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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是瞒不过主人，小啾哭哭，“是他先动手的，他将我打落枝头，我晕了好久，再追上去，就不知他去哪了……”
云衣陷入沉思，本以为留下小啾能知道萧清寒的动向，没想到……这样一来，在秋藕村救她的人是不是他，就无法确定了。
“主人，还是先处理魔种的事吧。”
“其他人身上有魔种吗？”
“没有感应到魔气。”小啾说，“只有主人身上有。”
看来是她近距离接触了魔藤的原因。
她让小啾扫描她全身，在锁骨下方找到了魔种，那是一粒小痣一样的黑点。
魔种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寄宿人族身体时悄无声息，寄主往往察觉不到，也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之后短则半月长约一月余，魔种爆发，必死无疑。
但在魔种刚植入七日内，还未完全和血肉融合之前，是可以被取出的。取出的方法也非常简单，就是把它挖出来。
一把匕首、一面镜子、止血丹药和纱布，将这些准备好，就可以动手了。
她坐在桌前，镜中映出秀丽容颜，这张脸和她本来长相有七分相似，当初创造“云衣”形象时，考虑到鹿妖身份和有些敏感自卑的个性，柔化了她的长相。
尤其是眼睛，与本人不同，现在是一双微圆的鹿眼，眼眸格外清澈，看人时有种无辜感。
她将镜子下移，照着左肩位置，扯开领口，刚露出一截肩膀——
机灵的系统立刻喊道，“小啾什么都没有看到！”
“有什么可看的？”
“主人的香肩！”
云衣无语：“帮我守着门口，有人靠近及时告诉我。”
“主人放心，小啾一定守护好主人！”
麻雀扑扇着翅膀飞到门口去了，云衣拿起匕首，对准锁骨下方的黑点，用力剜了下去。
淡淡血腥味弥散开。
她皱着眉，魔种深埋在血肉筋脉中，下刀必须足够深，才能挖到魔种，这位置还算好的，若是植入心脉中的魔种，那剖心绝脉之痛，绝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想要取出来还要冒着性命危险。
一刀下去割开血肉，刀尖挑出了一粒黑色珠子，将之放在桌上之后，她熟练的给自己上药包扎，处理好伤口。
再用清洁术将沾血的魔种洗干净，拿在手里端详起来。
小啾飞了过来“主人，你怎么玩起魔种来了？多脏呀！”
云衣端详着手里的魔种，这颗魔种约红豆大小，外壳是浓郁的黑色，那是仿佛连光线都能吸收的黑，这外壳十分坚硬，她试着用匕首破开，凭借着她的剑气，竟然不能在上面留下一丝划痕。
“你说，我要是用这东西炼丹，会炼出什么来？”
小啾目瞪口呆，“主人，你是认真的吗？”
“我在想克制魔种的办法。虽然剧情快到萧清寒结婴的时间点了，但他一日不结婴，就一日面临魔种的威胁，而且魔种一直是人族一大祸患，解决了它，人族就能在和魔族对抗就能更占优势，更快将剧情推向结局。”
“可是这样不会导致剧情改变吗？”
“小啾，我们已经试了九次，常规走剧情的办法根本行不通。”她并非突发奇想，总结九次失败，她认为必须想办法推动剧情良性发展，如果什么都不做等着剧情发生，只会重蹈覆辙。
“还记得我们制定的策略吗？第一要谨慎行事，第二——”
“该出手时就出手！”
“没错。”云衣点点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世界回溯导致书中角色性格变化，咱们也不能一成不变。”
“主人，小啾支持你！”小麻雀围着她转圈圈，“不过，这魔种真的能炼化吗？我检索不到炼化魔种的数据。”
“我有些想法，先试试再说。”
“嗯嗯。”
夜幕降临时，飞舟回到了九霄宗，众弟子先去交付任务，结算贡献点。这次任务完成得十分出色，清除了秋藕村的魔族，还斩杀了一名魔使，每个弟子都分得八百贡献点，云衣终于摆脱了穷光蛋身份，小富起来了。
交付了任务，弟子们要在宗门水镜照上一回，检查身上有没有被寄生魔种，据说这是药堂管事死后，大师兄向宗主提的建议，魔族现世越来越频繁，弟子们出去除魔面临的威胁也越大，及时发现魔种，或许能救命。
云衣提前剔除了魔种，在镜前自然照不出什么问题来。青落事情繁杂，他要去一趟玉衡峰说明寻柳寻烟之事，归还两人灵剑，还要面见宗主商讨魔渊结界的事，急匆匆离开了，众弟子也要各回各家，除魔小队就此解散。
云衣也不得闲，为了她研究魔种的计划，她去药堂用贡献点兑换了一些药材，又去藏书阁寻找炼丹用的功法，基础教材已经读完，这一次她选了一本无人问津的《奇门丹方》，还没捂热乎的贡献点如流水一样花了出去。
她忍不住感慨，“这可真是，在哪都离不开钱啊。”
做完这些，她又去了内门弟子住处，找到了小梨。
见了她，小姑娘情绪有些低落，“师姐，我昨天做了个梦，梦到奶奶跟我告别……”
云衣轻叹口气，将她奶奶去世的事如实告诉了她。
