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柚哼唧两声。
像只被欺负的撒娇小狗。
宋萝又问,“时蔓怎么回事,她不是有未婚夫了吗?怎么还跟别人告白,也太离谱了吧?”
“不知道,反正今晚时家招待沈家,也不知道时蔓会不会闹。”
“不过话说回来。”
时柚回忆起段斯野的音容样貌。
不笑的时候浮浪不经,笑起来却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好看,最主要还特别高,身材特别好。
……啧,简直男妖精中的极品。
时蔓能扛得住就怪了。
于此,时柚很中肯地评价,“她告白的那个比沈家那个可帅多了。”
宋萝沉默两秒,“你先别幸灾乐祸。”
时柚眨眨眼,“啊?”
宋萝CPU高速运转,“她要是真退婚,你猜下一个倒霉的是谁?”
空气安静两秒。
时柚坐直身子,“可我这哑巴还没治好呢。”
宋萝阴恻恻地笑,“这不正给你治着么。”
时柚:“……”
宋萝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出了名的乌鸦嘴。
第二天上午,时柚就在北城名媛小群里得知时蔓和家里闹崩的事,其中有几个特别八卦的,还@她,问时蔓现在什么情况。
她就是被这些@给弄醒的。
看着成堆的信息,时柚无语凝噎,突然有种天塌下来砸死高个子的感觉。
更悲催的是,手机突然响了下。
时柚一激灵,低眸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时恒:【我回国了】
时恒:【晚上来檀庄见一面】
……
城西临江别墅,衔山公馆。
落地窗外的院内暖阳初升,和风容与。
刚睡醒的男人一身舒适居家服,抄着口袋,从楼上长腿阔步下来,另一只手接着电话。
电话那头,年轻男人叽里呱啦,“不是,你和时蔓到底什么情况,怎么我在你这边听到的跟外面完全不一样?”
“她跟你表白了,你没答应,没答应她退什么婚。”
“我还以为你俩明天就要领证呢。”
觉得吵,段斯野不耐烦地啧了声,把手机扔到中岛台上,“领你妈的证,你看我像?”
男人狗腿子笑,“不像,谁领您段爷都不能领啊。”
“反正没事儿就行,正好晚上檀庄戏班子开台,我带你见见新面孔,段家老太太好这口,你看看,有没有觉得好的,到时候帮我引荐引荐。”
段斯野眉梢轻佻,“我有什么好处。”
“呦,”男人真心感叹,“您段爷身边还缺人啊,这时蔓一个顶十个,那姿色身段,多少人惦记,你这福气,还能看得上我戏班子里的小演员?”
确实是看不上的。
别说戏班子,就演艺圈里的女顶流,段斯野都没正眼瞧过。
慢条斯理地倒了杯水,男人垂眸对手机闲闲道,“嗯,看不上,去不了。”
男人调笑,“别呀,你说吧,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照条件物色。”
温水顺着食道流下,锋锐的喉结滚了滚。
玻璃杯落在桌面,磕出清脆的一声,“我用得着你给物色?”
“你瞧我这嘴,”男人立马改口,“不是物色,是介绍!”
“就咱段爷儿这身家外貌,小姑娘哪有不想贴上来的。”
这话不经意戳中某根神经。
男人漆深桃花眸一滞,脑中莫名就浮现昨天见过的某个娇嫩绒绒的小姑娘。
仿若上好的羊脂玉,温软得像让人想拖在掌心触碰,又胆小如林中小鹿,乌黑清澈的眼湿漉漉地望着你,引诱你,却经不起一丝一毫的逗弄。
还没来得及伸手试探她的温度,就吓得转身跑掉。
修白指节轻点杯壁,段斯野嘴角噙起一抹玩味弧度。
飞泉鸣玉般的磁嗓哼笑,“还真有。”
作者有话说:
大尾巴狼.段
第三章
◎“因为,你好看。”◎
或许是往日混不吝的形象深入人心,突然来这么一句,很难不让人嗅到一丝奸.情。
陈智在电话里竖起耳朵,“我草,谁啊。”
“一小屁孩儿。”
段斯野调子懒懒的。
也不知怎么。
本不想说的,脑中却不由自主勾勒出她的样貌。
看起来也就二十岁,或者更小,白色牛角扣大衣,黑色长筒袜,格裙下露出一截瓷白的绝对领域,双腿笔直又纤细。
长长围巾绕在肩头,兜住长发和一小点下巴尖,盯着你看的时候,眼睛滴溜溜的,灵得很。
总的来说。
非常漂亮且讨巧的长相。
远比被人吹成盛世美颜的时蔓要让人惊艳。
从冰箱里拿出蛋奶吐司,段斯野敛着眸,电话那头却已经坐不住了,“不是,哥,你还好这口呢?我怎么记得你喜欢胸大腰细大波浪?”
