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一次的全国高中生联赛，就算是他也从没笃定过自己能拿到第一名。
但是现在，冠军就是属于他的。
颁奖礼安排在了周六上午，地点在北城。
这次除了盛钦拿了第一名，箴明中学还有一位同学拿了三等奖。
周五下了课，老曾就亲自带着两人飞去了北城。
而等盛钦下午回来，路鸣就掐着他落地的时间给他打电话，将庆功宴的地点发到了手机上。
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奖杯带过来给大家“瞻仰”。
盛钦颇感无语，但还是和老曾告别，自己乘计程车去了庆功宴的地点。
—
庆功宴定在了海城的一家KT，是路鸣叔叔名下的。
听说是要给拿了联赛冠军的盛钦开庆功宴，路明叔叔直接把最大的包厢给他们留出来，让路鸣多叫点同学来玩儿。
这消息也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
学校里不少跟路鸣关系还不错，或者跟盛钦偶尔打过球的同学听说了，便都找到路鸣表示想来。
路鸣觉得他们跟自己一样，进入高三压力太大憋得太狠，想放松放松。
想着庆功宴人多热闹，就都答应了。
于是阮西进来的时候，就发现KT包厢里人比她想的要多得多。
一眼扫去，很多人都是不认识的。
路鸣见她来，立马凑上来让她自己找地方坐，随便吃随便玩。
阮西不是很会应付这样的场合，于是干脆找了个角落安静坐着。
她有些轻微社恐，陌生人太多的封闭空间里，她就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同学，你是阮西吧？”
阮西正低着头“装”蘑菇呢，就听到头顶有声音响起。
她抬起头，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男生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身高中等偏上，看起来很文静。
阮西点了点头：“我是。”
见阮西愿意搭理自己，男生像是松了口气，随后又露出笑容。
他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就问：“我可以在你旁边坐吗？”
阮西一愣，点了点头。
这里又不是她的专属地盘，别人当然能坐。
男生微微低头，更高兴了。
他语气柔和地和阮西说着话，他告诉阮西自己也学钢琴，只是当爱好培养，没有她厉害。
但男生很喜欢钢琴，甚至有些遗憾自己天赋不够，无法走职业道路。
说着说着，还聊到了喜欢的钢琴家。
聊钢琴，阮西的话也不知不觉多了些。
男生说话不疾不徐，也很有分寸和边界感，让阮西不由放松了许多。
她在生活中难得遇上能这样和她聊钢琴的人，而且男生喜欢的钢琴家和钢琴曲跟她也高度重合，更加有共同话题。
这时有人喊了句：“谁的歌？！”
男生看了眼大屏幕，愣了下，随即有些害羞地邀请道：“那个……阮西，我能请你和我一起唱这首歌吗？”
阮西看了眼，发现是一首男女合唱曲目。
还刚好是阮西会唱的。
可阮西并不习惯在陌生的场合唱歌。
她原本想拒绝，可男生却期盼地看着自己，他说道：“我……我会的歌不多，这首算是拿手的。我现在也找不到别的人跟我合唱了……”
曲目前奏已经响起来了。
阮西不忍拒绝，硬着头皮答应了。
盛钦抵达KT包厢门口时，里面传来女生的歌声。
他脚步一顿，自喃道：“小兔子唱歌还挺好听。”
手刚握住门把手，就听到下一句。
竟然是一个男生唱的。
盛钦眉眼顿时都沉了下来。
他一把推开包间的门，一眼就锁定了坐在角落的阮西。
此时此刻，她身边坐着一个有些眼熟的男生。
盛钦记不起来他叫什么，但对他的脸有印象。
“盛哥，你来……”路鸣正跟人坐一块儿打游戏，抬头见盛钦来了，立即就挥手打招呼。
然后就看到他盛哥沉着脸往角落大步迈去。
路鸣顺着看过去，顿时心里一咯噔。
完蛋，盛哥的小女神身边怎么还有个男的？！
盛钦路过茶几时，弯腰抄起一个话筒，那架势不像是拿着话筒，倒像是拿着板砖。
阮西在看到他走来的瞬间就有些出神。
她身边坐着的男生不知道怎么的，有一种自己被野兽盯上的错觉，下意识就往旁边挪了挪。
盛钦几步跨过来，在两人中间一屁股坐下。
他打开话筒，自然地接上了新的一句。
和他同时开口的还有那个男生。
盛钦的歌声一出来，顿时衬得那个男生毫无特色，甚至连他的声音也都听不到了。
