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奶奶眼瞅着虞声把拖鞋换上,又说:“女孩子平时还是尽量不要光着脚,万一受了凉,来小日子的时候可有得受的。”
听见这话,虞声才回过神来,冲张奶奶莞尔点头。
张奶奶展颜:“我那外孙女儿要是有小虞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说罢,她又絮絮叨叨地和虞声说起“女孩子要注意调养,特别是每月的那几天”云云的话,直把往日里跟外孙女儿说过的话都倒豆子般倒了出来。
见张奶奶毫不顾忌地在郧渊面前说起女儿家的事情,虞声的双颊霎时红得不行,尴尬得直想找个洞钻进去。
郧渊也看出了虞声的不自在。他想了想,虚握了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问了句“奶奶,小区楼下是不是新开了一家超市”来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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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用晚饭的时候,张奶奶偏要让郧渊和虞声留下来吃。
俩人拗不过她,只好陪着她到厨房打下手。
宫保鸡丁是张奶奶的拿手好菜,她将鸡脯肉、葱、姜、黄瓜分别切好备用,正准备切干辣椒的时候,虞声轻轻拉了拉张奶奶的袖套,说:“奶奶,郧渊他不太能吃辣。”
闻言,站在另一边择青菜的郧渊有些诧异地回过头。他没想到虞声还把上次选火锅汤底的事情记到现在。
张奶奶:“哦?是吗……还是小虞想得周到。”
郧渊微微张了嘴,刚想跟张奶奶说“没关系”,却瞥见虞声现下颇有成就感的模样,便只对张奶奶笑了笑,没有作声。
“好咧,那咱就不下干辣椒了。”张奶奶笑着把干辣椒递给虞声,“小虞,帮我拿个保鲜袋装起来放冰箱里,赶明儿我做个水煮鱼吃。”
水煮鱼啊……
虞声偷偷地咽了咽口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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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安排,是让晚晴居敬老院和晚晴居社区的小组对调。
虞声和郧渊要去看望的,是晚晴居敬老院里一位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伯伯。
护工将他们带进老伯伯的独立隔间里,就退了出去。
隔间里的布置很简单,绿白配色的家具,看起来清新养眼。老伯伯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望着窗外偶尔有鸟群掠过的天空,背影很是寂寥。
虞声和郧渊走上前去,尝试着和他交流。
可无论他们说什么,得到的都是“我一个人就行了”、“孩子们工作很忙”、“今天天气很不错啊”这类颠来倒去的回复。
没过多久就是中午饭点,虞声捧着护工送来的餐盒,小心翼翼地拿勺子勺了一小口鸡蛋羹递给老伯伯。老伯伯却把餐盒推开,说:“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没事的,老伯伯,您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才刚吃完早餐,又吃啊……吃不下的。”这回老伯伯说的话清晰了许多。
郧渊正想开口,老伯伯又自顾自地说起话来:“我不吃……留着吧,留着吧,放在这里。”
查房的护工推门进来,见状,把虞声和郧渊拉到一边,悄声解释起老伯伯的情况。
原来,这位老伯伯不是第一次不肯吃饭了。
每周总有那么四五顿饭,老伯伯会推拒半天,直到肚子里唱起“空城计”,才自己拎起勺子吃一点儿。而更令人揪心的,是老伯伯不愿意吃饭的原因,竟是想要把饭菜留给已经好久没来看他的子女。
老伯伯早早就没了老伴儿,因为与老伴儿感情深,所以一直没有找续弦,一个人当爹又当娘地将一双儿女拉扯长大。过去日子过得艰辛,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老伯伯就习惯了自己少吃点儿,好将饭菜留给儿子和女儿。
如今,老伯伯的一双儿女都学有所成,生活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倍。儿子入了外籍,在新加坡创业,女儿在上海某家著名企业担任营运总监,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但由于工作繁忙,俩人只好把留在莞城老家的老父亲“托管”在晚晴居敬老院。
敬老院的医疗设备齐全,护工服务专业周到,让一对儿女都很放心。只是没曾想,老伯伯到了敬老院半年,就开始郁郁寡欢。
邵主任给两个孩子打了几通电话,他们却以各种理由推脱,迟迟没有回来看望老父亲。
敬老院的护工没敢将实情告诉老伯伯,只安慰他说孩子们过一段时间就来看他了。可老伯伯像是有所感知一般,精神每况愈下,最终发展为阿尔兹海默症。
虞声还没听完,就红了眼眶,她深吸了一口气,仰了仰头,想把眼底氤氲出的水汽压回去。
她还在偷偷调整情绪,后脑勺就被温热的手掌轻抚了一下。手掌动作很轻,似乎是在安慰她。
虞声愣愣地回过头,只见郧渊背着手站在她身后,一双温润的眸子平视着前方。
除了那张俊朗的侧脸在逆光之下比平时柔和了不少外,一切都平静得仿佛刚刚一触即离的亲近,只是她的错觉。
“别难过了,”良久,一句特意放轻语调的话落在她耳畔,“我们去哄老伯伯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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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乘车去莞城时的狂风暴雨不同,回去绥城的这一天,阳光格外灿烂。晚晴居敬老院门口的树梢上,一对栗背伯劳在枝头跳跃,长长的黑褐色尾羽向两边不断地摆动着,发出婉转清脆如银铃般的叫声。
排在前面的同学一上大巴车,都赶紧挑了背阳那面的位置落座。
等虞声他们上车的时候,车上就只剩下另一半烤得滚烫的皮椅了。
虞声坐下之后,调整了一下车顶的空调口。空调风闯过刺眼的阳光,打到他们的头顶上。等车开出去好一段路,才勉强凉快了些。
