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徐兮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带着心中的错愕，徐兮又恢复到往常一般的沉默之中。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徐兮突然说道：“你这样的人应该会有更广阔的天地的。”
贺淮也十分赞同地点点头，在离徐兮两步之远的地方回过头来看她。
“我知道啊，徐兮，在喜欢你的时候，我从未落下过自己的学业，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
徐兮顿时脑子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运作了，像是被浆糊糊住了一样，满脑子都是这个人又在说喜欢我了，我应该怎么回答呢。
事实上，贺淮也这不是第一次说，而至今徐兮从来没有肯定地回答过他。
徐兮也和贺淮也说过，自己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那时贺淮也没当回事，心想，你既然没有这个想法，那你肯定也对别人同样没有这个想法，那我就等呗，肯定有一天会等到你松口的时候。
于是，贺淮也便这样留在了徐兮的身边。
这是第三次皮球撞击门板之后又弹回地板上的声音，几声回弹沿着地面传回徐兮的房间，本就不甚安静的环境里又嘈杂了几分。
徐梓旭一边看电视一边怪叫，直到一道从侧面过来的身影先是关了他的电视，然后又站在面前挡住他的视线才十分愤怒地噘着嘴，动手就要把徐兮从自己面前推开。
他从地上爬起来，短小的胳膊往前伸，“徐兮你给我滚开——”
话落的一瞬间他咬住徐兮的小臂，瞪着一双圆眼仰视着面前比他高出大半截的人。
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亲姐姐，像是仇人一般。
赵华从厨房里顶着油烟出来的时候正巧就是看见这幅画面，不禁怒目：“你们两又在吵什么啊，再吵就给我滚出去，徐兮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人就不知道让着弟弟吗？一点都不懂事。”
这几句话说完，赵华像是完成了任务似的，也没在乎这件事情的起因和结果，又重新钻回厨房，留下僵持在原地毫不退让的姐弟两。
徐兮看着赵华转身的背影，又低下头看着徐梓旭依旧气鼓鼓的样子，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其实没做什么，她甚至都没有主动碰触过徐梓迅，倒是徐梓迅像是一只甩不掉的小狗，不咬到徐兮觉得痛就不松口的样子。
徐兮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静静地看着徐梓迅那双十分灵动的眼睛，心里在想，她和徐梓旭是一个爸妈生的，她的眼睛也有这么好看吗？
“怪物！”
徐梓旭咬了半天见徐兮都无动于衷之后终于松开了嘴，头也不回地跑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他还是怕徐兮报复回来，毕竟论起武力值来他真的打不过徐幸。
客厅一时之间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厨房里传来的油烟机的声音。
徐兮刚准备转身回房间突然就听见大门被人敲了两下，还未等她上前去开门，就听见有道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梓迅妈妈，是我。”
在徐兮犹豫的三秒钟内，厨房里的赵华正好关上油烟机，李露的尾音被赵华敏锐地扑捉到。
她出来看见愣在原地的徐兮，皱了一下眉：“作业写完了？”
徐兮没说话，赵华似乎也没打算得到什么回答，只是擦干净手之后连忙给人开门。
“唉哟，慕李妈妈怎么来了？”
明明徐兮和杨慕李一样大，但是赵华和一直跳舞的李露比起来明显看起来年纪更大一点。李露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说不上来的韵味，皮肤因为保养得当也十分细腻光滑，卷翘的发尾垂在胸前，一只手托着一个陶瓷盘。
让徐兮想起来古时候圣宠正盛的正宫皇后。
“今天在家没事烤了一点小饼干，所以就给小兮和梓迅送过来一点，你们尝尝看好不好吃。”
赵华一听就笑了，“太客气了，你这手可真是巧，做出来的东西和外面卖的看起来差不多，但是还比他们的更健康，我们家这两孩子天天真是享嘴福了。”
徐兮站在离门不远处，一时之间进退不得，她对李露的心情有时候太过奇怪，以至于让她自己都分不清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等会儿吃完之后我就让小兮把盘子给你送上去。”
“不着急。”
李露没有在徐家久留，两家人虽然住得近，但是真正聊起来有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李露却是一概不知，与这栋楼的其他女主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愣着干嘛，过来尝尝你李阿姨做的饼干。你这孩子真是的，看见人都不知道叫一声，一点礼貌都没有，下回注意点。”
