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呢?”
“现在也?是这么?想的,不过......”
裴沅祯呼吸下意识放轻。
“不过不知?道一年能不能回得去,若是这里的事办得快,我?就?能快些?,若是这里的事办得慢,我?恐怕得等一年半载了。”
“......”
裴沅祯闷了闷,又问:“你光想着建宅子,不想嫁人吗?”
“嫁啊,”沈栀栀说:“可建宅子也?不耽搁嫁人啊,届时在村里找个俊秀点的,若是村里没有就?去镇里找。哎呀......”
她想起什么?,说:“也?不知?阿焕哥娶妻了没。”
“......”
裴沅祯心口堵。
“睡吧!”他倏地躺下:“你实在嗦!”
“......?”
.
深夜,江面寂静。粼粼波光映着苍穹,呈现一片绚丽的蓝。
船上?众人已熟睡。
突然,一道尖利的喊声划过长空,打?破寂静。
紧接着便?是船身摇晃起来,有人大喊:“有水匪!有水匪!”
沈栀栀被晃醒,刚睁开眼睛,一只手压在她肩上?。
“别担心,你继续睡。”是裴沅祯的声音,他安抚道:“我?出去看?看?。”
说完,他开门出去。朝不远处打?了个手势,门口很快站着几个护卫。
一阵接一阵的喧闹传来,沈栀栀也?睡不着了。她披衣起身,走到门口问:“郝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郝侍卫道:“有两艘船撞了过来,船上?来了些?人。下头乱,沈姑娘莫出去。”
沈栀栀点头,她又不会?武功,当然不敢出去。
她问:“是不是刺客?”
“看?着不像。”郝侍卫说:“但若只是水匪,更不必担心,区区匪贼,不成气候。”
沈栀栀“哦”了声,正欲关门回去继续躺着,那厢,隔壁的门吱呀一开。
刘淳一脸懵地出来,他像是才睡醒似的,完全不知?船上?发生了何事。瞧见?沈栀栀,他上?前打?招呼:“肖夫人,船上?怎么?了?为何吵吵闹闹?”
“听说好像是遇到水匪了。”
“啊!”他顿时跳起来:“有水匪?水匪在哪?在哪?”
“在楼下,你要?去看?看??”
刘淳立即结巴:“我?我?我?......我?第一次遇到水匪,长什么?样的?”
“......我?也?不知?道。”
刘淳跑进屋子抱了把剑出来,却不敢下楼,站在栏杆处颤着腿说:“肖夫人别怕,我?在这守着,水匪不敢上?来。”
郝侍卫几人嘴角抽抽。
沈栀栀预感这次的情况没有那天在峡谷里的严峻,至少下头的打?斗声没那么?激烈。
果然,喧闹渐渐停歇,货船上?四处亮起了灯。
船舱里的人陆续出门,连刘淳也?在外头喊:“肖夫人,水匪跑了,你可要?下去看?看??”
沈栀栀想了想,出门下楼。
一层夹板上?,除了地面残留些?湿漉漉的水渍外,其他倒还算完好,偶尔见?倒地的木桶和船板表示适才打?斗过。
沈栀栀沿着船舱往后头走,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
“竟不想如此有缘,你们刘家?商船去荆城送货,而我?正好是胜爷的小舅子,这奇遇实在妙极。”那人道:“肖二爷,今日?要?是没你出手相救我?恐怕要?横尸异乡,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裴沅祯问:“那些?人是谁?为何追杀你?”
“说来复杂,都是道上?的几个敌手,不对付多年,这次得知?我?的行踪便?派人来刺杀。”
听到此,沈栀栀松口气,原来不是来杀他们的,而是追杀别人,误打?误撞追到这艘船上?了。
她拐过去,就?见?裴沅祯身姿高大地站在船板上?,而他对面也?同样站着个身姿高大的男子。
那男子余光瞥见?她,停下来。
裴沅祯顺着视线转头,对她伸手:“倾城,过来。”
沈栀栀懵了下,意识过来自己化名?就?叫沈倾城。
她赧然,硬着头皮走过去。
裴沅祯风度翩翩,对那人介绍:“这位是内子,非要?跟着我?去荆城逛一逛。”
那人笑着拱手:“原来是嫂嫂,我?叫方冀,是肖二爷才结识的好友。嫂嫂去荆城看?看?也?好,荆城好玩的有趣的非常多。且荆城是胜爷的地盘,到了那你们只管敞开玩,没人敢为难你们。”
沈栀栀福了福:“多谢。”
裴沅祯问她:“怎么?下来了?外头冷。”
“我?过来寻你,怕你有事。”
听得此,裴沅祯眸色温柔,转头对方冀道:“方兄弟安心在船上?住下,我?们正好要?去荆城,同路。”
“好。”方冀抱拳:“多谢肖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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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栀配合裴沅祯假扮了会?“恩爱夫妻”,然后随他上?楼。
进了屋子,沈栀栀小声问:“那人是谁?我?怎么?听他说是胜爷的小舅子?”