段斯野要笑不笑的,“你话怎么这么密。”
他不仅密,他还欠,“那姑娘哪儿的啊,有机会带来给我见见,我帮你参谋参谋。”
段斯野破烂儿脾气糊他脸上,“滚。”
陈智哪儿敢深惹,嘻嘻一笑,又把话题拉回来,“那你今晚来不来,来我亲自接你,让我家角儿给你唱牡丹亭。”
段斯野随手朝咖啡机放了点咖啡豆,磁嗓淡淡,听不出情绪。
“看情况。”
不管这个“情况”如何,檀庄晚上还是要正常营业。
作为北城上流圈最新潮的销金窟,檀庄不仅是一家中式餐厅,还养了个昆剧团。
剧团不大,不算太正规,可在业内却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就因为圈子里很多人好这口。
仗着人脉和菜肴做得不错,吃好了还能坐楼上听曲儿喝茶,檀庄营业不到一年,就小有名气。
戏班子里的台柱子沈黎初,更是声名鹊起。
不少显贵花钱来檀庄,就是为了听她唱一曲,据说这位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清雅高贵,也只有来檀庄,才能一睹芳容。
时柚从没见过沈黎初,倒没少听过她的传闻。
之所以对她印象这么深,也是因为圈里一直在传,说把时恒魂儿勾跑了的人就是她。
这次见面约在檀庄,更仿佛印证这件事。
要是往常,时柚多少会有些雀跃,但眼下情况不同,时蔓刚和家里闹得山崩地裂,时恒就从新加坡飞回来。
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收拾时蔓,而是约她吃饭。
怎么想都不太妙。
时柚千万个不愿意,可到了晚上还是要乖乖去。
想着可能见到未来嫂子,时柚精心打扮一番,还特意戴上时恒之前随手送她的梵克雅宝小鸟胸针。
抵达时,天已经黑了。
古色古香的公馆屹立在流光街景下,瘦金体的“檀庄”牌匾在夜色下韵味十足。
时柚刚下车,接待人员就腰弯得像鞠躬,恭敬地带路。
吃饭的地方在南院,琼楼玉宇般的中式楼阁,四四方方围出一个小院,雅致到每个隔间都独特文艺。
不对外营业,有种远离闹市的幽静。
“时先生。”
侍应生敲了敲门,“时小姐到了。”
门是开着的。
时恒坐在餐桌的主位,仪态端矜地喝着一杯茶。
他给时柚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坐进来。
像往常会面一样,时柚乖巧得像个温良恭谦的好妹妹。
两人关系谈不上亲近,时恒又话少,直到开始走菜,男人才开口。
“妈说给你找了心理医生,感觉怎么样。”
知道他一定会问。
时柚掏出手机,用ai软件回答:“还可以,大夫人不错。”
时恒嗯了声,“那就好好治疗。”
时柚没吭声。
有那么一瞬间,想问问时蔓的情况,不想时恒主动提到,“时蔓的事,你听说了吧。”
时柚抬起清凌凌的眸。
时恒靠坐在木雕椅里,看起来气并不是很顺,语气却淡淡的,“她刚从家里搬出去,我停了她的卡。”
简单一句,杀伤力十足。
毕竟时蔓靠上班赚的那仨瓜俩枣,恐怕攒一年都不够她买个包。
相比之下,时柚倒是好些。
时恒虽然也给了她一张额度很高的卡,但她几乎不用。
时老爷子对她还不错,逢年过节会给她一些零花钱,足够她日常开销,平时她也会画画赚钱。
可就算如此,时恒能掌控她的事还有很多,就比如眼前,他突然的关心。
“你养母最近怎么样?”
“有按时复诊吗?”
男人平铺直述,倒也称得上关切。
不管真情假意,表面还是要过得去,时柚低眉顺眼地敲字:“她很好,很健康。”
“那就好。”
时恒波澜不惊。
怕继续深入,时柚转移话题:“那姐姐现在是和家里断绝来往了?沈家呢?同意退婚吗?”
时恒没遮掩:“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就算时蔓反悔,沈家也不会那么轻易放下面子。”
时柚似懂非懂。
所以时蔓到底和段斯野在一起没有?