小梨眼圈通红，大滴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云衣正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反而是她说：“所以，奶奶看到了信，听到了我的消息，对么？”
云衣微一迟疑，点了点头，“对。”
小梨笑了，眼睛里还闪着泪花，“还好，奶奶收到了我的心意，我一定听奶奶的话，用心学艺，早日筑基，跟着师兄师姐一起除魔！”
云衣一时无言，伸手轻柔摸了摸她的发顶。
小梨抬起头，“师姐，咱们一定能打败魔族吧？”
云衣认真点了点头，“一定。”
刚加入穿书局时，她把现实和书中的人物分得很清楚，她觉得这些角色只是提线木偶，剧情怎样安排，他们就怎样行动，所以在小世界中她从不投入感情，只追求效率。
直到失败之后，她一度陷入迷茫，一位前辈告诉她，“当一本书成为小世界，就不能把书中人物就当成工具看待，他们能感知到这个世界，做的事也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只是他们的意志正好促成了剧情发展而已。”
当时她并没能理解这番话，后来她在《地狱楼》中遭险，一个路人甲小姑娘扑上来，为她挡下了BOSS致命一击，她十分错愕，这个小姑娘连配角都算不上，她身世悲惨，从来没被人关心过，只因为云衣一次偶然出手救过她，她竟舍命相救。
她死在云衣怀里，笑着对她说，“姐姐，我这条命总算能派上用场呢，终于解脱了，我很开心。”
那一幕震撼了她，她明白了道前辈说的话的含义，在小世界里，角色对世界是有感知的。小姑娘一直活在痛苦之中，她希望自己死得有价值，最后死在云衣怀中，她是脸上还带着笑容。
这一次来，她也是下定了决心，想保护像小梨这样的姑娘，想改变萧清寒黑化的结局，她一定会挽救这个小世界。
挥别小梨，云衣才踏上回家的路。
夜色沉沉，忘归峰上，细雪已下了整整一天。
她的小屋门口，站着一道熟悉身影，长身玉立，白衣胜雪。
他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了，并未用法术挡雨，墨色长发微湿，肩上落了一层薄雪，越发显得他气质寒凉，不似凡俗中人。
萧清寒眼眸沉沉，低声道，“小师妹，你回来了。”
对视一眼，云衣忽然有种错觉，仿佛他已经等了自己很久。
跨越生死，轮回之前，他就已经在等着自己了。
第11章 网中困兽
雪花簌簌落下，天地寂静无声。
云衣走上前，“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听闻你们这次出去遇上了魔使，我担心小师妹，过来看看。”
“多亏四师兄剑阵破敌，我们才能战胜魔使。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她想问这两天大师兄在做什么，又觉得他如果有心隐瞒，问了也是白问，反而暴露了自己在怀疑他。
他又问，“可有受伤？”
她下意识摇了摇头，“没。”
话音刚落，萧清寒像是发现了什么，靠了过来，俯下身查看她锁骨位置，灼热的鼻息喷在她脖间，有些痒。
她自禁后退一步。
萧清寒死死盯着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谁干的？”
一靠近她便闻到了她身上的伤药味和血腥气，微露在外白皙精致的一截锁骨下，隐隐露出纱布一角，显然是有伤在身。
她吓了一跳，正是了解萧清寒，才会被他怒意所惊，印象里他是极少发怒的人，他喜怒不形于色，能惹得他动怒，那必是十分严重的事，只是一点小伤，他为何如此动怒？
“是谁？”
也许是夜色太沉，他背着光，漆黑眼瞳竟隐隐显得有些发红，凝神看时，那双眼睛还是黑如墨玉，一如既往。
他再次发问，云衣谨记不要刺激他的原则，隐去其中曲折，将实情告诉了他，当然她并未说自己留着魔种研究的事。
“你自己取了魔种？”他的声音低哑，盯着她的伤处，“很疼吧？”
“不疼。”
动手的时候她让小啾开了痛觉屏蔽功能，这种功能该开就得开，要善待自己。
她曾因一时大意没开，结果领会到了彻骨之痛，给她留下了深刻教训，说起来都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萧清寒却认为她是在强撑，那怎么会不疼呢？
他眼神中的心疼不容错认，那一瞬间云衣都要以为他尝过那种痛了，应该不会吧？书里可没这情节。
思考间，玉色瓷瓶塞到了她手中，萧清寒深深看了她一眼，“好好养伤。”说完便离开了。
她打开瓷瓶闻了闻，是熟悉的灵药味——灵犀草，那是小梨给她送过的灵药。
回到房中，云衣没有研究丹术的心情，就捏着那瓷瓶发呆，也不知看了多久。
她在想，今晚的萧清寒实在有些怪。
“他今日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
之前两次见他，虽然有点说不上来的怪，但行事还算符合他这大师兄的作风，对于他的变化，云衣也有心理准备，因为频繁回溯世界会影响人物性格，和记忆中有些不同也正常。
只是今天的萧清寒尤其不同，剧情开始时，他们这对三十年说不上两句话的师兄妹又不熟，按理说，这时候萧清寒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她身上，他的关心有些过头了。
