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笠就知道瞒不过她，点了点头。
风裳关切道：“对你的身体有没有影响？”
“有一些。”
风裳急了，“那你还随便给别人？你是不是傻？”
“当时那些弟子围着他哭得很惨，那么多人不想他死，我就帮了他一把。”
“竹笠，你跟他无亲无故，你帮他，他甚至不知道是你救了他的命！要是每个人你都去救，你有多少生命力能分给别人？你就不想想自己吗？你要是死了，有人会伤心的！”
竹笠敏锐的抓住了最后一句，“有人是谁？”
风裳怒瞪了他一眼。
两人独处时，他没戴斗笠，对上那双柔和的绿眼睛，她的怒气很快又消了下去，“总之，如果你以后要动用生命力，要先跟我说。”
“为什么？”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你救，我怕你救错了人。”
“不是因为你会伤心吗？”
“竹笠！”她骤然提高了声音，指责的话还没说出来，竹笠就握住了她的手。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甩了一下，竟然没甩开他。
竹笠说：“别生气，以后你让我救的人我才救，好吗？”
红晕缓缓爬上了风裳的脸颊，她终是没有甩开那紧握着她的手，缓缓点了点头。
一连忙碌了好几日的临家少主终于有闲暇喘口气，在天命城中闲逛起来，如今天命城百废待兴，到处还可见魔族肆虐后留下的痕迹，临街商铺还是一片废墟，城中只有巡查的修士往来，也没什么可逛的风景。
倒是城中的修士们如今都认识他了，殷勤和他打招呼，叫他“临家少主”，临风含笑一一回应，听着众人议论“临少主为人真是和善”“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间或夹杂着一句“临家真有钱”渐渐远去。
得益于他在城门楼上放的烟花，大家都知道了是临家少主带着人夺回了天命城，众人夸赞萧清寒，也夸他的两位师弟为人族做的贡献，这一回总算不是“掩盖下大师兄的光芒之下黯淡无光”了，就是不知众人如果知道他放的烟花是为了纪念他还没开始就结束的爱情，又该作何表情。
不管如何，烟花放完之后，他临风也算是彻底走出来了。
他一路悠闲逛到东城门，忽见门口排起了长队，许多百姓在排队等着入城。
这都是一些没有修为的凡人，他不由好奇，随便找了个人问，“天命城还是一片废墟，连个住处都没有，你们怎么会在此时入城？”
那人答道：“仙长有所不知，我本来就是天命城的人，当初城主带着我们逃命，我侥幸逃了出去，到现在还记得那满城火光，我看着许多仙人为了保护我们，惨死在魔族手中……”
“前些日子听说咱们把天命城夺回来了，我就赶紧回来了！没地方住没关系，我可以打地铺！我还有把力气，可以帮着盖房子、挖井，我不怕苦也不怕累，只要用得着我的地方就行！”
身后众人纷纷附和。
他们正是当初天枢等人从天命城救出的几百余人，听说天命城被夺回的消息，就不约而同赶回来了。
临风点了点头，“欢迎你们回家。”
他闲逛一圈，回到城主府，天命城主和师尊等人正在议事，如今天命城虽然夺回，但周围地域还有不少魔族游荡，在防线彻底扩开之前，天命城相当于一座孤城，处境依然说不上安全。
长怀见他回来，把他也叫过去一起商议，他们在商量派人去悟光寺周边查探的事，临风一听，忍不住打断，“去悟光寺，今早大师兄已经动身了。”
长怀眼睛一瞪：“他不是在养伤么？”
“他说他伤好了。他还说……”
“还说什么？”
“他说他躺着容易胡思乱想，不如出去走走。”
长怀：……
“罢了，由他去吧。”他说，“青落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
“他也去了，他比大师兄还先走呢。”
这一次在长怀瞪他之前，临风就抢着说，“师尊，那可是悟光寺，都这么近了，四师弟能不去瞻仰瞻仰么？”
