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二人来到了点翠阁门口。
“小姐！您今日怎的有空过来？”
“我就路过，随便看看。”
里面的掌柜远远地瞧见沈云舒，便赶出来和她打招呼。自从上回沈佑之带着她们母女俩去拜会过沈鸣之过后，沈鸣之便将铺子交还给他们一家，还带着他们来这完成交接手续，然后这里的东家就正式换成沈佑之了。
不过沈佑之一边忙着扬州那边的事，一边又准备上任顺天府，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所以掌柜一般都是向傅婉柔回禀日常事务，而沈云舒大多数时候是站在一旁边听边学。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沈云舒倒是觉得，经商也挺有意思的。
沈云舒在点翠阁里转了一圈，蓦然开口问道：“子澈，你说我以后也经商好不好？”
裴湛转头看向她，似乎有些意外，“怎么，你也想学着经商了？”
沈云舒反问道：“不行吗？我们沈家经商那么强，我怎么也得学一点，别以后给通州沈氏丢人。”
裴湛摸摸她的头，柔声哄道：“你这么聪明，肯定是一学就会。只怕到时候，我的月俸还不够在这点翠阁给你买个镯子。”
沈云舒挑起裴湛的下巴，勾唇一笑，“那怎么了，本小姐养你啊！”
“那裴某日后，可就要仰仗沈大小姐了。”裴湛笑得很是迷人，还低下头去蹭了蹭沈云舒的鼻尖。
后面的掌柜看了这副景象，都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真是一对璧人啊！
沈云舒说干就干，白日里刚有这么个想法，晚上回到家中就和傅婉柔商量去了。
傅婉柔一听，当即表示大力支持。她早就发现了沈云舒在这方面颇有天赋，自小就很会与人打交道，这些日子听钱掌柜汇报点翠阁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她也能很快就明白，并且熟记其中的各种流程。最重要的是，沈云舒自己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并且愿意花心思去做。
这倒是有点通州沈氏的风范。
其实傅家名下也有不少田地商铺，以前一直是由傅婉柔在打理，她出嫁之后，便都交给了管家。沈佑之在外为官这些年，也没有私蓄田产，所以傅婉柔已经很久没有去管过这些事了。如今刚回京城，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她来操办，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既然沈云舒有意接手，那她也乐得清闲。
于是沈云舒很快就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她原本以为也就是一间点翠阁的事，只要把点翠阁管好了就行。谁知没过几日，傅婉柔就不知道从哪翻出十几张田契店契，说是给她准备的嫁妆，有的是傅婉柔当年的陪嫁，有的是沈佑之自家分到的家产。之前没在京城，就都交给了别人去打理。既然她想学经商，想学着管理家中产业，那就提前把这些都交到她手上。
沈云舒一看，头都大了。
原来当时沈鸣之说他老了，管不动了，真的不是在演戏。
她真是被人生前十八年的平凡生活限制了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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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莫名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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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瑾大婚后没几日，沈云舒一家就正式搬离定北侯府了。正好安平街的宅子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她们一家可以直接住进去。
恰逢年底，沈佑之公务繁忙，傅婉柔也没多清闲。这是她们回京城过的第一个年，不仅要和京中有交情的各家走关系，还得和新家附近的街坊邻里打交道。好在这些事沈云舒学得很快，替傅婉柔分担了不少。
除了点翠阁，其他几家铺子沈云舒也在慢慢熟悉。当然了，这些事沈云舒一个人也办不来，是傅婉柔替她寻了位姓徐的嬷嬷来帮忙打理。
这位徐嬷嬷经验丰富，以前就在梁国公府干活，梁国公夫人听傅婉柔说在找管事嬷嬷之后，便将自家这位徐嬷嬷给介绍过来了。这一个月下来，沈云舒的确学到了不少，也确实累得没空去找裴湛了。
“小姐出嫁在即，应专心学习如何管理内宅，如何打理家中产业，其他的事都可以先放一放。”徐嬷嬷如是说。
沈云舒除了在心里暗暗叫苦，表面上还是得勤勤恳恳地学。
不是，裴家人口简单，她嫁过去也就是要孝顺公婆，内宅都没几个人需要她管的。再说了，柳素莹才是主持中馈的那个人，也轮不到她管事啊。这徐嬷嬷分明是将她当成宗族命妇来培养了，真的有必要吗？
沈云舒也曾向傅婉柔抱怨过，“娘，我这又不是要嫁去国公府王府，为什么要学这么多啊？”
傅婉柔告诉她：“你日后免不了要和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打交道，多学些总是不会错的。你记住，你现在学的东西，终有一日都会帮助到你。”