裴沅祯站在桌边若有所思:“还真是巧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要?去荆城查这个胜爷,这个方冀自己撞上?来。
少顷,他回转神?,见?沈栀栀蹲着整理被褥正打?算钻进去继续睡。
他喊了声:“沈栀栀。”
“嗯?”沈栀栀扭头。
“你适才下楼......真是担心我?有事?”
沈栀栀愣了愣,觉得他的问题实在奇怪得很。她若是回答只随口说说配合他演戏而已,裴奸臣肯定又得生气。
这人最近娇娇气气的,听不得半点不好。
她索性点头:“当然担心啊。”
裴沅祯听后,唇角溢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他朝她招了招手。
“做什么??”
“你既然关心我?,不问问我?的伤吗?”
“哎呀,倒忘记这个了。”沈栀栀放下被褥连忙走过去:“你是不是又动着伤口了?”
裴沅祯“嗯”了声,在椅子上?坐下来。
沈栀栀解开他的衣扣,才脱掉外袍,就?看?见?里头的纱布洇出鲜红的血来。
“兴许是伤口裂开了。”沈栀栀想想就?疼:“不说只是水匪吗?有侍卫在你凑什么?热闹?你这伤口总是这么?结痂又裂开,以后发脓了怎么?办?”
“以后不会?了。”
“现在在路上?寻大夫不方便?,可得注意些?。”
“好。”
解好衣衫,沈栀栀跑去拿药箱。
“胳膊抬起来。”
“嗯。”
“抬高些?。”
“好。”
沈栀栀帮他解开纱布,忙里抽空打?量了下裴沅祯。
真是奇怪了!
裴奸臣这会?儿看?起来,居然......
有点乖?
第60章
有?了昨夜的变故, 沈栀栀后半夜睡得不大?好,次日起得迟了些。
她睁开眼,下意识往床榻看去, 那里已?经空荡荡了。
沈栀栀起床将被褥叠好抱进柜中, 又齐齐整整拾掇了遍,才出门问侍卫:“二爷呢?”
“二爷在楼下用早膳,”侍卫说:“二爷交代, 若是沈姑娘醒了就下楼去寻他。”
“好。”沈栀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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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裴沅祯与方冀坐在船舱里喝茶。船上条件简陋, 没什么精致的茶盏, 两人面前一人摆了只碗。
沈栀栀进门时,是方冀先看见她。
他“嚯”了一声,对裴沅祯道?:“嫂嫂过来寻肖大?哥了。”
裴沅祯转头,见沈栀栀一身浅紫衣裙配着件白色斗篷, 兜帽几乎盖住了整个脑袋,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来。
他招手:“过来。”
沈栀栀走过去,见他们两人对坐吃茶,旁边没其他凳子, 想了想,便跟裴沅祯挤在一张条凳上。
“用过早膳了?”裴沅祯问。
沈栀栀一听他这温柔的语气,就知道?他又在演了。
她故作娇羞摇头:“还没, 才起呢。”
裴沅祯噙着点无?奈, 对方冀道?:“让方兄弟笑话了。”
方冀豪爽大?笑两声:“得如此娇妻, 肖大?哥好福气。若是小弟, 也舍不得苛责嫂嫂这样的好姑娘。”
裴沅祯淡淡笑了笑, 问他:“听方兄弟的意思,你还未成家?”
“我走南闯北多?年漂泊不定, 哪个姑娘愿嫁我?嫁了也委屈人家。”
“方兄弟妄自菲薄,你是胜爷的小舅子,如此权势又岂会愁妻室?”
方冀摆摆手:“不愁,只不过我性子不喜管束。娶妻做什么,有?美人相伴就好。再说了,像我们这样的整天刀头舔血过日子,有?家室反而羁绊。”
“此话有?理?。”裴沅祯举起茶碗:“方兄弟的性子实在合我意,能与方兄弟结识,是我肖某之幸。”
“我也一样。”方冀端起茶碗:“我看肖大?哥谈吐不俗,仪表非凡,定是个前途无?量的。”
裴沅祯笑:“还得方兄弟在胜爷面前多?提拔才是。”
闻言,方冀停下:“肖大?哥的意思是?”
裴沅祯说:“胜爷这样的英雄人物,谁人不想结交?我以往没机会,可如今与方兄弟结缘,自然也不想错过。”
“爽快!”方冀笑道?:“平日那些讨好我的,嘴上不说但私心里都想通过我巴结胜爷。不想,肖大?哥如此光明磊落。肖大?哥昨日以命相救,即便你不说,我也会代你在胜爷面前美言。只不过......”
“不过什么?”
“胜爷此人行事低调,要见他得等时机。”方冀说:“肖大?哥此去荆城若是不急着回,倒是可以在荆城多?待些时日。”
“实不相瞒。”他说:“你们这次送去的家具正是我妹妹的嫁妆。”
“哦?”
