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倾时的动作极其干净利落,爬到顶端再滑下来,不过只是宋枳眨眼间的事。
旁边的二胖刚爬到最高处的树杈旁,就听到小向喊:“下来吧二胖!小陈哥哥已经爬完啦!”
二胖回头看,陈倾时拍掉手心的土,极为臭屁地对二胖比了个敬礼的手势:“已经让你十秒了,小鬼。”
二胖慢吞吞地从树上爬下来。
“愿赌服输?”
二胖郁闷地点点头。
“妈妈告诉你喜欢的东西要努力争取,你做得很好。”陈倾时蹲下,揉揉二胖的脑袋,“但小枳姐姐是人,有自己的想法和情感,不是我们比赛就能赢得的物品。”
“小鬼,喜欢一个人是不能抢夺的。”
“要尊重,包容,最后让她选择你,懂么。”
二胖抿唇,嗯了声。
“那去和姐姐道歉。”陈倾时说完,二胖别别扭扭地走到宋枳旁边,瓮声瓮气地开口:“小枳姐姐对不起,我不应该没把你当人。”
宋枳笑:“没关系,姐姐不在意。”
“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二胖问。
“……”宋枳弯腰,用手背蹭掉二胖脸上的灰,“没有哦。”
“如果我长大变得很厉害,比小陈哥哥还厉害,比他更高更帅,你会选择我吗?”
宋枳还没回答,陈倾时在他旁边幽幽说道。
“小鬼,目标定得太高了。”
“超越我,不太可能。”
二胖盯着陈倾时看了几秒,哇的一声咧嘴大哭,转身跑走了。
小向匆匆跟宋枳和陈倾时道别,追着二胖走了。
“这位小朋友今年有没有五岁?”宋枳揶揄道,“成年人比小孩子还幼稚。”
“我也不想认真啊,可总不能真的把老板输给别人吧。”陈倾时穿好外套,拉锁顺着拉链一直滑到领口,“这个送你。”
彩色风车顺着北风的痕迹,悠悠地转着。
“刚才不是看了好几眼。”陈倾时笑,“我给你赢来的,开心吗。”
宋枳:“……嘁,赢小孩子,胜之不武。”
陈倾时固执地挡在宋枳身前,把风车塞进她手里,嗓音很低,像呼啸而来的北风。
“喜欢吗,宋枳。”
宋枳垂眸看着转动的风车,感觉心里异常平静。
“平日里你的生活太平静无波,今天有太多突发状况,你可能会感觉不舒服。”
陈倾时低头,吹了下宋枳手里的风车。
他弓着腰,几乎是在仰视她,浅浅的瞳色极其虔诚,“宋枳,我在哄你。”
宋枳耳尖迅速烧起来,陈倾时低沉的嗓音自带混响,在她耳廓反复萦绕,把这火带到脖颈和锁骨。
宋枳感觉浑身都是热的。
等她缓过神,陈倾时已经站直,抬手在她头顶按了下,和宋枳并肩朝屋里走。
宋枳喉咙发干,似乎有某个答案从心中破土而出。
“陈倾时,你有喜欢的人吗。”
陈倾时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看着宋枳。
“我的答案和老板你一样。”
“你有我就有。”
“你没有,那我也没有了。”
-
因为陈倾时这张帅脸引发的村里过分的关注度,宋枳的采风之行不得不被迫中止。
住了三天每天都有人上门拜访,或者邀请他们去吃饭,宋枳不好驳亲戚的面子,到头来自己的事情一件都没能完成。
收拾行李要走时,小向和二胖还特意来送别。
“你不许欺负小枳姐姐!不然我肯定去瑞津市揍你!”二胖挺着胸脯威胁陈倾时,“明年我就是三年级的大孩子了,你打不过我!”
陈倾时一手拎起宋枳的大号行李箱:“等你比行李箱高再说吧。”
二胖:“……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向巴巴地拉着宋枳的衣服:“姐姐什么时候再回来呀?”
“暖和起来吧。”宋枳弯弯眼睛,“等到夏天回来多住一阵好不好呀?”
