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这会儿已经没什么人了。
也不知道哪来的直觉,时柚觉得时蔓应该还在后台。
懒得再顾及那么多,时柚直接进去找人,刚从前台穿进去,就听到化妆间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字正腔圆的播音腔,清脆醒耳。
时柚不可思议地站在化妆间门口,望着前方两道身影。
时蔓正背对着她,用她从未听过的,委曲求全,又骄矜自傲的矛盾语气,“没错,我今天就是为了你来的。”
“我也不想装了,段斯野,我就是忘不掉你,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忘不掉。”
“你觉得我蠢也好,死心眼也罢,我都无所谓。”
“我也不觉得我比你身边那些女人差。”
“既然她们都可以,我凭什么不能和你在一起?”
话音落下。
靠坐在化妆台前的人不为所动。
段斯野垂着薄白眼皮,颀长双腿散漫撑地,修长干净的指骨吊儿郎当地把玩着打火机。
在时蔓酝酿眼泪的时候。
打火机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像是见过太多这种场面的麻木,又像是无情嘲讽和不耐烦。
时柚额角抽了抽。
第一反应就是离开。
然还未来得及行动,男人察觉到来自门口的那道目光,余光忽然一撇,朝她遥遥望来。
小姑娘长相很灵。
巴掌大的脸上,缀着两颗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莹润的黑珍珠。
乍一看懵懵懂懂,再一看,表情尴尬又拧巴,仿佛下一秒就要喊救命。
段斯野眉心一跳。
日光下,盛满清辉的眸聚起星星点点的恶劣,扇形眼皮微微上勾,如开剪的燕尾。
他喂了声,“门口那个。”
“……”
时柚往后撤的腿一抖。
男人视线长驱直入地锁着她,懒懒一笑,隽美的面庞薄情又勾人。
“跑什么。”
“想看进来看。”
语调抑扬顿挫的。
邀请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开文啦。之前两本都比较疼痛,这次想来点儿沙雕的放飞自我。
我随便写写,你们随便看看,希望大家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能看得开心!
顺便划重点:双处,1v1,he,男女主人设均不完美,逻辑废
以后想到啥再补充吧
祝宝子们看文愉快,要是能给个评论就更好啦
当然,最重要的是,求预收!!下本《致云雀》路过的宝子们给个预收吧QAQ——
|久别重逢|破镜重圆|暗恋|
1.云雀从不奢望,自己与路让尘有一段。
少年意气俊朗,嚣浪难驯,是全校女生的仰慕对象。她与他最近距离,不过课间操扭头时,那勉强一瞥的颀长身影。
少女心事不见天日,直到母亲带她租住好友家。双方长辈介绍下,路让尘闲闲倚在门口,戏谑挑眉,“哦,转体运动偷看我那个。”
“……”
云雀肩膀一抖,慌得像被猎人抓获的小鹿。
后来雨夜天台,静谧无人角落,少年俯身,炙烫哑音在耳畔蛊惑。
“祝云雀。”
“要不要和我试试。”
2.那场纠缠轰轰烈烈又苟延残喘。
旁人都说,路让尘为了报复祝云雀那个不检点的妈,才和她在一起。
却不知出国前,大雪落满凌晨校园,路让尘死死扣住她,寒风中落拓冷戾,“最后一次,走了就别回来。”
云雀眉眼清亮决绝,“好。”
众人才知,轰轰烈烈是她,苟延残喘是路让尘。
经年再遇,是在相亲饭局。男人褪去肆意轻狂,变得疏冷成熟,只是目光再也不会停留在她身上。
没等介绍人说完,他漠然嗤笑,“别了,我对回头草没兴趣。”
云雀指尖攥得泛白。
那天,路让尘饭也没吃便提前离开。
她以为两人结局就这么无疾而终,殊不知后来隆冬深夜,男人把她堵在巷口,一身凛冽酒意,笑得讽刺又凄怆,“你他妈根本就不爱我。”
他紧咬牙关,猩眸刺目,“你他妈不爱我,为什么又来招惹我?”
-
“人性本贱大概就是,明明是她先背叛。”
“我却还想和她有以后。”
“我没有不爱他。”
“那场暗恋从十七岁开始,一刻都没停过。”
*与你相爱时,我清白又勇敢。——伊恩.麦克尤恩《赎罪》
第二章
◎“一只小杰瑞。”◎
凭良心讲。
这两句话挺温和的。
语气甚至有那么一丝逗趣,就像一个老朋友热情招呼你来家里窜门。
然而事实是,时柚误打误撞进了敌军内部,还没开始探索,一抬头就被抓了个现形。
抓她现形的男人笑里藏刀,那张头等基因的脸完全让人琢磨不透。
时柚当时脑子里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千万不能让时蔓看见她在门口。
时蔓一!定!会!发!疯!