长怀急了，“你去把人找回来，他要是原地出家了，谁赔我一个徒弟？”
一旁一位长老道，“剑尊的弟子们真是主动，既然他们去了，我们也不必再派人去了吧？”
另一人道：“依我看防线之事不急，天命城守不守得住还两说，万一魔族大举进攻，弃城的预案也得有——”
他话还没说完，就在剑尊冷厉的瞪视下自动消音了，剑尊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人族，绝不会再退一步。”
那长老吓得把头一缩，天命城主更不客气，直接叫人把这某宗的长老给丢了出去，自己尤不解气，追出去骂道：“你是不是搞不清情况，数数也不会吗？动动你生锈的脑瓜子，数数魔渊还剩几个魔将，现在是他们魔族怕了我们人族明白吗？你还在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胆小如鼠的东西，呸！”
那长老被骂得头也不敢回的跑了。
临风摸了摸鼻子，师父说的这句话，大师兄离开之前也说过，这莫非就是师徒间的默契么？
他正准备走，天命城主回头说：“听说之前战场上碰到了被转化成魔族的人族？”
临风点点头：“听大师兄提过。”
“那还是不要单独行动吧？”城主看向剑尊，“金丹修士可能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万一被抓到魔渊去可就难办了。”
剑尊想了想，“让你五师妹跟你一起去。”
巍巍灵鹿山，清清神泉水。
云衣泡在神泉内，氤氲着灵气的泉水十分清澈，在这神圣寂静的灵鹿族圣地内，她只觉昏昏欲睡。
自从那天跟朝露说过她和师兄的故事之后，朝露总算是放下了误解，它本来担心云衣被渣男欺骗，通过神泉恢复鹿角之后，就又投入渣男怀抱，才会想办法拖着她。
如今既然知道了她和师兄之间的深厚情谊，便告诉了她神泉位置。
朝露说，神泉是天地赠予灵鹿族的珍宝，也是灵鹿族充沛灵气的来源，浸泡神泉必须心无杂念，态度虔诚，只有诚心打动天地的灵鹿，才有恢复鹿角的机会。
那些失去鹿角的灵鹿，大部分当场死亡，而能活下来经历鹿身腐朽的灵鹿中，可以通过灵泉恢复的，也是寥寥无几。
朝露叮嘱她一定要虔诚，云衣听明白了，原来恢复是要靠运气的。
她只得日日来此浸泡一个时辰，看看什么时候好运会降临在她身上。
就在她昏昏欲睡时，哒哒蹄声轻响，她睁开眼睛，见朝露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来，走到近前时，她看到了那双湛蓝的眼睛。
原来是天道。
她放松下来，双手趴在池边支撑着身体，问它，“这神泉和外面的缥缈幻阵，都是你赐给灵鹿族的么？”
天道悠悠道：“世间生灵百千种，总有一些格外受天地喜爱。”
“你在保护灵鹿族。”
天道并未否认。
“我什么时候能恢复鹿角？”
“我已经替你调高了恢复几率。”天道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语气，“我的权限内只能做到这样，只要你脸不是太黑，一年内应该有戏。”
“一年内，只要你感觉到额头断角处有轻微发痒的感觉，那便是鹿角恢复了生机，之后还是要日日来泡神泉，直到长出新的鹿角，我替你估算过了，这个时间大约就是三年。”
云衣：……三年，她会泡皱的吧？
“怎么，想你师兄了？”
“你说呢？”
“其实你也不用太着急，我感觉到你身上的‘气’正在发生变化。”
“什么意思？”
“那天你师兄送你时，说出了那句台词对吧？”天道说，“当那句话说出来，不仅我恢复了一些力量，气运之子的气运也分了一些到你身上。”
云衣吃惊，“我夺走了师兄的气运？”
“与其说是夺走，不如说是‘共享’。”天道说，“云衣，你在这个世界的角色已经变了。”
小啾悄悄说，“主人，你头上冒出了‘女主角’三个字哦。”