想法徘徊在脑中,时柚却不敢问出一二。
直到菜上齐,大堂经理进来,毕恭毕敬道,“时先生,沈小姐说晚上还要登台,现在在准备,就不能陪您吃饭了。”
闻言,时柚视线落在二人身上。
时恒眉梢不悦地一拧,“什么客人。”
碍于店内规矩,经理简略道,“只知道是小陈总的朋友,非常尊贵,所以才让沈小姐上台。”
时恒脸色更沉几分。
比他还要尊贵的客人,且不知道两人关系的,全北城也没几个。
其中就数刚回国的段斯野名声最振。
怕不好收场,经理眼观鼻鼻观心,“不然我再催一下沈小姐——”
“不用。”
时恒呷了口茶,“让她气着。”
气氛骤然僵滞。
经理不好再说什么,尬笑离开。
包间恢复寂静。
时柚闷头喝着梨汤。
时恒用帕子擦了擦手,没有指向性地开腔,“这就是出生在这个阶层的无奈。”
“……”
时柚捏着勺子,突然就想起某些八卦——沈黎初再受宠,也不过是时恒的玩物,时恒早晚要找门当户对的女人联姻。
那些字眼浮现在脑海中。
眼前,时恒凝视着她。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
临时有事,时恒当晚没吃几口就驱车离开。
偌大的包间就只剩时柚。
对着一整桌菜,她胃口全无,给宋萝打电话。
宋萝这个大聪明听完帮她分析,“还能有别的什么意思,给你上眼药呗。”
“先拿时蔓点你,又拿你养母威胁你,最后再把自己当例子,这不就是赤.裸.裸地告诉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哑巴治好了赶紧嫁人。”
时柚靠在漆雕窗台处,心情被夜风吹得那叫一个风中凌乱。
她一个头两个大,“那我该怎么办。”
“赶紧赚钱,在他们逼你嫁掉之前卷铺盖卷跑路,要么就躺平接受联姻。”
“不过实话说,你的烦恼我是不太理解。”
“谁不愿意嫁给有钱人。”
时柚像只被扎漏了的皮球,耷眉燥眼的,“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嫁人可是要过一辈子的,没有感情的婚姻我才不要。”
“而且圈里的那群花花公子……算了,我都懒得提。”
宋萝叹了口气,“那就选第一种,把哑巴装到底,使劲儿往后拖,拖到你翅膀硬了为止。”
这话像导火索,在时柚脑中悄无声息地点燃。
她再次想到那个姓段的妖孽。
他就像推翻多米诺骨牌的始作俑者,要不是他,时蔓现在已经订婚了,要是时蔓能订婚,时恒也不至于这么快打主意到她头上。
越想越气,挂断电话后时柚还在心里骂骂咧咧。
心想要是再遇到这个姓段的,她一定好好教育他——破坏别人姻缘,倒八百辈子血霉!!!!!
诅咒完,时柚终于爽了点儿,总算有心情吃饭。
哪知这世上的缘分就是这么玄妙。
前一秒时柚屁股刚挨到椅子,后一秒窗外就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斜四十五度角的楼阁包间里,男男女女,声线嘈杂,却难掩一句京腔味十足的“段爷”。
像对“段”字过敏似的,时柚闻声一滞,目光朝那边不经意望去。
然后就像做梦一样。
她真的看到了那个男人。
-
320包间内。
段斯野单手撑头,坐在价值不菲的仿古木雕椅里。
一身剪裁熨帖的棕呢外套,黑领毛衫,慵懒又松弛的劲儿,浑然欲壑填满。
身旁是位颇有姿色的女人,没长骨头似的朝他身上靠,又抬手,把他嘴里的烟摘下。
欢笑声此起彼伏,各自缠绵,气氛烘托下,女人试图挂住他修长白皙的脖颈。
段斯野没迎,也没拒,俊美的脸多情又邪佞。
女人嘴角上扬,不想就在得逞前,段斯野眸色骤然转凉,冷白如玉的手,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
就是这刻,远处有光闪了一下,伴随不轻不重的“咔嚓”,在静谧的小院里荡起。
仿佛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转瞬便落入江流。
闪光结束时,段斯野刚好推开女人。
周遭喧嚣不止,没人发现这一秒的异样。
唯独段斯野眉梢挑了下。
要不是回国就被被家里人监视,他也不会对这个声音如此敏感。
只是这次偷拍他的人,有点超乎预想。
段斯野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姿态,目光却深深锁住窗外斜对角的小姑娘。
意识到情况不妙,那小人儿立马收回手机,几乎一秒就闪身回去,躲得无影无踪。
整个过程发生不过两秒。
段斯野却异常清楚地看到她的面孔。
荔枝软肉般的白皙小脸,小鹿一般清澈又悚然的眼神。
短短两天,碰见两次。
段斯野舌尖抵了下左腮,打火机饶有兴味地磕了磕桌面,完全忽视了身旁不知所措的女人。
女人面子挂不住,抬屁股气呼呼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