在脑中快速幻想了下,时柚做出非常明智的举动——在时蔓看到她的前一秒,闪身先一步跑了。
嗯,没错。
就这么跑了。
快到小身板儿都快晃出一道重影,完美复刻《猫和老鼠》里小杰瑞逃跑时的夸张画面。
望着瞬间空荡荡的门口,段斯野始料未及地抬了瞬额角,嗤一声笑了。
时蔓诧异地转过头去。
一无所获后不解地看向段斯野,“你在跟谁说话。”
刚刚那张娇嫩如剥壳荔枝般漂亮的脸蛋,记忆犹新地徘徊在脑中。
段斯野往后倚了倚,哦了声,“一只小杰瑞。”
话说得光明磊落。
但也因为太光明磊落,反而有点耍人的意味。
时蔓不可理喻地看着他,“……你不好好听我说话就算了,还耍我是吧。”
段斯野唇角一勾,突然就觉得挺讽刺。
嘴上说多喜欢他,实际却连他的一句话都不相信。
也罢。
他抻了抻眉,坦荡看她,“你觉得是就是。”
时蔓:“……”
段斯野慢条斯理地站直身,疏懒又居高临下,“现在话说完了,我可以走了?”
男人神色讥诮,看似询问,要笑不笑的长眸却没有一丝耐心。
时蔓顿时哽住。
这才恍然,刚刚厚着脸皮找他要的十分钟,应该已经到了。
要不是碍于曾经在国外有一些交情,段斯野根本不可能陪她在这浪费这么长时间。
这男人看着矜贵,实则一路摸爬滚打野蛮生长,浑身的本事,性子却没那些条条框框拘着。
在感情里,没有虚与委蛇,更没有装腔作势。
高傲的自尊心像摔碎的玻璃制品,时蔓咬住唇,直到空气中浮起淡淡的木质香尾调。
是雪松和劳丹脂。
若有似无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混在其中,噬人骨髓般让人上.瘾。
静默数秒。
在段斯野阔步掠去时,时蔓转身喊住他,“我是不会放弃的!”
尖锐的声嗓,既像在宣誓,又像在努力捍卫自己的骄傲。
男人脚步微顿。
但也仅是稍纵即逝的一瞬。
段斯野连头都懒得回,颀长俊逸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伴随吊儿郎当又无情的两个字——
“随你。”
-
从后台出来,时柚一路逃到礼堂外。
临近四点的阳光还算充足,空气里泛着初春的凛意,吸进肺里微微刺痛。
跑得太急,时柚靠在大门口的石柱上休息,到现在都没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
她是真没想到,送个东西,居然也能撞见时蔓“出轨”,要是单纯撞见也就算了,偏偏还被当事男主角逮个正着。
这他妈得多点儿背?
要不是她跑得够快,估计时蔓现在想杀了她的心都有。
但话说回来,就算时蔓没看到她,那个段斯野也看到了,那男的光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万一把她给“供”出来——
……TAT。
那也太烦人了。
时柚仰天,两根眉毛拧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干架。
就很愁。
然而愁不过两秒,手机响了。
正是女主角时蔓。
跟往常一样,电话晃两声就停,转而用信息找她:【我出来了,你人呢】
时柚无语两秒,揣测不出时蔓什么态度,只能回复:【礼堂大门口】
时蔓:【在那等我】
说完这句,两人仅存的联系断了。
时柚惴惴不安。
甚至开始思考等会儿要怎么解释,不想五分钟后,时蔓女士没事儿人似的出现,那平静模样,很难让人相信刚刚深情告白的人是她。
“遇到个熟人,有几句话要说,没看手机。”
时蔓情绪不怎么高涨地解释。
时柚粉唇微张,显然意外到了。
所以她是真没看到?
那男的也真没把自己交代出去?
或许是她的反应太明显,时蔓柳叶眉一蹙,“你笑什么。”
——有吗?
时柚立马压平嘴角,双眸睁成无辜模样。
时蔓微扬下巴,“东西呢。”
时柚把首饰盒交到她手中。
按照两人以往的“交情”,时蔓会把她嫌弃地驱离出境,以便避嫌。
——她也很乐意这样做。
不料时蔓一反常态,突然问她,“你刚一直在这儿等我?”