所以，沈云舒也只能硬着头皮学下去了。
新的一年很快就到了。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正月初二这一天，沈云舒早早地就起来梳妆打扮。今日她要随沈佑之和傅婉柔到傅宅去，看看傅老爷子，陪他说说话。
她们一家刚到傅宅门口，就看到邹管家已经站在门外候着了。见她们下马车，便上前来行礼问候。
来京城这几个月，沈佑之夫妇都在忙各种事情，只有沈云舒三不五时地带沈怀渊过来看老爷子。许是年纪大了，身边没几个亲人，唯一一个住在家里的傅轻舟还当上了锦衣卫指挥使，天天忙着抓人，就没怎么回过家陪他好好吃饭。所以有这么两个小外孙过来陪他，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沈云舒抱着沈怀渊下马车后，就把他放在地上，牵着他走进去。沈怀渊远远看见傅昀，就挣开了沈云舒的手，屁颠屁颠地朝他走过去，嗓音软糯地喊道：“外祖父！”
傅昀张开双手，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发顶，笑得很是慈爱，“阿渊最乖了！”
沈云舒故意撇嘴道：“外祖父的意思就是我不乖咯？”
傅昀轻哼一声，在那吹胡子瞪眼，“你这丫头，自从定亲之后就不怎么来了，心里就只惦记着裴家那小子，只怕是早把我这老头忘到九霄云外了。”
“您这说的是哪里话？云舒怎么会忘了您呢！”沈云舒赶忙为自己辩驳，“我都快一个月没见过子澈哥哥了，整日忙着和徐嬷嬷学管家呢，您可别冤枉了我，是吧娘亲？”
“是是是，云舒这段时日确实辛苦了。”傅婉柔走过来打圆场，顺便问道，“对了，小舟呢？”
提起傅轻舟，傅昀就忍不住来气，“哼，一天天的就知道在外面打打杀杀。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同意他去锦衣卫，随便给他找个三四品的闲职做做就是了。”
说曹操曹操到，傅昀刚数落了两句，傅轻舟就进来了。
“爹，您又在说我什么呢？”
傅轻舟笑着和沈佑之夫妇打过招呼之后，才走到傅昀身边，想把沈怀渊接过来抱。结果傅昀根本不理他，转身就抱着沈怀渊在木雕屏风前的紫檀木太师椅坐下，一边逗孩子一边质问道：“大早上的，干什么去了，不知道你大姐今天回来吗？怎么，才年初二锦衣卫就来活了吗？”
“我当然知道大姐今天回来。这不是想着云舒和阿渊会过来，亲自上街给她们买吃的去了。”
傅轻舟从拍拍手，叫了个小厮进来，将两盒用纸包着的点心放在了桌上，边拆开包装纸边介绍道，“这是德芳斋刚出炉的松花糕，据说他们新招了个滇南来的师傅，做的点心别具一格，在京城就这么一家，我就想着给你们尝尝鲜。”
沈云舒拿起一小块试了下，果然是细腻松软，入口即化，闻起来还有淡淡的松木清香。
还是京城好啊，连滇南的美食都能吃到。
见沈云舒和沈怀渊都吃得很开心，傅昀这才松口道：“罢了，还算是干了点正经事。”
傅轻舟本以为逃过一劫，谁料傅昀话锋一转，又开始叹气，“你啊，什么时候能让我少操点心。这云舒都定亲了，你还没个着落，你自己觉得好意思吗？”
傅轻舟在心里默默哀叹：来了，又来了，果然是逃不掉的。
早已习惯老父亲碎碎念的傅轻舟已经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这种时候，就由老爷子自己说去吧，他越是挣扎越是反抗，老爷子就说得越起劲。
其实倒也不是傅轻舟不想成亲，关键是没遇到合适的人，这总不能为了延续傅家香火就随便找个人成亲吧。
况且傅家的香火，已经有他二哥傅轻寒去延续了，他也没什么好着急的。
这京城里的名门闺秀，在傅轻舟眼里都差不多一个样。文官家的吟诗作画，武将家的......也就是性格爽朗了一些，会点拳脚功夫罢了。既不用她们去打仗，也不用她们去戍边，整日就是在后宅打转，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争吵。
锦衣卫在暗中监察百官，这些高门大户里的破事，傅轻舟知道的可太多了。
放眼全京城，也就是梁国公府里的那位郡主还算特别。
说起来，他去买这松花糕还是因为洛晴岚。前些日子他在街上偶然看见洛晴岚在巷子里排队买吃食，当时还想着她一个郡主，怎么还亲自去买糕点。见她吃得开心，便有心留意，打听过后才知道那德芳斋新来了个滇南的糕点师傅，带来了很多滇南那边的新样式。
所以他也跟着买了些来尝尝，发现确实还不错。
后来有几次“路过”那个巷口，他都经常能碰到洛晴岚去德芳斋买糕点。当然，他都只是在远处观望，从没上前去打招呼。
“小舅舅，你想什么呢？”沈云舒轻轻拽了拽傅轻舟的衣袖，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什么。”傅轻舟没由来地心虚，迅速换了个话题，“对了，听说你在学做生意？感觉怎么样，还能适应吗？沈掌柜什么时候走马上任，我去给你捧场。”
沈云舒神秘兮兮地说道：“快了。我先给你透露一下，我打算把点翠阁隔壁的店面也给买下来，到时候就可以让客人一边买东西，一边在旁边喝茶点聊聊天，或者再听个戏。小舅舅，你觉得可行吗？”
听了这话，傅轻舟的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许，“不错啊，我觉得可以。不过这经商我也不太懂，到时让你爹去沈家给你找几个做生意的好手来帮你。”
通州沈氏，最不缺的就是会做生意的人。
一旁的沈佑之突然被点到，便接着说道：“是啊，到时我找你大伯父说说就行，他手底下的能人多得是。”