徐兮盯着赵华手中那盘饼干，答非所问地说道：“等会儿叫徐梓迅送上去吧，我不去。”
“就这点事情你在那儿墨迹半天，真是懒死了，什么事情都干不好。”
徐兮看见饼干上泛着点点油光，一时心中反胃，顾及着赵华还在便连忙转过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关上门，心中被堵得发闷的那口气依旧没有缓下来，像是误入鼻腔的水，刺痛又晦涩。
赵华重新过来敲门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晚饭好了，你爸马上也回来了，你先去把盘子还给你李阿姨，然后回来就能吃饭了。”
徐兮并不想去李露他们家，甚至是厌恶，只是她不能和赵华说是为什么，只能强硬地表达自己的拒绝，这一切落在赵华的眼里却是犯轴、不懂事。
“跑一趟能累死你吗？今天我还就叫你去了，我看你还听不听我的话，想反天了。”
僵持的滋味要把徐兮压得喘不过来气，她无奈只能认命一般地拿起桌子上的盘子，踏上了前往三楼的楼梯。
“小兮，你怎么来了？”
在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的那一刻，徐兮像是被水泥从头到尾地浇筑下来，封住了她本就没什么温度的躯体。
那人的温度在向自己靠近。
徐兮抖了一下，余光瞥见身后的杨坤一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里。
她往后侧右方退了半步，垂着头并未回答杨坤一的话。
直到李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徐兮才似大梦初醒一般。她立在杨家的门前，里面温馨的灯光照在玄关处，楼道间的声控灯应声而亮。
“李阿姨，我妈叫我来还盘子。”
李露笑着接过来，热情地邀请徐兮进去坐坐，“要不要来阿姨家吃晚饭，今天阿姨做了糖醋排骨。”
听见后面的四个字，徐兮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她连忙摆手，只说了声“不用了”便头也不回地往下跑。
李露关上门之后一转身，就见杨坤一站在她的后面，于是说了声，“这孩子，好像没有以前喜欢来我们家了。”
杨坤一刚脱下外面的西装外套，衬衫袖子拉到胳膊肘的地方，闻言说道：“孩子长大了，就有自己的想法了。”
徐兮心有余悸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晚饭也没有心情再吃下去。
她刚坐到书桌前，就看见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贺淮也在给她发消息。
贺淮也：江边的烟花很好看。
徐兮看着这一行字，鬼使神差地回了句：我能去吗？
那边的贺淮也看着聊天框的对话，嘴角便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贺淮也：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你要是不介意，我在江边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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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3
徐兮在坐上了公交之后一颗心才缓缓地回到原处。
临出门前赵华还问她要去哪，但是她第一次没有理会赵华的询问。
徐兮有些局促不安地在前面座位的空隙间摆弄自己的一双腿，直到公交开出有一段距离了才冷静下来。
自己又冒失了，徐兮想。
但是在满腔的悔意中，却滋生出了一点莫名的期待。
直到江边的风把人从头到尾吹了个激灵，这点期待才算不见。
可是来都来了，人总要去见见吧。
贺淮也早早地就在路边等着徐兮过来，看见人下了公交的时候就抬脚朝她这边走过来。
看见对方单薄的样子，贺淮也第一次对着徐兮皱起了眉。
“怎么就穿这么一点？”
徐兮拢了拢单薄的外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门着急，就忘了。”
贺淮也满脸都是兜不住的笑容，甚至笑的徐兮有些莫名其妙。
于是徐兮便听见贺淮也说：“你能来，我很高兴。”
徐兮跟着贺淮也往江边走，一边走一边问他：“怎么想起来来这里的？”
“晚上散步的时候走到这儿的，刚好看见有人在这边放烟花，我觉得好看就想给你看看。”
徐兮想起刚刚坐在公交上贺淮也给她发了几张照片，大簇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像是人为创造的童话。
只不过是几张照片，当时的确是让徐兮慢慢地冷静下来，甚至是在手机上来回看了好几遍。
世界上有很多好看的烟花，但是只有这个是不一样的。
这是贺淮也分享给她的，独一无二的。
徐兮想。
“谢谢。”
贺淮也侧过身看了徐兮一眼，然后又转回去。
“小事而已。”
“你能出来，我最高兴了。”
徐兮顿时手足无措，把嘴唇舔的发白。
“我就是随便逛逛。”
“嗯，”贺淮也点着头，“那你那么着急出来做什么？连衣服都不知道多穿一点，知不知道这江边很冷啊。”
徐兮避重就轻，只是摇头。