还有秋藕村发生的种种，明明萧清寒不在，又哪哪都有他的影子，偏偏小啾还跟丢了他……
转念一想，若小啾跟丢，是他有意而为呢？
雪落个不停，云衣只觉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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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风居内，剑童煮好了茶等着主人回来。
雪夜煎茶，闲情逸致，可看到主人黑着脸回来，两个小童十分有眼色，赶紧消失了。
萧清寒一人独坐松树下，袅袅茶汤正沸。
想到云衣身上的伤，想到她独自一人取出魔种，他心疼不已，将手中玉骨茶盏捏了个粉碎，锋利瓷片将右手割得鲜血淋漓。
该死的魔使，将之碎尸万段不足以解恨！
随着他心绪波动，如墨双眸渐渐被赤红浸染，从他心口处冒出一股魔气，魔气汇聚，在空中汇聚成一条游龙形状，那魔龙绕着他周身游动，声音透着一股邪意，“你这么在意她，而她只是在利用你。”
“我不是说过了吗？她和其他所有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一样，怀着目的来到你身边，她们接近你，讨好你，都是为了夺取你身上的气运。”魔龙天生擅长迷惑人的心智，他在萧清寒身边低语，“你轮回的每一世，都苦苦地等着她，可你对她来说，只是利用的工具而已。”
随着他蛊惑低语，萧清寒眸色越来越沉，他质问魔龙，“你和她们，又有何不同？”
魔龙发出一阵低笑，“当然不一样，我和你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经过这么多次轮回，我早已融入你的骨血，可以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随着他的话，汹涌的魔气几乎将萧清寒给淹没。
黑眸中色泽变幻，受控于魔之人闭上眼睛，想着秋藕村时云衣说过的话，依然在苦苦守着一丝清明。
“何必呢？”魔龙道，“你不是早就试过，就算是将心挖出来，依然摆脱不了我吗？”
他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不如我去将她也魔化了，这样一来，她就会乖乖听你的话——”
一提到她，萧清寒发了狠，“敢碰她，你知道后果。”
“啧。”魔龙语带遗憾，萧清寒这人若疯起来，连他这个魔都自愧不如，正如它所说，它现在和萧清寒命运绑定，不能过分刺激他，看来这个想法只能作罢。
“就算不提利用的事，你以为她又能忘记过去吗？轮回九世，每一世的记忆她都记得，甚至比你还记得清楚。”
魔龙享受着玩弄他情绪的愉悦，“别忘了，第九世的时候，你亲手一剑捅穿了她心口，那应该很痛吧？你说，她能忘得了那种滋味么——”
“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我吧？若不是受控于我，你怎么能亲手杀了她？不杀了她，你又怎么会彻底入魔呢？”魔龙道，“彻底入魔之后，你才觉醒了前世记忆，记起之前九世的经历。若非如此，你恐怕还要被后来的那些穿越者蒙骗呢，我可是帮你认清了她们的真面目啊！”
“滚！”
随着萧清寒一声怒喝，魔气消散，魔龙钻入他心口处消失不见，他的眼眸也渐渐恢复原本的墨玉颜色。
神识恢复清明，他的眼神坚定，魔龙提醒了他，他不能再放任魔气影响，像以前那样恣意行事，如果他再次失控……
清冷月光照亮中庭，横七竖八的松枝树影映在端坐的萧清寒身上，如一张密织的网将他笼罩，他就像是深陷网中的困兽，无论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轮回注定的宿命。
夜风泠泠，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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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仙宗的山门，一共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象征着大道难登，修仙之路绵长无尽。
云衣站在望不见尽头的台阶上，凛冽的山风吹得她乌发和裙摆狂舞，越发显得她身形单薄，孤独伶仃。
山间的风冷，她的心更冷。
第九次。
萧清寒提着剑向她走来，那从来一尘不染的白衣上沾满了同门的血，剑尖滴下的血尤温热，这鲜血的红，都不及他眼瞳中那抹深红。
那一刻，云衣的心很累。
同样的场景反复上演，她震惊过，愤怒过，努力挽救过，现在她想放弃了。
当萧清寒走到她面前，她说：“师兄，我累了。”
萧清寒赤红魔瞳凝视着她，“跟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