小向吸吸鼻子:“好!就这样说定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陈倾时和宋枳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大巴车来。
刚找到座位,宋枳就接到了俞可可的电话。
“谢天谢地你可算回来了。”俞可可语气冷得吓人,“华创这狗比,把你交稿期提前了一个月。”
宋枳皱眉:“为什么。”
俞可可:“官方回答是项目期缩短,不得不压缩时间。但谁不知道是因为方总那个项目没落给华创,管理层现在给我们施压呢。”
俞可可:“单飞吧姐妹,单飞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宋枳应了几句,和俞可可定好最晚交稿期,挂掉电话望着窗外出神。
钱难赚,屎难吃,打工人真的好难。
开工作室对宋枳来说是下下之策,只要华创不做得太过分,她不愿意走出现在的工作模式。
人呐,果然不能一直放假。
想到这,宋枳看向旁边假寐的陈倾时:“你放假很久了哦。”
陈倾时嗯了声。
“消防员假期有这么长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上班之后从来没休过假。”
“那你什么时候上班。”
“年后吧。”
宋枳似懂非懂地应声,还没等她继续追问,陈倾时忽然转过脸。
两个人的脸都侧着,在汽车颠簸中靠得更近。
像躺在同一个枕头上似的。
这个念头在宋枳脑海中一闪而过,惊得她飞快朝后闪躲,后脑砰的一声撞在陈倾时手心。
“要不是我反应快,你这小脑瓜等着开瓢吧。”陈倾时甩了下手,“想什么呢。”
宋枳支支吾吾。
“宋枳,我许好愿了。”
陈倾时说:“明年夏天,再带我来一次吧。”
宋枳一怔:“……好啊。”
陈倾时回忆小向的样子:“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宋枳:“谁变谁是大笨蛋!”
颠簸的路途是最好的催眠药剂,没过一会儿宋枳就睡着了。
陈倾时坐在两人座的外侧,掏出手机注册微博,搜索了名叫“Song\'z”的微博账号。
里面大部分是一些插画分享和社会新闻,偶尔会跳出几张宋桃花的特写。
陈倾时滑到最上面,看见宋枳十分钟前刚刚更新的微博,配图是窗外飞驰而过的农庄。
【Song\'z:见面吧,在夏天。】
作者有话说:
二胖:我是村里的爬树冠军!
时哥:不好意思我是瑞津市爬树冠军。
(明日请假一天,周三继续更新~喜欢的宝点点收藏,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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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最最
◎小狗才会喜欢他。◎
宋枳从老家回来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进入赶稿模式。
昏天暗地地画了一周,宋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最近她没给陈倾时做过饭。
而她每天吃的饭……
好像都是陈倾时做的???
“你会做饭?”宋枳坐在餐桌旁边,舀了一大勺鸡蛋羹,吸溜吸溜地小口喝着,边用眼神瞟陈倾时,“怎么不说。”
陈倾时围着围裙,把小炒黄牛肉端上来,摆在宋枳面前,“我没说我不会。”
“你也没问过。”
……ojbk.
陈倾时瞥了眼卖力干饭的宋枳,眼神淡淡:“你不会才发现最近是我在做饭?”
“当,当然不是啦!”宋枳心虚地喝了口汤,“只是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好吃。”
陈倾时:“傻。”
裤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陈倾时把围裙解下来扔在一边,走进次卧关上门,这才接了夏成溪的电话。
“喂,陈儿,哥的菜谱是不是简单好学!这可是你嫂子当初特别为我定制的小白厨师入门手册,包学包会。”
“是不是拿过来就能做个像样的菜!只要不是傻子,就算是厨房小白刚上手也能做个八九不离十!”
陈倾时回忆起他第一天进厨房的惨状:
糊成黑炭的牛肉,看不出形状的鸡块,隐隐发蓝的鸡蛋……
统统魂归垃圾桶。
“当然。”
陈倾时哂笑,倨傲道:“我的天资,绰绰有余。”
努力干饭的宋枳对次卧内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满心满眼都是饭好吃菜好吃肉也好好吃,陈倾时人长得帅做饭也好厉害。
于是宋枳再次进行画稿冲刺闭关时,非常放心且顺理成章地把宋桃花也交给陈倾时照顾。
宋桃花、咩咩和陈倾时,一龟一狗一人巴巴地等着宋枳出关,转眼就等到了年关将至。
“终于可以交稿了!!!”
宋枳画完最后一笔,随手把电容笔插进丸子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果然不逼自己一把,人永远找不到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陈倾时,我比原定计划提前三天完成了!”宋枳蹦蹦跳跳地去找陈倾时,发现他姿容散漫地窝在沙发里,开着静音看电影。
“行,厉害。”陈倾时抬手关了静音键,眉尾微挑,“晚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宋枳跑去厨房翻零食吃,“不然我们出去吃?”