云衣更加惊讶了，她从来没听过哪个小世界还会发生这种变化。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天道说，“放心，这对我也好，对气运之子也好，都没什么影响，毕竟这本书的主题是人魔之争，关键是谁会取胜，有一个主角还是两个主角，都不重要。”
云衣放心了，又问它：“外面情况怎么了？”
天道看了她一眼，撇下一句，“自己问。”就溜溜达达走了。
云衣呆住，“小啾，它到底来干嘛的？”
“告诉主人你成为女主角了？”
云衣悄声道，“小啾，我感觉是因为之前都没人能跟它说话，它闷坏了，所有老是来找我。”
轰隆！
一声炸雷在天边响起。
云衣轻哼一声：“吓唬谁呀，我才不怕。”
她转着储物戒，把那半块灵玉取了出来，暗想，转化魔土之战应该已经结束了吧？在战场上谈情说爱这种事干一次就够了，当时是特殊情况，不得不出此下策。正常情况下，她还是要面子的。
于是她贴着灵玉，轻轻喊了一声，“师兄~”
第74章 [VIP] 挑拨
萧清寒一早就离开了天命城, 前往悟光寺。
一路所见大地疮痍，原本的地貌被末日改变了不少，山体崩裂, 林木尽毁, 地表尽是坑坑洼洼的痕迹。
虽然魔土被转化，但这里如今还属于魔域范围，少了魔植供给, 周遭弥漫的魔气要淡化许多，他一路观察地形变化, 将之默记于心, 路上也遇到了不少魔族，但他如今剑意提升，那些游荡的魔族甚至不能近身，就被他剑意所伤。
他有意清理路上魔族, 所以脚步不快，快到悟光寺时，忽见前方有几人在赶路，他们身上没有半点魔气, 仔细一看，竟是几个凡人。
魔域内怎么会有凡人？
他正疑惑，不远处山头巨石滚落, 眼看就要砸到几个凡人, 不及多想, 他一剑挥出, 那轰然滚落的巨石被剑意碾成了灰飞。
正准备逃命的众人见万斤重的巨石瞬间变成了一捧轻飘飘的灰, 山风一吹，灰都不知落哪去了, 个个呆愣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人看到站在后面的萧清寒，见他一身白衣，仙姿飘然，恍然大悟，“是仙人！是仙人救了我们！”
众人纷纷拜倒在地。
拜下去的瞬间，那白衣人已到了眼前，众人更加激动，真是仙人啊！
萧清寒将人扶起，问道，“你们为何出现在魔域？”
这几人看起来十分狼狈，灰头土脸，身上衣服脏得看不清原本颜色，个个面带肌色，也不知道多久没吃上饭了。
听他发问，他们纷纷抢着回答：“听说悟光寺十分灵验，佛子有求必应——”
“我家的田地全都被毁了，想求佛子帮忙恢复。”
“我和媳妇走散了，想求佛子帮我找她。”
……
佛子？
悟光寺已被魔族所毁，寺中僧侣尽数死于魔族之手，哪里还有什么佛子？
他心知凡间对神佛的虔诚，如果直言这些人被骗，他们多半将信将疑，不会放弃找佛子的想法，便道，“前路有魔族出没，十分危险，不如等悟光寺重建后再来求佛，想必更灵验。”
众人对视一眼，十分犹豫。
他们也是闯入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危险，他们遇上过一次魔族，有好些同行者死于魔族之手，剩下他们仓皇逃脱，困在魔域进退两难，又饿得不行，无奈之下决定冒死前行，赶往悟光寺。
没想到才刚上路又遇上巨石，如果不是仙人相救，他们恐怕要全死在这了。
现在让他们回去，他们又能回哪去呢？
“你们要是无处可去，我可送你们去天命城。”
“多谢仙人！”
“仙人大恩，没齿难忘！”
悟光寺的佛子？
遥望前方黯淡佛塔，悟光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正欲赶往查探究竟，前方一道魔影自山后转出，那斗篷揭开，露出一张熟悉脸孔，“大师兄，我好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