,听说明月即将被某位贵公子纳为妾室,肯定是她那功夫了得,把那人给迷住了!"
  灵长欢频频蹙眉,无法继续聆听这些污言秽语。
  她心道,明公子,难道是罗刹明?他爱逛风月之地,他们都知道。只是,今日将发生的异象难道与他有关?
  等到茶楼打烊,灵长欢无奈离开。回往花楼之际,在夜色中,她忽然瞥见远处有几道身影,鬼鬼祟祟地,行得十分匆忙。
  她不由地在花楼前驻足,刚站稳,就被三位女子拉住,亲热地招呼道。
  "妹妹,外面好冷,进来坐坐吧。"
  "我们午时就见你在附近徘徊,今晚可有去处?"
  "哎,你若有难言之隐,我们很理解,这楼里的人,哪个不是呢?"
  最先招呼的那位是芊芊,见灵长欢不作声,料定她想寻个安身之处,就将她拉入里面,喊道:"花姨! 快来啊,有位新人哪!"
  芊芊笑着将人引见给花掌事,与其他两位姐妹走远后,开始讨价还价:"是我先瞧见她的,等会儿花姨赏钱时,我拿五成。"
  "不行不行,先招呼她的人是我,我们三人平分才对嘛!"
  "哎呀,你们高兴得太早了,这样美如天人的女子,说不定是哪位大千金。"
  芊芊嘲弄道:"千金?笑死了! 在我们这儿踟躇作甚?如果比美貌,明月姐姐也不输她呀,还不是…… 哼! 若非因为多年乱世,大部分的姐妹何必为娼,可惜现在,太迟了! 这辈子我们都这么完了!"
  另位驳道:"那你还拉那女子入火坑?"
  想平分奖赏的女子哧道:"我们只是引进门,接下来由她自己选择,不是吗?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一间房内,花姨正亢奋地端详灵长欢,两眼放光,简直像看到一整箱的稀世珍宝。
  "哎呀呀,哎呀呀," 她不停地叹,"姑娘,你不说话我也明白,不必多言,总之,我们这儿可好了!" 她开始滔滔不绝。
  灵长欢安静倾听,也不反感,她基本能判定惨案会发生在花楼里,所以暂且在此也是可行之计。在花姨对她推推搡搡之际,灵长欢拿出一锭金子,说道:"我来此,只是想听听琴曲。"
  花姨颤手接过金子,媚着笑脸道:"哎呀,误会误会! 我刚才说话太不得体了,您大人有大量,我现在就去教训那些个没长眼珠子的贱骨头!" 她风风火火地转身而去,对外面三位等着领赏的姑娘喝道,"你们几个怎么做事的?活得不耐烦了?要砸我们花楼的名声是不是啊?"
  花姨边骂边吩咐两位仆人:"揍她们一顿就长记性了! 没眼色的小贱人!" 芊芊她们抱头求饶,灵长欢也赶了过去,急忙劝阻:"是我自己要进来的,不关她们的事。"
  这时,玎玲,玎玲,响起金玉碰击的清脆之声。
  伴随着一道极为魅惑的声音,软软绵绵的,犹如抹了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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