因为刚吃过午饭,坐在靠窗一排的虞声有些昏昏欲睡,她把车窗帘子往后一拉,就伏在前座的扶手上睡觉。
可惜这车窗帘子并不打算遂她的意,帘子总是随着司机的减速或刹车,“哗”地一下滑到前面。每当这时,窗外的烈日就又重新把她笼罩在一片闷热之下。
郧渊一个人坐在虞声后排靠通道的位置上,目睹了她扯了好几次窗帘仍旧无果的全过程。
见她眉头紧蹙,强忍着酷热,郧渊起身换到靠窗的位置上,把惹恼虞声的窗帘往后一拉,将窗帘的一角攥进手里。
虞声早已困得不行,察觉到四周暗了下来,也没心思多想,脑袋往双臂间埋了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郧渊的手肘撑在窗边,骨节分明的手扯着前面的窗帘,替虞声圈出了大巴车上唯一的一方阴凉,自己却被晒了一路。
直到回到绥城市区,虞声搓了搓眼睛,伸了个懒腰就要醒来,郧渊才缓缓松手,放开了被他捏在手里一路的窗帘角。
睡饱了的虞声惺忪着睡眼,睨了眼迅速滑到前头的车窗帘子,望着外面暗了许多的天色,打了个哈欠,浑然不知刚才郧渊为她挡太阳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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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小学暑假跟校队外出集训时,车上坐在后排的小哥哥就是这样替我们拉了一路的窗帘。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我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了,但这件事情却一直记着。
【开V公告】
本文将于2022年7月21日入完结V,从下一章(chapter15)开始倒V,看过的宝贝不要买多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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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拽又自恋的天之骄子 × 一撩就脸红的沙雕软妹
林樨有一个很喜欢的游戏博主,叫“雁九千”。
她每天都在人家的微博下嗷嗷叫――
“哥哥宇宙第一帅!哥哥好厉害!”
“九千全世界最棒QVQ”
“为你哐哐撞大墙!”
她甚至把雁九千的私信当成了秘密树洞,与他分享自己看到的日出和晚霞,跟他讲自己遇到的每一件小事,还有……那个得天独厚的少年。
整整三年,她都不知道自己暗恋的同班同学,就是她的“秘密树洞”。
直到有一次,俩人冷战。
纪翘喝醉之后将林樨堵在墙角,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委屈道:“还说为我哐哐撞大墙呢……你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林樨:“?”她啥时候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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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V1,SC,高中校园小甜饼,双向暗恋,双向治愈
*男女主都是学校无线电测向队的队员,但专业知识涉及不多,可放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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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搬家
chapter 15:我把我整个的灵魂都给你, 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 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 爱你。――王小波
搬家的前一天, 虞歆要去邻市参加夏令营。
她拉着行李箱出门的时候,家里还是乱哄哄的一片。打包好的四十多个纸皮箱子堆满了客厅和饭厅的各个角落, 甚至连过道都被挤得难以通行。
“真的不用我留下来帮忙吗?”虞歆看了一眼和她一道出门、准备送她去营地的虞国o, 又回过头, 有些担忧地望向封箱胶带声接连响起的家里。
还没等虞国o开口, 虞声就挤出来一个脑袋,推着姐姐出去:“没事没事,我们能搞定,你放心吧。你那个夏令营,不是好不容易才报上名的嘛?赶紧去吧。”
“我可以试试申请晚一天到营地啊……”虞歆还有点儿迟疑。
“头一天就请假, 多不好呀?!”虞声小大人似的叉着腰, “快去快去, 别迟到了。”
虞国o直接提起虞歆的行李箱, 说:“走吧。”
“爸……我来拿吧。”虞歆赶紧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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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刚参加完夏令营迎新活动的虞歆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 顺便问虞声“家里收拾得怎么样了”。
虞声正对着五斗柜里的杂物发愁,听姐姐这么问, 便开玩笑般说道:“我估计得通宵。”
“不是吧?!”虞歆惊呼。
虞声本就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或许是虞国o用锡兰红茶泡了一大壶茶味特浓的奶茶给母女俩喝的缘故, 虞声帮着程瑛通宵打包、装箱也没觉得多累,反而有些莫名的亢奋。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 虞声顶着黑眼圈去洗了个澡。
热水从肩膀淋下来,虞声感觉浑身的细胞都放松了不少,便忍不住洗得久了些。以至于出来的时候,站了十多个小时的小腿终于反应过来要“罢工”了。
从洗手间出来后,虞声在拐弯处找了一个看起来皮实一点儿的纸皮箱子,随手拍了拍,坐了下来。
可还没等她坐稳,在她身边经过的程瑛就嚷了一声:“哎哟喂!你快起来!那一箱是你老爸的茶叶,坐不得!”