盛钦一边唱一边盯着阮西的脸，看得阮西心砰砰直跳，轮到她了也忘了开口。
盛钦轻笑一声，只是那笑意却没有抵达眼睛。
他跟挑衅似的开口：“怎么不唱了？跟我唱不乐意啊？”
阮西感觉到盛钦的怒意。
立即就有些慌了。
作者有话说：
盛钦：（又有人来勾搭我老婆）（就很气）（哼）（老婆还不来哄我）（哼）
阮西：（紧张）（紧张）（要不哄一下？）
第88章 选择
阮西张了张嘴, 却没有发出一个音。
这时屏幕里最后一句歌词已经结束，欢快的跳出了一个评分系统。
最后的综合得分不过刚刚及格。
旁边的男生见气氛有些不对，试探着小声开口：“盛、盛哥？”
盛钦却不买账, 冲他不耐烦道：“让你开口了吗？”
男生吓得一缩脖子。
阮西也是第一次见盛钦在她面前这样，鼻头发酸，觉得委屈。
等盛钦收回目光, 就看到小姑娘在自己跟前眼睛湿漉漉的，眼眶泛红。
大概是把人吓狠了。
他又有些懊悔, 觉得自己刚才太凶了。
其实他这样失态的时候很少。
可刚才进来时看到阮西和别的男生坐在一起唱着男女对唱的歌，那个男生看着她的眼神分明是喜欢她，他就失控了。
一股酸涩和气闷的情绪交杂着不断往上涌, 让他心里堵得发慌。
一个没压制住, 就爆发了出来。
阮西忍着没哭，只是鼻子一扇一扇的, 显然在压抑着情绪。
小模样看着就可怜。
盛钦在心里大骂了自己几句, 可对着阮西的脸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路鸣察觉到这边气氛不对, 连忙过来打圆场。
他一把拉起盛钦，想着将他先挪个地方。
于是笑着说道：“来了就跟兄弟们去玩啊！今天我可是冒着被我爸揍的风险, 硬是买了几箱啤酒过来, 毕竟庆功宴没酒没气氛。”
这个年纪的少年似乎对酒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崇拜”。
觉得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特别的潇洒, 特别的有范儿。
盛钦被拉了过去在众人当中坐下, 当即就被人塞了一瓶酒在手里。
路鸣见状要拦，他叫盛钦来一起喝酒，却也只敢想他喝个半杯一杯的，毕竟盛钦对这玩意儿一向不怎么感兴趣。
这直接塞一瓶给他, 没准就要不高兴了。
可他还没说话, 就见盛钦二话不说仰着脑袋对嘴就喝。
吨吨几口下去, 酒瓶里的酒就消失了大半。
路鸣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又不敢劝他不喝了。
阮西坐在原地吸了吸鼻子，又扫了眼盛钦所在的角落，见他们喝得热闹，心想这儿也没她什么事，不如走吧。
她也不是完全没脾气的泥人儿。
欺负完人自己倒是去享受了，凭什么。
越想越气。
一旁男生不敢凑近，却还是冲她道歉：“对不起啊阮西，是我不好。”
阮西摇头：“这不关你的事，是他的问题。”
顿了下，又补充：“也是我的问题。”
是她总是习惯了步步退让，才会这样。
阮西垂下眼眸，随后就做了决定。
她冲男生轻轻点头，说道：“你别自责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起身朝包厢外走去。
盛钦原本在跟人一边喝酒一边打游戏，余光感受到角落里的小姑娘起身，他便掀了掀眼皮。
小姑娘却没有看他，径直出了门。
她去哪？洗手间吗？
他刚才看得仔细，阮西没有哭。
可等了十分钟，也没见阮西回来。
盛钦放下手机：“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起身大步往外走。
只是走了几步，就觉得有些头晕。
他几乎不喝酒，今天的量对他来说已经严重超标。
盛钦在洗手间外又等了十分钟，却还是没见人。
这时有女服务员路过，他叫住人，掏出手机将阮西的照片给对方看，请她帮忙进去找一下人。
女服务员从里头出来后，冲他摇头：“她不在里面。”
“不在？”盛钦愣了下，脑子也转不动了似的，“那她去哪了？”
女服务员看了看他，说道：“会不会是走了啊？”
盛钦也不知道是被这句话戳中了什么。
他转身拔腿就往kt的大门口跑。
等到了门口，他差点没刹住脚直接撞到墙上去。
盛钦将照片递给门口的保安看，问他：“见过这个女孩儿吗？”
保安一眼就认出来：“见过啊，之前出去了。”
“出去了？”盛钦脑子有些发懵，缓缓转头看向了大门外，“她走了……”
保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实诚地说：“是啊，早走了，少说也得有个二三十分钟了吧，估计回家去了。”