对于沈云舒想去经商这件事，沈佑之也是赞成的。孩子大了，总该让她自己去外面闯荡一下，成不成的不要紧，主要是积攒阅历，锻炼胆色。
“你那顺天府尹，干得怎么样了？”一直坐在上位逗外孙的傅昀突然开口，沈佑之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在问他。
于是他回道：“一切都好，各位大人都十分关照小婿。”
“顺天府尹其实不是什么难事，做了这么多年知府，经验还是够的，主要还是吏部侍郎的。虽说以你的资历，做个侍郎是足够的，可京中资历比你深的人多的是，却不是人人都能当这个吏部侍郎的。陛下让你身兼两职，一来是因为先前出了江南那桩大案，牵连下马的人太多了，一时间没有那么多人手可用，二来也是出于对你的信任与爱重，所以你得做出点成绩来，让陛下看到你的价值。”
傅昀难得这般和颜悦色，苦口婆心，算是第一次和沈佑之把话讲明白，明确立场，沈佑之自然是又高兴又感激，立马回道：“岳父大人说的是，小婿一定牢记您的教诲。”
这恭敬谨慎的样子，让沈云舒不禁在心底发笑。
她这亲爹啊，做了十几年的地方官，早已练就一身处变不惊的本领，不管面对什么大风大浪都能冷静应对，官越做越大，气场也越来越强，可唯独在见傅昀时，还是会紧张得额头冒汗。被夸两句表示认可，就能让他心花怒放。
也是，毕竟他眼前这人可是历经两朝、名冠天下的内阁首辅，他一个商贾之家出身的小进士，就这么把人家培养了十几年的名门贵女给娶了去。没偷着乐就不错了，哪还敢摆脸色啊，不得小心伺候着？
不过今日这一遭，算是彻底揭开了沈佑之的心结。
他以前从来不敢指望傅昀能提携他，只求傅昀能够对他态度柔和一点，这样傅婉柔母女也好有个娘家可以依靠。但若是傅昀能提点他几句，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哪怕现在傅昀已经辞官了，他那太师之名，全天下也没几个人能够得上。
更何况，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顺天府尹和吏部侍郎之位，不全是陛下提携，恐怕背后还有傅昀的手笔。
因为这正如傅昀说的那般，京城里不缺有能力有资历的人，凭什么让他一个扬州知府来身兼要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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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第43章 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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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舒最期待的上元佳节很快就到了。
每年的这一天都十分热闹，街上满是出来游玩的人，猜灯谜，放花灯，还时不时地有烟火表演。
而沈云舒的期待，更多是因为这是她来到京城过的第一个上元节。虽说江南也很热闹，但终究是比不上京城的繁华。以前就常听自家娘亲说起京城的上元节是如何有意思，今年总算是能让她亲身体验一下了。
这一日，裴湛早早地就到沈府来等她。从年初七那回见面算起，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有时是他在忙，有时是沈云舒在忙，总之时间很难凑到一块。
先前从江南回到京城时，好几个月没见到沈云舒，也没觉得有多难熬，只是常常在心中期待她们一家能到京城来定居。如今定亲了，却觉得这日子越发难捱，只盼着能早日成婚，这样就能日日相伴了。
“你等很久了吗？”
沈云舒从垂花门下转了出来，十分自然地挽住裴湛的手臂。今日她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裙，外面披着件绛红色的披风，喜庆又俏皮。
“没，刚到不久。”裴湛笑着回道。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已经在这等了快一炷香的时间，甚至还和沈佑之对弈了两局。沈佑之一开始还不太乐意自家白菜就这么被猪拱了，但看在这只猪还算可靠的份上，也就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临走前，沈佑之特意出来叮嘱他们二人不要太晚回来，结果被傅婉柔给拉到一边，“孩子们都多大了，你别管那么多。再说了，我相信子澈这孩子是有分寸的。”
于是裴湛就在未来岳父岳母的注视下，带着沈云舒离开府邸，上了马车。
这一路上沈云舒都很兴奋，时不时地掀开帘子探出头往外看。虽然这么做看起来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不过在裴湛面前，倒也不需要刻意伪装。
马车行至映春桥边时，便无法继续前行了。裴湛扶着沈云舒下了马车，缓步行至桥上，欣赏这“花市灯如昼”的美景。
“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沈云舒由衷感叹，“以前就常听你说起京中盛景，今日可算亲眼见到了！”
“其实在京城，还有不少节日像上元节这般热闹的。你若喜欢，以后我都陪你来。”裴湛眼中尽是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