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即使不记得我◎
069：
闻也按照郁桑发来的图片一点点给尹洧吟修眉, 他一只手轻按着她的眉毛，另一只手拿着刀片。他看她眼睛睁着，心里有痒意蔓延。他虽然很擅长用手拿工具，但帮人修眉是第一次。他低眼, 看她两秒, 喊她今今。
尹洧吟：“…啊？”
“能不能先闭上眼睛？”闻也拿着刀片的手微顿, 他告诉她他有些紧张。
“…哦。”女孩乖巧把眼睛闭上，纤长的睫毛垂着，眼睑处连带着睫毛都染上耀眼的光晕。
闻也专心了一些, 他发现她的眉毛本身就很漂亮, 他要做的只是把一些些新长出的杂乱的给修掉。
他忆起刚学医的时候上的那些课程，以及当医生后.为了用好这只手所做的训练。他突然感谢自己的努力，不然，他应该是无法帮她做这件事的。
用了十分钟，把两只眉形调整到一致, 他收起刀片。
女孩的眼睛还闭着, 他俯低身体在她眼睛上轻轻吻了下。
“今今。”
“嗯？”
“要不要接个吻？”
“……”
女孩还没回答, 就被男人单手托起, 如今她和他的视线在同一高度, 尹洧吟悄悄睁开眼睛凝视他，她在想原来他也想亲我。
闻也凑她更近了一些，一只手垫在她的腰后, 防止她直接抵到墙壁，会凉。另一只手, 他的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触上了她温度颇高的耳垂。
尹洧吟终于发现, 他亲她时很爱摸她的耳朵。
她耳温又高了些, 无意识偏头, 察觉闻也耳朵也是红的。
尹洧吟：“……”
原来他也很害羞。
两人的唇相贴，他抱着她，吻的很轻，尹洧吟礼尚往来也去够他的耳朵，然后，然后她发现男人的吻变得重了些。
算了。
我的手还是放下来。
但为什么都放下来了，他也没再变回浅尝辄止的绅士。
*
不知亲了多久，只知道再次回到化妆间，郁桑除了夸她的眉形还夸她的腮红和唇色。
郁桑：“今今姐，你都不用涂口红了，你嘴巴现在的颜色超极漂亮，我没有见过哪个口红色号这么漂亮。”
“…嗯，那就先不涂嘴巴了。”尹洧吟想说，她的嘴巴刚被人密密麻麻染过色。
大家各自收拾好，是下午五点。
黄昏最动人的时候。
闻也和黎泽森开车，带着她们去景区坐船。
一行人坐了一辆小船，船长的位置被闻也取代。
尹洧吟看着他熟练的用着船桨，脑海里有一些过去的画面。
和她们的高中有关。
好像是一次学校组织的郊游，他也坐在前面船头，她坐在尾部，悄悄观察他的背影，有风吹拂，掠过他的上衣，上衣被撑起来，幻化成其它形状，她还在观察那个形状像什么，忽而他转头看她。
他似乎笑了，对着她的角度。他笑起来是比景要招人的。
不到一分钟，他又把身子移回去，她的手机震动，她点开信息发现，是他发来的，他说：【晕船吗？有没有不舒服？】
他给她的从来都是偏爱，明目张胆。可为什么以前的她只当这是他很好的教养，还觉得他对所有人都一样。
……
小船绕湖一周，是很长的一周，将近两个小时，尹洧吟拿着相机拍了很多张照片。和人有关的，也和景有关。
她把照片导到手机上，发了条动态。
【看见幸福。】
漂亮的黄昏，以及沉浸在黄昏里的所有美好的人。
都让她幸福。
在去往下一个目的地之前，陶姜和凌颂也赶来。
陶姜看尹洧吟眨着眼睛望她，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脸，“想问什么呀？都可以问。”
尹洧吟的好奇心彻底被她勾起，她低声说，“你和凌颂和好了吗？”
“不算。”陶姜神秘兮兮地说，“我只是很久没有睡过男人，眼.馋他的身体。”
“……”尹洧吟
女孩抬眼对上陶姜好整以暇的眼神，知道她是在逗她，陶姜又揉了揉女孩的脸，这次语气认真了些，她说，“虽然他做不到像闻医生那样，可是我想再给他个机会。今今，你这次生病，我觉得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比如——人一定要及时行乐，所以我刚才想睡他，就去睡了。”
尹洧吟：“……”
还以为真的是要说超级郑重的话。
两人还在窃窃私语，凌颂往她们的方向去。
凌颂说：“妹，给你说这件事。”
他竟然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尹洧吟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发烧了？”不是不愿意和她们这家人扯上关系嘛，也不准她叫哥。