盛钦失魂落魄地回了包厢。
他一坐下就开始喝，几乎不停，就像是要用酒来将自己淹没似的。
等路鸣打完一局游戏抬头时，盛钦已经喝得眼神都有些呆滞了。
“卧槽！”路鸣差点没跳起来，“盛钦你喝了多少啊？！”
再一低头，好家伙，半箱子的酒瓶空了。
路鸣这下也有些急了：“你怎么喝这么多？你又不怎么能喝！”
顿了下，又想起什么：“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说完，路鸣朝四周看了眼。
发现阮西不在。
他就问了句：“阮西人呢？”
“她回去了。”有人回答。
盛钦就像是开启了什么特定开关。
他涣散的眼神突然聚焦了光，眼睛变得极亮。
他伸出手，一把勾住了路鸣的脖子，搂得死紧。
路鸣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他拍打了几下盛钦的手臂：“哥，盛哥！你松松！要憋死我啊？！”
盛钦就像没听到一般，就这么勾住他往外走，一直走到kt尽头的角落里。
“盛哥，你到底想干嘛呢？”路鸣有些无奈了，发誓下次再也不要让盛钦喝酒了，这也太会折腾了。
盛钦这会儿总算是松开了些，只搭在路鸣肩膀上。
他满身酒气，认真说道：“路鸣。”
盛钦语气太认真，路鸣都愣了下。
随即觉得有些不妙。
他试探着问：“盛哥，你有什么吩咐？”
“路鸣。”盛钦又叫了一声，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鼓作气说道，“兄弟和女人，你选一个。”
路鸣人傻了。
这是什么魔鬼选择题？！
“盛、盛哥，你什么意思啊？”路鸣颤抖着声音问。
盛钦说道：“我跟女神，你只能选一个。”
路鸣盯着盛钦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哭丧着脸说：“盛钦，你……你不会是喜欢上我女神了吧？！”
盛钦没说话，只直勾勾盯着路鸣，点头。
幼稚而固执地开口：“选。”
路鸣觉得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令他崩塌。
他觉得自己都被盛钦搞蒙了。
他开口：“可、可你不是喜欢阮西吗？”
盛钦就像将自己与外界隔离开来，听不懂路鸣的话一般。
他开口：“是女神。”
路鸣哭丧着的脸更难看了。
可看着盛钦异常认真的模样，又想到这是他盛哥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求他。
对，就是求。
虽然他给的是个选择题，但路鸣心里很清楚，盛钦就是在求他。
盛钦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从来都很自傲的一个人。
居然为了一个女生放下自尊来求他放手。
路鸣内心挣扎了一下。
女神和盛哥，谁重要？
这个问题他只思考了三分钟。
然后就如丧考妣地掏出电话，给女神拨了过去。
一开口，声音哽咽：“喂？媛媛，我以后不能喜欢你了……呜呜呜……因为盛哥特么的喜欢你……”
后面的话，盛钦已经有些听不太清了。
他只认真听了第一句，听到路鸣说“圆圆，我以后不能喜欢你了”。
盛钦飘忽之间，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好兄弟不会再继续喜欢他的小兔子了。
其他男生，他都有信心打败。
恍惚之间，他好像听到路鸣说：“你们先玩着，我先给盛哥送回家去。”
回家……
不，他不想回家。
脑子里不断闪现出阮西离开的场景，还有她看着自己湿漉漉的那双眼睛。
他把人惹生气了。
不能就这么回家。
于是等路鸣费劲儿将他扶下楼送上出租车时，盛钦就坚持不肯回家。
闹腾得厉害。
路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只好哄：“好好好不回去，那你想去哪里，我送你去。”
盛钦不闹了。
他睁着一双乌黑瞳仁的眼睛，缓慢开口：“……找阮西。”
路鸣一愣：“你要去阮西那儿？”
盛钦点头。
路鸣不解：“你不是刚跟我说喜欢我女神吗？！”
盛钦点头。
点头还不够，还补充：“……是喜欢。”
路鸣崩溃：“哥，你可不能三心二意啊！”
盛钦摇头：“……不、不三心二意，嗝，只喜欢圆圆，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