“出去?”陈倾时随手调了频道,声音懒洋洋的,“宋枳同学,今天是小年。”
小年代表着整个城市真正进入过年的节奏,瑞津一向很重视小年这一天,几乎家家户户都要聚在家里吃团圆饭。
必须要吃上一盘圆滚滚、胖乎乎的羊肉饺子。
预示着新的一年扬眉吐气。
宋枳最近忙昏了头,餐餐都由陈倾时来做。自从移交了做饭大权和宋桃花监护权后,陈倾时似乎很少出去吃饭了。
在家里看电视也要因为她的工作默默调了静音。
宋枳心里有些内疚,原本答应嘉一姐照顾她弟弟来换取免收房租,到头来却不知道是谁在照顾谁。
“家里有没有羊肉?”宋枳挽起袖子,“晚上我来包饺子好不好。”
“饺子下午已经包好了。”陈倾时站起身,几步走到冰箱边,倚着流理台,难得的贤良淑德,“你先去洗个澡,等下就可以吃饭。”
宋枳确实两天没洗澡了,身上汗津津的不舒服。今天又是小年,按惯例也是要洗澡的,洗得干干净净准备迎接新一年。
她回到卧室,翻出换洗睡衣,开了浴室里暖融融的热风,这才走进浴室。
另一边,陈倾时单手插着裤袋,一脸冷酷地盯着开水锅里翻腾的饺子。
小狗咩咩背上驮着宋桃花,蹲在陈倾时脚边,乖巧地等着陈倾时给它们放饭。
说来也怪,咩咩和宋桃花既有物种隔离,又有生殖隔离,偏偏一狗一龟相处极为融洽。咩咩不嫌宋桃花爬的慢,甚至会趴在地上让宋桃花抓着它的毛慢慢往上爬,现在咩咩和宋桃花还要一起吃饭,哪只的饭没来,另一只也绝对不会吃。
“咩咩,你是公的。”陈倾时瞥了小狗一眼,嫌弃地说,“宋桃花也是公的。”
“物种不对,性别也不匹配。”陈倾时哼了声,“你们又是何必。”
很显然它们听不懂。
陈倾时意欲继续跟它们讲道理时,屋内所有的灯瞬间全部熄灭了。
只一瞬间,陈倾时迅速关闭煤气灶,转身朝宋枳的房间跑去。
宋枳原本在暖风下舒舒服服地洗热水澡,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停电,她只能凭借记忆胡乱地关闭淋浴开关,然后便湿淋淋地站在黑暗中不敢动弹。
她忘记随手把换洗衣服放在哪里,也找不到自己的浴巾。洗澡前宋枳拉上了窗帘,现在整个屋子里一点亮光都没有。
夜盲症在黑暗里寸步难行。
皮肤上的水汽渐渐蒸发,宋枳感觉到有点冷,正想鼓起勇气试探着朝外走一走时,听到陈倾时的声音。
“宋枳。”陈倾时语气冷静,“说下你的位置。”
“我在浴室”宋枳听到房门开了又关,心中一阵慌张,朝外面喊,“我,我还没穿好衣服,你别过来!”
那边似乎沉默了几秒。
“你倒是想得美。”陈倾时轻笑了声,“饺子好了,准备吃饭。”
“……”宋枳胡乱摸索着套了一条睡裙,走出浴室时发现外面光线更暗。
如果说浴室里还有一点微乎其微的玻璃反光,浴室之外仿佛已经被黑暗包围了。
最起码在宋枳的眼中是这样。
“这边。”宋枳听到陈倾时懒洋洋的声音。
啪的一声脆响,一簇小小的火光在黑暗中骤然亮起,成了整个屋子里唯一的光源。
透过抖动的火苗,宋枳看见陈倾时被黑暗模糊的脸庞。五官的影子都是朦胧的,唯独那双瞳色浅浅的眼睛,在这样的环境里格外明亮惑人,眼底漾着清透的闪闪微光。
在陈倾时眼里,一切又都不太一样。
眼前的女生穿着棉布质地的宽松吊带裙,只有细胳膊细腿露在外面,濡湿的长发没有盘起,随意披着,水珠一点点渗入棉布裙里,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
那些水痕在曲线凹凸处格外明显,浓浓淡淡,让人挪不开眼。
惊慌,胆怯,羞赧。
陈倾时没在同一个人脸上见过如此丰富的表情。
尤其映在打火机跳跃的火焰中,更显得那双鹿眼生动活泼,像一泉并搅乱了叮叮咚咚的春水。
泛着湿意水气的眼睛离陈倾时越来越近,直到站在他面前。
与他共享同一团火焰。
从初见时开始,宋枳就知道陈倾时身高腿长,肩宽胯窄,是很标准甚至非常稀有的男性身材。
这种感觉在黑暗中,尤为明显。
陈倾时的手指按压着打火机的开关,让那一小簇火在他们之间持续不断地贡献光源和热量。
宋枳本是看不清楚的,但在火焰的照料下也能够影影绰绰地看见些轮廓。
陈倾时很高,站在门边要垂着头和她讲话。
陈倾时肩膀很宽,近距离观察下,宋枳猜测他的骨架可能比她的两倍还要粗大。他的身影完完全全地笼罩着宋枳,在这种让人惶恐的黑暗中,居然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陈倾时,很好看。
在隐隐火光下,锋利倨傲而又散漫随性的眉眼,此时也显出几分人间烟火的温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