“…没发烧，很健康。”凌颂说，“我就是突然想起一些东西，觉得有必要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尹洧吟好奇：“什么事？”
凌颂说：“我见过闻也，几年前，在伦敦。当时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嗯，不是似乎，是真的误会了。
因为那天的夜晚，尹洧吟见到了给她送手机的尤轻。
尤轻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到那批手机，立刻给尹洧吟打电话，要了地址，见到面后，尤轻把盒子里的手机都掏出来，让尹洧吟研究。
“我不确定哪一部是我的，也不确定里面有没有。”尹洧吟说她的记忆还没有和手机有关的片段。她当时只是猜测说不定她也把手机存放到了阿姨那里，忘了取。
尤轻:“那我把所有手机都充上电，一部一部的找？”
“不用的，别不小心看到他人的隐私，我报编号吧，”尹洧吟想了想说，“1001，有没有这个编号？”
尤轻翻看手机背后贴着的标签说没有。
尹洧吟：“那0921呢？”
0921是闻也的生日，她不久前刚问过小宛。
尤轻在翻到最后一部手机时，看到了0921的编号，“有！今今，就是这部。”
尹洧吟接过那部编号0921的黑色手机，脑子里有些画面回荡，这是弟弟用压岁钱买给她的，当时智能机并不算常见。弟弟寄给她时悄悄的，瞒着母亲，说千万别被母亲发现。
送走尤轻，尹洧吟给手机充上电，她祈祷它有很长的寿命，能看到那些被她忽略了的过往时光。
大概是祈祷生效，在一个小时后，手机开机。
开机的第一个瞬间，就有无数条信息弹出来。
尹洧吟调整呼吸，拿着手机到书房，走到书房角落，她原地坐在角落的地毯上。
她是有预感的，接下来要看到的东西会让她很不平静。
所以她得躲着所有人做这件事。
喝了一整杯温水，又发了几分钟呆，终于把目光对准屏幕。
最先看到的是一些系统信息。
每年各大软件的生日祝福，还有话费充值提醒。
真的有人给她充了话费，每个月都充，充很多。
她睫毛颤动，把屏幕上的水渍擦掉，打开那个她其实最先看到的页面。
/10-01 晚上11：59
生日快乐，尹同学。
希望新的一岁平安健康。
/1-1 凌晨00：00
元旦快乐，今晚南郊有烟火。
/4-28 晚上11：00
我很久没去学校了，有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
/5-6 晚上11：00
未来几天没空看手机，如果联系不上我，不用着急。
/6-9 凌晨00：08
毕业快乐，照顾好自己。
/10-01 凌晨00：00
生日快乐。
平安健康。
一切顺利。
/12-24 凌晨00：00
手机不用了是不是？那我把它当成树洞。
今天见到你了，比之前状态好很多。
希望你一直有这样的状态。
/……
/05-01 凌晨00：00
说实话，从来没想过，你不认得我。
/11-28 凌晨00：00
带妹妹出国游，顺路到你的餐厅吃饭。
味道很好。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都能做很好。
/03-01 凌晨02：06
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没关系的，不回来也没关系。
/06-08 凌晨03：08
被梦惊醒，梦到你哭了。
你说你讨厌生病，讨厌医院。
起来抽了很多烟。
不知道怎么去梦里告诉你，别怕。
不会再生病了。
/……
/02-12 凌晨01：25
今天是除夕，在老宅过年，晚上和奶奶一起包饺子，吃了很多。
奶奶问：有女朋友吗？
我说：没有。
我更想说，不会有。
/10-01 凌晨00：00
你一定不知道，今年的生日，我在距离你很近的位置，陪你过。
/12-24 凌晨03：00
今今。
其实我很想问。
他对你好吗？
如果没那么好。
你记得告诉我。
/……
读到这，尹洧吟把眼角的水润擦掉，明明是简短的文字，她的心脏却抽疼。
她又喝了一整杯水，把情绪在水里泡一遍。
她无法猜测他发短信给她的心境，她只知道情绪真的会感染。
/08-03 凌晨00：03