“我忘记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
贺淮也认命似的把人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一点，脱了自己的防风外套，留下里面一件短袖。
“穿上。”
他把外套递给徐兮。
徐兮看着贺淮也递过来的衣服，心里在想自己不应该这样接过贺淮也的外套。可是对方似乎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就一直举着手，徐兮如果不拿的话他好像根本不会收回手。
“你穿的太少了，脱了这件外套就剩件短袖。你还是别给我了，自己穿着吧，我这样也还好，不是很冷。”
贺淮也没理会徐兮的拒绝，直接把外套搭在对方的肩上，“去了江边你就知道风有多大了。”
似乎还怕徐兮拒绝，贺淮也连忙把手伸回来，不和徐兮有过多的接触。
肩上的外套要掉未掉，徐兮只好拉住了外套，以防它真的掉在地上。
她不自在地避开贺淮也的目光。
“等会儿你要是冷了就和我说，我把衣服还给你。”
“嗯，”贺淮也看着徐兮穿着自己衣服的样子，一时心头痒痒，下意识地拍了拍徐兮的头顶，说了句：“真乖。”
徐兮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江边放烟花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徐兮去到江边的时候只能在空气中闻到若隐若现的硫磺的味道。
烟花也早已消失在江上，只剩下远处并不足以照亮江面的微弱的路灯的光亮，还有江面粼粼的月光。
“来迟了，”明明应该是很遗憾的事情，可是贺淮也的话语里却丝毫听不出来遗憾的感觉，甚至有些愉悦，“下回吧，下回我们来早一点就行了。”
“你每天晚上都来这边跑步吗？”徐兮问道，她这样就算是间接地把贺淮也关于“下次”的话题给避开了。
贺淮也停顿了一下，没拆穿她，只是说道：“也不是经常，晚上有时间了就出来。”
“哦。”
徐兮应了一声，两人又陷入异常的沉默之中。
夜晚的江风果然如贺淮也说的那样有些凉，徐兮一直在暗中观察贺淮也的状态，若是这个人一旦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她就会立马把外套脱下来，给贺淮也重新套上。
不过贺淮也身体素质很好，一直没有表现出徐兮想象中的脆弱感，害得徐兮穿着贺淮也的外套都觉得有千斤压在身上。
“你平常在家都做些什么？”贺淮也状似闲谈一般。
“不做什么，看看书写写作业，很无聊的生活。”
徐兮很快地回答，因为这就是她日常生活的状态，按时按点的上学放学、回家，学习几乎是她唯一能做并且要做好的一件事，唯一一件人生中的插曲或许就是贺淮也出现在她身边。
所以她回答的很快，几乎是不用思考。
“其实我和你也差不多吧。”贺淮也说。
徐兮应了一声，又在心里想，听说贺淮也不仅学习好，而且还会弹钢琴，网球也打得不错。他日常的生活绝对不可能像自己这样无聊。
所以徐兮问道：“听说你会弹钢琴？”
“是啊，小时候我妈逼着我学的，但是我这人其实在凳子上根本就坐不住，小时候因为这个没少挨我妈的教训。”
徐兮听着，向贺淮也投去惊兮的目光。
“你会的东西可真多。”
“还好吧，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东西，也没想过要把这些东西当做主业，所以没有进一步去钻研，只当个兴趣爱好，小时候还能拿来在同学面前装一下，现在也没这机会了。”
徐兮听着他的这番话，不经意间就被逗乐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笑完之后似乎意识到这样有些不太正常，又连忙收敛起来。
但是她收回去的再快，一切还是被贺淮也看在眼里。原本倒着走在徐兮面前的人又重新走到徐兮的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我还没问你，今天晚上怎么想着要来找我的？”
徐兮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自己并不是来找他，但是又觉得这样的辩解有些苍白，毕竟事情的开始好像的确是这样。
她双手插在口袋里，手臂随着呼气的动作有些伸直，衣服也被往下拉。
“在家待着有些透不过来气，便想着出来。当时正好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想都没想就和你说要出来，也算是我唐突了。”徐兮如实回答道。
贺淮也低笑了一声，“那看来我们两真是心有灵犀。”
两人继续沿着江边走着，直到走到路的尽头才又重新折回去。
这样静谧的时光在徐兮和贺淮也之间从未发生过，一直以来都是贺淮也单方面的主动，而徐兮也一直在拒绝贺淮也的靠近。
徐兮从来没有这样和贺淮也单独相处过，又因为复杂的心情她并没有说很多的话，这一路几乎都是贺淮也在问，然后她回答。
都不说话的时候，徐兮难免想起贺淮也第一次和自己告白的场景。
高一的时候，学校里举办校园歌手大赛，当时两个人因着班长和学委的身份也算是合作了一段时间，彼此相对其他同学来说也算是熟悉。
校园歌手大赛的决赛是在操场上举办的，以班级为单位的观众就坐在操场上，而徐兮因为一点事情耽误，所以最后去迟了没位置只能坐在贺淮也旁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