“我二妹即将嫁给胜爷做继室,下个月初的日子,若是肖大?哥不急到可以留下来等些时日,届时也一并吃个喜酒。”
裴沅祯笑:“原来是新舅爷,恭喜恭喜。”
“悖 狈郊桨谑郑骸拔腋随胜爷多?年,与胜爷算是生死?之交。如今身份突然转变,居然成了他小舅子,说起来还有?些不大?习惯。”
两人聊着聊着,突然一声轻微的咕噜响声。
裴沅祯和方冀皆是一怔,默契地朝沈栀栀看过来。
沈栀栀羞赧,她哀怨地对上裴沅祯的视线:“你只顾与旁人说话,我还没吃早饭呢。”
裴沅祯错愕。
方冀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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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久,裴沅祯吩咐小厮去端早饭,然后领着沈栀栀上楼。
进了屋子,裴沅祯突然转身似笑非笑看她。
“做得不错。”他说。
?
沈栀栀懵。
“以后去了荆城,你继续这么当‘肖夫人’,只管在我身边骄纵就是。”
适才的话题不宜再聊下去,点到为止即可。方冀走南闯北多?年,且是胜爷的左膀右臂,城府又岂像表面这般简单?
此前,他故意在他面前做出矜持和鲁莽的矛盾之举,便也是虚虚实实地打消方冀的疑虑。
眼下看来算是有?所?成效。
当然,还有?一部分?功劳要归于沈栀栀。一个带着家室的男人,正如方冀所?说是有?羁绊之人。
如此,也更值得信赖几分?。
没多?久,小厮端早膳进来,除了沈栀栀的,还有?裴沅祯的药膳。
裴沅祯盯着药膳若有?所?思片刻,吩咐小厮道?:“以后药膳里再加一味黄芩。”
“黄芩?”
沈栀栀此前听尤冰倩说过黄芩,她记得这是一味安胎药啊。
她悄悄打量裴沅祯的腹部:“你要喝安胎药?”
裴沅祯脸黑:“黄芩除了安胎,还有?止血清火之功效。”
“不过......”他不紧不慢道?:“你倒是说对了,我加这味黄芩确实是用来安胎的。但不是给我安胎,而是给你。”
“给我安胎?”
沈栀栀先是震惊了下,随即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肚子:“我何时怀上了?”
瞧她傻愣愣的模样,裴沅祯无?奈。
他转头嘱咐小厮:“我受伤之事需保密,但在船上每日煎药难免引人起疑。放一味黄芩在药膳里不打紧,以后若是有?人问起药膳的事,尽管说是给夫人安胎用的。”
沈栀栀听了暗暗松口气,原来裴沅祯是想借她的名?义养伤。
法子倒是不错,就是......
她心情?复杂了会,问:“那我是不是还得装孕吐?那多?累人啊,整天呕来呕去的。”
裴沅祯莞尔。
“无?需装孕吐,这样就好,当然......你还可以再娇气些。”
“......”
沈栀栀愁了愁,说:“若是旁人问起几个月了,我怎么回答?”
“就说......”裴沅祯视线在她腹部扫了眼:“就说三个月。”
“哦,可我没怀过孕呢,若是旁人问是何感受,孩子有?没有?踢肚子,我怎么回答?”
“就说没踢。平日嗜睡,喜甜,易心浮气躁,恶心头晕。”
沈栀栀古怪看他:“你也没怀过,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医书。”
“哦。”
看过医书就能记住这么多?,这裴奸臣看得还挺认真?。
沈栀栀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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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船的第?三日,天气极好,江风徐徐,阳光明媚。
沈栀栀吃过早饭后,搬了把椅子出门晒太?阳。
那厢,刘淳抱着把剑从楼梯拐上来,见了她立即冲过来。
“你怀孕了怎么还搬椅子?”他忙接过椅子。
沈栀栀惊讶:“怎么连你也知道??”
“知道?啊,船上的人都知道?。”刘淳说:“肖夫人还是注意些,以后别干这样的活了,万一磕着碰着后悔都来不及。”
他把椅子摆好,请沈栀栀坐下,然后自来熟地站在一旁说话。
“我四姐去年嫁了人,今年初诊出身孕。她跟你一样觉得自己年轻身子骨健壮便不当心,谁曾想走路时滑了一跤。据她说也没哪儿疼,可回去后就见红了。她得知孩子没了,难过得不行,哭着喊着拿剪子戳死?自己去陪我那未出世的小外甥。我娘劝了她许久,她家中婆母也劝了许久,这才好些。后来调理?了几个月,今年秋又怀上一个,她再不敢出门了,放话说孩子没落地就不踏出屋门半步。”
刘淳说:“这事你要引以为戒啊。”
沈栀栀呆呆地望了望他:“你怎么比我还能唠叨,一说就说这么多?。”
刘淳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家中全是姐妹没一个兄弟,她们整日叽叽喳喳比我更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