虞声吓得险些摔了个四脚朝天。
――您快说我是亲生的!
沙发被箱子堵住了没法坐,虞声委屈地扁了扁嘴,扶着墙站好,整个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想要直接坐在地上,但周围都堆满了纸箱,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虞声挨着墙,打开微信,发了条朋友圈――【嘤嘤嘤T-T谁能想到我人生中第一次通宵,竟然是为了搬家?!――消息来自一只站着都能睡晕古七的虞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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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公司担心早高峰会堵车,为了错峰出行,所以来得格外早,在虞家楼下停好车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半。
虞国o给每一位搬运师傅各派了个小红包,招呼着他们进来。
这时,虞声的手机突然唱起歌来。
“春风亲吻我像蛋蛋蛋蛋挞,水面小蜻蜓跳弹下弹下点下头,点点春雨降像葡葡葡提子……”
她循着铃声,翻过几个大纸皮箱子,才找到了发完朋友圈后就被自己扔在了角落的手机。
察觉到周围投来关注的目光,她没顾得上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电话:“喂,你好?”
郧渊已经到了虞家楼下。
他一手打着方向盘倒车,一手调整了一下左耳上挂着的蓝牙耳机:“虞声,是我。”
虞声跟虞国o和程瑛说了一声,拖着两条酸软的腿快步下了楼,就见郧渊拎着两大袋子还冒着热气的早餐,正倚在车边等她。
“昨晚没睡?”郧渊把早餐袋子打开,递过去,示意她把最上面的虫草花鸡茸粥拿出来吃。
虞声抬了抬耷拉着的眼,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她接过郧渊手里的粥,说了声“谢谢”,学着他倚在后排的车门上。
“你朋友圈屏蔽我了?”郧渊反问了她一嘴,打量了一下已经将“疲惫”二字写在脸上的她,拉开副驾驶的门,抬了抬下巴,说,“上车坐着吃。”
早就腿软得不行的虞声一听,心花怒放,二话不说就钻了进去。
可等郧渊替她关上了车门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完了完了,郧渊怎么会允许她在车上吃东西?!他不是洁癖吗?!
这么一想,虞声吓得僵直了上半身,生怕把粥洒出来一星半点儿。
没待她做出下一步动作,郧渊就再次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虞声以为他反悔了,正准备起身出去,却见郧渊又递给她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一个芝士火腿面包和一盒热豆奶。
“我去给叔叔阿姨送早餐,你在这里慢慢吃。”说着,门被再度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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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国o原本是打算开车跟在搬家货车的后头,一家人一块儿去新家的。
可这会儿,程瑛一听郧渊问“需不需要帮忙带虞声一天”,就乐得什么都忘了,只连声答应:“那声声今天就麻烦你了。等我和虞声她爸把新家收拾好,今晚你来我们家一起吃饭,好吗?”
在一旁听墙角的虞国o不乐意了,几次扯住程瑛的衣角表示抗议,却都被程瑛拍苍蝇似的拍开了。
“没事,不麻烦。”郧渊把早餐放下,接过虞声的书包,跟俩人道别,“那我先下去了。叔叔阿姨今晚见。”
等郧渊下了楼,虞国o就拉住了程瑛,不满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老把咱闺女交给那臭小子。”
“什么臭小子?!人家郧渊多好啊,跟我们门当户对,人又知书达礼,做事稳重妥当,还这么细心。”在程瑛看来,郧渊应该是现在许多年轻女孩子的理想型。
恨不得把自家“小棉袄”藏起来的虞国o一听,气得差点儿没跳起来:“我们闺女儿才多大啊!你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想什么了我?”程瑛横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女儿以后也得嫁人啊,现在碰着郧渊这么一个不错的男孩子,我自然得替她抓紧点儿,先好好相处着。”
虞国o不以为然,哼了一声,背着手碎碎念:“那小子比我们家虞声大了整整五岁,也亏得你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