转到心外了，以后会做外科医生。
我努力做个好医生。
/10-10 凌晨00：08
没做到。
眼睁睁看着病人离开。
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02-10 凌晨00：00
今今。
新年快乐。
很想很想你健康。
即使永远不记得我。
第70章
◎永远胜过别人◎
070：
/10—01 凌晨00：00
二十四岁了, 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实现的心愿？希望你所愿皆成。
/……
/05—06 凌晨02：10
不出意外，这是最后一次发信息给你。就不和你告别了，你以前说过你不喜欢告别。
/05—06 凌晨02：30
对了今今，上条短信忘了说, 要是哪天累了, 你记得回来。
……
尹洧吟翻完了所有信息, 用了三个小时，翻了将近300条。中间有几次，她的手都是抖的。她需要喝很多很多水, 才能抑制住情绪。
RICE陪在她身边, 看到了她无尽蔓延的眼泪，“今今……”
它很担心她。
尹洧吟知道，它的情绪和它的设计者有共通处，它总是担心她，把她的感受放在首位。
“我没事。”尹洧吟握了握RICE的手掌, 问它想不想去找闻医生。
RICE：“…嗯, 好。”
应了好, 但最终也没陪尹洧吟过去。
它说：我还是自己待着吧, 今今, 你要和闻医生有个美妙的夜晚！
“……”
尹洧吟整理好情绪，把那部手机放进保险箱，她又去浴室重新洗了澡, 然后拿着床头的盒子去敲闻也的门。
房门被敲醒。
闻也关掉电脑，走到门栏处。
“怎么还没睡？”他问她。
尹洧吟看他几秒, 轻声道：“想听你讲睡前故事。”
闻也：“好。”
两人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尹洧吟听他读小说。
读了一个章节, 她侧身, 去捂他的眼睛。
“闻也。”
“嗯？”
低沉的嗓音落在耳边，女孩的眼眶刹那间润成红色。
静寂片刻，尹洧吟隔着轻薄的睡衣安抚般拍了拍身边人的背：“我没谈过恋爱，在你之前。”
这句话说的很突兀，可听众理解了她的意思。
他的眼睛还被她捂着，他只能凭借直觉去牵她的手，他低声说，“没关系。”
“我就知道你会说没关系。”须臾的停顿后，女孩放柔声音，继续说，“即使你觉得没关系，我也要告诉你，我只有你，和你一样。”
“今今。”
男人的身体往另一侧偏移，两人挨的更近些。
尹洧吟眼眶酸涩，她把那只捂着他眼睛的手松掉，努力把语气变得轻松，她说，“我今晚不是找你睡觉的，我是想给你送礼物。”
男人无奈笑：“…嗯。”
尹洧吟起身，把床头的盒子拿到身边，她先送了他一串风铃，最近她和小宛打听他的消息，小宛说他睡眠不好。
尹洧吟：“你把风铃挂成床头，我听人说它很灵的，是助眠神器。”
闻也：“好。”
尹洧吟：“我还给你定制了一副听诊器，用的弟弟的私房钱。”
闻也笑：“…好，谢谢弟弟。”
尹洧吟跟着他弯唇，把盒子里的护手霜拿出来。她拉住他的胳膊，把衣袖卷到最上面，她想起他受伤了，在医院的时候。
密麻的疤痕因为时间变得陈旧，她把护手霜挤到手心，用自己手掌的温度把膏体捂热，一点点涂在男人的胳膊上。
尹洧吟：“还疼不疼？”
闻也：“不疼。”
“骗人。”尹洧吟才不信他的话，涂完胳膊她去涂他的手，他的手也漂亮，修长有力，指骨分明。
但。
但他的指腹有很多薄茧，也有由于长时间浸泡和洗刷留下的痕迹。
或许这才是外科医生的手，尹洧吟轻轻拂过他的手指，告诉他，“闻也，你是个很好的医生。”
“嗯？”被夸赞的人一时没能理解这话的意思，发出疑问。
尹洧吟没有多解释，她只是想起那些短信里和医院有关的部分，他为了他的很多病人失眠，他说自己无能。
一点都不无能，他是最好的医生。
顿了顿，尹洧吟又说：“我的病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你回医院工作吧。”她能猜到他当初辞职不是因为医闹，而是因为她。
“不着急。”闻也攥住她的手指，心尖漫起热意，他说，“远程也可以工作，这段时间开通了线上医疗服务，我依然可以做医生。”
尹洧吟：“可是你不能做手术。”
“手术室不是离了我不转的，”闻也凑过来亲亲她的脸说，“想再休息一段时间。”怕她再因为多想陷入愧疚，这句话落地，闻也托起她的腿弯把她放平在床上。