时柚不明所以。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离开?就今天和校领导坐在一起的投资方,长得特别打眼的那位——”
时蔓的话没说完,时柚就眨着清白的眼摇头。
倒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时蔓愣住,眼神转瞬便充满讽刺,“你对他印象倒挺深,我说两句你就知道是谁。”
时柚:“?”
宁没事儿吧。
不是你问我的吗。
她的无语毫不掩饰,时蔓收敛几分,清了下嗓子,“也正常,对他犯花痴的又不止你一个。”
顿了顿,她装模作样地劝诫,“我是关心你,你年纪小,不要乱动心思,他那种人可不是一般人能攀上的。”
时柚瘪着嘴。
偷偷地,小幅度地翻了个白眼。
心说你不提我都想不起这人。
时蔓语重心长,“反正你就好好治病,乖乖当你的富家女。”
说话间,她搭住时柚的肩膀,微微一笑,“以后好姻缘有的是,大哥绝不会亏待你。”
她口中的大哥,时家长孙时恒,是TIMES集团呼声最高的继承人,也是当初把时柚从小镇接回时家的人。
虽然是孙子辈,却极受老爷子重用,在集团里的地位远威望超那些叔叔伯伯。
正因为有他“罩着”,宋明珠再讨厌她,也还是得忍着她在自己面前蹦跶。
外人看来,时柚幸运至极。
可这份与有荣焉的宠爱,远没那么牢靠。
-
时柚是在十六岁那年,被时恒从清水镇接到北城的。
以前的她叫池柚,跟养母池丽和弟弟生活在一起,一家三口的花销都依靠池丽收银员的工作。
日子虽然清贫,但也能将就过下去。
不幸的是,池丽突然得了脑瘤。
病情不算特别严重,但手术费七七八八算下来,也很昂贵。
时柚为了凑钱几乎什么方法都用了,甚至已经决定退学谎报年龄打工。
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她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时恒出现了。
那天下午阵仗很大,前后三辆豪车开到窄窄的巷子口,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豪车上下来,和她单独谈了好久的话。
因为时柚珍藏的玉佛吊坠,时恒认定她是时家遗落在外的私生女。
之所以现今来接她回家,是因为时家老爷子重病。
据说是有能人告诉时家,说老爷子早年积攒下来的业报太多,要还。
时家这位被遗弃的私生女就是因果,最重要的是,她生辰好,可以帮老人家压压,度过这个坎儿。
时柚当时只觉得离谱。
是时恒一板一眼地把甜头亮在她面前。
男人久居上位,冷静又客观,“时家不会亏待你养母,老爷子好,你养母自然好。”
时柚没吭声。
直到时恒起身离开。
小姑娘仰着张巴掌大的漂亮脸蛋,眼神格外坚毅,像早就盘算好了一切。
她说,“我还要学画画。”
时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半晌,说了句好。
……
送完东西,时柚没留在学校。
她没党课要上,她连入党都没申请,这只是逃离时家的借口。
从学校出来,她回到租在校外的公寓,打算把剩下的商业稿画完。
和她合租的是她最好的姐们儿,从小一起在清水镇长大的宋萝。
宋萝名字甜美,却是实打实的猛女,高中毕业后就来北城打拼,现在和朋友合伙开了家宠物店,干得有声有色。
也亏得宋萝在,时柚在北城才有了可以喘息的温馨空间。
刚到家,时柚就迫不及待把今天发生的破烂事告诉她。
得知她过几天还要做心理治疗,正给狗狗洗澡的宋萝直接对着电话开骂:“这老妖婆还想给你治病??不把你卖出去就不死心是吧。”
“你那个哥呢?吃屎的?把你接回来就任由他家人欺负你?”
时柚躺在沙发上,叹了口气,“也不能这么说吧,他也没想到我能‘哑’。”
那场车祸其实不严重,但情况很吓人,她被囚禁在车里,泡在冰冷的湖水里,差一点儿就活不成。
醒来后,时柚确实被惊吓到“失语”一段时间,却不想,因为她的“失语”,订婚的事反而缓和下来。
后来对方家里怕时柚落下病根,干脆婉拒了这场联姻。
时柚也因此寻到“保护色”,只要她维持哑巴人设,就很难有像样的姻缘,无论时恒和宋明珠怎么急,她都能稳如泰山。
为了拓宽商业版图,时恒只能让时蔓先结婚。
宋萝冷笑,“我看他就是急着给你卖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